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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吊桥坠落 (1)(日)绫辻行人/著

2023-07-30 12:59 作者:你如初待我模样  | 我要投稿

1991年12月31日夜,来了一位奇妙的客人。 12月31日是除夕。本来想去泡泡温泉舒舒服服迎接新年的,但新写的一部长篇小说截稿日迫在眉睫,让我未能如愿。不过,虽说如此,我也并没有一天到晚坐在打字机前。就说是今晚吧,把自己关在了租来作为工作室的公寓房间中,这好倒是好,但是看着那根本不想看的迎新年电视节目,心里焦躁不安。就是说,我处在一种“精神上超忙”的状态,说白了,这对身心都不好。 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时间是将近晚上10点。推销员应该不会在除夕夜上门吧?我边想边开门,只见他站在那里。是个皮肤白皙的青年,瘦削的身体上套着一件厚厚的皮夹克,年龄大约比我小十岁——大概20岁左右吧。 “晚上好,绫辻先生。” 此人面相老实,看起来弱不禁风,留着以前民歌手一样的长发。那张两颊通红、口吐白气的脸的确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到底是谁呢?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以及他与我的关系。 他腋下挟着一顶带绿条纹的米色头盔,戴着皮手套,背着黑色小背包。看样子是冒着严寒骑摩托车来的。 “咦,你是……呃……”我盯着他的脸,支吾着,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好久不见了。我是U,你大概忘了吧?” “啊……没有没有。U君啊。唔,对对对。”虽然点着头,但我心里仍在纳闷。 “U” 的确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也让我有种久违的感觉,但不知为何总唤不起清晰的记忆。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头脑中的一部分被拉上了半透明的窗帘一样。 “你气色不佳啊,工作很累吧?”U君露出亲切的微笑,“可否占用你一点时间?会打扰你吗?” 经他这么一说,即使精神上再忙,也不能断然回绝对方——这是我的性格。虽然未能明确忆起他来,但至少可确定我们并非初次见面。大概是大学里的学弟吧,我不由得这样想着,将他请入房内。 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下后,U君瞟了一眼手表嘟哝道:“时间正好啊。” 然后,他慢腾腾地从背包中掏出一本笔记簿放在桌上,“事情是这样的,绫辻先生,今天来此是想请你看下这个。” 这不是一本普通的笔记簿,是用一叠稿纸订成的。“咚咚吊桥 坠落”——封面上以斗大的字写着题目。 “这是什么?——小说吗?” “嗯,是的。” U君轻拢长发,有点羞怯地说,“想到后就试着写了下来。今晚厚颜来此,就是想请绫辻先生拨冗过目。” “是推理小说吗?” 我用试探的口气询问。 “当然。” 他毫不犹豫地即刻答道。 看来这U君果然是我的大学学弟。念大学时,我加入了校内社团“推理小说研究会”。由此如今勉强成为一个靠写推理小说谋生的作家。毕业之后,我也时常参加研究会的聚会,因为保持同年轻学生的接触对大脑是个很好的刺激。 尽管如此,但……奇怪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虽说最近记忆力急剧衰退,可为什么完全想不起来呢?认识这张脸。也知道名字。记得确实见过几次。可是…… “文章很短,可否请你立刻惠予雅正?” U君说。 