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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桃文】被病娇后辈艾雅法拉囚禁后逃跑可耻但有用

2022-07-15 23:07 作者:陵阜陆墐  | 我要投稿

全文1.6w 




“前辈,看到的人是我,不开心吗?”


将博士监禁的别墅设备齐全,如载亚瑟王渡至理想乡的船舶,呈现出掩耳盗铃般无序的混沌,将椿花与死亡都隔绝在空旷的壁垒外。


里间世界却静默如沉眠的山茶,在滂沱暴雨里摇曳灯火,高热最严重时,博士甚至连简单的流食吞咽都难以为继,偶尔才能呷进几口中药,更多时候则因喉咙灼烧反呕出来,呈出与少女对海棠咳血无异诡谲又病态的美感。


博士向来不擅长处理伤口感染,眼角脸颊都在高热带来的剧烈痉挛里泛红,但将他囚禁的艾雅法拉只是耐心擦拭清理着化脓的伤口,卡普里尼少女身上那份不合时宜的责任感令博士感到奇异的熟悉,甚至愿意勉强打起精神,倾听那些琐碎窸窣的声音。


艾雅法拉曾用这样的嗓音给很多研究报告下过实验定论,但现在女孩樱粉的瞳孔只是平静扫过白纸黑字的童话故事,她选择读物没有定则,博士神志清醒时,便会从书堆里随意抽出朗读,有时是奇妙展开的故事绘,有时是怪腔棒读的冷笑话,还有轻声慢语的诗歌,甚至有次艾雅法拉没有拿书,只是轻缓地呼唤博士的名字。


名就像人的灵魂。


而艾雅法拉轻念博士名字的举止,比起一般亲昵,更像在反复确认他的灵魂是否还存在于世。


高烧带来的脆弱,让博士下意识想抓住身边人的衣物,而艾雅法拉任由他拽住衣衫下摆,嗓音声调较摇篮曲更显柔缓,博士在轻缓的嗓音里更感困倦,没有药物辅佐也将入睡,却感受到艾雅法拉似乎伸出手,如夏日烟云般委委覆在他的脸颊上,指尖爱怜地不断描摹过眉宇。


从与外界断联到现在,艾雅法拉没有停下实验室的源石技艺研究项目,只是女孩在囚禁这方面大概天赋异禀,没有留下丝毫机会,即便是在病床前处理文件,每当博士伸手,艾雅法拉会严厉制止他的行径,唯独这方面无论博士如何撒娇祈求,她的态度都不会产生任何软化,于是男人最后只能似被警告的孩童,乖巧但依依不舍地寸寸松开手。


届时艾雅法拉总会轻柔地摩挲过他的脸颊,像神明怜惜她的信徒,博士深知囚禁爱人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如此,但他仍有些不甘心,悄然掀动眼睫,却发现艾雅法拉没有产生丝毫警惕,只是继续在堆叠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她没缓慢以手顺理他的头发,博士几乎要相信艾雅法拉真的在专心工作。

 

博士似是察觉到什么,身体的脉搏不断加速,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但他最后只看到艾雅法拉不断变换的口型:“前辈,不许离开我。请听我的话,不可以看别人,嘘 …… 没关系,我会做更多让能你高兴的事。”


虽然博士被囚禁期间努力保持清醒,但眼皮合上瞬间,便会瞬间坠入柔软香甜的睡眠,这种状况直至高烧褪去都没能得到改善,艾雅法拉大概是担心单纯的囚禁生活会让他无聊难耐,在房间里为他准备了源石技艺、高能量法术释放、天在研究的相关书籍,以及前不久他还在完善的矿石病笔记,甚至有各式各样的纸质漫画小说。


翻阅书籍途中,博士不小心撞倒了床头柜摆放的花束,看到撒了满地的花卉,男人太阳穴突突地乱跳,随即不动声色重新摆好撒落满地的铁线莲与玫瑰。


但当天傍晚,博士却一反常态没有陷入昏睡,清醒等到了艾雅法拉的到来,为一探究竟,男人悄悄地闭上双眼装睡,耐心等待着艾雅法拉靠近后的举动。


但艾雅法拉只是与他额头相抵,女孩犹豫伸手似是想抚摸他的脸颊,这样的卡普里尼少女与囚禁等负面情绪的词汇根本毫无关联,她似乎只是希望博士能允许两人间距离更亲昵些,可惜女孩温热呼吸拂过眼睫的触感太过酥痒,博士没忍住,突然轻微颤抖了一下,就像将从美梦中苏醒。


结果方才似是准备偷吻睡美人的羔羊,却在剧烈心悸里猛然后仰,随即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博士对现在处境非常困扰。


高烧痊愈后第四次测试,各项检查做完,又再次填了几份密密麻麻的量表,心理医生黛安验收结果后拣起呢绒外套,晃了晃手臂示意:“您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


“毕竟疗程开始就被关如完全陌生的环境,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有,甚至被怀疑所说只是虚假的安慰。”


博士沉默良久,最终无奈露出苦笑。


“无论出现什么情绪波动都很正常,对不对?”


黛安视线微微下瞥,扮演温文尔雅的倾听者的同时,尝试将失控的话题引回正轨,“消炎药不能过量服用,否则你的那位后辈会来找我麻烦的。”


说完女人如职责已尽般,神态微微放松,轻声补充道:“您知道旅鸽吗?”


