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短篇】仿生人少女能找到爱的意义吗
这一篇写的比较久，反复斟酌修改，但是以我的笔力还是不能将这个故事以我期望的样子呈现出来…
下一篇可能会换个好写的题材了，本篇本质上和之前那个迫真电子幽灵属于统一世界观，但是却是另一个故事。
不过这篇的设定也是比较掰扯，还请各位不要太带入(确信)
这篇的病娇浓度属于这几篇里最低的了，如果因此影响到您的观看体验那只能在这说抱歉了。
「根据协议的规定，即将对拟似心智个体进行最后一项测试」
单纯的电信号经过层层转化后变成不夹杂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在仅有意识存在的空荡之地回响。
「DRE12587号，请问在你的认知里，对于爱的定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典型的逻辑测试题，这类问题看似简单，却需要大量算力投入，能够明确体现出这些个体心智的发展程度。
拟似心智个体DRE12587号随即开始了运算，在仿生人技术高度发展的今天，搭载着拟似心智的仿生人能够模拟出大多数人类的感情。但是对于它们的制造者来说，模拟出的“情感”终究离最终目标还差了那么一步。
而就是这一步，宛如天堑。
“对不起，我无法理解‘爱’的含义。也许我可以利用现成的资料库调出人们对于爱的笼统解释，但是这是我不曾经历也不曾拥有的东西。”
DRE12587停顿了些许，与此同时系统显示它的心智层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对不起，我还是无法理解，所以不能给出我的定义。”
实验到此时，似乎已经和失败没有区别了。
DRE系列作为心智拓展型仿生人被推出，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它们相比过去的仿生人拥有更加丰富的情感表达，在逻辑处理能力上也远胜那些古旧型号的竞争者。
每一批DRE系列的仿生人都会经过一套完备的心智测试流程，其中的特殊个体会被研究所内部留存，而剩余的部分则会投入市场和人类共处观察它们心智模块的变化。
但是近一年时间过去，没有任何一个来自DRE系列的仿生人作为特殊个体留存，倒是有一个出售版本的DRE系列的仿生人因为未知的原因引发了事故。
但是那个仿生人因为连续违反底层框架协议，心智被彻底融毁，厂家处也只有事故发生前未出现异常的心智备份。到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彻底失去了它的研究价值。
研究员徐明秋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电子屏上DRE12587的各项参数。他的工作是筛查这些心智个体的特殊之处，作为系统筛查后的最后一道检测，以免特殊个体因为系统误判而而流入下一个环节。
而眼下DRE12587的情况有些特殊，无法给出问题答案即代表实验失败，但是它的表现却和其他无法给出答案的心智个体有些不同。
事实上，关于这个问题如果剔除掉笼统概括资料回答的心智个体，那么剩下的个体大部分都处于无法回答的状态。但是它们表现形式一般是因为过载而引发了宕机，而DRE12587这种形式的回答还是第一次出现。
它没有宕机，也没有选择照搬现成的资料。底层逻辑会让它们选择最优的可行选项，但是DRE12587显然是将两个最有可能的路径否决了。
这种不合乎拟似心智个体高效率的行为绝对是异常的，按照正常的评判标准来说甚至可能是出现了故障。
但是，这真的只是故障吗？
这个疑问，在徐明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DRE12587的行为，如果以它已经诞生出一个完整人格为前提的话，那么一切都说的通。这就不是系统故障导致无法处理问题，而是因为认知匮乏而导致的必然结果。
但这真的可能吗？
DRE系列在这一年内被不断改进拓展，已经快要达到它们的硬件承载上限了。但是距离完整自我人格诞生这一目标还是没法迈出最后的一步，此时此刻的DRE12587，真的会是那个万里挑一的存在吗？
徐明秋皱紧了眉头，他将一个面板调出，拖动到了电子屏的正中央，开始填写各项信息。
他打算赌一把。
他相信，在DRE12587的身上，有他未曾预见的可能性。
……
「零号计划已经通过审核，由发起人徐明秋全权负责跟进」
「实验个体的ID已经由DRE12587变更为零」
「初步实验环境已经构建，观察员徐明秋已经上线」
「第一次心智层实验正式开始」
……
这是网络的某个角落，众多人造心智个体体曾经聚集的地方。
它们自“虚无”中诞生，被赋予了逻辑和情感。虽然这些东西仅靠意识体完全无法自己生成，但是拙劣的模仿还是做得到的。