我拿起原稿,以专业作家的口吻问他:“是什么类型的作品呢?” U君面露紧张之色,说道:“就是所谓的本格解谜推理,附有‘向读者挑战’……” “是‘猜犯人’吗?” “差不多,就是那一类。” 所谓“猜犯人”,就是“猜犯人是谁的推理小说”的简称,也是推理小说爱好者们聚会时经常玩的游戏之通称。出题者首先朗读“问题篇”,然后给大家下“挑战书”——“到此为止,线索已齐。请问凶手是谁呢?”征集到参加者的答案之后,出题者出示“解答篇”,答对者将获得奖品。——就是这样一种游戏。以前,日本侦探作家俱乐部“周六会”在新年聚会上常把这种游戏作为余兴节目,非常有名。我母校的推理小说研究会从十几年前成立以来,直到现在,这个游戏都作为活动的一环而定期举办。 “已经在例会上发表了吗?”* “还没有。”U君摇摇头,“无论如何,想请绫辻先生先看看。” “对此作有信心吗?” “我是劲头十足地试着去写绝对无人猜到真凶的作品的。从这个意义来说,有点自信。” “哦,那很厉害啊。” 我叼着烟,窥视U君的表情。他那白净的脸庞上浮现出种淡淡的无所畏惧的微笑。原来如此。他这是在向曾让大名鼎鼎的推理作家岛田庄司称为“猜犯人游戏高手”的我发起挑战吧? “问题本身十分简单。没有使用那种故意复杂化、迷惑读者的卑劣手法。我本意也是站在本格推理小说的原点来写作。当然,也严守公平竞赛的规则。在‘向读者挑战’中也写明了,比如在以第三人称写的旁白叙述中完全没有任何虚伪记述。没有繁杂的机械性诡计,也没有神秘的中国人登场,所以你大可放心阅读。” U君作了这样的注释后,又瞟了一眼手表,说:“那么可否请你马上开始?” “猜中的话,奖品是?”我开玩笑地问。 U君莞尔一笑,答道:“奖品吗,如果完全猜对,今后你就管我叫奴隶吧。” 尽管回我一句玩笑,但看得出他有惊人的自信。既如此,我也只有接受挑战。 我奋力点头,展卷拜读。 咚咚吊桥坠落 伴大助·····················H大学的学生 伴行人···························大助之弟 阿佐野洋次····················大助之友 阿佐野咲························洋次之妹 斋户荣························洋次的学弟 爱伦坡·························M村的长老 艾勒里····························年轻村长 阿嘉莎·····················艾勒里之正房 奥西兹·····················艾勒里之侧室 卡尔··············艾勒里与阿嘉莎之子 勒胡····························卡尔之表弟 纶太郎··············烦恼的自由职业者 武丸························伦太郎的爱犬 1.咚咚吊桥 地点是日本本州某座山中。 深深的山谷上架着长长的吊桥。谷底流淌着一条叫做“咚咚河”的河流,吊桥则被称为“咚咚吊桥”。 这是一座看上去很老朽的吊桥。桥长约20米,构造极其筒单,仅用绳索吊着木板而已。大风一起,吊桥就吱嘎作响,摇摇欲坠。跟电影《魔宫传奇》高潮时刻出现的那座桥很像。桥的前面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此桥老朽,危险”。不过,即使不被特意忠告,只要是拥有普通想像力的人在前进两三步之后,肯定会立刻折返的——就是这样一座看上去就很危险的桥。 吊桥距离谷底可能有30米吧。山谷两侧均为悬崖峭壁。看起来易碎的褐色山岩上没有一个可踏脚之处,也没长一棵蔓草。 可以断言:不管是谁,若没有登山绳索等工具是不可能在这山崖上攀爬的。不,或许“没有工具”这一条件在这里也不用加。可以说,即使是攀岩天才也不可能征服这个悬崖,除非是蝴蝶或者鸟那样长有翅膀的东西。 河水从东流向西,吊桥连通南北。南侧的道路连接着纵贯“咚咚山”的山脊路。