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恶魔屠夫第十一章翻译

第十一章：向北进发

原作者：William King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菲利克斯来到庭院中，与一群农民一起抬头望着飞艇。装有食物的物资箱被搬运上了飞艇，他立马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他们即将出发，前往北方。

在庭院中，板条箱和皮革袋正被吊上塔顶，然后被人抬过连接飞艇的金属板，放在了飞艇上。看来矮人们打算将大量的伏特加酒运上船，以补充他们饮料来源，因为，正如斯诺里所说，在这种事情上那可不能亏待自己。食物补给中包括熏制以及晒干的驯鹿肉，数百条黑面包，还有很多巨大的圆形奶酪。由此，菲利克斯觉得他们不太可能会被饿死，除非他们在混沌荒原待上相当长的时间。当然，在那种地方，饥饿并非他担心的事情。

他注意到矮人们正在改进飞艇上的装置，比如在通风孔上安装了细网，使空气可以进入顶舱，这是为了过滤从混沌荒原中扬起的腐蚀性尘埃。矮人们站在精心制作的吊台上，悬挂在飞艇的一侧，正对发动机和旋翼叶片进行着最后的改良。

其他准备工作也同样进行着。在过去的三天里，麦克斯·施莱伯都隐居在庄园宅院附近的一座小塔楼上，进行着神秘的仪式。到了晚上，菲利克斯有时能看到一道诡异的红光照亮了塔楼的窗户，同时还能感到脖子后面有着一股奇怪的刺痛。他意识到这也许意味着法师的魔法起了作用，如果其他人也感受到了这股异样，那么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来。先前，伯列克曾告诉他们，那位法师的职责就是想法子帮他们抵御混沌腐蚀，他目前正在尝试。施莱伯本人曾告诉他，之所以在临走之际才准备魔法仪式，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魔法会失去效力。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荒原上呆更长时间。菲利克斯最终选择相信这位法师的专长。

就在菲利克斯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到工程师们正沿着气囊侧面的挂网往上爬，把一些东西固定在上面。从这些东西时不时反射着日光来看，它们一定是护符。他能看到，在飞艇首的矮人先祖雕像的双眼被两颗奇怪的发光宝石所替代，因为他在【葛朗尼之魂】号的舰桥上呆了一段时间，跟着马凯森学习飞艇驾驶技术，所以注意到了一些明显的变动。

菲利克斯很欣慰能够学习那些课程，他相信在紧急情况下，自己很有可能临危受命，驾驶这艘飞艇，尽管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掌握了着陆和迫降技术。那一排小拉杆他已经知道是用于多种目的，其中一个会释放压舱物，能让飞艇在需要时迅速上升。另一拉杆则是用来鸣响警笛的，提醒其他成员注意即将到来的危险。第三个拉杆则是在发生火灾时用来将油箱里所有的黑色燃料排放以免发生爆炸，马凯森曾说，那种情况一旦发生，将是最糟糕的事情。

他逐渐对马凯森这位总工程师产生了崇高的敬意。虽然马凯森像高崔克所说的那样疯狂，但这位天才显然十分了解并热爱自己的发明创造，而且为自己提供了实用的方法技术。他现在知道飞艇之所以能飞起来，是因为气囊里塞满了比空气轻的物质，从而产生一种自然上升力。他还知道那黑色物质十分易燃并可能会爆炸，所以在紧急情况下必须排出。

在温暖的夏日中，他在波雅贵族的庄园里度过了一段田园诗情般的惬意时光，有时他几乎可以忘记此行的终点，可惜只是几乎。

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他耳边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

“可算找到你了，能告诉我你的剑术如何吗，耶格尔先生？”。这是尤莉卡的声音。

“是的。”他说，“我接受过训练和一些练习。”

“也许你能给我上一课。”

“什么时候？”

“现在吧，咱们到外面去。”

“好。”

