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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与僧(四十六)

2020-07-01 14:48 作者:墨荀_MI  | 我要投稿

【无心X萧瑟】妖与僧

56.触不可及

跟随无心闯入段府西院的,还有紫衣侯、白发仙等十数名宾客。在场众人见段辰逸遇刺,神色不一,有人惊诧,有人慌乱,也有人暗喜。

这里是段府内院,外人擅自入内于礼不合,一众铁甲护卫已亮出武器护在段辰逸身前,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在一片锃亮的黑铠甲前方,萧瑟红衣如血,炙艳夺目,宛若一朵娇嫩的红花挺立在森冷的刀锋利刃之下。他妆容未褪,还染上了丹药煨出来的媚色,活像一只从梦中走出来的妖精,仿佛人间春情皆映在他眉目之中,妖娆得过分。

 

他无视周围喧嚣武动,默然凝望五步之外的无心,眼眸灼灼烁动,诉不尽的相思之苦在眼神中焚烧成烬。那一刻,他心头泛起久旱逢甘霖的喜悦,想扑入无心怀里与之紧密相拥,转念间,又恐极乐鸳鸯散之毒污染其身,不禁惶恐地倒退了一步。

而无心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他被萧瑟炽热的目光烫得气血翻涌,魔瞳蓦现。他没料到萧瑟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刺伤天外天重臣,此时他震惊又慌乱,只想尽快将闯下大祸的萧瑟带离此地,远离这虎穴狼窝,不愿旁人多看其一眼。

他再踏前一步,却被闪现在身旁的紫色身影悍然拦下。

 

紫衣侯生怕无心不顾场合与萧瑟作出亲近之举,急忙阻止他接近萧瑟。

魔域由魔族人掌权,以魔族人为尊,半魔大多可化魔形,虽受部分纯魔歧视,但原则上地位与纯种魔族无异,而妖族与其他种族皆为次等,不得参政亦不得参军。无心本是半魔,一些纯魔因此不服他继任魔王之位,若他再公然偏袒妖族人,势必引来更多魔族人不满。紫衣侯深谙此理,刻意对他使了个眼色。

而无心轻轻点头,心知事态严重,便克制着不敢公然袒护。

 

紫衣侯对段辰逸拱手一揖,婉言道:「方才在宴厅等候之时听说有刺客混入,吾等担心段大人安危,便进来一探究竟,万望莫怪。」

 

段辰逸在李云烟搀扶下起身,故作安然无事说:「只是小伤,诸位不必挂心。」

他的伤口血流不止,白发仙一看便知他伤得不轻,心下暗笑,转而望了望萧瑟,朗声向众人说:「这只狐妖之前刻意接近小魔王,不知所图为何,上个月无故失踪,我们寻找多日无果,不料他竟来刺杀段大人。」

 

此言意在表明刺杀并非无心指使,萧瑟心领神会,狐耳紧压,急将目光从无心身上移开,垂头不语,像只孤立无援的小兽,在眈眈虎视之中拘谨不安。

 

围观的宾客窃窃私语,其中一人说:「此事非同小可。区区小妖如此胆大妄为,想必背后定有人主使。」

 

一片议论声中,无心高声下令道:「即刻将这只狐妖带回司寇院问审,务必查明真相,以还段右丞一个公道。」

司寇院负责刑法与狱讼事务审理,掌院是紫衣侯。他恭敬道了一声「遵命」,便拽起萧瑟离开段府。

随后,无心与段辰逸作别离去,众宾客也陆续散场。

 

 

青黄色的马车上,萧瑟披上紫衣侯递来的黑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起风帽,遮住一双在药力作用下变不成人耳形态的狐耳,也遮掩了大半张脸。脸上的妆饰难以擦除,便只能以衣帽掩盖。他不愿意将艳妆的容颜展现在人前。这只是强加于他的面具,不是他原有的模样。

 

紫衣侯默然一叹。自古便有狐妖祸国殃民之说,今日一见不由心生感慨,只叹世间再贤明的君主,也难以抗拒此等绝色。

 

在前往司寇院途中,萧瑟将自己的遭遇对紫衣侯简述了一遍,唯独隐瞒了身中极乐鸳鸯散之事。此事若被知晓,怕是会被他们逼着去与陌生人胶和。

了解了事情经过,紫衣侯仍半信半疑,问道:「你为何行刺段辰逸?」

 