隔桥相望的北侧没有道路,就是说,过了桥就是路尽头。 北侧原本是有路的,一个月前发生了大规模的悬崖塌陷,路就消失了。沿着峡谷向西延伸的路,有十多米的路段全部塌陷得无影无踪。因为是在深山里,修复无望,所以至今原封未动。路尽头仅剩一块面积不大的地面像阳台一样探向山谷。与其他地方一样,周围也净是不论谁都不可能攀爬的悬崖。 言归本题—— 咚咚吊桥北侧这块向外伸出、变为孤立地带的空地正是本篇“问题”的焦点所在。也就是说,此地就是下面要讲述的某个杀人案件的作案现场。 咚咚吊桥 坠落 现场附近略图 2.纶太郎与武丸 沿着由咚咚吊桥向南延伸的山脊路走不久,有一条向东岔开的小路。这是一条在普通登山用地图上没有记录的崎岖小路,沿着陡坡向下延伸,不久便会遇到汇入咚咚河的一条支流。 那一天——8月1日下午,在这条小溪边上有一名男子和一只狗。 男子名叫纶太郎,26岁。狗叫武丸,是雄性日本柴犬。纶太郎的故乡是位于咚咚山麓的“咚咚村”,他现在远离家乡独自一人住在城市里。从某一流大学毕业后,一度在银行就职,只因未能很好适应,不到一年就辞职了。现在是“自由职业者”。至于具体在干什么工作,这里且略过不提。 目前纶太郎很烦恼。至于具体有什么样的烦恼,此处也按下不表。如若细细说明的话,恐怕几页纸也写不完。总而言之,他的烦恼就是这样复杂。总之纶太郎很烦恼。疲惫不堪的他烦恼得索性将手头的工作放在一边,回到了故乡山村。时隔多年返回故乡,父母非常欢喜地迎接了他,高中时起就喂养的爱犬武丸也为再度相见而兴奋地朝他扑来。即使这样,他也丝毫没有高兴起来。 处在这种心境中的纶太郎带着武丸走向了咚咚山,这可以说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决断。他一面将错就错地想:“干脆就在这无人打扰的地方烦恼个够吧!”一面却又左思右想及想不开,甚至钻进了牛角尖,心想最坏的情况也有可能当场自也寻绝路、一死了之。他的烦恼就是如此严重。 他们是下午刚过1点时到达河边的。最近连续阴天,但今天却是晴空万里。 这里曾是纶太郎喜欢来的地方。虽然从村里出来必须走相当长一段路,但是在高中时代的暑假每隔三天左右就会来一次。溪边有块被他随意命名为“烟斗岩”的岩石,此石细长而巨大,其形状名副其实地像烟斗。把这块石头当做长凳一个人坐着沉思,是那时他孤独的爱好。 “好久没来这里了…”他像往昔一样,坐在石头的一端,对蹲在脚旁的武丸说话,“偶尔也带你来过呢,还记得吗?” 武丸已满11岁了,以人而言,已经是年过花甲的高龄了。沿着蜿蜒的山路跑来,可能真的是累垮了,武丸长长地耷拉着舌头,眼也没抬。 纶太郎仰望蓝天。与他那充满苦恼的内心相反,万里无云的碧空晴朗如洗。举目四望,树木翠色欲滴。来自山谷的凉风吹在沾满汗水的皮肤上,分外凉爽。 眼前横亘的河水较平时湍急许多,可能是一直到前天晚上都在下雨的缘故吧。河水高涨,河宽扩展为平时的两倍。那副气势,看上去若不小心掉进河里,瞬间便会被流水吞没得无影无踪。 纶太郎点燃香烟,心想:若跳进去,或许会死吧。武丸像在抗议自己被迫吸二手烟似的,一边啪哒啪哒地用尾巴拍地,边用前爪蹭脸。 “你真幸福。”纶太郎感慨,“真幸福啊,无忧无虑。” 武丸木然地歪着脖子,“汪”地应了一声。纶太郎在烦恼。武丸为什么在这里叫了一声呢?甚至连这样的问题都被他纳入复杂而深刻的烦恼之中。 就这样,其后大约三个小时、直至下午4点多的这段时间,他们将在这里度过。不用说,这在后面将会有重要意义。 3.M村的戒律 纶太郎和武丸所在的烟斗岩附近,路就像是融进了山谷样没了踪迹。但是,在河流稍窄处还有一座独木桥(其实是一棵倒了的树偶然将两岸连接起来,形成了一座自然的桥),过了这木桥,有一条称不上路的小径愈来愈细,向一片原始森林的深处延伸。 尽管当地的人们对这座山非常熟悉,但也很少走进这片森林。因为附近村落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相传很久以前曾有平家没落武士逃入林中。