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同人文·黎明系列·个人·艮墨池篇(一)
【主线人设】 多年以前,九重天。 “来尝尝,”佐奕亲自为慕容黎倒了一杯茶并送到了慕容黎的面前,“九重天今年第一批新茶。” 慕容黎只是看了茶杯一眼并没有要喝的打算,随即将视线转向了桌面上即将枯竭的命树:“我说过,我不会救他的。” “小黎……”佐奕恳求道:“我不求你救墨儿,但是你能不能看在你我之间的交情上,帮墨儿多撑些时日,我再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救墨儿的。当年是你我一起将墨儿带回来的,这么多年,你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他死吗?” “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这命树要以我的血来浇灌才行,一旦开始,只有命树复苏才会停止,可是就算我的血流干了也不一定能让它活过来,若是从前,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帮你,可自宣阳之变后,那些曾经叫我小十七的人全都不在了,而后宫也尚无所出,我知你对艮墨池视如己出,可我若死了,你有没有想过钧天会如何?” “那······”,佐奕一手握着纯白色的瓷瓶一手用灵力将命树放置在的远处,“就一点点,帮墨儿维持一段时间可以吗?” “可以。”慕容黎答应。 慕容黎与佐奕相识以来除了为救艮墨池佐奕从来没有这般求过他什么,反而对钧天帮助颇多,为了钧天慕容黎不能因为救艮墨池将命搭上,但维持他的生机慕容黎还是会尽力的。 可是当慕容黎划破手腕,将血滴入瓷瓶的时候,瓷瓶竟刹那间变换了模样,远处的命树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佐奕,你······”慕容黎血流的速度极快,慕容黎想要以灵力压制却发现根本提不起力气。 而慕容黎自来到九重天连口茶都没有喝过,不禁看向了桌上的香炉,在浅淡的白色烟雾中,慕容黎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慕容黎醒来的时候周围的环境有些昏暗,若不是失血过多后的痛苦的感觉,慕容黎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冥界。 没有被佐奕害死,还真是个奇迹。 慕容黎有些费力地坐起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本就昏暗的视线感觉更暗了,好在慕容黎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稍作调息之后视线便清晰了起来,看窗外的天色大概是卯时左右,慕容黎环视四周竟看到不远处墙角摆放着一棵枝繁叶茂的绿植,虽叫不出名字,但慕容黎心里的火气却腾然而起,抬手运起灵力将绿植击了个粉碎。 慕容黎看着满地狼藉心里竟更加烦躁了起来,别说是这一盆绿植,就是把整个九重天都砸了也难解慕容黎的心头之气。 这也是慕容黎第一次对朋友感到失望。 房中的声响惊醒了一直守在门外的艮墨池,艮墨池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慕容黎的状况,而是紧握着手中斑驳残缺的信件反复看了许久后将信件藏了起来,那是他的娘亲当年亲笔写下的求援信,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便与送信之人一起埋在了冰天雪地里。 在找到这封信之前,艮墨池一直以为慕容黎是一个坏人,所以当年在灵山上遇到慕容黎的时候他才会咬了慕容黎一口,但是现在,更墨池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被自己误会多年却又救了自己的人。 所以,当艮墨池进入房中,将佐奕要他送来给慕容黎的药瓶放在后转身就快步向门外走去。 只是还没等艮墨池走到门边,房间的门窗蓦地关了起来,并在周围起了结界。 “舅舅!舅舅······”艮墨池焦急地敲着门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别白费力气了”,慕容黎打开药瓶闻了闻,“你舅舅这是看我救了你,要你以身相许呢。” “不可能。”艮墨池看向慕容黎的眼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慕容黎将药瓶扔给了艮墨池:“钧天宫廷秘制的玫瑰露,闻闻看,味道还不错。” 