萧瑟当时没想太多,心知身中极乐鸳鸯散之毒,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放手一搏。此时不想谈及中毒之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他稍加思索说:「一时冲动而已。段辰逸心怀叵测,曾安排非天和非仙暗杀无心。我落入他手中,他必会设法利用我来做局给无心下套。我不想给他机会。」

 

可是紫衣侯并不满意这个解释,他冷声说:「段辰逸是天外天的重臣,他纵有万般不是,也轮不到你一只北离小妖自作主张去刺杀他。」

 

萧瑟并不反驳。事已至此,他也懒得为自己辩护,左右不过一死。

 

见他不吭声,紫衣侯威胁说:「你所犯的是死罪,依律当处以腰·斩,再将断躯活体投喂修罗巨蜥。」

 

而萧瑟无所畏惧,仍是一派从容自若。紫衣侯又诱导道:「不过,若你愿意立下妖奴契约,正式臣服于小魔王,一心一意效忠于天外天,我们可以免除你的罪责。」

 

萧瑟轻笑一声道:「我没有武功,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段辰逸,你觉得我会怕死吗?你要挟我没有用。除非你们愿意释放所有妖族俘虏,还他们自由,送他们回故乡,并且保证今后不再欺压妖族人,否则我死也不会留在天外天。」

 

听了这种无理要求,紫衣侯眼神中透露出怒意,沉声说:「小狐狸,你别太高看自己了,少主虽爱重你,却不是无你不可。你人在魔域,就得守我们的规矩。我可看不惯你如此放肆!」

 

萧瑟叹了一声,慵懒地靠在车座扶手上说:「我放肆惯了,改不过来。你若是看不惯,离我远一些便好。我是将死之人,只想要几分清静,你不会拒绝吧?」说完,他便闭上眼睛,歪倒身子自顾自地睡下,紫衣侯说什么他也不理睬了。

 

他们并没有去司寇院,途中紫衣侯依无心的吩咐将萧瑟密送至廊玥福地。

廊玥福地是藏书之所,屋里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井然有序地排列,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书籍。

靠近门口处,有小房一间,房中央安置着一个金花座架,架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明如白昼。金花架旁铺了一张白虎皮,一张矮桌上有个古朴的小熏炉,点着檀香。小熏炉边有一壶香茗和一盘水果。

无心已在此间等候。他好不容易甩开了死缠烂打的焰甲军来到此地,一脸疲惫地半躺在虎皮上歇息,见萧瑟进门,立马激动地起身迎去,欲将之揽入怀中。

然而萧瑟避开了,他盯着无心,严正地说:「不许靠近我。」

 

无心注视着他深情又热烈的眸光,沉默了一会,不解道:「怎么了?你还好吧?可有受伤?」

萧瑟拉紧风帽,遮住双眼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二人交流片刻,互相道了近况。萧瑟说想沐浴更衣,无心便唤了几名侍从领他过去。

过了不久,紫衣侯进来交待了一些内务,无心趁机问道:「萧瑟肤色泛红,吐息粗重不稳,他是中了什么毒?这事他不肯言明,雨寂叔叔可有头绪?」

 

紫衣侯关上房门,悄悄对无心说:「萧公子服了酥骨麝香丹。」

无心未曾听说过此名,一脸疑惑。

 

紫衣侯解释道:「是一种令人欲·火焚身的药。少量食用可助兴,但若连服七日以上不间断,可使人四肢无力,神志恍惚,甚至心甘情愿沦为胯下玩物。」

听闻此言,无心手边的茶杯啪一声碎在桌上,茶水溅了紫衣侯一身。

 

紫衣侯忙安抚说:「少主莫担心,萧公子神智未失,可见中毒还不算太深,只须停用一段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昏暝的房里,一扇宽大的花窗前,萧瑟倚在窗台上望着窗外一片漆黑。今夜没有半点光芒,什么也看不见。他吹着夜风,企图让冷风带走身上的汹涌翻覆的躁热感。他一脸铅华已然洗净,脸颊上的桃花色却显得更加媚艳。一身宽大的黑浴袍衬得他身形十分瘦弱,窗外疾风灌来,翻飞的衣袍就像黑浪卷动,将他淹没在暗海之中。