菲利克斯走到外面，不知道自己内心在期待着什么。尤莉卡已经拔出了剑刃，正在空中比划着。菲利克斯侧过头来，看着她，姿势移动十分出色和稳健，两脚岔开，右脚迈出，前进时保持平衡。当她向前劈砍时，宝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脱下斗篷和背心，卸下剑鞘，这是一柄长剑，比尤莉卡手中那把更长更重。他也稍稍挥舞了几下，剑刃在空中发出嘶嘶声，随后自信地朝前走去。他对这种武器十分熟悉，在年轻的时候，他在击剑课程上的表现十分出色，成年后，也经历了许多实战。这柄属于圣殿骑士团的圣物是他所使用过的最好、最轻的剑。

“不准用你自己的，傻瓜！”她边说边指向另一把靠在墙边木箱里的刀。

菲利克斯大步走到靠墙的那把剑旁边，把它从鞘中抽出来，审视着。这是另一种剑刃，又长又弯。刀刃磨损，已经很钝，说明这是长久练习用的武器。他掂量了下重量和平衡，比他自己的剑要轻，但握在手里感觉十分陌生，他尝试着挥舞了几下。

“还是不太习惯，”他说。

“你这在找借口，耶格尔先生。我父亲常说，在一场战斗中，你必须要做到，随时随地拿起任何身边的武器都可以熟练使用。”

“没错，但我通常会确保手里的第一件武器是我自己的剑。”

她嘲弄地笑了笑，头向后仰着，嘴唇微微张开。菲利克斯耸了耸肩，朝她走去，右手漫不经心地握着剑。

“你确定要试试吗？”他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内心还是不解。

有几个守卫肯定在想同样的事情，一小群人已经聚集在墙上看着他们。

“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真刀实枪的干，我们都有可能会受伤。”

“这些是练习刀，故意磨钝的。”

“但仍有可能产生伤害。”

“你这是害怕和我比试吗？”

“没有。”他本来想说他害怕会伤害到她，但他觉得这样会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

“我想，你应该知道，在基斯里夫，我们的比武多少都带点血。通常输的一方会留下伤疤。”

“我身上早已布满伤疤。”

“那我倒是想看看。”

当菲利克斯还在琢磨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尤莉卡已经猛地向自己扑来。菲利克斯勉强躲过，跳到了一旁，衬衫被撕下了一块。肌肉记忆让他抵挡开了紧接而来的劈砍，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甩出了一记反击。尤莉卡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这一击之后，两人正式开始比试，剑影快的看不清。

过了一会儿，他们暂时分开，菲利克斯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剑术是一流的。客观来说，如果是用自己的剑，他可能略胜一筹。但是，以这样的速度交战纯粹是考验二人的经验以及反应能力，这种能力早已被反复地灌输到了一名战士的每一部位，形成了肌肉记忆。在这种闪电般的战斗中，一切都太快，没有任何意识性反射，手中较轻的弯刀着实让菲利克斯觉得不便利，而且难以把握出剑的时机，这点给了尤莉卡一些优势。现在，他仅剩最后一点思考的时间，因为尤莉卡已经准备继续展开攻势，庄园护墙上的卫兵们在为她加油。

“你要知道，我在平日练习之时击败了我父亲所有的守卫。”她说，这时他仅能勉强举起剑来挡住猛击。这场比试同样十分严肃，她下定决心要在菲利克斯身上留下一个伤疤。这和他年轻时的竞技决斗不一样，那仅仅是为了展示技艺，而这，更像是真正的战斗。他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有道理的，因为在像基斯里夫这样危险的地方，你得拥有一种随时保持警惕的反射能力。他十分清楚，因为自己也是经过了许多次真正的战斗才完全掌握。

“如果你早告诉我，我就不会跟你玩这种疯狂的游戏了。”他喃喃地说着，疯狂地以剑回应。

“而且我还打败了当地所有的贵族。”说着，她向前一刺并划动，撕裂了他的衬衫胸膛，切断了一颗纽扣。菲利克斯不知道她是否在玩闹，上面的守卫也开始嘲笑他。

“从我十五岁起，就没有人用剑打败过我。”

菲利克斯也有点怀疑那些守卫只是为了讨好她父亲才让她赢的，不过，他和很多男性比试过，而眼前的这位女士比大多数男性都强得多，他的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他开始对守卫们的羞辱感到有点生气，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保持呼吸顺畅，努力回忆自己的训练。

