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漂来漂去·洪流婺源
洪流婺源
今年的三月份,我从合肥返家,又由家返校。回校没几天,葛佳提出自驾游,目的地江西婺源。婺源离学校很近,坐车去不过一两个小时,早有耳闻其胜景——油菜花。有“油菜花之乡”的美称。但一直以来并没有机会去看。三四月份,正是油菜花开得最艳的时候,我、葛佳、林传军、郑志瑶、程硕硕五个人在3月14日出发,由葛佳开车,四位乘客“压车”,开向了婺源。
那是葛佳第一次开车上路,我哦们四人舍命陪君子,在山路十八弯中战战兢兢的看着路旁陡峭的悬崖,一路有惊无险的开到了婺源。一个半小时的路,走了三个小时,我们还路痴的开到了市区,让景点从我们身旁错过,但最终,我们总算是见到了花田,拍照、合照,少年出游,好不畅快!那是第一次去婺源。我也没有想到,在今年竟还会与它再次相逢。只是第二次,好友们已四散天涯,只我一人了。

刚毕业的我并未完全认识到自身身份的转变,只觉还是和学校时一样,还是以学生身份认识自己。那是毕业离校时间渐渐逼近,宿舍里已渐渐走空,留在学校里的同学越来越少。看着逐渐冷清的校舍,某种东西悄然流失了。我当时打算继续写稿维持生活,继续考公,然而旧书已断更太久续不上了,新书写了两个开头都不太满意,草草签约了一本,又因精神状态无法保持稳定更新,加上数据惨淡,最终放弃。当然,还有一个直接的原因,那便是毕业前量约面试的教培机构兼职。想着做兼职攒点钱,维持考公时期的经济支出。这便是我第二次去婺源的缘由。
和高中同学赵虎从家乡出发,我拉着大行李箱,拉上了全年的衣服,打算今年年前不回来了。跨越一千多里,十五个小时的火车,经过湖北,穿过鄱阳湖,在九江转车,最终到达婺源。途径九江时,因为转车时间比较长,还想趁机去浔阳楼一游,当时离我们并不远。但因为拉着大箱子,最终也未能成行。
第二次来婺源,印象最深的便是早晚云雾缭绕的山峰和连绵不断的大雨了。最神奇的是,云雾会从山上流下来堆积在河面,雾气弥漫间,我独自走在石板桥上,扑面而来的是清凉潮湿的雾气,环顾四周所见的,是白茫茫一片的河面。如置仙境。而可能是恰逢雨季的缘故,几乎一直在下雨。在那里近十天,暴雨转大雨,大雨转中雨,又转向大雨。而那个教培机构一穷二白,教学地点都是新租的,我和同学被分派到不同地方做教学点负责人,兼职讲课,对象就是K12阶段的学生。我被派到那个江南小镇时整个教学点就我一个人。南方乡镇很小很小,镇子没有家乡的村子大,去招生时要走很远的山路,一侧是陡峭的山壁,一侧是湍急的河水。有时下大雨时,回来的路被山洪冲下的淤泥阻断,就要小心踩过去;上坡时,暴雨夹杂着山泉顺着山路往下流,我猜着几乎齐脚脖深的水往前走,路上每次都能见到那只猫一样大小的、横死路边的山鼠。若是早晨便下大雨,就缩在屋里不出来。一个人驻在小镇里,如同支教。每天若出门时不下雨,便要去附近的小学、初中去招生。来打电话、上门咨询者寥寥,但后来竟得知我是招生招到最多的,最终应是八个人。


然而,大概是第十天,我还是走了。不仅是条件艰苦的问题,还有那家机构本身的问题。条件艰苦倒是没什么,虽然镇上连正常的饭馆都没有,但也尚还能支持。主要原因是,一个学弟告诉我往年也是这家机构,存在欠薪跑路的劣迹,加上当时催促多次仍未给签劳动合同,也不说明劳动合同之前的薪资怎么算,我预感不靠谱,便和我那个高中同学约好走了。后来果然不出所料,那老板竟还打来电话逼我同学付教学点房租,不给就辱骂。又过不久,那个学弟告诉我,教培机构被乡政府上门查封,数十名兼职大学生被骗,两个负责人直接玩起了失踪,工资一分未付。数十人成立了维权群并报警,而由于是跨省作案,案件也未得到重视。之后学弟便与我断了联系,后来的状况也不可知了。我那时终于验证了自己所猜想的,那两个机构负责人根本是想空手套白狼。他们只和房东约了租房子,租金称之后结算,先忽悠了房东免费提供教学点,之后将我们这些懵懂的大学生招来免费帮他们招生,招到人就安排我们教学,招不到人就拍屁股走人,让房东找我们要钱。即使招到人,他们也只负责收钱。教学点的布置、招生、教学等全部都由我们完成,相当于我们自己去创业,然后把赚来的钱打到他们卡里。社会的险恶,人性的丑恶,仅此便可窥见三分。
但即便如此,这次婺源之行还是让我得到不少东西。阅历是其中一部分,其次也让我第一次近距离体验到了江南山村的生活。这种深入的生活体验是我这个生长于平原的游子从未有过的。虽也旅游去过几个江南小镇、小村,但那些景点毕竟是经过装饰的,和原味终究不同。其次,这次也让我深刻体会到了祖国的地区发展差异。虽是小镇,但只有“T”字型的两条街道,十几分钟便可走完,而镇上只有一家宾馆,一家很小的超市和两家偶尔营业的饭馆。要想去县里去,要在路边等路过的大巴搭车,没固定车站。即使县城,我惊奇的发现县城也是人烟寥寥,走了许久,竟出租车都打不到一辆,那是在县城主城区,应是最繁华的地方,竟也如此。倒是“摩的”很多。我回学校拿毕业证去火车站时,便是坐上了一辆摩的,那是人生第一次坐摩的,真是奇妙的经历。对比起来家乡,家乡的村之间的集市都有好几家大型超市,公交半小时一班,逐村停靠。即便是镇,也几乎可以和那里的县城相比了。也许是平原地区人口稠密、交通便利的缘故,但即便如此,祖国的地区间发展差异,至此也可见一斑了。而之后的舟山之行,则又丰富了这种代差般发展差异的阅历,这是后话了。
就在当时我站在桥上看着汹涌咆哮的山洪流过时,那几乎和桥面平行的洪水如同长着一双大手,无情的拍打着桥面,发出阵阵爆响。有村民告诉我,前面不远有座桥被冲塌了,去学校只能绕路。学弟也发来信息说,他所在的镇已被洪水占据,水到了腰间。我一面叮嘱他注意安全,一面无波澜的站在桥上看洪水肆虐。走过山路时,会遇到很多从山上流下来的小瀑布。那水好清,好凉,让人看到就产生一种想要蹲下拘起一捧来喝的冲动。我是隐起的冒险者,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大雨的山道上,一个衣衫尽湿的青年打伞踏水前行,狼狈的身影后,是狂浪洒脱的吟哦声。
2021年11月22日
于浙江杭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