忽然一股温热贴在后背,他像被火烫了一下,打了个激灵,低头一看,是一件白披风裹到肩上,耳边响起无心的声音:「别站在风口,这里的夜风阴寒之极,能把人冻死,你身体弱,吹不得。」

 

无心把他拉离窗口,随手关紧了窗户。

 

而萧瑟却将白披风扯掉,丢弃在地面,又伸手欲推开窗户,说:「我不冷。我想吹吹风,冷静一会。」他只要看无心一眼,便觉体内的火又旺了几分,垂着头,不敢与无心对视。

 

无心早被他的妖艳之色勾起了火,猛抓住了他冰冷的手,紧紧地握着,不容反抗,语气却很温柔:「一会再吹,先去吃晚餐。」

 

这一握,萧瑟整颗心砰砰然鼓动,浑身颤栗。无心的手很热,很烫,像一团火在瞬间灼烧顺着手臂蔓延至他全身,烧炸了他拼命压抑的情·欲。他双腿发软,被无心稍微使劲一拉,他整个人柔草似地歪倒在无心怀里。

 

「别,别碰我。」萧瑟喘息得厉害,声音柔丝一般缠耳,似乎带着欲拒还迎意味。

 

「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无心魔形乍现,魔瞳火亮,绸红的发披散在肩上,搂着他极力绷紧的身躯,在他狐耳尖轻轻一舔,就见他整个人便如弹动的琴弦陡然一颤。这样的肌体过于敏锐,稍微吹一吹就可兴波作浪,触一触就轻而易举地推向峰顶,可是,「你明明是想要的,为何拒绝我?」

 

「别这样,不许碰我!」萧瑟又重复这句话。他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双手使劲将无心推开,转身就往门口奔去,逃难一般狼狈不堪。

 

然而无心不打算放他走,迅速移步上去,将他锁在怀里逼问:「你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碰?我知道你吃下了酥骨麝香丹,为何抗拒我?」

「我……」我不只吃了酥骨麝香丹,还吃了极乐鸳鸯散!我身上有毒!你若碰了会死的!萧瑟险些脱口而出,想着无心必会追问到底,忙改口道,「我现在不想说,过几天再告诉你。」

 

为何现在不能说?

他愈是不说,无心愈是好奇,心下不禁百般猜测,却是越猜越乱。于是索性将他横身抱起来,丢到软榻上,趴着他胸口,一手玩弄着他的狐尾,含笑要挟道,「若不如实交代,我就把你一身狐毛全部剃光!」

想了想,又揣测道,「这些天是不是有人强迫你做过那事?哪些混蛋凌·辱过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没有!你别乱想!」萧瑟忙否认。

狐尾一甩,从无心掌间滑溜出去。无心又摸过去,手掌不经意地落在他腿心,拨弦般滑过。

极敏的身躯经不住如此逗引,一张脸涨得更红了,红得像熟透的蜜桃。他于恐惧与渴求中徘徊不定,咬着牙极力克制着邪念,痛苦得几欲哭泣。

浓香熏人,撩拨着欲念的味蕾。

无心与他贴近,一呼一吸皆是诱人入陷阱的蜜味,不知不觉间,醉意渐起,意识逐渐迷幻,眼神愈发迷离,眼前是止渴充饥的美餐。

萧瑟时而主动将自己送入其口,时而像离水的游鱼一样扭着身体奋力挣扎逃离,时而发出甜腻的闷唱,时而惊慌乞求放过,「不要这样,不要逼我!」说着,又挥着锐利的狐爪胡乱划了一通,想制止无心侵入,却错将爪痕印刻在自己胸上,鲜血淋淋,深可见骨。

 

看他反抗得剧烈,无心一脸纳闷,慌忙从他身上挪开,抛下一句「抱歉」,独自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吹冷风以平复迷乱的情绪,这一夜再也不敢轻易接近他。

 

次日中午,无心在浴室里找到萧瑟。

萧瑟已在一池凉水中浸泡了许久。一离开水,便觉肌骨灼烫难耐,私地痒痛无比。见无心过来,他仍无出浴之意,缩到大浴池角落里静静坐下。

 

无心捧来一壶茶,气味很奇异,有点像香蕉与咸鱼的混合。「这是九珍茶,用九种珍稀药草煮的,有安神镇静之效,连走火入魔都可治疗,你喝了应该会好些。」他走到萧瑟身侧,小心地倒了一杯递过去。他自己一口没喝,全留给萧瑟。

 

九珍茶,书上说其味甜若饴糖,甘如大枣,鲜如榛蘑,饮之回味无穷。

可为什么闻起来味道如此怪异?

