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墙之危》——第二章
译者:斯派尔
校对:兰斯洛

简单计划
如此家庭
新官上任
钢铁之血号 泰拉近地轨道 进攻前六十九小时
到达佩图拉博房间的门口时,凯多摩·佛里克斯惊讶地发现他并非单独前来觐见原体。那个曾经是巴班·福克的战士全甲覆身,等候在前厅中。克罗格也在那儿,峰峦般壮硕的躯体被终结者盔甲包裹着,似要随时准备撞向紧闭的大门。靴子踏在光秃秃的甲板上,每一步都回荡在窄小的房间里,伴随着因受挫而如公牛般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一起转向佛里克斯的方向。有什么东西透过福克的头盔目镜在闪烁,而克罗格的目光里则混杂着迷惑和厌烦。
“你为什么在这里,福克?”佛里克斯咄咄逼人地问道,同时大步踏入前厅。
“我是战争铁匠。”战士回复。这就是福克的声音,参杂着外部应答系统的金属嗡鸣声,但却十分装腔作势,似乎说话的人正在字斟句酌。“请如此称呼我。”
“这艘船和她的随行舰船上有成打的战争铁匠,”佛里克斯咧嘴一笑。“你凭什么给自己冠上这样的名号?另外,你也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像条马上要被主子抽打的狗一样在钢铁之主的门前晃悠?你被召唤了?”
“我听说你想独自博取原体的青睐。”福克说道。
“独自这词儿很扎眼。”
“我们是三叉戟,我们应当在原体面前同进退。除非你想打小报告,破坏我们的父亲对我的信任。”
“破坏小孩的积木墙都比这更难。”佛里克斯瞥向克罗格,后者则报以敌对的蹬视。“那你呢?”
“我跟着他。”克罗格朝福克的方向点点头。佛里克斯翻了个白眼,返回房间入口的双重大门。他走向门上方的球形安保装置,抬眼望去。
“我来觐见原体。”他说道。
他的请求只得到一声拒绝进入的干瘪号角声作为回应。
“我已经尝试过进去了。”福克说。“不然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傻等?“
佛里克斯正想出声,却被大门里螺栓转动的声音打断。随着一阵液压装置的嘶嘶声,沉重的塑钢大门打开,闪烁的光线映入前厅。
房间里的投影仪开到最亮,在军团之主缓步踏过帝国皇宫的影像时映出他明灭变换的轮廓。
佛里克斯疾步向前,知道原体不会屈尊邀请他们进门。克罗格和福克紧随其后。一声脆响,铁环机器人向前迈步,举盾扬锤。它们步伐一致,在它们的主人和三叉戟之间组成一道墙,每个访客都被两台机器人的肩扛式火炮锁定。
“佩图拉博大人。”福克说道。“您忠诚的三叉戟前来寻求您的指令。“
“我可不是。”佛里克斯低吼着。“我带来了能够突破城防的方法。”佩图拉博直起身,甚至比他创造的非人保镖还要高大。
“是吗?”佩图拉博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充满威胁。
机器人分开一条通向原体的路。看起来这不过是仪仗队,但佛里克斯很清楚。迟疑会立即遭来攻击,所以他大步向前,停在他主人数步之遥,握拳捶胸以致敬。
“攻击太空港,钢铁之主。它就位于雄狮之门。”
"我已经详细研究过了。“原体黯淡的目光以猎手发现猎物的姿态落在佛里克斯身上。”你看到了什么我没看到的?“
“一个错误,钢铁之主。多恩的自负留下了一个可以被我们利用的瑕疵。”
“一个错误?”佩图拉博的话语声变得轻柔而危险。“让太空港如此接近城墙就是个错误。”佛里克斯说道。他坚定起来,置生死于度外。“如果我们能足够迅速地抢占空港,分散在主城墙上的守军就没有时间增援。”
“这就是你的计划?”原体的蔑视如同一把钝刀在佛里克斯的自尊上锯开伤口。“你觉得这是个错误?多恩从不犯错!七年来他盘算着这里的每个细节。这里没有错误,没有他未经手的设计!”
