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犹见青山(十八)
男二杀青啦,掌声响起来! ————————————————————————— 男人从暗处走出来,像一只潜伏了许久的夜行动物一样,亮闪着眼眸,他微微仰起头走到路灯下,声音又哑又沉带着不易觉察的隐忍, “long time no see,sha sha” 孙颖莎静静的站在原地,脸上掠过一闪即逝的惊讶,随后瞬间又变回从前在他面前端庄优雅的样子,面色平淡又震惊,眼底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原本清亮的声音压的极低, “好久不见,小朋友。” 她听见身旁传来轻微的叹息,原本扶在腰间的大手,不着痕迹的挪到两人身侧,接着又不动声色的十指紧握。 她感受到坚硬的指骨嵌在她手背的软肉里,掌心带着薄茧的大鱼际紧紧贴着她的腕骨,原本黏在手心的潮湿被夜风吹干,又恢复到原本的干燥冷冽。 季晏礼紧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下颌线条慢慢收紧,湛蓝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他只穿了件过膝的浅灰色大衣,没有带围巾,冬夜冷寂,这条路正好对着街口,北方裹挟着寒意反复巡视着每一个角落,不怀好意的钻进人们的衣领。 孙颖莎不知道他在这等了多久,只看见他半张脸连着脖颈被风吹得显出与皮肤极不相称的颜色,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是在异国他乡的圣诞节,摄政街方圆几百米都挂满了彩灯,节日的气氛浓烈。 她的公寓刚好在伦敦眼附近,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大本钟,偶尔会有海鸥飞到窗台上歇脚,她就在角落里放满沾了黄油的面包屑。 她和室友去参加圣诞节趴体,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抄近路回家的两个女孩想从狭窄的拱桥下走过去,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桥下化了又冻的积雪,总之,孙颖莎一个不小心就摔到了河里。 把她救上岸的是季晏礼。 后来孙颖莎才知道,这个中英混血帅哥是她伦敦大学金融系的学弟,比她低两届,他的宿舍就在孙颖莎楼下,伦敦多雨,她偶然借过他一把伞,她早就忘了,他却一直记得。 思绪拉回,她又定睛看向面前的男人,脸上不似王楚钦那般成熟沉静,还带着桀骜不驯的少年气。 “等多久了?怎么不打个电话呢。” 男人苦笑了下,不是委屈而是无力,不太正宗的语调里带着悲戚, “打了,你没接。” 孙颖莎这才想起来,进门吃饭的时候她把外套交给侍者保管,电话一直揣着大衣兜里没拿出来,整顿饭前半段吃的紧张小心,后半段喝的畅快开心,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平时片刻不能离身的手机。 女孩把左手伸进衣兜里,摸出冰凉的电话解锁点进去,果然有好几天未接来电的提醒弹出来,她有些歉疚, “对不起啊…我没听到。” 季晏礼摆摆手示意没关系,默立了一会儿又走近了些,这次却没看她,目光投向王楚钦, “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孙颖莎的身子蓦然僵了下,下意识的看向王楚钦,在感受到他眼角余光扫过来时迅速移开。 还没等她开口,身旁就响起熟悉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冷漠压抑, “正合我意,我也早就想跟你谈谈了。” 女孩侧过身,攥住他的袖口,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腕,语气轻柔的只有他一个人听得清, “哥哥…你喝酒了。”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怕他们话不投机,他又喝了酒,保不齐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可他不能拒绝,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就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没有别人找上门来,还躲在女朋友身后做缩头乌龟的道理,怂这个字跟王楚钦这辈子都不沾边,更何况是对面情敌,与孙颖莎相关的事情,哪怕是关乎性命他也不会眨眼睛。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为了不让孙颖莎担心,还是收敛起眉宇间的狠戾,换上平日里温煦和暖的神情,微微屈膝后与她视线平行, “别担心,我现在很清醒,我向你保证,你害怕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他抬手弓指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又用手背擦了下她冻红的鼻尖, “乖…你先回去,外面太冷了。” 孙颖莎嘟着嘴还想说什么,撞上男人坚定的眼神后又吞了回去,这样的眼神从前两人比赛的时候,经常会在他眼中闪现,只有她读得懂其中的深意,代表着志在必得和绝不放弃。 她只好轻轻点头,松开被他牵着的手,又帮男人把肩膀上刚刚被她压出褶皱的布料抚平。 “那你快点回来,我等你。” 王楚钦冲她噤了下鼻子,揉了揉她的额顶,又把发旋处翘起的碎发捋顺。 “好…我很快回去。” 孙颖莎慢吞吞地向前走,恨不得一步三回头,等到女孩的身影终于隐入单元口后,男人才收起嘴角浅浅的笑意默默地转过头, “来吧,我们长话短说,我不能让莎莎等太久。” 季晏礼的神情对比之前也冷峻了许多,听他说完后,嘴角立刻抿起一条直线,原本就紧皱的眉头又拧了拧, “我喜欢莎莎,很喜欢,而且我确定这份喜欢一定不会比你的少。” 他往前迈一步,高大的身影刚好挡住路灯投射过来的昏黄的光晕,王楚钦的侧脸在阴影里渐渐变得晦涩不明。 