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羡忘】家奴①
蓝湛被卖到羡王府的时候只有六岁，小小的一个跟白灼的玉一样，只一眼就让魏婴相中。
“小家伙，以后你就是我的了。”这是魏婴对蓝湛说的第一句话。
哪一年，魏婴十岁，他六岁。
蓝湛的老家在姑苏，本应是个水乡富饶的地方，奈何蓝湛六岁那年，姑苏发了大水直接将沿河的彩衣镇淹了个透彻，蓝湛的父母也葬身在了那一场水患里，一家三口只剩下蓝湛一个人。开始蓝湛原本是借住在叔父家里的，可是叔母不喜欢他，嫌弃他年纪小除了吃也干不了什么，趁着蓝启仁不在家将自己卖给了人牙子，当天就被带离了姑苏，直到夷陵被身为羡王的魏婴看中买了下来。
晃眼的功夫，这已经是蓝湛在羡王府的第十年了。
“蓝湛，王爷叫你。”
“好。”
托了魏婴的福，身为书童的蓝湛从小就有属于自己的屋子，虽然小了些，但比之二三十人一间的下人房实在是好太多了。屋子里，蓝湛听到外面人的声音连忙答应，将手里的信好生折起塞到自己怀里起身朝南面的书房走，这个时间，魏婴都是在书房看书的。
“王爷。”到了书房门口，蓝湛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直接就走了进去，这是魏婴特许的，甚至连招呼都不用打，开始蓝湛觉得僭越不肯，奈何拗不过魏婴只好在每次进门的时候敲两下门。蓝湛进去的时候魏婴正好将手里的书放下，笑盈盈的看着他问道：“你干什么去了，午膳怎么没见你？”魏婴吃午膳，都是蓝湛伺候布菜，除非蓝湛生病了否则难得会不见他在资金跟前。
蓝湛走上前替魏婴收拾桌上扔乱的书，回道：“叔父托人来了信，寄信的信差正午就要走，便耽搁了。”
“你那叔父怎么又来信了。”魏婴一阵无语，自从六年前蓝湛叔父从姑苏找了过来，诉了一遍伤情，自此之后每个月都给蓝湛寄上一封家书，跟点卯似的不带缺的。一想到蓝湛是为了回他叔父的信不管自己，魏婴整个人都不开心了，闷声道：“要不是看在他把那个毒妇给休弃的份上，就凭他还想往我羡王府寄信。”
蓝湛笑了笑：“叔父对蓝湛自然是好的。”说完，蓝湛朝着自己的桌案走去，提笔开始抄书。
他知道魏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对叔父不喜，但是叔父这些年对自己是怎么样的蓝湛心里是知道的。他没有因为自己在羡王爷跟前当差便想着借自己的机会让自己在羡王府给堂兄也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也没有仗着自己是长辈向自己索要什么财务补贴自家，而是劝诫着自己好好保重自己，给自己银钱好让自己在羡王府里好好生活，叫自己找个机会赎身，好脱了奴籍回姑苏好好生活。
这样好的长辈，他蓝湛何其有幸遇上了。
“我对湛儿也好。”魏婴跟着坐到蓝湛旁边，托着腮问道，“湛儿，你说我俩谁对你更好？”
蓝湛拿笔的手微顿，然后笑道：“这是不一样的，王爷。”
直到晚上，魏婴都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已到丑时，羡王府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屋内，蓝湛手上攥着一支笔，脸却已经贴到桌面的纸上，睡着了。
魏婴悄咪咪的走到蓝湛的桌案前坐下，他昨天在朝上顶撞了皇兄，被他罚了十遍《礼记》，三天就要交到御书房去，所以从昨天开始蓝湛一直帮他抄书到大半夜，今天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蓝湛睡着的样子是极好看的，本就白皙的皮肤再加上脸颊上未消的奶膘，称得他整个人跟一个白玉琢成的玉娃娃一样，让魏婴喜欢得紧。
“湛儿…”
魏婴轻点蓝湛的鼻尖，鼻头痒痒的，蓝湛不自觉的动了下，没醒。魏婴笑了，准备再逗逗他，视线却落在了蓝湛衣襟露出的一角信封上。
[这就是湛儿那叔父给他写的信？]
魏婴摸了下鼻头，想起蓝启仁那个老古板就一脸的嫌弃，一月一封，也不知道又什么好说的，就是因为多了个他，湛儿都没以前关心他了。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老古板究竟有什么好说的。]
魏婴小心翼翼的将信从蓝湛怀里抽出，整整两页纸，一页半都在话家常，看得魏婴心中嗤笑，不过后面他笑不出来了。
“该亖！”这老古板，居然教唆蓝湛离开他！
魏婴话声过重，本就睡得不好的蓝湛迷蒙醒了过来：“…怎么了？”朦胧的声音，吓得魏婴忙将手上的信揉作一团扔了到自己桌案下装废纸的纸篓里，若无其事的道：“湛儿，你醒啦。”
蓝湛睡眼迷蒙：“王爷，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本王不能在这儿？”
“不是……”蓝湛紧张了。
“好了，逗你呢。”
魏婴见状拉住他的手：“我的湛儿这么乖，我当然要好好看着，要是那天跑了，你叫我上哪哭去？”
“湛儿，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蓝湛心下一虚将手抽出，不着痕迹的向后挪了挪，低头小声说到：“蓝湛是王爷的奴才，不在羡王府能在哪儿呢。”
[所以，只要不是奴才了，就不会待在这里了，是吗？]
魏婴没能说出来，他不想质问蓝湛，他舍不得。
至于蓝湛，魏婴是不自信的。
蓝湛很聪明，从蓝湛进羡王府的第一天魏婴就知道。所有的书他只要看一眼就可以记个大概，文采比之京中有名的文人也不遑多让，如果不是因为有身契落在了奴籍，怕早就闻名夷陵了。
他不确定，没了那一纸身契，蓝湛还会不会待在自己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