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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镜花缘》第一回 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

2023-06-15 22:26 作者:芋头王若卿  | 我要投稿

(本故事为架空世界作品,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新镜花缘》第一回 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

午后的阳光刺穿窗户,照得唐敖眼睛无法看清楚主席台上的听证官。

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阳光像在打他的耳光”,不过这个耳光在各种意义上都不疼。因为此时坐在听证会被指控席上的他已经麻木了,面色如同冰雕,双目空洞。

他的左手边,在那个写着“被告”的桌子后,站起一个戴着花哨金丝边眼镜的男子。

这个男人是官方为他指派的援助律师,此时正情绪激动地说道:“我的当事人与原告根本都不认识,原告方能提出的证据,仅仅是一张两人的所谓合照。照片中的两人确实挨着站。但我必须指出的是,两人并没有亲密举动,不能证明我的当事人对原告‘有意思’。更何况我们可以看到这两人的周围,甚至头顶上方,都有别人的身影。所以这分明是从一张毕业照中截取出来的片段!”

这时坐在对面的原告律师也站了起来,她锐利的眼神直刺唐敖,混合着刺眼的阳光,唐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无法望向那边。

原告律师语气不疾不徐,但夹杂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是的,这确实是从毕业照中截取出来的,但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事实上,我们这里有不止一份证言可以证明,在拍这张毕业照时,是站在那里那个无耻的猥琐男要求我的当事人——一名优秀的保研学生——站到他身边去的。拍合照的学生一共有三百多人,为什么偏偏就叫我的当事人?不就是想趁机和我的当事人贴得近一点?”

说完,她一招手,一个个或熟悉的、或陌生的、或讨厌的人陆续走上“证人席”作证。

大部分人的证言其实都含糊不清,诸如“唐老师当时确实叫长得矮一点的排到前面来”、“唐老师当时似乎确实指的是潇潇”、“牛同学当时看起来有点诧异,没想到会被叫到前面去”、“当时有好几个学生都到前面去了,包括牛同学”……

但等漫长的证人证言结束,原告律师却拼凑起了一个让唐敖哭笑不得的“事实”:“很显然,结合这些证人的证言。我们拼凑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那就是这个猥琐的唐姓男子从很早时候就暗恋上了我优秀的当事人——一个百里挑一的保研生——并且想尽办法靠近我的当事人。在我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不定还干了很多猥琐的事情。最后,他内心猥琐的欲望终于按捺不住了,于是在两年前那个邪恶的下午,在图书馆里偷拍了我当事人的裙底!”

金丝边律师拍案而起:“那为什么她两年后才提这件事?她不就是为了保完研还要保博?”

原告律师比他更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请你注意,我的当事人是个女生,一个女生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吗?为什么她过了两年才提,那是因为她惧怕这个猥琐男的权威,她只是个学生,而这个猥琐男是老师,他如果拿毕业要挟我的当事人怎么办?”

“她都不是我当事人的学生,甚至都不是一个学院的,要怎么要挟?”

“那谁知道呢?万一呢?我的当事人小心一点也有错?还有,请陪审团们注意,被告律师刚才诽谤我的当事人是为了保博。”

“好,别的我们不说了,我请问原告律师。原告所说的犯案时间,正是大四要考研的学生复习的关键时期。学校图书馆从开门到关门,里面都坐满了学生,有的学生甚至等开门都抢不到位子。而原告方能提供的案发时的目击证人呢?一个都没有,这合理吗?”

“我的当事人说当时正好没人,也许是都去吃饭了,反正没人看到,也是因为没人看到那个猥琐男才敢犯案。”

“那请问你的当事人一个当时只是研一的学生,在中午前往图书馆是要去干嘛?”

“爱学习不行吗?我的当事人如此优秀,不就是因为爱学习?不然你怎么没有保研?”

“偷拍的照片呢?证据你得拿出来吧?”

“都两年了,他早删了或者转移了。”

“那你们不就是什么直接证据都没有吗?我的当事人在你所谓的案发当天,全天都在出差,参加一个四川的学术会议,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你们的证据呢?你们不也到现在都没有提出任何能证明他当时在四川参加会议的证据吗?”

“会议上发表的论文不是证据吗?”

“那种东西参会前就提交了,怎么能做证据?请陪审团们注意,被告律师在试图用你们对学术研究领域的知识匮乏虚构证据。原告明明可以提供飞机票、火车票、参会证等等证据,可是却提供不出来。”

“两年了,没有保存也合理吧?”

“他可以拍照啊,他不是最喜欢拍照了吗?到处拍各种好看的女孩子。”

“陪审团,原告律师这也是在诽谤我的当事人!”