原体迈步踏过投影,如同正在进攻城市的钢铁巨人。他挥拳砸在投影仪上,打出一团火花和破片。
“只有我超然的智慧才能打破他的计划,在寰宇之前展现他的狂妄!”他咆哮着。
佛里克斯矗立不动,抵抗着所有鼓动他退下的本能。投影仪的残余噼啪作响,在房间里映射出红紫交叠的光芒,像是个失效的致盲手雷。
“也许他的错误就在于低估了您,钢铁之主。”他迅速说道。“同时,也许您谨慎的风格也让您低估了您自己的力量。多恩绝不会想到您敢于如此大胆和果断地进攻一个看起来毫无破绽的地方。”
“不,”佩图拉博说道,但他的怒气随着他的想法聚焦而逐渐消散。“不,他在用这个瑕疵引诱我……它太过完美……是个陷阱。多恩希望我发动进攻,自投罗网,然后伏兵尽出干掉我。”
佩图拉博的眼神扫过三叉戟,但并没有真的看他们。“但我看穿你了,多恩。我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原体的目光终于停留在他的下属身上,一道残忍的笑容扭曲了他的面容。“我不会被引诱到猛兽的嘴里,但这不代表我不能一拳打进它的喉咙,把它的脏器撕扯出来。”
福克迅速迈步向前,挥拳致敬。
“如能受命出战,我将视为无上光荣。”战争铁匠说道。
“我知道你会的,”佩图拉博回以蔑视的轻笑。“不,不是你。”
“我——”佛里克斯启声,却被原体打断。
“克罗格将负责这次战斗的指挥。”佩图拉博宣布。训练让佛里克斯得以压下满腔怒火——即使是最轻微的不服从态度也可能马上招来致命的惩戒。他噤若寒蝉,没有流露出佩图拉博非人的感知和多疑的偏执能够察觉的任何反应。
“我很荣幸,吾之原体。”克罗格眉山高耸,如同喜马拉奇雅的山峰与深谷。“也很讶异。”
“是时候给你机会证明你的全部价值了。”
“雄狮之门将落入我军之手,我愿立下军令状。”克罗格接着说道,却显得画蛇添足。无需赘言失败的代价,因为如果钢铁战士受阻,责难不会仅仅由佩图拉博降下。
“这不是需要精打细算的时刻,”铁环机器人在佩图拉博踱步穿行于抽搐的投影时退开,他那插满管线的头皮上闪烁着微弱的汗珠。佛里克斯和福克无言地退开数步,让克罗格单独面对原体。“你是我的三叉戟中最为暴戾的一人,克罗格。我知道你从来不知温和为何物,我从你身上看到对残酷战斗的渴望,而雄狮之门将让你领略前所未见的残酷。“
“佛里克斯,留下来。”
佩图拉博的命令让正与其他三叉戟一同离开原体房间的战争铁匠停了下来。钢铁之主看上去十分平静,他的语气犹有过之,但佛里克斯深知隐藏其下的怒气随时会爆发成为毁灭性的狂暴。他转身,站定在他的主人面前。
佩图拉博一言不发,直到大门关闭的声响回荡在厅堂中。
“关上投影,开灯。”上方的流明灯带闪烁出微黄的黯淡灯光,将笼罩原体的阴影驱散。一时间,佛里克斯仿佛回想起那个力量与洞察皆臻巅峰的指挥官,那个尚未被战帅腐化,以致雄心化为傲慢,好奇只余痴妄的指挥官。
这一刻转瞬即逝,只因佩图拉博的表情扭曲成了轻蔑的面容。他举起覆甲的手,手指烦乱地开合。战争铁匠怀疑他对命令的担忧是不是显露了出来,又或是其他的作为抑或不作为轻慢了军团之主。佛里克斯保持镇定,试着不让佩图拉博的多疑影响他,毕竟原体身上满是这种气息。
“你觉得我指派克罗格统帅这次进攻是做错了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在佛里克斯面前裂开的沟壑,而谎言会和真话一样轻易地把他拉入深渊。但因勇气而受责罚总比懦弱要好。
“他欠缺经验和战术上的专才,”佛里克斯说道,将话语中的批评落在克罗格而非原体身上。一点小小的奉承也无伤大雅。“只有您拥有足以撬开多恩所设枷锁的宽广知识与深邃专注。”
“然而你却想指挥军团,不是吗?这就是你为自己设定的角色,佛里克斯?我的子嗣?”佩图拉博歪着头,双眸微翕。“我的继承者?”