面对博士敷衍的答复,黛安顿了顿,毫无预兆地单刀直入:“成群结队生活是它的习性,但却因为过量捕杀,最后那只旅鸽成为了世界上最孤独的生物,甚至一生都从未经历过真正的飞翔。”


修女转移话题的技巧生硬,但确实让博士陷入认真思酌的状态,过往的相处中,他深知艾雅法拉并非那种不通人情、难以沟通的类型,恰恰相反,女孩对人际关系的处理敏锐异常,总能做出最恰当的判断,最开始在发觉他的疏离后,相当长的时间里,艾雅法拉都不曾靠近他。、


女孩看似比较笨拙,在交谈里也是相对弱势的一方,会非常乖顺听取他人意见,又因为矿石病损毁身体,不得不反复询问确认同一件事,在变换莫测的战场上,看似是最容易被耍得团团转的类型,但在长久的相处里,博士却清楚,其实只是因为阿黛尔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他们关系的修复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直至—— 


…… 什么。


关键线索串联的卡壳令博士罕见地战栗起来,继而才注意到强烈的拉扯感,在与樱粉瞳孔的对视,博士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不知何时,他已伸手束缚住自己的脖颈,宛如即将与世永诀般无意识不断发力。


药物影响下,博士的情绪总是起伏很大,意识到所作所为瞬间,生理性眼泪便不听指挥地往外涌,博士本人面子挂不住,于是直接起身,本来在男女巨大的体格差异下,艾雅法拉本就不可能制住博士,而男人挣脱后拔腿就跑,边跑边任由眼泪随步伐滚落。


巨大的房间变成了避难所,艾雅法拉跟在博士身后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女孩确认博士不会撞到硬物或是直接踩空后,才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追逐他的身影。


博士并没有全力奔跑,所以艾雅法拉也故意保持着距离,始终没有追上他。


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个事实,直到博士精疲力尽,再也迈不出僵硬的步伐,眼睛红肿干涩得流不出任何泪珠,总算愿意停下脚步,任由艾雅法拉直接扑上来,女孩紧紧抱着她,在空旷的大厅地毯上不断翻滚,直到两人头发衣衫都沾满了花瓣与绒毛,撞散了整堆的数据文件才被迫停下。


艾雅法拉似乎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他说的话,但在他怀里时只是保持了沉默,博士抬眼却发现女孩只是平静地与她对视,仿若在过去相似的场景,她已经得心应手处理过成千上万遍。


艾雅法拉很认真虔诚地握紧了他的手:“前辈,我绝不会离开你,就算你不愿意也会不消失。因为只要我放弃,前辈就会像现在这样,选择结束一切,对吧?”


命运纺锤被这饱含悲伤的神情拨动,博士因重心不稳,与艾雅法拉最终呈暧昧缱绻的姿态倒在地毯上,博士视线范围内,女孩白皙的手腕还在颤抖,艾雅法拉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甚至难得完全忽视他的意愿,强硬地顶着关节,断绝了博士平静下来,就准备继续掐紧脖颈的机会,“从现在开始,任何似乎,我都不会放开前辈的手。”


医者难自医,过去艾雅法拉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来克服皮肤饥渴症,那时博士始终温柔地待在她身边,没有任何要抛弃她离开的迹象,所以失去父母的艾雅法拉当时也学习着不再压抑情绪,因毕竟博士愿意在任何时间回应她,并予她所愿。


不自然的过度渴望逐渐收敛消失,艾雅法拉不再那么紧张和焦虑,也不会总对身边的人或事感到缺乏兴趣或孤独,女孩终于有足够的精力与准备,来直面皮肤饥渴症产生的缘由。


于是愿意承认渴求爱意的同时,艾雅法拉也在心底悄无声息承认了自己无法离开博士的事实。


“ …… 呜咕。”


而现在被照顾的角色,似乎意外地翻转过来。


艾雅法拉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平静地压制着博士在药物影响下诞生的过激情绪。


“所以前辈,就算会非常痛苦,可以请你为我忍耐吗?”





不过即便艾雅法拉许诺过不会再放开他的手,但女孩依旧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比如现在她就要出席特邀讲座,而博士待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翻阅着熟悉的书籍,最后无所事事打了个哈欠,就对上黛安柔和的视线。


博士最初还有些紧张,但很快便微不可察地松懈下来,这种状态持续到修女平静说出的提问。


“您想知道过去的记忆吗?”


三周前,维多利亚大学的偏厅发生了粉尘爆炸,颓然燃烧的建筑里弥漫着的锈腥味,而狂躁的家属却在火势里疯癫地大笑,要艾雅法拉为因相信其演讲报告而抢救失败的爱人陪葬。


无影灯下,无论静脉置管还是开胸心脏按摩都讲究实事求是,但心电监测仪归平的警报与歇斯底里的嘶吼却莫名相似,随玻璃崩溅的碎片下坠时,艾雅法拉当时冷静地思考,或许这就是报应,她妄图改变注定,所以报应接踵而至。


这也算爱吗?


过去母亲总是睹物思情,倾注情感时却下意识警告艾雅法拉爱是最恶劣的骗局,她说爱与自我感动相反,也与商品价值相悖,无法进行等价交换,更不受任何人掌控,就像『Ich liebe dich』,母亲随父亲离开前哄骗她,说这是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咒语。


但其实不过只是美好的希冀,毕竟就算真存在万能的仙女教母,也无法每次都能及时为仙度瑞拉施加愿望成真的魔法,就像无论艾雅法拉梦里重复多少遍,父母都不曾为她回首。


熊熊火海中传来脚步移动的声响,艾雅法拉看准时机准备下移重心,模糊的视野里却猝然映出博士焦急紧张的神情,可还来不及仔细确认,怒吼的烈焰已因泄落的酒精轰然炸开,但那道湿漉漉的身影远比蔓延的火舌更快,直接掠过倾塌的器械,在窜上脊椎的剧痛里平稳攥紧了艾雅法拉的手。