就这样,这场愚蠢的角力战在听证会上又拉扯了两个小时。

按照流程,自由辩论结束后,原被告双方还有最后一次发言的机会。听证官先询问原告:“请问牛潇潇女士,你还有……”话没说完,原告出声打断了他:“是保研硕士牛潇潇。”听证官闪过一丝无奈的表情“更正”道:“请问保研硕士牛潇潇女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此时的牛潇潇如同川剧变脸一般,突然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含热泪、声音哽咽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面对一些强权,根本无力反抗。被偷拍对我心理造成的打击,让我这两年来都没有睡好一个觉,医生都说我可能患上了重度抑郁症。我希望陪审团能给出一个公正的裁决,我想这不仅是给我一个公道,也是给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女性一个公道。我说完了,谢谢。”

听证官扶了扶眼镜,看向唐敖:“唐敖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唐敖深深呼了一口气,苦笑着说:“三十个小时前,我正在上本周第一节课,突然进来两个法警,说我被告了,我需要先被带走禁足。我和我的律师只聊了两小时,我听了两遍才记下告我的人的名字,想了一整晚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直到三个小时前我才第一次见到告我的人,她拿出一张我和她站在一起的合照就编出了这么复杂的一个故事。你们现在问我有什么要说的,我无话可说。”

最终,如同只有烂俗故事中才有的桥段一样,陪审团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只依靠模糊的人证,就判定唐敖有罪,应永远禁入教师行业。

唐敖本人却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是一个疯狂到月亮都会被刷成蓝色的时代,更何况大学本来就是一个最能看到“生物多样性”的地方。唐敖已经目睹了三个老师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判有罪。回想起来,自己当时也只是默默看着一句话都没说,如今轮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唐敖甚至有点同情金丝边,在这部预设剧情的话剧里,热情高涨的他不得不被迫在舞台上滑稽地颠簸。

听证会结束后,唐敖被叫到了校长室。那个被众人敬仰的校长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扶住下巴,镜片的反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睛,使他更平添了几分威严。

校长声如洪钟:“我们都相信你是无辜的,唐敖。”校长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就像突然被重击或是针刺一样。不过他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挺了挺腰,手收回到了桌子底下。

“咳,但是,你也知道,学校现在正在参加全国百佳学校的评选。尽管我们很想,但现在确实不是为你发声的时候。这样吧,你先休息一段时间。没什么的,放心,人们记性很差的,等风声过去你再回来。”

唐敖没有回答,只是鞠了个躬说了句“校长您忙”,便转身离开了校长室。

尽管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令唐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个人信息很快便伴随着自己被判有罪的新闻在网络上四面开花。手机突然收到接二连三的谩骂短信,全是诸如“下头男恶心”、“去死吧猥琐男”、“斯文败类”等等肆无忌惮的谩骂。不久短信的谩骂无缝升级成为了电话谩骂,最终在路人认出他之后发展成了面对面的叱责与攻击……

唐敖大吼一声,身边的嘈杂随之突然变为寂静。趁着众人被震住的片刻,唐敖一把拨开人群冲了出去。而愤怒的民众追了不多久,便嘴里骂骂咧咧地各自散去。

然而,就在唐敖即将步入家门的瞬间,他发现一个陌生人站在他的门口。这个陌生人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前胸袋里放着一个怀表,露出的部分闪着金光。

“没必要堵着我家门口骂吧?” 唐敖翻了一个重重的白眼,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到爆发前的极限了。

“你好,唐敖先生,我是林文律师……”

“又有人要告我?”

林文露出了一个职业微笑:“不是,你误会了。我是唐纳德先生的律师,负责处理他的遗产。”

“唐纳德?是哪位?” 又是一个自己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唐敖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了帐账号”。

林文拿出一份公证文件:“他是你的远房叔叔,按照继承法,他的遗产中你也有一部分。”语气冷淡但坚定。

唐敖感到一阵恍惚,他凝视着眼前的陌生律师,想要反驳他的话,但他却无法开口。想了半天才说道:“虽然我确实姓唐,但你说的这位……唐纳德,这名字听起来是个外国人吧?那他不应该姓唐纳德或者别的什么吗?”

又是一个职业微笑:“他也姓唐,唐纳德·唐。”

唐敖有点哭笑不得:“可是我完全不认识他啊,你们搞错了吧?”

林文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没有错,我们是根据基因库对比得出的结论。你确实是唐纳德先生的远方侄子,并且还是唯一的亲人。”

“那……他有钱吗?”

“很有钱,不过……”

“不过?”

“唐纳德先生在英国的富豪排名排在第二十一位,自然拥有大量的财富。但他其实在去世前已经把自己超过99%的财富分配给了自己的商业伙伴、朋友、员工。你懂的,他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而他有一些遗产他自己遗忘了,所以没有写进遗嘱。”

“所以……?”

“所以我们根据基因库数据寻找他在世界上的亲属,找到了你。但遗憾的是,你虽然有一个有钱的叔叔,但是你继承不到多少遗产。”

“你们其实可以不用找我的,既然都没多少。” 唐敖多少有点泄气。

“但我们调查了一下你的经济情况”林文说到这里再次报以职业性的微笑,“对你来说这笔遗产还是相当可观的。”

唐敖双手一摊:“行吧,直说我能拿到多少。”

“一艘亚光速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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