萧瑟带着疑问接过茶杯啜了一口,细品瞬间,嘴巴自作主张喷了出来。

生平第一次喝如此难以下咽的茶,他惊疑道:「这种有股腐尸臭味的茶,真是传说中的九珍茶?」

 

无心一听这话就生气了,抱怨道:「当然!我一大早出去采药草给你煮茶,你第一口就喷出来,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萧瑟把剩下的茶推给无心,说:「你自己尝一口!你若能喝下去不吐出来,那你之前欠我的二千三百三十三两银子便一笔勾销!」

 

一激之下,无心不服气地夺过茶杯,仰头便一饮而尽,反手将空杯倒扣,摆出易如反掌的姿态说:「我喝了。你也赶紧喝吧,这茶所用的材料价格值三座城池,可别浪费了。我去给你买糖果。」

说完,他火急火燎地奔出去找清水漱口,默默想着:味道怎会如此反人类?莫非是火候不够?

书上只记载了九珍茶所需材料,并没有详尽制作步骤,廊玥福地里又没有会烹饪的厨子,无心便只能一顿瞎搞,尝过一口之后,他决定让人去找个厨子回来。

 

应无心之要求,侍从很快便领来一个自称会厨艺的妖族少女。

少女名华锦,她为寻药千里迢迢来到魔域,几经辗转来到天外天,最近在给常驻廊玥福地的一个老将军治病。她听说小魔王找人煮九珍茶,便主动请缨,只为亲眼一见几种只在书里看过的珍稀药材。

 

华锦进来之后,给她领路的侍从临时有事走开了,匆匆给她指了路,让她自己先到大堂等候。然而华锦第一次前来,搞不清这屋子九转十八弯的回廊方向,也找不到人问路。这屋里的人昨日已被无心调走了大半,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萧瑟在这里。不料人手不足给华锦造成不便了。她兜转了一会,误打误撞地走到了浴室附近,恰巧碰见浑身湿淋淋的萧瑟站在墙边,背对着她。

 

方才在浴室,萧瑟一时想不开,想着反正自己快死了,这茶再难喝也不能浪费无心一片心意,于是硬吞了那壶九珍茶,喝下不久就觉肠胃不适,他拖着一身水从浴池出来,冲到外面狂吐了一番,几乎要把七魂六魄全吐出来,此时他整个人都吐空了,身躯麻木得像具空壳,浑身脱力,两眼昏花,扶着墙一动不动地站着。

 

华锦远远望着他,看他湿漉漉的背影不像什么正经人,本不想靠近,犹豫了一下,想着好不容易遇见个人,便上前问道:「这位公子,请问大堂怎么走?」

听到问话,萧瑟蓦然转身,却瞥见一抹黑影在回廊转角处探头探脑,接着,一枚飞箭朝华锦背后射了过来,「小心……」他欲伸手推开华锦,身体却不听使唤,整个人倾倒在华锦身上。

飞箭堪堪从华锦右臂擦过,钉在前方木柱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华锦清脆的叫声引来了许多人,她大叫不是因为有人偷袭,而是因为突然被浑身是水的陌生男子黏在身上,叫完才发现萧瑟早已昏迷。华锦恢复平静,轻手把他推到地上,取出长针欲扎到他身上施救,却被一道掌气阻断,她手一麻,一把银撒落于地。

无心情急之下,误以为她想杀人,忙上前将昏倒的萧瑟抱起。

「有刺客!」白发仙一剑朝华锦胸口攻去。

 

「我不是刺客!我只是个路过的普通神医!」危急之际,华锦镇定自若地望向无心,指着他怀里的萧瑟说,「你那只狐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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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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