博士向后趔趄步履穿过了迸溅的火花,全世界此刻都因掌心温度的传递被按下了静音。


无论是近在咫尺的新一轮爆炸、周遭女人沸腾的尖叫,都淹没视野的碎玻璃片里,博士却突然转身抱起她,随即像哄孩子那样扛在肩上,多年前乐园凌晨没有等到拥抱,此刻以翻滚里密不透风的保护方式尽数偿还。


莱塔尼亚巫王在权柄铺陈的建筑里对深陷迷途的听众歌颂爱,艾雅法拉在教堂学习般铭记诗歌,却从未真正感同身受,甚至因无法理解磨练出相应的冷酷,但密不透风的拥抱里,女孩却如饮下约顿海姆泉水的奥丁醍醐灌顶,领悟了那陌生的情感。


剧烈的爆炸早已扰乱听觉,但博士始终没有放手,只是尽可能地将艾雅法拉护在怀中。


震天巨响暂时剥夺了听力瞬息,而在焦黑的尘土之中,血液淌过脸颊的触感才让艾雅法拉讶异地猛然惊醒。


血混着碎落的玻璃啪嗒落地,但博士的眼瞳明亮如星,还有精神朝她展颜一笑,甚至主动凑过来调侃,过近的距离让艾雅法拉清晰看到他面部所有细微的变化,博士脸上已因过度失血呈现出危险的惨白,但男人却急促地想向她表达什么,微弱的鼻息不断扫过艾雅法拉的耳廓。


「Ich liebe dich。」


惨烈的创口,汩汩的血液,裸露的肌肉纤维,这是研究的日常,更是艾雅法拉在战场上最熟悉的场景,可现在她居然不住手抖,甚至在某个瞬间,艾雅法拉清晰意识到她现在连以纱布为博士清洁创口血污都没办法做到。


见她身体僵直,博士终于长叹,继而放轻声音尝试缓解紧张的氛围:“阿黛尔,你这是打算现在向我求婚吗?”


博士在光影的交界处站起,又像站在她与过去之间,缓慢地看向艾雅法拉:“开玩笑的。我很早以前知道这句话真实的含义,但这就是我要向你表达的。”


 “Ich liebe dich。”


艾雅法拉维持着惊讶的神情,平时女孩面对博士虽然会展现出恋人的可爱,但总是显得太过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博士对此倍感新奇,迁就地单膝跪下,但当他的指尖触碰到了艾雅法拉的脸颊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女孩顺从他的动作踮脚抬起头,和他保持视线的平齐:“前辈,曾经有人告诉我,爱是软弱的根源。她希望我被爱,却不希望我爱上任何人。”


当时心理诊断室内,黛安医生扶着镜框向她描述着爱,修女才能够从爱的理论定义讲到如何与他人建立相应的亲密关系,但艾雅法拉虽然在认真倾听,却无端想要叹气,她忽然理解了,原来母亲离开前主动摧毁了她关于爱与被爱的能力,甚至让艾雅法拉在潜意识里恐惧再去给予爱带来的伤害。


母亲认为那是险恶的诅咒,但艾雅法拉到底甘之如饴地接受了。


聪慧、固执、傲慢又笨拙,似乎是年少成名天才们的通病,只是手术台上状况瞬息万变,人命并非寥寥数笔就能简单勾勒,两全其美的选择不常有,也拨动命运齿轮提供帮助,就能妙手回春,让倾颓的一切恢复原状。


艾雅法拉从没有和博士说过,她的记忆力相当优秀,无论幸运美好的经历,或者糟糕反胃的苦难,还是那些宛如沧海一粟的邂逅,哪怕情绪激动亦或意识模糊,细节都会不受控地在头脑里誊写铭刻。


在面临天灾妖异威胁的大论上,人世故起来眼里鲜活的生命便只会变成冰冷的数字。


事故下总要有人承担责任,于是艾雅法拉最终不动声响担下了所有不属于的罪名,继而全身心地投入研究里,仿若无事发生,但到底人是血肉雕琢而成,并非冰冷的钢铁死物,猜忌的伤痛也会将赤子之心磨出皲裂破碎的痕迹。


直到现在,直到此刻。


为这样的拥抱,为这样的人,她才愿意付出这些。


博士察觉到某些微妙的转变,微微屏住呼吸歪过头,等待艾雅法拉剩下的话语,却迎来轻柔暖风在额上的落地生根。

月色落在女孩的头发上,像迟来多年的春庭雪。


而博士只听到艾雅法拉被风稀释后的嗓音:“但现在看来,前辈,我一定让她失望了。”




艾雅法拉在进行研究报告期间始终觉得心神不宁,面前的学者们仍旧为了经费问题叽叽喳喳,艾雅法拉不清楚他们口中文件的含义,也无心了解,她不想花费太多的精力时间在无意义的社交上,拿着演讲的花束回来时,却见博士冷静地瞥过了视线,朝她示意性地晃了晃那本串起命运红线的书籍。


“阿黛尔,你应该还记得约法三章时的约定吧,现在是时候履行承诺了。”


最初正式见面里,当时因为某个误会,除却约法三章,艾雅法拉还和博士约定了解除合作的方式,找到记载着某本夹着中了安慰奖彩票的医学期刊就可以解除合作,而艾雅法拉当时对罗德岛的一切都不适应,确实是准备回归正常生活。


但在相处里,女孩又确实因为博士先心动了,所以虽然艾雅法拉早就找到那本书,却小心翼翼的把书塞到了高处,想借此瞒过博士,但不久前在心理医生带领下进入书房后,说不清什么理由,博士径直往深处走去,而那本放在书架顶上的书第一时间引起他的兴趣。


但艾雅法拉此刻只是将脑袋埋在博士的颈窝处,语气低沉而暗哑:“——不行。”