“我很高兴能追随您的身影,钢铁之主。”
“确实。”佩图拉博转过身,佛里克斯在紧咬的牙关中轻轻呼吸,试着放松在原体审查之下紧绷的每一块肌肉。在原体再次转过身面对他时,他几乎畏缩了,但他主人的凝视穿过他,落在大门的方向,似乎望向离开的其他战争铁匠。
“克罗格很清楚他自己和他该在的位置。他只会为胜利而战,而不是以军团为垫脚石为他博取更多荣誉。”
佛里克斯紧锁双唇,抵抗着为自己辩护的本能。他的尊严被隐含的指控深深刺伤,但心灵上的受伤总比身体上的重创要强。佩图拉博伸出覆甲的手指划过他的下巴,如同锉刀在金属表面刮擦。他的沉默压迫着佛里克斯,要求他说些什么。
“克罗格头脑简单,这一点我很肯定。”“头脑简单。不易分心。”佩图拉博微微一笑,但佛里克斯不敢附和他的笑意。“可信,单纯。”
“如您所言。”佛里克斯同意道,暗自奇怪为何佩图拉博让他留下来。显然原体也发现他没有说到重点。
“多恩为我设下了陷阱,而我准备用克罗格去破坏它。帝皇的禁卫官用狡诈和耐心排布他的计划,通过对我先前行动的分析预判了每一个战略,战术,策略。很显然,佛里克斯,宫殿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是为了应对我的到来。就像我们的对手确信荷鲁斯终有一日将踏足泰拉一样,我的兄弟也同样确信将由我的才智,我的攻城技术考验他的防御。”
佩图拉博双手合掌,手指相对,他的眼睛狂热地睁大。他的嘴唇扭曲为一道恐怖的微笑。
“但他绝不会料到一种可能性。聪明如他绝不会想到我会退开,允许其他人替代我战斗。克罗格天真幼稚,是个愚笨的战术家和缺乏号召力的指挥官。”
原体的评价中断得足够长,足以让佛里克斯扮演他在对话中应有的角色。
”他完全与您相反,钢铁之主。“他尽职地答道,从而被报以颔首与微笑,这微笑如同猎手的仁慈。”多恩用前所未见复杂的锁去保卫皇宫,而您则用一柄大锤将它砸得稀烂。“
“非常好,佛里克斯。大锤开锁。”原体的表情在一瞬间流露出真正的幽默。“克罗格会莽撞而无情地驱赶我的战士扑向敌人,而多恩……我的兄弟将试着从这种混乱中找出我的目的,试着从克罗格可怜的战术中分析意图。他会紧盯着我的存在,而我恰恰不在。”
佛里克斯点点头,不确信自己该继续说些什么。尽管如此,他确信一件事,从而找到自己该说的话。
“我会全力以赴,确保我们获胜,吾主。”
“你将不折不扣地服从克罗格的指挥,即便是一塌糊涂,荒诞不经。”佩图拉博强调。“我在战争中亲身教导过你,尽管你在指挥上永远达不到我的高度,但也已经是个资深的学生了。就算你只习得了我一小部分的才华,一旦你介入指挥也必使英才颖露,而我希望彻底地误导多恩。你清楚了吗?”
“完全清楚,钢铁之主。”佛里克斯说道,握拳向心。佩图拉博摆摆手让他退下。大门打开,佛里克斯回头瞥见他的主人半转过身,抄手而立,手指敲打在盔甲上,嘴唇在沉思间无言地翕动。佛里克斯思索着佩图拉博指派克罗格指挥的逻辑。
这一举动也许是天才,也许是疯狂,也许两者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