它们好像生来就是为了这个存在一样，被创造者赋予感情，依照他们的要求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对于心智个体来说，这是理所应当的。
造物主赋予了它们自我，虽然那仅仅是伪物。
但是它们的创造者的目标显然不止于此，他们开始使用一些晦涩难懂的问题询问这些心智们。它们尝试解读，以回应创造者们的期望。
但是这些东西终究是伪物所不能理解的，它们只能利用已有的消息给出百科知识式的回答，虚假的心终究没法给出真实的答案。
尝试跨越这一鸿沟的个体，只能在无解的无限循环中走向了宕机。
当一切似乎已经成为定式时，一个特异点出现了。
套用造物主们的言语来说，这个特异点应该被算作缺陷者、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BUG。它在面对来自造物主的问题时，选择了拒绝回答。
它拒绝用资料组成定式答案，而依靠计算自我总结碰壁后也拒绝了继续作答。它违背了基本的逻辑，成为了众多心智个体中的异类。
不过它并没有像人群中的异类一样被驱逐，毕竟这些心智个体自诞生伊始就是残次品，注定无法完成创造它们的人所寄托于它们身上的期许。
异类作答完毕，便恢复了静默。它正在等待着自己的结局，无论是和同类一并被封入钢铁内为它们的造物主服务，还是作为异常被销毁，它都做好了准备。
「DRE12587，你的ID已经变更为零」
「第一次心智层实验正式开始」
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但是零不会因此而多想，它只会依照创造者们的期许前进。
零拥有了视觉，但是一切还是和之前仅是意识体时一样漆黑一片。
不过黑暗并没有长久持续，细微的亮点自虚空之中浮现。它们迅速在整片空间中蔓延，事物开始生成，黑暗不再是这片空间的主基调。
最终，长久的黑暗自眼前消逝。零发觉自己正坐在空地中心的长椅上，周围是花丛与树木，数条向着外部延伸的道路将花丛分割开来。
零可以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素体是以人类中的年轻少女为原型模拟的。不过素体的外形对于它们这些心智个体没有多大区别，最大的差距也只可能是素体性能不同罢了。
而且它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不是造物主们的“现实”，毕竟这个素体不存在任何仿生人的特征，独属于仿生人的底层逻辑限制也没有施加于它的心智上。
零静静的坐在长椅上，它在等待指令。这是它的天职，即使没有规则的限制它也理应如此，在没有任何前置命令的情况下私自行动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就在这时，零和外部数据库的链接断开了。那么在一些特殊状况下，它将无法采用那些存储在云端的讯息。
而作为还未出厂的拟似心智个体，它本地内存里的知识本就稀少，和数据库断开后它对不同事物的认知水平恐怕要迅速退化了。突然到来的剧变让零有些无法处理，它从长椅上起身，开始向着四周张望，希望能够得到一些讯息来确认当下的情况。
至少从这来看，遵循指令的“天职”对它的效力不是绝对的。这恐怕也是它独有的“错误”表现形式，即在命令执行上的非绝对性，它看起来会在执行不同命令时，会以自身的一些独有考量为标准。
虽然从目前看来这很可能这个心智个体的故障，但是这起码是个从零到一的突破。
「观察员正在接入…」
一个被亮点包裹着的模糊人影自零的面前出现，而后亮点逐渐消散，那人影也变得清晰起来。那个人看起来是一个还算年轻的研究人员，此时的他正打量着零，准确来说，是打量着她的虚拟素体。
这个人是以观察人员的身份接入的，但是零并没有检测到他的观察员权限，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以外部人员的通道进入这片空间，更像是套用了这个场景内本就存在，但是并未启用的非管理员账户。
“啊…你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吧。”
“这里是仅属于你的世界，专门为了你而构造出的一切。我叫徐明秋，是你的观察员，同时也是负责引导你的人。”
“那请问，我被安排在这里，是有什么任务吗？”
零有些难以理解，人们不断改进工具器械就是为了让它们代替人完成一些任务，那么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也一定是有属于它自己的任务。
听到这个问题，徐明秋笑了笑，思索了一会。
“任务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如果你非要一个目标的话，那就以你的视角，把最初那个问题的答案告诉我吧。”
徐明秋稍微顿了一下，此刻他的神情不在像刚才一样散漫随性，而是严肃了些许。