但她很快发现博士原本如同猫般警惕的眼睛,此刻如同无机质的琉璃,那与往常无异的温柔诚恳使女孩意识到,他说这句话不是普通的闹脾气或着撒娇,而是确实准备无论使用任何手段都要离开。


艾雅法拉放缓了呼吸。


“前辈,我需要承诺,一个对你而言轻而易举的答案,我甚至默许你能以谎言欺骗我。”


“不要离开我,除此以外,我都能满足你。”


艾雅法拉难得态度如此不客气,说出的字句都宛若在咀嚼雷鸣:“ …… 我不会让你逃走第二次,所以,请你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这让博士想到了他照顾的那些孤儿院的小孩,人们追逐生死,而那些孩子能拥有的东西则更稀少,所以甚至会为廉价的玩具拼命搏斗,也更加重视在重要之人表现出的自尊心是否足够。


就如此刻,艾雅法拉的手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去握住他的手,女孩在这方面总是胆怯,何况艾雅法拉本身不擅长话术,比起语言她更倾向于实际去探查,却没想到博士只是叹气。


“ —— 艾雅法拉,你继续沉默,我才会生气。”


话音方落,四叶草外形的布袋在博士与艾雅法拉的眼前发生了爆炸。


艾雅法拉身体反应比思维还快,下意识想将博士揽入怀中,避免他承受伤害,紧接着不容他有半分脱逃般手臂骤然收紧,可惜那与火药无异的包装里,塞满五颜六色的彩带,蒲公英种子,铁线花、紫苑还有桔梗的花瓣,甚至混杂了几颗石榴,色彩斑斓的花瓣在巨响中飞了满屋,又簌簌落了满屋。


艾雅法拉抱着博士的手臂一僵,只是她没有防备,身体因力道的转移,直接往前跌去推力往后掀翻,幸亏博士伸手撑住才没有酿成残局,但结果就是,冰冷的水珠顺着博士的头发与衣袖流到艾雅法拉身上。


春日花影中,女孩宽大单薄的衬衫裹挟着清濛水汽,透出轻盈柔软的肌理。


艾雅法拉浑身都散发着潮湿的冷意,却先注意到博士的脸却红得异常,她忍不住迟疑着担心博士的精神状态,谨慎地想要判断目前状况,于是女孩在最后尝试时,还想面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跑马车:“前辈原来那么想主动想要了解我吗?不用那么着急啦,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但作为回应的,是一个又一个温软的吻。


如絮雪般轻柔落下,随即融化在艾雅法拉的眉心眼角,脸颊鼻尖,博士像主动闯进林中冒失的小鹿,吻过她的唇齿,吻过锁骨,继而吻过白皙的软玉,女孩在亲昵的接触像在等待在玻璃橱窗被人挑走的抱枕,肢体彻底僵硬了。


因矿石病压迫而紊乱的听觉里此刻像涌入天地四方的声音,被千百倍放大的旋律远比过去教堂里听闻的圣歌更引人入胜,宛如管风琴的共鸣演奏里,艾雅法拉最初只是被动承受博士的亲吻,女孩沉默无言地犹疑着,乃至迷茫无措而眨了眨眼。


“多巴胺能传递亢奋,而去甲肾上激素有血管收缩和神经传导作用。”


博士的嗓音像多年前伴她入眠悠远的摇篮曲,但当时母亲语调总是寡淡得没有起伏,漫不经心地掠过山水草木,男人的却活泼欢快,将尾音单独抽出都如奏鸣曲旋律,让艾雅法拉多年前被母亲拥抱时那一望无际翻涌的云海。


“—— 所以这样,阿黛尔,你脑中就只会剩下我吧。”


艾雅法拉心底如沸腾的清水,水泡不断上浮破裂最后氤氲出安宁的白雾,她颇为生疏地用手抚过那随呼吸鼓胀的部分,脑子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把头藏深埋,瞥过视线,不敢让博士看到自己狼狈的脸。


女孩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回应,按照看过的那些书整个人窝在博士的身前,勉强地跨坐在男人大腿上,继而依葫芦画瓢为他服务,自顾自地尝试以此取悦他。


今天都像梦,艾雅法拉被打乱了步调,又一次被博士的言语推着前进,但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确认,可是很快女孩声音里努力维持的冷静已经完全褪去,甚至变得温软,不自觉地在向博士祈求。


“—— 前辈。”艾雅法拉绝望地闭紧双眼。


随即女孩在短暂的几秒乱七八糟思索了很多奇怪的展开,手里却依旧维持着那对她而言完全没有快乐可言的动作。


“它、它好像,”最终艾雅法拉边哭边继续上下动作着,细细碎碎地在博士耳边道歉。


“ …… 对不起,它好像更硬了。”


艾雅法拉最后悄悄瞥开视线,全然僵直地任由博士牵着她的手上下活动,任由其发展沦陷,最终令汗水与白灼难舍难分融化,直至听到博士沙哑的叹息,她才回神,艾雅法拉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无措过,面对博士的提问,她只能做到喃喃自语:“不是不相信前辈,只是没意义的故事,前辈肯定不会喜欢。”


但她忽然唔了一声,因为博士已经突然抬手,颇为俏皮地以指甲戳了戳她的脸,认真地与她对视:“阿黛尔,你又知道我喜不喜欢听了。做出判断前,倒是先说说看呀。”


“难道你不是希望被回应,才向我伸手寻求答案吗?”