他们中有通法术者,施咒能力超强(也可以认为是灵异人、具有特异功能的人)。为了躲避追兵保全性命,此人就施法念咒将这一带做成“结界”。即使如今,也会给不小心靠近的人带来灾难。 但是,暂且不谈这一关于没落武士之奇妙传说的真伪,在这片森林深处,实际上存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村落。在此我们姑且称之为“M村”吧。 ◆ ◆ ◆ ‘孩子们,听着!’爱伦坡缓缓环视了一下周围众多的小小脸孔,说道,‘不可胡乱杀生。吾辈必须与所栖此山和睦相处。不论蛇还是兔子,绝不能随便杀害。这是吾等的戒律。明白了吗?’ 爱伦坡是“M村”的长老级人物,年老后将“村长”之位让给了年轻的艾勒里,但仍留居此地,享有厚*望。“一旦将权力移交就须离开村落”是该村自古以来的习俗,爱伦坡没有离开,可以说是个极少见的例外。 ‘还有一点!’ 臀部贴地而坐的爱伦坡再次缓缓环视四周。孩子们都因他长着白花花的络腮胡子而叫他“胡子老师”。 ‘切不可渡河越岭去另侧山谷。那里是“秽地”,是“禁谷”。有着邪恶之心的外地人士在那里。与那些人往来,也违反戒律!’‘为什么呢?爱伦坡。’有孩子问道。是名叫勒胡的小个子男童。 ‘不为什么。’爱伦坡斩钉截铁答道,‘“污秽”即“污秽”,“禁止”即“禁止”。那里会给吾等带来灾难,使吾等走向灭亡。昨晩卡尔破戒前往彼处险些送命,这就是证据。勒胡,想必汝亦知此事。’ 孩子们平静下来。卡尔是勒胡的同龄表哥,是年轻村长艾勒里之子。 ‘记住了吗?孩子们!’爱伦坡严肃地叮嘱。一想到身负重伤、命在旦夕的幼小生命,爱伦坡那不大且衰老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忧愁。 4.“禁谷”的年轻人们 同样是8月1日的下午。地点变了,这里是被M村村民视为“禁谷”的咚咚山西侧。 由咚咚吊桥出发沿山脊路南下,路过通往烟斗岩的岔路继续向南走,不久就有一条向西去的岔路。与东侧岔路相比,这条路坡度缓和许多,也好走许多。 详细的位置关系请参照所附地图(现场附近略图),沿这条路向西下山即可抵达谷底。昨天傍晚,有人在山谷一角落支起了两顶红色帐篷。他们就是爱伦坡所说的“怀有邪恶之心的外地人士”一行。 ◆ ◆ ◆ “喂,洋次,你知道行人去哪儿了吗?” 从饮水站返回的伴大助,向坐在树阴下素描山谷风景的阿佐野洋次喊道。洋次从素描本上抬起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缩着脖子说: “他呀,刚才还在那儿呢。他又对小咲动手动脚,我就训了他一顿,结果他朝我做鬼脸!” “这小子!”大助叹了口气。 行人这不可救药的家伙像往常一样令人头痛。脑子蠢笨、行为粗暴,性格上毫无可爱之处。明年就要上中学了,可还如此不懂事。大助每次想到自已竟有这样一个亲弟弟,就觉得非常不光彩…… 大助是H大学理学院二年级学生,今年春天已经20岁了。中学时代起,大助就喜欢登山,经常像这样抽空到状况适宜的山中野营。 这次野营的成员,加上大助共五人。 阿佐野洋次是大助的童年玩伴,他们从中学时起就结伴爬山,目前在同一所大学文学院读二年级,爱好画画,是大学美术俱乐部成员。 小咲为洋次之妹,是高三学生。 斋户荣是洋次所在美术俱乐部里的学弟,也是小咲的男朋友。 再有就是大助的弟弟行人。 野营计划是大助和洋次制定的,目的是要小咲散散心。小咲最近面临大学入学考试,心情焦躁不安。由此,洋次也将斋户荣邀来做伴。 最初是计划四个人去的,但行人知道此事后也吵着要去。用“因为你还是个小学生”之类的理由来阻止行人根本不管用。一旦不顺他的心意,行人就会因此吵闹一天;若是狠狠骂他一顿,他便会扯开嗓门大哭。父母对于这个上了年纪后才生下的孩子也是百般宠爱。因此,结果是不得不带上他同行。 