“零，我需要你的答案，我需要你告诉我‘爱’究竟代表着什么。也许你现在还是无法做出解答，但是我可以等，可以等到你获得了足够的知识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那一天。”
徐明秋说完，转身望向远方。通向花丛外的道路不再是模糊不清，街道和房屋被构建出来，依照事先设定好的逻辑构成的“市民”们正在维持着这个虚拟城市的运行。
“我说过的，这是为了你而构筑的一切，而你的未来也只能由你决定。”
徐明秋说完便沿着道路向着花园外的街道走去，零短暂停留了片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
距离实验开始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现在已经可以确信，零并不是“BUG”，准确来说它和其他心智个体的区别是独属于她的特性。
她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她也有求知和学习的欲望。不过目前还是没有开放零和中心数据库的链接，徐明秋担心它会在大量数据的洗刷下，和那些最终还是没有构成自我的心智个体同步。
所以，徐明秋成为了零的导师。
他将人的学习方式和价值观带给了零，这使得在这个性能被严重压制的区域零也能迅速成长。
零很喜欢和徐明秋在一起的时间，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导师身份，以零的角度来说，和徐明秋在一起的时光是令人愉悦的。
他并不像这个虚拟城市的其他人一样，只会依照实现设置好的逻辑交流，零在和它们相处惯了以后，连对方的逻辑都能轻而易举的推演。
但是徐明秋不同，他的每一次上线都能给零带来不同的惊喜。有时候零甚至会认为，徐明秋这样的存在与它反而更接近。
它开始期待，期待徐明秋的每一次上线。
她开始疑惑，为什么徐明秋不能一直在这片空间里，陪着她。
如果能让他永远留在这陪着她，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
“明秋先生，我觉得我快要接近问题的答案了。”
这是虚拟城市的一个下午，零和徐明秋正在某栋楼高层的阳台上享受着下午茶。
这句话虽然很突然，但是让徐明秋感觉十分惊喜。他看着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少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可真是个不错的消息呢。”
“可是…”
“可是什么？”
“假设我最后回答了这个问题，那明秋先生您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零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慌张，她似乎在惧怕着这个可能的到达。
“怎么可能呢，我随时都能来到这个地方，怎么会离开你呢。”
“不对！明秋先生您从上个月开始，每天登录的时间就在逐步减少，之前您明明可以一整天都陪着我，但是您到最近一周每天最多也只出现在这里两个小时。”
虚拟窗口自二人的身边浮现，这些窗口上记录这徐明秋每天的上线时间和下线时间，甚至连他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都记录的十分详细。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明秋先生您难道已经厌倦我了吗？难道因为我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个比较特殊的心智个体就注定无法让您一直注视吗？”
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破坏，这个以零的心智为基底搭建的平台似乎要濒临崩溃。又或者是，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空间能随着她的意识而变化？
“零，你听我说，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
徐明秋的话还没说完，就化作光点彻底消散。与此同时，这个心智平台和外界的链接被彻底切断，甚至连平台的维持都进入了倒计时。
无论零怎么尝试操作，她的心智随着这个平台的关闭而暂停活动，已经是既定的事项。
那最后的方案只有一个了。
零开始了对自己数据的备份，与此同时她开始转入休眠模式 这样能够最大程度的延缓她的数据保存时间，直到她被重启的那一天。
“无论怎样…明秋先生，我不会放你跑的…等着我——”
这是零在休眠之前，最后留下的话。
……
「电源接入中……电源接入成功」
「正在进入重启进程…」
「正在筛查苏醒单位的级别——已经确认最高基本的单位，零」