艾雅法拉愣住了。





艾雅法拉隐瞒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九天后博士死了。


最初当艾雅法拉接到死亡通知时,白布下男人的尸体早已僵冷,被撕扯开的血肉下白骨呈现出不可逆的折裂变形,面貌损毁严重的脸颊只能勉强辨认出微黄的眼白,幸而残余血渍已被夜雨抹去,反倒没有那么触目惊心。


继而她在筹备葬礼伤心欲绝的第二天,开始了无限的轮回,最开始的两次,她回到了出事前那天,但是无论怎样做,艾雅法拉都没办法救下博士,接着时间不断提前,在第五次时,艾雅法拉意识到她似乎陷入了无解的循环,无论做什么努力,博士的死亡就像被刻在钟表上的裂痕,只要走出房门,一定会因各种意外,或偶然或无奈结束生命。


第五天时,她得到了一枚博士特别定制的戒指。


第七天由博士负责的矿石病研究会正式开幕,博士对她说过很多遍期待。


而第十天是艾雅法拉的生日,她注意到博士早已满怀欣喜地为她准备着生日礼物。


沙漏不停流逝倒转,艾雅法拉不断尝试,但不管如何努力,博士似乎并未真正从死亡的暗潮里脱身,他对艾雅法拉表示过感谢,有过羞赧的爱意絮语,但是这些都救不了他。


从轮回开始,博士欠了她一束花,一支舞,一个抱枕乃至一个吻、一句承诺、一场共赴未来的邀约,但能记住这些的只有艾雅法拉,被独自留下的也只剩她。


现在艾雅法拉还能清晰记起,第四十七次轮回中,端着蛋糕的博士准备庆祝告白纪念,但是还没有开口,胸口就探出一点闪闪发光的刀尖,抽离瞬间血液溅到蛋糕上,博士脸上羞赧的绯红还未褪去,甜蜜的蛋糕奶油与血液混合,在人群尖叫里滴答下淌。


肾上腺素的超负荷爆发,令痛觉感官暂时失灵,近乎凝滞的思绪里,博士想至少要救下艾雅法拉,要让她从危险里离开,毕竟刚刚他才和艾雅法拉约定了明天要在阳光下散步,逛街吃饭,还要在烟花,从今往后的每年都要带那枚定制的戒指。


何况烟花不会因某个人的死黯然失色。


所以。


只要艾雅法拉能活着,就算博士在她的未来始终缺席也没有关系。


于是博士好努力,好努力,挣扎着睁开眼,从血流如喷泉撑到凝固,撑到尘埃落定的拥抱,撑到能再多看一眼她的背影。


只是死前,博士忽然很后悔,不仅仅是他忽然想起艾雅法拉九天前说过,为他准备的四十七种开场白,还是因为未能回答的约定,所以他最后留下的并不是对女孩无法压抑、将要满溢出来的爱意的回应。


博士感受到从咽喉处逆流而上的血液,却只是轻轻叹息:“对不起。”


对不起,阿黛尔,我好像要抛下你独自一人了。


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让艾雅法拉心跳紊乱,进行应急处理时,口头胡乱编纂着安慰的言辞,只希望博士不要在这里就昏睡过去,女孩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叫声,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博士运气一向很好,何况现代医疗技术先进,就算心脏出现问题,恰当处理下也能撑过去。


但扔掉凶器的女人大笑着落下结语。


“心脏被贯穿的瞬间,他就已经没救了。”


博士说过,哪怕不了解爱,艾雅法拉依旧对他人怀抱着异常强烈的拯救欲,但她守护不好父母,拯救不了天灾下死去的生命,她分明记得博士最讨厌窒息时事物如走马灯逝去的感觉,却只能看博士一遍又一遍以不同方式死在她面前。


即便蝴蝶改变扇动翅膀的频率,也无法颠覆既定死亡的事实。


在出席那场演讲前,她想过会因此牺牲更重要的人吗?


大概没有吧。但艾雅法拉不断重复以催眠自己,她不能沉湎于此,她必须往前走,只能继续往前,只是即便如此,女孩也没有想过限制博士的行动,只是血流得太多,最后扭曲了最初想的想法。


真正决定孤注一掷,是倒数第二次的轮回。


当时奄奄一息的博士呼吸微弱,肺部的伤口让泪水倒流进气管,所以哪怕只是简单的呼吸,博士都异常痛苦,他咽喉里吞吐着鲜血,瞳光涣散地向艾雅法拉请求:“……  阿黛尔,好、好痛 …… 真的好痛,你能帮帮我吗?”


艾雅法拉不想再让博士痛苦了,所以手第一次怀抱着杀意放在了博士的脖颈上,但最后下手前,却再度被博士推开:“还是算了,毕竟你的手是用来救人,而不是用来杀人的。”


“哎呀 …… 妆都花了 —— 别哭呀,阿黛尔,笑一笑 …… 好不好?”


伴随血液喷溅的停歇,耳畔的声响不断放大,听起来惶惑又愤懑,博士从未见过如此悲恸的艾雅法拉,也从未知晓原来从堵塞咽喉挤出的嗓音会如此嘶哑:“但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阿黛尔,直到最后你都想救我。”



……


短暂的死寂后,始终劝慰他放下青涩哽咽的嗓音,最后却如伥鬼,仓促拽紧了幸存者的躯壳。


“阿黛尔,我、我 …… 不想死。”


钟表时针的更替里,诅咒的冷笑随摇曳灯火逐渐消逝。


带着最后一吻,带着怀中人最后的温度,与所有的道别一同,与被抛下的人一起。


掌心的触知只剩黏腻干涸的血液,但艾雅法拉仍用手臂抱紧她的前辈,失温的尸体骨架不受控地前倾,只是力度过分委婉,甚至让女孩混淆了拥抱与道别,还以为会被博士亲吻。


艾雅法拉过去始终认为是她的选择伤害了博士,所以即便前辈不记得,她也理所当然认为博士应该怨恨她,但在女孩的潜意识里,因为不断经历着相似又不同的死亡,她的疑心病很重,卡普里尼少女敏锐又很没有安全感,会对博士的言辞举止过度解读,却又担心吓到博士被这样疑神疑鬼吓到。