现在，他又意识到了自己还面临着另一个不利因素。他所经历的大部分实际战斗都与这种正式的决斗风格无关，以前的经验都是在混战中逐渐积累的，那样的混战，可以用任何方式杀死敌人，而剑术风格和形式几乎无足轻重。

他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战斗，将不可避免地失败，于是决定改变战术。

在挡住了下一击之后，他大步向前挤去，拉近距离，在近乎咫尺之间，他伸出手抓住了对手左臂，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拉，把她拉了过来。当对手失去平衡时，他设法从其手中缴械，然后放开了她，尤莉卡向后倒地，菲利克斯用剑刺向她，剑尖抵住了她的喉咙。

“凡事都有第一次，”他说，鲜血顺着她的喉咙表皮处滴了下来。

“看起来是如此，耶格尔先生。也许你是你们三人之中最好的剑客？”他看到她在笑，自己也笑了。

菲利克斯躺在庄园附近的一处小溪边，望着连绵起伏的草原，陷入了沉思，想知道自己和尤莉卡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尤莉卡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短弓，她绷紧了弓，站着，这种站姿不经意地露出了其曼妙的身材。接着射出一箭，百步之外，直中靶心，第三记靶心。

“漂亮。”菲利克斯说。

她看着他，说，“这算容易的了，在一匹疾驰的马背上射击要困难得多。”

菲利克斯怀疑她是不是想给自己留下好印象，很难说。尤莉卡和他认识的其他女人很不一样，她更大胆，在战争这门艺术上更有造诣，更有经验。当然，这是基斯里夫特色，在这里，贵族妇女经常与男人们并肩作战。他猜想这里的人民必然已经习惯了战火，因为这是一片荒凉的边疆之地，北边是黑暗势力的版图，东边是满是兽人的蛮荒乐园。这是一个严酷的国度，需要每一位百姓都拿起武器。尤莉卡似乎也对自己很感兴趣，就像异性相吸，但每当他向眼前的这个女人求爱时，她就退缩了，这十分令人沮丧的。现在越看这个女人，就越不了解她。

一个影子落在他身上，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菲利克斯抬起头来，发现瓦列克站在身旁，目光凝视着尤莉卡。

“什么事？”菲利克斯问道。

“我叔叔让我告诉你，我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明天一早就出发。”

菲利克斯点头回应。瓦列克向尤莉卡鞠了一躬，然后离去。

“他说了什么？”她问道。

菲利克斯告诉她，她皱着眉头，表情逐渐阴沉。

“啊，这么快，”她轻声说着，伸出手去摸他的脸，仿佛在提醒自己眼前的菲利克斯尚未离去。

太阳消失在了地平线上，黑夜中，菲利克斯站上了城墙，望着远处的群山。时辰尚早，暖风吹过草原。两轮月亮还没有升起，在北方的山峰之外，可以看到一种奇怪的微光。苍穹之上，充满了舞动的炫光，金色、银色，还有血色。一副奇怪的景象，既迷人又可怕。

下面传来了乐师调乐器的声音，以及厨师们在准备晚宴时的嘈杂喊叫。从宰杀的牲畜数量和打开的伏特加酒瓶来看，斯特拉霍夫正准备为他们举行盛大的送别仪式。

左边一阵轻微的响声引起菲利克斯的注意，立马意识到在城垛上的不止他一个人。高崔克也站在那里，凝视着远方。他很着迷，皱起的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

“那道光芒——是来源于混沌吗？”菲利克斯终于问道。

“是啊，人崽子，没错。”

“从这里看，简直美极了。”

“现在也许如此，可是一旦过了黑血隘口，走在那片天空下，你就会有不同的想法了。”

“真的那么糟糕吗？”

“无法描述的糟糕，荒原里的尘土砂石五颜六色，巨大动物的骨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井水都带有剧毒，那里的河流不是水，而是血或黏液之类。妖风把尘土吹得到处都是，那里遍布着废墟，曾经也是人类，精灵和矮人的城市。怪物和敌人不计其数，而它们则没有理智，也没有恐惧。”

“你上次的远征，死了很多人。”
“是的。”

“那我们这趟冒险，几率何在？”菲利克斯想增加“生存二字”，但他知道这将对屠夫来说，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于是补充道，“顺利抵达卡拉格督姆的概率？”