艮墨池半信半疑地以手为扇了扇瓶口,果然,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舅舅为什么要骗我……”艮墨池死死地攥着手中的瓷瓶,难过,失望,害怕…… 一时间有太多的情绪翻涌而上。 “可能……”,慕容黎故意气艮墨池,“因为你在九重天白吃白喝太久了,嫌弃你了吧,想着早点给你嫁出去他好清静清静。” “你瞪我干什么?”慕容黎看着一言不发紧盯着自己的人继续嘴欠,“就算佐奕不是因为嫌弃你,那我的救命之恩你准备如何报答?” 见艮墨池依旧不说话,慕容黎随手拍了拍床铺:“要不要过来试试?” 啪! 艮墨池狠狠地将瓷瓶砸在了慕容黎靠着的墙壁上,一片碎片划过慕容黎的眼角,生生地划出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一个闪身恨不得使出全力在慕容黎的左脸上扇了一巴掌,而后蹲在地上就开始哭。 那一瞬间慕容黎好像看到了夜神的星盘,绚丽璀璨。 其实艮墨池想抽慕容黎已经很久了,不只是因为之前误会慕容黎对冰族见死不救,而是在艮墨池看来慕容黎真的很欠揍,尤其是在艮墨池小的时候。 不管别人眼中口中的慕容黎有多么的完美,多么的有帝王风范,但是于艮墨池而言,慕容黎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假如艮墨池是一条蛇,那慕容黎对艮墨池可谓是句句踩七寸。 而且慕容黎不光嘴欠,他的手也欠。 艮墨池还记在他五岁那年,慕容黎去九重天找佐奕,不成想佐奕临时有事就让慕容黎帮忙看更墨池一会。 当时艮墨池正在天河边玩水,慕容黎突发奇想,想看看冰魂火魄的艮墨池怕不怕泡水,结果就举着艮墨池一会儿泡水一会儿拎起来,害得艮墨池浑身上下只有头是干的。 艮墨池当时真的很想用脚将慕容黎的头踩在天河里淹死算了。 六岁的时候,慕容黎又想知道艮墨池怕不怕火,一个法术过去直接将艮墨池炸成了“狮子头”,一头乌丝尽数废了,无奈艮墨池只好顶着个光溜溜的秃头走哪都戴着帽子。 好不容易头发长出来了,因为慕容黎执意要帮助胳膊脱臼的艮墨池复位而成功的导致艮墨池从脱臼变成了骨折······ 因此,慕容黎绝对是艮墨池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他真的不明白,堂堂钧天共主为什么一定要和他过不去呢? 艮墨池曾一度怀疑慕容黎是不是因为当年在灵山上被他咬了一口而记仇了。想来艮墨池也真是有够糟心的,面对一个从小到大一直欺负自己的人,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打不过,自己的舅舅还要自己以身相许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此时的艮墨池除了哭,也当真是没有什么其他发泄的方式了。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能不能不要哭了。”慕容黎被哭得头大,奈何房间太小连躲的地方都没有,“我好歹是个皇帝,我已经将我毕生的哄人方法都用过了。” 也是,慕容黎看着瞪着自己哭的人,他也知道自己在艮墨池的眼里又多烦人,能哄得好才奇怪。 与其都是哄不好,慕容黎干脆直接与艮墨池分析起来佐奕的真实目的:“其实,你应该知道你舅舅为什么要如此急着救你,为什么又要如此着急的我们两个关在一起。” 闻言,艮墨池的眼神有些闪躲的将头转向了一边:“不知道。” “这些年来,佐奕为了让你活下去没少耗费灵力,加之佐奕本就有旧疾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身体每况愈下,乾彧因此恨不得你立刻从九重天消失,这次闭关前更是下了诏书,将你许给了琅城少主,我看过诏书,算算日子,再有半月,琅城少主就要来迎亲了。” 慕容黎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人继续说道:“琅城位于钧天之南,地处险峻,易守难攻,尚未纳入钧天版图,那里的植物都很奇特,有些树木只有巴掌大小,而有些花朵却高大得遮天蔽日,那里的建筑也十分的精美独特,与植物搭配起来就像是一个话本故事中的仙境一般,但就是一个这样美丽的地方,它的泥土里却满是白骨。琅城少主更是一个“疯子”,嗜血食心,为了修炼残杀了无数琅城百姓,发起疯来更是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放过,五任少主夫人都惨遭毒手,乾彧将你许给这样的一个人,佐奕不急得发疯才怪。所以别怨你舅舅,他只是不想你往火坑里跳。” 