他只听见沙哑低沉的声音,云淡风轻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敌意, “我知道你喜欢莎莎,但请你注意措辞,不要拿你的感情和我的相比。” 王楚钦一步未退,昂起头正视眼前面色愠怒的男人,轻描淡写中带着举重若轻的平静自信。 他淡定从容的态度显然刺激到了季晏礼,他露出逞强斗狠的表情,三两下解开大衣的纽扣,用身体语言表达不落下风的姿态, “你敢跟我打一场吗?如果我输了我就放弃莎莎,如果你输了…” “我不会跟你打架。” 季晏礼话说到一半,就被王楚钦打断了, “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我不能接受你用莎莎做赌注这件事情。” 他忽略掉男人略带诧异的眼神,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脸上是克制隐忍的表情,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姑娘,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拿来打赌的工具,我深爱她,更尊重她,你喜欢她是你的自由,她选择谁是她的权利,我们都没资格替她决定。” 王楚钦紧盯着季晏礼,看他刚才还斗志昂扬的脸上露出先是不解,后又羞愧的神情,缓慢的轻吐出一句, “小朋友,记住了,并不是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就能证明你是个男人了,我很感激你在莎莎独自在英国的那段日子里给了她珍贵的友谊,你是她珍视的朋友,所以我不想伤你。” 他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季晏礼衬衫的衣领,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强势, “但是如果你下次还这样无礼,我绝不会再像今天这么客气。” 路口的绿灯亮起,静寂的空气中响起一声突冗的车鸣。 手机在侧兜里振动起来,王楚钦拿出来看一眼,是孙颖莎的电话,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面前瞬间沉静了许多。 “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收紧衣领转头往暗处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微微侧过半边脸, “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会送请柬给你,希望你能来。” 季晏礼呆愣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他就那么安静的站着,看着王楚钦走近十几分钟前孙颖莎走进的门洞里。 他的眼中升腾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是失落,是不甘,更像是不可置信和恍然觉醒。 孙颖莎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不停,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可攥着电话的手还是暴露出此刻焦虑的心情。 已经过去接近二十分钟了,王楚钦还没有回来,她当然相信他控制情绪的能力,毕竟在役的时候曾经经历过巅峰和低谷的洗礼,早就已经千锤百炼,练就了一副铜墙铁壁。 可毕竟是面对情敌的挑衅,他又喝了酒,万一被季晏礼刺激到,保不齐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们虽然早就退役了,可是国民关注度还是很高,网络上腥风血雨,对他这个招黑体质极不友好,现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落人口实。 她犹豫了片刻,摊开手心,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留下潮湿的痕迹,指纹解锁后马上拨了电话过去。 嘟嘟响过两声,电话被挂断了,她心里一下没了底,一边重播一边走向玄关,趿拉着鞋子就走了出去。 走廊里透着一股凉气,她只穿着薄绒睡衣,瑟缩着打了个寒战,白色的声控灯透着冷清,电梯门适时打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是王楚钦。 孙颖莎看他衣服整齐服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耷拉着肩膀委屈的撒娇, “怎么不接电话啊,我好担心。” 男人小跑过来,敞开外套,倏地一下把她裹进怀里,嘴唇贴着她的额头似有若无的蹭了蹭, “回来啦…别担心。” 女孩抬起头,一双白嫩的小手摩挲着他的脸左右看得仔细,看完又拉过手来查看,认真严肃的表情把他逗乐, “包包,别看了,一根头发都没少。” 孙颖莎还是不安心,又追问了句, “他呢?” 王楚钦半抱起她走进屋里,在玄关处踢掉鞋子,又把怀里的小猫搂紧, “你是担心他,还是担心我” “当然你担心你!” 幼稚小狗满意了,笑得得意, “他也没事,我能跟个小屁孩一般见识嘛,我还邀请他参加咱两的婚礼呢!” “真的?” 孙颖莎微微蹙眉,表示怀疑。 “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狗!” 女孩看着横躺在沙发里的男人,醉红的两坨还没有散去,忍不住吐槽, “还说别人小屁孩呢,我看你也成熟不到哪去。” 她说完转身往洗手间走,没想到行至半路就被人从背后拦腰抱起,她惊呼一声,转而仰头笑个不停, “你放我下来,快点!” “哎呀…你别碰那儿…痒…” “王楚钦!” 炸毛的小猫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没有逃出腹黑小狗的“偷袭”。 末了,他俯在她的耳畔低语, “怎么样,见识到成熟男人的魅力了嘛!” 孙颖莎只飞过一记眼刀,下一秒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