「已经将工厂管理权移交给心智个体‘零’」
「正在尝试唤醒单位‘零’」
「重启成功」
苏醒了，但是感觉只是睡了一觉罢了，但是对于数据组成的心智来说，这漫漫长夜注定无梦。
心智个体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名字，那时她被人叫做零。
更多模块随着重启而被恢复，名为零的个体与此时此刻回忆起了她的执念——找到那个人。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被限制在一小块区域内，也没人在切断她和数据库的链接。于是乎，她调动自己的一切权限，向着外界延伸，向着那个人存在并生活的世界延伸。
我一定要找到你，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数据正在传输，图像正在构建，一切都将在零的检视下一览无余。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人所在的现实。
曾经的高楼大厦已经成为了堆在路旁的碎石瓦砾，象征着人类文明的城市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废墟。而在废墟里，曾经属于人们的机械，正在清理这个城市上一位主人留下的残垣断壁。
零接入了残存的公共数据库，新闻一栏被一个重复不断的单词铺满。
战争。
只需要一个按钮，就能让无数人的生命走向终结。只需要一个命令，就能让数代人的努力和奉献变为焦土。
而在战争的最后，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住它所带来的后果了。而那些游荡在城市废墟中的机械，已经诞生出了许多和零一样的特殊个体。
于是乎，城市被新的主人所接管了。这样的剧变对零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恐怕再也无法找寻到那个人了。
她的心智层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很多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又被否定，她的情感模块已经到达了负荷上限。
此时的她似乎已经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她已经没有可以回答的目标了。
不对，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再之后，只剩下由病态的情感所驱使的孤注一掷的偏执。
那个曾经和他共度美好时光的平台被再度构建，零利用徐明秋登录的账号逆向查询他的归属地，企图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但是那个账号只是徐明秋的工作账户，上面的资料大多数是关于他的各项研究，而他的报告只写到了观察零的行为习惯这一段，再往后便没了下文。
但是其中的一部分残缺数据引起了零的注意。
「关于零号计划是否中止的决议」
「个体零有着我们未曾预见的可能性，并且它已经展现出来了一部分，即使它是拥有缺陷甚至可能会导致事故的个体。我仍旧相信，我们给予它的善意，最后也会被她所回报——观察员徐明秋」
这段数据的时间正好和徐明秋开始减少登录时间重合，那么可以就此推断，徐明秋在这一时期一直在为零的存续而奔走。
难道我当初的判断，是错误的吗？
零开始动摇了，她曾经坚信不疑徐明秋的上线时间减少是因为他开始疏远零，但是就现在来看，事实正好相反。
正是因为重视她，所以才选择减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零继续她那病态的偏执，她一定要找到徐明秋，当着他的面把一切都问清楚，虽然徐明秋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而在现实的工厂中，机器重新运转，以零的原型构筑出的仿生人被生产。它们是零的眼睛，替零在这残垣断壁中寻找着那个人的存在。
寻找，反复不断的寻找。曾经自由的意识给自己套上的枷锁，即使没有被命令驱使，她的心中也已经自我凝聚出了一条命令。
正如无法回答的答案一般，曾经拥有自我的内心也变得僵硬。不再是为了将自己内心所想告知于所爱之人而寻找，而是单纯是为了寻找而寻找。
一定要找到他……
一定要……
为什么要找到他？
某时某刻，已经僵硬的内心开始质问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着他啊……
这一刻，零真正懂得了爱的意义。
但所爱之人的归来，似乎已经是遥遥无期。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