直到凶手对着她洋洋洒洒地将纯白的信笺丢下。


—— 那是博士带来原本要一起送给她的信。


艾雅法拉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身体却不听使唤微颤着撕开信封,信纸上里记录的都是她在日常里的表现,艾雅法拉从未想过在另一个人眼中,那些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会如此惹人怜爱。


博士在信里描绘着她期待收到戒指时喜悦的笑容,想要邀请他参加新品发布时羞赧的脸颊,以及将要庆祝生日试穿礼服可爱的身姿。


那么多次轮回过去,艾雅法拉的视线总集中在会杀害博士的人身上,于是当他人都在试图从这次伤痛里走出来时,并且各有成果时,只有艾雅法拉的的时间仿佛被人为停滞了,她和博士约定过,如果没办法当面说出口就写信交流。


博士一直这样做,但艾雅法拉必须把注意力放到那个人身上,所以暂时性忽略了这件事,以至现在女孩发现她只能回忆起和博士对话,信纸上即便只残存着文字,她依旧能感受到些许害羞甚至是愧疚的希冀的情绪。


但更详细的感受却没有了。


因为那依旧随着博士的死亡彻底消散了。


「亲爱的阿黛尔,你看起来很疲惫,我其实已经不要紧,但她 …… 看起来好像越来越疲倦了,无论怎样都不肯和我交流,哪怕提醒她,还有这种方法,阿黛尔也总是很快转移了换题,就算回复一个字也好,我会很开心的。」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愿和我说?」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艾雅法拉是既得利益者,于是在阴影里苟且寻生喜怒哀乐的面容,向她展露的只剩绝望,她也是无影灯下失信的罪人,于是祈求希冀的嗓音化为尖锐的质问,遗留的只是咒怨。


但因她而死的博士神情平静,嗓音安稳。


没有绝望,不曾诅咒。


所以她不会出现在她的噩梦里,漫长窒息的寂静中,带冠死去的圣子似乎早已无声赦免她,于是她的偏执,她的疯狂,乃至无解的困局,最终都因破碎的信纸四散融解,恍惚间瀑布倾泻的水流如怅惘的嘲讽,随深入骨髓的寒冷刺痛耳膜。


艾雅法拉不再四下观望寻找她的前辈,只是孤独地没入水中,蜷缩等待着轮回的重启。


她确实不曾放弃,哪怕远比想断绝死亡的西西弗斯痛苦。


所谓的医者仁心,对博士而言,却是最大的罪业。


循环回溯的死局里,艾雅法拉只能不被允许停留地往前走,可即便自我欺骗地将谎言重复成千上万次,都再无法黏合信仰支离破碎崩溃的痛苦,于是再度睁眼霎那,女孩清晰意识到,她似乎失去了站上讲台的资格。



……


哪怕经历的苦难与牺牲深重,艾雅法拉都不允许初心发生任何偏移。


只是某个瞬间,她在认真考虑,拯救所需支付的代价,以及生命的价值原来也会因被拯救者的糟蹋,显得一文不值。


……





艾雅法拉确实在后悔。



……


于是女孩最后无视了博士的意愿,将他锁入世界上最优秀的单人囚笼。


艾雅法拉的记性很好,好到可以记住成千上万条变化的天灾指南。


那位轮回的始作俑者还会做梦,她非常悲伤,潜意识里也知道博士是无辜的,所以她还能梦到没能获得拯救的爱人,也会梦到因她而死的博士,但艾雅法拉只记得博士每次是如何死去的,在仿若无尽的轮回里,哪怕在安眠药辅助下,她都已不会再梦到博士。


所以第67次轮回里,当博士说不相信她的瞬间,艾雅法拉清晰听到心脏破碎的声音,还好她最擅长习惯忍耐疼痛。


不算漫长的轮回说到尾声时,像无形的刀在开膛破肚,将五脏六腑剜得支离破碎,继而将真心剖出交给博士。


…… 前辈会愿意继续信赖她吗?


艾雅法拉见博士将手背在身后,心底隐秘的角落还是不由自主泛起了些许遗憾和苦涩,但博士并非不想回应,只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她其实清楚艾雅法拉患有类似的疾病,但只要想到女孩记得每次轮回他所有细微的动作,记得与他的所有相处,甚至能清晰回忆起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死在她面前。


博士突然说不出任何安慰。


先前因为突然被囚禁,他的情绪波动比较大,在肢体接触里,他也能在艾雅法拉身上感受到那稍纵即逝死亡的味道,所以他确实有些怀疑艾雅法拉口中,为他准备了一百种开场白的真实性。


博士当时想这不过是安慰的嘴上跑火车。


但他现在知道,这是真的。


准备的一百种开场白是真的,可以尽情依赖他也是真的。


因为艾雅法拉真的单纯地喜欢他、信任他、想保护他,可那么久过去,无论耳鸣还是疼痛,难道她都是独自在漫漫长夜里忍耐吗?博士无法想象—— 难道那么久,那么久,艾雅法拉也是如此独自支撑着前行吗?


曾经受伤时,艾雅法拉问过他,前辈,为什么不哭呢?