艮墨池吸了吸鼻子:“可是现在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反正你不救我我也活不了几天了,说不定还没到那个疯子来我就已经死了。” “因为于佐奕而言你就是他的孩子啊,虽然你只是叫他舅舅,但是在佐奕的心里你和他的儿子没有区别,这么多年他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维持你的生机,就是想要你活下去。他骗我救你,现在还将我们关在一起,无非就是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你被钧天黎主给抢去了,这样一来你既不用去琅城,九重天也不算失信于人。” “唉——”慕容黎不禁叹气道:“说起来,你到底怎么得罪乾彧了?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就算再看不上你,但看在佐奕的面子上也不至于将你许给那么个人。” “我······”艮墨池双臂环膝缩在床边,“我没有······是火族,早在上古之战的时候火族就出卖过天帝陛下,陛下与舅舅多年无子也是因为火族的诅咒,就算是以后有了孩子灵力也会十分的低微,加之多年前,乾元殿下被抓,也有火族之人的参与,若不是你,乾元殿下恐怕······” 慕容黎了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但是,乾彧是不是也稍微过分了一些?” 艮墨池的指尖紧抠着衣料,声音虽小却充满了真实的绝望:“出卖乾彧并诅咒的那个人,我应该叫他一声祖父。参与欺负乾元殿下的是我父亲的三个兄弟。” 慕容黎:“……” “我知道我不应该留在九重天,可是我只有舅舅一个亲人了。是我自私的想要留在舅舅的身边。我本想着陪舅舅到命树枯竭,可我没想到竟然连累你也差点没命了,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说到底都是朕交友不慎,”慕容黎说着顺势躺好,扯了被子盖在身上:“你随意,朕睡一会儿,等朕睡醒了就带你出去。”…… 半个时辰后…… 一条金色的巨龙破空而出,点燃了九重天近半数的建筑,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就成为了一片火海。 一片混乱中,只听有人一边跑一边喊:“天后娘娘不好了,钧天黎主将墨公子抢走了!” …… 钧天皇宫。 艮墨池有些担心道:“舅舅会不会有危险?” 慕容黎正背对着艮墨池点蜡烛,不禁用力的用火折子戳了几下烛心:“怕什么,朕又没有在他的寝殿放火,他如此陷害朕还不许朕报复一下了?” “那……”艮墨池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有些紧张。 “这里是朕的后宫,此宫名曰熙黛。熙熙风土暖,蔼蔼云岚积。细细金丝柳,重重青黛山。很符合你的气质。” “……”艮墨池有点慌了。 “受人恩惠,总要付出些代价不是吗?虽然朕从未想过要救你,你也从未想过要朕救。佐奕想你活着,想有人护着你并没有错,但是他这件事办的着实太过难看了些。” “可是……”艮墨池看着步步紧逼的人连连后退,“你已经烧了九重天那么多的宫殿了……还……还不解气吗?” “气是解了,但是钧天与九重天的关系呢?经此一事,朕与佐奕之间的隔阂注定不会消退了,但钧天与九重天的结盟却还要继续,你当真以为乾彧只是因为讨厌你才会将你许给一个疯子?乾彧自从大战之后一直重伤未愈,长年闭关,就连乾元都无法顾及,虽然乾元已在钧天,但朕却与佐奕签订过协议乾元是自由之身,只要他想离开随时都可以,根本无法成为钧天与九重天之间的联系,若是九重天有难,能出手相助的只有钧天,反之亦然。所以不管乾彧又多厌恶你,你都是与钧天联姻的最佳人选,他知道佐奕为了让你活下去就必须要朕出手,但朕一直都没有答应,佐奕也不曾与朕为难,朕不能为了救你赌上性命,弃钧天百姓于不顾,而佐奕,更是万万也舍不得你为人妾。可是你的命树日渐枯萎,眼看着时日不多,他便故意将你许给琅城少主,逼着佐奕,让佐奕不得不让朕救你,就算朕与佐奕决裂,为了钧天与九重天之间的关联也得接受你。就算佐奕再舍不得,也总比眼睁睁的看着你去琅城要好得多。” “那……”艮墨池不愿相信,却也只能红着眼睛问慕容黎,“我……我该怎么办?舅舅那么爱天帝,天帝却逼他至此,舅舅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慕容黎袍袖轻挥,一个绣工精致的包裹出现在了房中的书案上。 “这些足够你找一个地方做些生意,若是决定离开朕派人送你。不过在决定去哪里之前你大可放心的住在这里。