高崔克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从他们身后传来歌声，庄园房子那边的草地上传来了夜间昆虫的叫声。这是如此的宁静，菲利克斯甚至怀疑这里是否是一片战火永无休止的土地，明天他们将穿行混沌荒原，从一个可能再也回不来的异国他乡出发。站在这温暖的夜晚里，菲利克斯觉得他能永生。

“说真的，人崽子，我也说不清楚，如果步行，那我敢肯定，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但现在有了马凯森的飞艇，也许能成功。”

他懊丧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取决于伯列克手里的地图有多精确，施莱伯的法术究竟有多强大，还有引擎会不会坏掉，燃料和食物会不会耗尽，或者是次元风暴……”

“次元风暴【Warpstorms】？”

“那是充满着黑暗邪恶力量的可怕风暴，能让石头变成一滩流水，把人变成野兽或怪物。”

“那你为什么想回到那鬼地方？”

菲利克斯转过身来，靠在城垛上，这样他就可以看到庭院。

“因为我们这次真的有可能抵达卡拉格·督姆，人崽子。如果我们做到了，将名垂青史。而如果失败了，那也将是伟大的末日。”

在那之后，菲利克斯再没问任何问题。他低头看着庭院里的尤莉卡，她穿着一件鲜艳的长裙，菲利克斯实在不想去想象自己的死亡。

菲利克斯走到庭院边上，身后传来喝酒和跳舞的声音。风笛手正吹奏着类似小型风笛的乐器；其他乐手有节奏地敲击着套皮木鼓。烤肉的味道开始四溢，和伏特加的刺鼻气味在空气中相互碰撞。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和喊叫，两位摔跤手在守卫的怂恿下，要开始一场摔跤。

他不饿，也完全清醒，因为他已经决定，即使这是在世上的最后一夜，也不能再喝的烂醉如泥了。他在寻找尤莉卡，但她貌似早已离去，跟她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个农妇，可能是她的女仆，或者朋友，他不确定。这一切都有点令人失望，自己穿着干净衣服，梳过头发，清洁过身子——却找不到她。他觉得自己乖戾、痛苦，而且非常困惑。难道那女孩不关心他的离去吗？难道在临走之际都不愿跟他说话吗？他对身后的宴会失去了兴趣，准备回到房间去生闷气。他一边走一边苦笑着，任凭自己耍孩子脾气。

他在半开着的门口停了下来，房间里很暗，从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菲利克斯伸手抓住剑，心想这可能是强盗，或者混沌之徒，趁夜色寻欢作乐的时候偷偷溜了进来。

“菲利克斯，是你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的，”他突然说，沉重而窒息，以至于很难把话从嘴里说出来。一盏灯突然亮起，菲利克斯看到一条裸露的胳膊从被单下伸出来。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尤莉卡一边说，一边把被子扔到一边，露出修长的胴体。

菲利克斯冲上前去，香气扑鼻而来。情欲高涨，嘴唇相遇，长吻片刻。

这一次尤莉卡没有离去。

黎明的曙光和公鸡的啼鸣惊醒了菲利克斯。他睁开眼睛，看见尤莉卡躺在他身边，用一只手肘支撑着，端详着他的脸。当看到床伴醒了，她微微地苦笑了一下。菲利克斯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手指轻抚她脸颊上柔软的皮肤。她抓过菲利克斯的手，亲吻着。他笑着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十分幸福而高兴地抱着她，感觉到她的胸膛里的心在跳动。他高兴得笑了，可尤莉卡却打了个寒噤，转过身去，好像要哭了似的。

“怎么了？”他问道。

“你得跟着他们离开，”她说。

“我会回来的，”他想也没想，信口而出。

“不，你不会，没有人能从荒原回来，没有人还能保持理智，没有人能保持不被混沌腐蚀。”

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昨晚的二人会如此迫切。那只是一夜情，一个女人送给一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战士的送行之礼。他想知道这种事是不是在这里经常发生，幸福感和快乐消失了，但他还是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

门上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

“是时候出发了，人崽子。”传来了高崔克的声音，

好似末日的钟声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