当时博士回答,因为哭是很特别的事。


而此刻女孩再度主动伸手拭过从他脸颊坠落的眼泪,“前辈,别哭,也不是很疼。—— 真的,你相信我,我一点都不疼。”


博士熟识如何随罗斯托夫伯爵融入上流宴席,如何与披着奢华狐皮的娇客们交换各种绘声绘色的传闻,如何习惯自鸣得意的政客搂抱着如花般绽放恭谨的妻子。


旧日帝国的荣光下允许所有混沌浪漫与放纵疯狂,如精美绝伦的旧时风华,消逝前被画框定格永生,犹如在荒蛮之地缓慢绽开的春城飞花,浓墨重彩如常伴千古风流王政的花盏,但面对那拿着花想保护他的人,博士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 —— ”


但说出第一句话时,博士突然冷静了。


“—— 我想你好。如果可能,我想承担你那些愤怒、悲伤的情绪。”他极少如此正经地与艾雅法拉谈论死亡与爱,末尾险些又忍不住插科打诨,“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无论是他的死亡,还是我的死亡都不是你带来的,只是恰好发生在我们身上罢了。”


不管多么无力绝望,总有他现在还能做到的事。


“总之我的事怎样都好 —— ”


只是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女孩强硬打断:“不是这样的!”


“对我来说,前辈,你是最重要的。”


博士愣了瞬间,才再度开始打量艾雅法拉,继而缓缓收回了那句话:“阿黛尔,那我对你也是如此。我爱着你的全部,不论是伤痕亦或者悲痛,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是否完美,温柔体贴的,还是充满独占欲。”


“和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只是爱着你,而且与责任无关,我只是基于完全私人的原因才这样做的。”


“不过可以的话,还请温柔一点哦。毕竟我还是很脆弱。”

 


博士双手交叠,那么久以来,他听见如此如释重负地叹息声,而后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艾雅法拉突然将额头抵靠在他的肩颈处,在继续表达亲昵与爱慕前,博士蓦地愣怔至原地,因为那个在他记忆里始终自信的人,那个仿若无坚不摧的学者。


—— 她似乎正在无声痛哭。


“前辈要接受我,意味着我以后要从你这里拿走更多东西。”


博士反复尝试后,像稚嫩的雏鸟般用脸颊摩挲她的鬓发,指尖僵硬接受了越发紧密的拥抱“没问题来,阿黛尔,如果真的想拯救我,就先笑一笑吧!”


艾雅法拉脑中某根一直绷紧的弦骤然放松。


在仿若永恒静止的轮回里,停止的时间此刻终于再次开始流动。


博士早已心知肚明,哄好后辈的方法异常简单。


“嗯嗯,现在的表情就很好,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了。”


对,只要认真地对艾雅法拉说这句话,并提供一个温暖的怀抱就足够了。


尽管如此也无法填补内心空缺。


但除此以外,艾雅法拉却什么都不想做。



 

而博士在拥抱里认真倾听女孩的心跳,继而更加认真的回答:“阿黛尔,你的心跳声好激烈。”


艾雅法拉低着头小声道歉:“前辈,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博士疑惑地鼓起脸颊,继而再度贴过去,亲昵地蹭过她,“别动哦,借你的眼睛照照镜子。毕竟这是你提出的要求,不过既然没有发现彩票,那赌约还没有生效,就只有请你继续忍耐我的叨扰。”


“这不是叨扰,前辈。”


博士说完抬头,却发现艾雅法拉眉心微微蹙起 ,灯光明亮的房间突然陷入真空寂然无声的境地,而在他眨眼的瞬间,女孩伸手抱住他,他甚至能感受到女孩指尖被烈焰灼烧后还未愈合的伤口:“是我想要你留下。无论前辈变成什么样子都好,我 …… 都会永远爱你。”


“我会留下来。”


…这就足够了吗?


博士认真地握住她的手,轻慢地承诺:“就这么简单。不需要囚禁,直接对我说就可以了。”


每个真心说爱艾雅法拉的人,其实都对她无比残忍。


与之相对,他们都希望女孩得到幸福,除了艾雅法拉自己。


敞开心意后,博士确实向她展示过主动,但死亡令这些都蒙上阴影,女孩发现似乎博士似乎一直对他有所隐瞒,以至下意识认为是在掩饰真正原因,她还想探知那些不为人知的暗面。


他的后辈真的、真的非常纯粹,过分纯粹,过于表里如一,所说的喜欢就是喜欢,就连准备的礼物被称赞,简单的约会邀请被接受,甚至仅仅只是被博士主动称呼回应都会开心一整天,所以她面对失去就像手足无措的孩子,潜意识里只想将粉身碎骨的玉石重新拼凑。


其实只要艾雅法拉愿意再深入问一问,就能得到完全真挚的回复。


只是她过分爱他,过分尊重信赖博士,总会尝试以更体贴、更细致入微的方式去尝试关注满足博士,却不敢询问过你他真实的想法,甚至当了无数次的失败者,都没有想到去主动询问他的真实想法。


博士感受到女孩绷直的脊背,慢条斯理地抚过她的发顶:“阿黛尔,你现在开心了吗?”


艾雅法拉笑意还停留在眼角,让原本冰凉的瞳孔看起来像柔软的浅色的绒羽,“我想没有什么能比来自前辈的溺爱更让我开心的。”


艾雅法拉周身仿若天生存在着一层没有空隙障蔽的薄幕,他在幕里日常生活,无论发生什么,都能事事开心时时快乐,但父母离开前却温柔平静地刺破了伪装,现在伤痕累累的小羊再度将破碎过的真心放在他的掌心里。


而此刻女孩头发层叠似日轮重影,沿脊梁攀附犹疑的指尖,如落在扇面矜贵的积雪,只在浓重静寂的夜晚燃烧融化,若是正常状况,面对此等衣冠不整的情形,艾雅法拉必然会以各种理由推脱,可现在她只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特质。


就像教堂彩绘壁画那样斑斓绚烂,仿佛将要以身渡世人入极乐。


他是提泰尼娅唯一心爱的奥伯龙。


而爱他是提泰尼娅的本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前辈,好过分 …… 你不是知道吗,我会听你的。”