朕昏睡了这许多天,奏折定是堆积如山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宫人就好,朕就不打扰你了。” 只是令慕容黎和艮墨池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琅城少主竟带着兵马在皇城外向慕容黎要人了。 慕容黎望着城门外的琅城少主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令慕容黎从心里感觉到无比恶心。 乾彧厌恶艮墨池可以理解,但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逼迫自己的妻子去陷害自己朋友的方式呢。 乾彧既然知道艮墨池与火族的关系,那他大可在艮墨池跟在佐奕身边的时候就坚决反对,或者是为了不让佐奕为难完全可以在九重天之外的任何地方安置艮墨池,但是他却以闭关为由没有丝毫的表示,而现在又逼着佐奕不得不将艮墨池送到钧天。 他就是在逼着佐奕承认当年留下艮墨池是一个错误,如今的场面都是因为佐奕留下艮墨池所造成的。而作为同佐奕一起遇到艮墨池的慕容黎自然也是“同罪”的。 乾彧对佐奕虽然没有任何的言语与肢体上的暴力,但他却使用了最冷漠,最残忍的暴力方式。 “唉……” 慕容黎不禁叹了一口气。 既然他现在还活着,那就证明他在救艮墨池的时候一定是有人帮着他一起的,那个人除了佐奕还能是谁呢? 被乾彧逼到如此地步,佐奕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想必佐奕现在也是失血过多,灵力极限消耗。 算了,谁让佐奕这个朋友是他自己选的。 看在佐奕的份上,无论如何他慕容黎都忍下了。 看着城外不断叫嚣着的琅城少主,慕容黎此刻只觉得烦死了。 老子九重天都给烧了,一个区区少主也敢在此叫嚣? 慕容黎随手拿起身边守城士兵的长枪,直直的将琅城少主射下马背,枪头穿过琅城少主的身体斜插进土里,将人“挂”了起来。 城门外霎时乱作一团,慕容黎却拍拍手回宫补觉去了。 慕容黎再见乾彧与佐奕,是在琅城少主死后的第二天,乾彧走着,佐奕坐在步辇上被抬着,看起来十分虚弱。 浩浩荡荡的嫁妆在熙黛宫摆了一院子,人族的十里红妆都没有这气派。 慕容黎当时看得人都傻了,他真是后悔为什么要管佐奕这个“烂摊子”,更不明白乾彧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做到这么绝。 如果乾彧真的因为艮墨池而感觉心里不舒服那他大可报复他一个人就好了,为什么要将佐奕也逼到如此地步呢? 到了这个份上,慕容黎若是还不答应艮墨池留下,怕是佐奕回到九重天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慕容黎问艮墨池的想法。 艮墨池紧攥着佐奕的袍袖沉默了许久才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听舅舅的。” 慕容黎将视线转向佐奕,果然,正如慕容黎所想的,佐奕对艮墨池说,留下吧。 那一瞬间慕容黎突然明白了那些对着别人破口大骂之人的感受了,此刻的他若不是身为钧天共主,他真的想把毕生所知的污言秽语全都喷出来。 此时此刻,他还在期待什么,还能期待什么? 慕容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还是个情绪正常的人:“既然如此,朕现在就下诏书,今夜就掌灯,册封大典还是要的,虽然是妃位,但既然叫天后娘娘一声舅舅,万不可怠慢,一个月后按贵妃礼制举办。如此,天帝,天后觉得如何?” “可以。”乾彧听过只轻飘飘地说了两个字便走了。 慕容黎看着还晒在院子里的佐奕有些尴尬地眨了几下眼睛,而后吩咐宫人将佐奕抬去距离熙黛宫不远的梅苑休养了。 钧天后宫的每一处宫苑都配有一处小院,供妃嫔们进宫探望的亲属使用。 慕容黎回到御书房后看着一桌子的奏折当真是半点心情都没有了,只觉得呕的要死,就连还是黎王爷的时候都没有觉得这般呕过。 慕容黎深呼吸了几下,却感觉越来越郁闷,索性出了门在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正直花开的季节,皇宫里的花开得正旺,争妍斗艳,美丽极了。 慕容黎原本没什么心情欣赏,却忽的听到一阵笑声,银铃儿似的清脆悦耳。 慕容黎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少年正不亦乐乎地荡着秋千,慕容黎本以为是毓骁,走近才发现是叶家的小儿子叶灵筠。 