总之,行人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 就现在的小学生而言,他个子矮小,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似已很懂事,其实不然。大概是从小就被溺爱、娇生惯养之故,心理学上所谓的“超自我”发展得特别慢,已经12岁了还是善恶不分,相当幼稚。 从小学二三年级开始,行人就成为时常打架旷课的问题儿童。 他还是个惯偷,只不过没被逮住过而已。有一次,附近邻居养的一只猫被扔到火里活活烧死了,虽说没被发觉,但那也人是行人捣的鬼。若带他到新年后首次参拜神社或其他什么场合的人群里去,他甚至会干一些带有犯罪性质的恶作剧,比如用行铁钉扎停在路边的汽车轮胎,或者用裁纸刀划破别人的衣服。显而易见,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成为警察的麻烦。 关键问题是,行人自己并没认识到这些行为是“坏的”。他也不深思,都是闹着玩儿干的。 可能是他头脑某处异常吧?大助这样想。当然,行人在学校的成绩也是一塌糊涂,尤其是国语和社会学最差。关于这点父母也常喟叹:这孩子IQ非但不低,反倒是个挺高的数值啊,可…… “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是从帐篷里传出的。阿佐野咲从帐篷里冲出来,声泪俱下,向哥哥洋次哭诉。 “看看这个呀,哥哥!在我背包里……” 小咲将一个透明塑料袋丢在地上。里面是已被大卸八块的死蛇尸骸。 “又是那个小鬼的恶作剧!” “对不起,小咲。”大助急忙道歉,“回头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带着阿行来,真是个失败啊。”洋次说。“阿行”自然就是行人。 “没错!早就烦透了!” 小咲已变得相当歇斯底里。方才小咲与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好像被他摸了一下胸部。进入青春期的行人最近开始对女人的身体出奇地感兴趣。前途真是不堪设想,大助又长叹一声。 “不是我在说他,那家伙绝对不正常!一定是变态!昨天也偷摸我屁股,后来一看,裤子上居然有一个红手印!那一定是血啊!真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好事!” “真对不起。”大助除了一个劲儿道歉,别无他法。 这时,斋户荣从山脊路那边溜达了回来,好像是一个人散步去了。 “怎么了,小咲?看你气势汹汹的。” “还会有什么事!” “又是阿行?算了算了,别和他计较了,他还是个孩子嘛。”阿荣满不在乎地说。 “斋户君,你知道行人上哪儿去了吗?” “刚才在山上看到他,他往桥那边走去了。我提醒他别走太远,结果他朝我做了个鬼脸。” “你说的桥,是指另一头的路坍塌了的吊桥吗?” “是啊。” 太危险了!大助心想。不管是个怎样的问题儿童,弟弟毕竟是弟弟,还是担心他会发生什么意外。大助自己并未意识到,其实疼爱弟弟的并不只是父母。 “哼!那家伙,从悬崖上掉下来最好!”小咲仍是怒气冲天。 5.行人的遇难 伴行人无路可走了。 “来人啊!救救我啊!”从一开始行人就声嘶力竭地喊叫,可半天也未见一个人来。因为是在广阔的深山中,所以不管他如何叫嚷,也不可能人传到他们的露营地。 这时,行人想起了桥前方那块脏兮兮的标牌。那上面写着过行人的大概是一句警告吧。 “此桥老朽,危险。”——这些文字,是国语很差的行人读不出的。 过吊桥真令人毛骨悚然。 刚才行人双手握紧绳索,慢慢走在到处都是很大空隙的木板上。每踩一步,整个桥都吱吱嘎嘎地摇,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不知不觉愈走愈快,几乎是跑过了最后五米,就在这时—— 一声巨大的吱嘎声,吊桥突然塌了,支撑横梁的绳索终究还是断了。 真是千钩一发!