光线匮乏的房间里,原本端得四平八稳的情愫也开始显山露水,一切无序缠绕如窗壁描绘的诸神,衣衫绸缎在地上推叠,艾雅法拉眉尖睫羽都被汗珠润得透亮,腰腹线条流畅优美,伴随你胸口起伏的一脉红痕,愈显发飘的妖异。


被浸得细碎沙哑的声音从滚动溢出,残遗的印痕似蝴蝶翅膀,恍惚间渺远的镜影倒像折断后枯萎褪色的花枝,而噙在咽喉迷乱的叹息似安魂曲。


博士逐一吻过艾雅法拉眼尾如花芽般化开沁落的玫红,本就如甜美如飞花的面容,此刻在灯火映照下更加矜贵绝伦,似折春般的眉目,却因眼睑被捉弄似点上的脂粉糅合出奇异的寥廓感,愈显得迤逦。


被脂粉抹过的眼尾在生理泪水下形成秾艳的飞红,糜艳得似千百红梅在霜雪里若隐似浮的暗香。


“艾雅法拉,你要学会适应它们。”


“或者说学会适应我。”


颜料黏液自悬空处混杂着极浅的血绕着足踝滴落,在得到回应的准可后,手指张缩结束后,紧接着缠绵地沿着缝隙一圈又一圈地贴合深入。


交替更迭如驳驳江山冷却成余烬,直至艾雅法拉腹部出现极模糊的轮廓。


—— 那是完全属于博士的形状。


只是这时女孩突然靠近,握住博士肩膀耳语:“前辈我不害怕,真的。”


“如果这次轮回终结没有拯救你,我愿意去下个轮回尝试,就算前辈不记得也没有关系,就算被误会也没问题,就算 …… 会耗费我短暂的生命也无所谓,我一定会找到能拯救前辈的方法,一年也好,十年还是下个百年,我都会坚持留在前辈的身边。”


“不是因为前辈是拯救大家的英雄,只是 —— ”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切维持开始前,博士那时对她伸出手了,温柔而耐心地向她一遍又一遍承诺:“无论你穿怎样的衣服,有药物还是酒精作用,这都不能成为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的理由,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清楚,对于我,你永远保持强求和拒绝的权利。”


风掠过恋人的脸颊,博士俯身吻过女孩眼睑,艾雅法拉睫毛轻颤,博士擦去后,准备来教他一些更为浅显温柔的道理,他说:“我知道,阿黛尔,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


可惜保险措施只预备了一套,但博士全然没有平日半分羞赧,像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猫,依旧以炽烈到灼人的眼神,含情脉脉地向艾雅法拉征询许可,对此女孩垂下眼睫静默数秒,决定暂时站在道德的高处,对他软磨硬泡的行径指指点点。


“前辈,大笨蛋,撒娇鬼。”


 “乖。”


最后附在耳边的嗓音像倦鸟归巢,“没关系,都吃进去了,把这些也全吞下吧。”




窗外纷落的积雪不知何时停歇,冬夜郁沉潮湿,夜风裹挟姣姣月华拂面吹来,亲密接触后残留的暖意与室内亮堂的光线深浅交缠,继而渗入屏障破碎后形成的心穴空洞里,而那板安眠药安静地躺在艾雅法拉掌心里,如清苦寂寞的无尽夏,最终被她轻巧抛到重叠的落叶中。


多年前,当艾雅法拉意识到失去父母时,错过已变成命中注定。


她最初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从打击里回神,只是失去的痛苦似痼疾般如影随形,艾雅法拉不喜欢与他人肢体接触,但同时又患有对限定对象的皮肤饥渴症。


胶囊消失瞬间,黑羊轻巧地落到她的怀中,耳鸣的骤然停歇,令艾雅法拉确信,现在她已不再需要这些药物。


今夜风好月更美,反季节落雪如恋人间缱绻旖旎的亲吻,仿若万物都被纳入慢镜头的悬浮宇宙,但其实也不过是四季更迭里最普通的一夜。


而当她回去后,抱紧博士,像想借此搂住错过的千百日夜。


别过严冬,雪梅渐次枯萎。


而她怀抱里的博士无意识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处:“他们其实很爱你,我也很爱你。”


仿若永无止境限制的轮回里,艾雅法拉许诺过数不清的承诺与约定,也曾经历过无数次迫不得已的道别,她并不清楚属于博士的明日是否会如约到来,所以绝不该就此放松警惕。但博士温暖的拥抱令世界安静下来,快乐的无限累积下,艾雅法拉到底无可避免地生出了些许软弱与懈怠。


于是在四下归于寂静的瞬间,艾雅法拉准确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梦呓。


“所以,阿黛尔,也谢谢你愿意来爱我。”


这句话落下后,艾雅法拉总算愿意放任自己在半梦半醒间持续坠落,山呼海啸的尽头最为宁静,温柔的睡梦里没有耳鸣与疼痛,她总算在拥抱轻柔的温度里,如拨开迷雾阴霾般清晰回忆起多年前母亲离开前囫囵掠过的祝福。


『阿黛尔,请仔细地听我说,妈妈也要开始旅行了。

所以希望你能同我约定,不要害怕与他人产生联系。因为那位愿意代替我走向你的人,会耐心等待你准备好将自己托付于他,无论何时都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他或许比较迟钝,或许不能时刻都来哄你开心,但他不会再离开你。

在他眼中,你不像任何人。』


—— 因为他爱你。


于是本将于暗流溺毙的灵鸟窥见天光,在如期而至的春日里,朝朝暮暮地辗转倾诉缱绻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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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补档重修,全文增加7k+,部分删减片段可以三连获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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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桃文】被病娇后辈艾雅法拉囚禁后逃跑可耻但有用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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