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

散文#孤独#

    文字|乡村网络基础建设

    图片| Руслан Гамзалиев

       泥浆般的黑暗，悄然淹过花坛最后的余晖。那些夕阳下娇艳的花瓣、通透的花蕾，那些梦幻、光辉、繁复，都悄悄地，压成了单调的薄片。前面的花坛，身后的榕树，体育馆，塑料袋，护栏，行人，落叶，上上、下下，左、右……一切的一切，没有一丝光亮。

       夜，来了。

       冬天的夜里路人很少，只是从雾一样的黑中传来几声脚步与谈笑，能表明确实是人。声音慢慢走近花坛的石条椅，由细碎而清晰，由模糊而尖锐。突然，黑色的声音中炸开了火焰。就像“啪”的一声按亮了灯泡，那些脚步与谈笑都化为光线猛然放大了数倍，又猛然回落。手机的冷光射在那个人的脸上，而他的身体隐在了光亮之外。那颗漂浮的头颅伴着空旷的笑声靠近，然后远去。第一个人，第二个人，接着是第三个……每台手机的光圈都像是黑色海浪里的孤岛一样，困着岛外的他人。

       “滋滋，啵”

       昏黄的街灯敲碎了花坛大片的黑暗，露出了陈开阳的高鼻梁。

       冬天的晚风间或卷起几片落叶，螺旋着在黄色的光锥里投下变幻的阴影。

       这把陈开阳的眼睛吸引住了。

       “喂！开阳，在这干什么呢？”声音突兀得吓人。

       “哦，没什么，就是看看花。”

       “呲，呵呵！黑得跟个鬼一样，看什么，无聊啊。”

       “你觉不觉……”

       “不说了，我先回去刷一盘王者啦。”

       陈开阳想要挽留他，但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又把头转向花坛。

       晚风拂过一丛丛鲜花，花蕊触着花瓣，花瓣触着草茎，草茎触着沙土。虽然看不到，但听起来很美，陈开阳这样想着。

       “喂！开阳在这做什么啊？”声音同样突兀得吓人。

       “坐吗？看一看花。”陈开阳拍了拍身旁的石椅

       “咕噜咕噜。看花？恩，有点味道。哇，这杯奶茶真的不错，明天要不要跟我去买一杯，开业半价哦……”

       “谢了。浩……”

       “恩？”

       “你觉不觉得这样的夜晚很恐怖，也很美丽？花瓣与叶片都蒙上了那些光和影，像是梦一样，不是吗？”

       “啊？这有什么好……”

       浩正想敷衍，却突然截住了不假思索的话语。他转头看向陈开阳。灯光把他的鼻子嘴巴照的一清二楚。鼻尖的阴影投在人中，轻抿的嘴唇有些干裂，而那双眼睛隐在黑暗中，莹莹反射着灯光。明明白白地藏在黑暗的眼睛，却像汽车的远光灯一样，自脊骨到发梢，把浩的全身照了个通透。

       这目光让人心惊。浩觉得他应该放下手里的奶茶，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堂堂正正，略无躲闪。但他没来由地感到恐惧，回答什么呢？怎么回答呢？如果说起游戏、摄影、哪怕是美食什么的，他都能滔滔不绝地说上十多分钟。但对于这个小学生一般的命题作文，浩感到无比的心惊胆战。

       “我……”

       冷风夹着细雨打在两人脸上，让浩如释重负。

       “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灯光下，两道人影越拉越远。黑夜里，雨越下越大。

       陈开阳躲在体育馆前，静静地盯着玻璃幕墙，那里似乎有千百个面孔，千百个人。千百道人影围着自己，静默无声……

       “啊啊啊啊！”声如惊雷！

       “哗啦啦……”

       暴雨如渊……

其实，都挺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