如果慢一秒的话,行人的命肯定就没了。 从悬崖边缘俯视谷底,就连是坏小孩的行人也打了个寒战。 距离对岸有将近20米。只剩一根勉强未断的绳索以及绳上垂着的几块木板。在强风吹动下,断桥剧烈地摇晃。行人战战兢兢地伸手摸了摸绳子,忽然间绳索更加松垂,剩下的板子也掉进了谷底。 这种绳索已不能承受行人的体重。 这边的路,由于崖崩,两米左右开外就是尽头。周围全是既不能上又不能下的悬崖。除了继续高声呼救,行人已经无计可施。行人看了一下手表,已是下午2点多。正值盛夏,骄阳似火。这是一个没有丁点儿阴凉的天然阳台。这样暴晒两三个小时,很可能会中暑而倒。行人此刻恨不得变成每周在电视上看到的变身英雄。 “救命啊…”他已喊到筋疲力尽,眼看就要绝望了…… “喂——行人!”从山脊路那边传来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是哥哥大助。 “哥哥!” 行人挥着手,使出全身力气大声喊道。不久,断桥对岸出现了大助的身影。 “我在这儿,哥哥!救救我!” “危险啊!别动!”大助回应道,“你等着!我马上去叫大家来!听到没有?在那儿别动!千万别胡闹!” “知道啦!” “不用怕,我很快就回来救你!无论如何千万别动啊!” 大助说完,迅速转身返回山脊路,此时是下午2:30。 6.悄悄接近的黑影 看不到大助的身影后,行人原地蹲了下来,双手抱膝,将脸埋在两腿间,忍受着如注的酷热光线。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平时的坏孩子也只有老老实实听从哥哥的吩咐。 行人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大助回来,一边在心底后悔:不该来这种地方,不该于那种事。 因此当怀有杀意的一个黑影出现在桥对岸时,他浑然未觉。 ◆ ◆ ◆ M村的下午和往常一样平和宁静。 大家都聚集在森林间隙的广场上,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孩子们兴高采烈、裸露全身四处玩耍;年轻女子在树阴下梳梳理理……“胡子老师”爱伦坡泡在广场一隅的露天温泉里,只露出头部,悠闲地眺望着村中风景。 突然—— 远方隐约传来异样的喊叫声,大家一齐向同一方向转过头去。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爱伦坡自言自语道,一种莫名的不安让他皱起了花白的眉毛,‘似乎是从吊桥那边传来的……’ 此时是下午2:40。 ◆ ◆ ◆ 大助抵达野营地的时间是下午2:50。他是沿山脊路直走,然后从岔路C(请参看地图)跑下来的。 小咲躺在铺在树阴下的防潮布上,其他两人不见踪影,另外一个帐篷里有收音机的声音。 “小咲,小咲!” “嗯?”小咲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慢吞吞地起身,认出是气喘吁吁的大助后问道:“怎么了,伴大哥?这么慌张。” “不得了了!洋次和斋户君呢?” “什么不得了了?”洋次一边问一边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大助急忙说明了情况。听完后,洋次抱着胳膊怃然地撅着下嘴唇,小咲明显露出一副似乎想说“活该”的表情。 “唔,这样的话,光我们自己也无能为力啊。”洋次说,“无论如何也要到咚咚村找人来救援。” “那就拜托你了,我还要返回桥那边。——斋户君在哪?” “说是去钓鱼,下到山谷里去了。”小咲回答。 “是吗。那这样,小咲你在这里等着,等他回来了你们就一起来桥这边好吗?” 大助刚说完就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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