上蜂：遗忘（二十七）
散步的终点自然是上条的租屋，虽说可能到时候会想很多事情，感觉不自在，但是上条还是挺想感受一下食蜂的豪华公寓。
食蜂走在上条前面，轻车熟路的穿过堆放各种物品的中庭，踏上部分油漆脱落的金属楼梯，披着路灯昏暗的光亮往门口走过去，掏出钥匙开门。
“你已经有钥匙了啊？”
食蜂肩膀一颤，尽力稳住手里的黄铜色钥匙，低着头张开小小的嘴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纤细的身体在门后的黑暗中显得更加渺小。
“我还想着把备用钥匙给你呢，这个是拿房东那里的钥匙配的吗？那个老头可不好说话了。”上条依然沉浸在喜悦的心情中，一个人说个不停。“你不开灯吗？”上条抬手按下门边的旧式开关，柔和寂静的光亮霎时充满小小的房间，食蜂冲上条开心地笑起来。然而上条的好心情却戛然而止，那份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今晚要吃点什么？”食蜂问。两人最后没有选择在外面吃，上条秉持节约主意，还是打算在家吃，而食蜂则想要继续品尝上条亲手烹调的食物，没有持反对意见。
上条赶忙放下思考不出结论的问题，往冰箱的方向看过去，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和食蜂一起才买的，他都了然于胸。
“说起来，你之前带来了陶锅吧。”
“嗯。”食蜂点点头，清澈的瞳孔中泛起明亮的色彩。
“试试炖菜怎么样？”
“嗯！”
他只是碰巧忘记了一些事而已……
询问完食蜂的意见，上条马上开始行动。打开冰箱挑选马上就能用的食材，口中念念有词，有条不紊的在灶具边摆开，大概是按处理的顺序。
食蜂站在原地，眼睛跟着往返冰箱和灶具之间的上条移动，“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我来就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吧。”上条熟练的使用菜刀切配料，一边跟食蜂说道。
“哦。”
食蜂确实是累了，没有硬要加入做菜，自己走到矮桌边坐下，手撑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托着下巴望着上条忙碌的背影。
或许真是担心太多了吧，对来之不易……没有努力得到的幸福感到不安，害怕会再一次从手边溜走，所以尽可能的想要将一切都紧紧抓在手中，哪怕一丁点的瑕疵都会无限放大。以后不能在继续想着那些细枝末节不放了，不然真的有可能会因小失大。
而且也许有些事真的无法通过自己的双手就简单留住，会消失的时候就会消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他还真是坏心眼，为什么非得让幸福的事情从得到它的人手中离去不可。
但是还是要感谢那位神明大人，毕竟现在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没有认不出自己，没有忘记自己，没有对自己视而不见。心中幸福的盒子现在仍旧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填充着，她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加幸福。这就是忧虑的源泉，一旦得到爱，就无法再释怀。
“啊！”上条的惊呼声打断食蜂的思考，“怎么了？”食蜂几乎跳起来，她刚思考到害怕的地方。
“我忘记酱油用完了。”上条拿起空瓶子苦笑，“我出去买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食蜂松了一口气，“那我也一起……”
“麻烦你煮饭吧，米我淘好了，放进电饭煲里倒水就可以了。”
酱油似乎是相当优先的紧急事项，上条匆匆换上鞋往门外走。
“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上条手放在门把手上，又回头问道。
食蜂起身准备走到灶台边，本想说没有，可是舌头上的味道变淡的味道却改变了她的话语，“帮我带布丁回来吃吧。”
“饭后甜点吗？我知道了。”上条颌首，关上门快步远去，踩踏在走廊和楼梯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家伙看来还挺健忘的呢。食蜂端起淘米盆，在灰白的淘米水中看到自己忧愁仍然弥散的脸颊，将一切都联想到过去忘却事情的自己还真是笨蛋呢。
微笑，微笑……
只是担心过头了而已。
上条过不多时就回来了，附近的超市虽小，不过日常用品基本齐全，而且他对里面的陈列相对熟悉。
“欢迎回来。”食蜂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接近就往门口走过去迎接。
“……哦，我回来了。”
上条似乎很喜欢食蜂的惊喜，有点害羞的笑了。
放下袋子，上条继续投入处理晚饭食材的工作中。食蜂没有回到桌子边，她果然还是有点想要参与到食材的准备中，还有一直舔上颌的舌头迫不及待想要品尝甜味，搞不好还会有上条以接下来要吃晚饭不让她吃甜食的展开。一定很有趣。
食蜂打开上条放下的袋子，却没能发现布丁的影子……她上下翻了翻，可是拿出酱油瓶之后就没有东西在了，空气压扁的塑料袋像是在嘲讽她。
“……布丁呢？”食蜂怔怔地问道。
上条却露出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食蜂最不愿意看到的迷茫，她几乎能预知接下来话语。
“……什么布丁。”
“我让你买的啊。”食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确认，或许继续欺骗下去更好，问下去只是拿着刀往自己的心窝深剜而已。
“你让我买了什么……布丁？”
“是的。”
寒冷从指尖往心脏的方向游动，胸口突然产生的剧痛让食蜂几乎无法呼吸，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
“有吗？”
可是他却什么都注意不到。
“有啊。”
食蜂声音冰冷得吓了她自己一跳，可是如果她不去压抑的话，炽热一定会将维持至今的理性瞬间燃尽。
“哦，抱歉，我可能没听见。”
怎么可能没听见啊，你还回答了好不好。
“很重要吗？我现在去买给你好不好。”
当然重要啊，不要用那种安慰人的语气好不好啊！
“食蜂？”
不要用姓氏来叫我啊！你忘记我们已经开始互相叫名字了吗？还是你忘记了我叫什么了呢……
“不用了。”
“不是……你看上去不太好，我还是……”
“我说不用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会忘记……为什么我要提那种要求，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说话……我又不是悲剧故事的女主角，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他发脾气有什么用！
“反正你还是会忘记，就算再去又有什么用！”
停下来，停下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忘记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你不记得我啊！就像你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问我是谁那个时候一样啊！”
“怎么……竟然有那种事……”上条愕然地瞪大眼睛，他无助自责的神情反而让食蜂浸染的火焰更加猛烈。
“你一定会忘记我所有的事情……”
“那你早点告诉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