叶家世代骁勇,战功赫赫,但同时所谓的仇人也是数不胜数,叶老将军老来得子,偏偏这个小儿子又柔柔弱弱的连把剑都提不动,叶家长年征战,这孩子放在哪里都不放心,索性直接送进了宫,一来安全,二来叶家手握重兵有一个儿子在宫里皇家也安心许多。 叶灵筠是慕容黎看着长大的,两个人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慕容黎知道叶灵筠有心仪之人,二人两情相悦,只是因为对方目前官职有些低,叶家一直都没有同意,好在那小子是个努力上进的,有朝一日必成大器。 慕容黎只等着时机一到便给叶灵筠换一个身份,与心仪之人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去了。 所以叶灵筠入宫没多久就对外称了病,慕容黎也装模作样的请了许多名医,统一口径,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这样一来,不掌灯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若是哪天突然人没了,更不会有人怀疑。 “皇帝哥哥,是你呀。”叶灵筠本想逃走,但看到来人是慕容黎又爬上秋千。 慕容黎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如此招摇,不怕被人发现了?” “唉,没办法啊,”叶灵筠叹气,“这里的秋千总是被毓贵妃占着,今天好不容易他不在,我就玩一会儿呗。” “不过——”叶灵筠有些疑惑,“毓贵妃最喜欢这里的秋千了,只要不是天气恶劣他一定会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哦,没什么,”慕容黎有些丧丧的,“今天九重天来人送新制的换季新衣了,估计正在忙着试穿没空出来玩。” “也对,”叶灵筠点头道,“要是我也有锦绣阁的衣服,我也会立刻就穿上试试看的。不过,皇帝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是毓贵妃养不起了,要破产了吗?” “叫你皮。”慕容黎用力推了一下秋千,叶灵筠险些飞出去。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叶灵筠停下秋千惊魂未定,“你说你这个人,不是说天后的外甥入宫了吗?怎么,做新郎还不高兴啊?” 慕容黎坐在一旁的石阶上:“被算计的都快要呕死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嗯……” 叶灵筠想了想:“虽然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就算皇帝哥哥你再不开心,可艮墨池毕竟叫天后娘娘一声舅舅呀,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哪怕一个月只掌一次的灯,你也是不能将他冷落了的。如果皇帝哥哥你现在就是这副心态,那以后可怎么办呢?” 慕容黎生无可恋的看向叶灵筠:“是啊,怎么办呢?艮墨池倒是没什么,只是一想起他,一看到他就想起乾彧和佐奕……啊啊……” 慕容黎用力的抓了几下头发:“烦死了!” “哎呦,皇帝哥哥,怎么着你也是个皇帝来的,遇事要往好了想,不要悲观嘛。你看艮墨池,盘靓条顺的,你捡了便宜还卖乖哦。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这个艮墨池是不是福气来的。” “你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挺特别的。” “我说的可是真的,之前不是就有人说过毓贵妃旺帝王,兴国云吗,你看,不是挺准的,所以呢,有些事情也不能说不信。” “好吧,那就,借你吉言。” “喂,要去哪里啊?”叶灵筠冲着起身离开的人喊道。 慕容黎挥了挥手:“批奏折啊,你也早些回去吧。” 是夜,慕容黎批阅完毕最后一本奏折刚刚起身准备去熙黛宫就听传方夜病了,虽然只是染了风寒,但迷迷糊糊的哭闹个不停,慕容黎抱着方夜几乎跑遍了整座后宫也没能将方夜哄好,只得抱着方夜去熙黛宫找艮墨池试试了。 只是这方夜倒是哄好了,天也亮了。 慕容黎第二天晚上走到熙黛宫宫门外的时候见时辰还稍有一些早便坐在大门外的石阶上等等一会儿再进去。 正巧一旁的树上落了一朵花在慕容黎的脚边,慕容黎索性捡起来,一片一片的扯着花瓣在心里默念,与佐奕绝交,不与佐奕绝交…… 还没等将花瓣扯完慕容黎就有些暴躁的将花扔到了远处。 其实慕容黎对于佐奕的“算计”并没有真的很生气,更多的是对人际关系转变的无奈与失落。 从小十七到黎主,慕容黎可以说真心话的人屈指可数,他本以为他可以永远的,无论开心还是难过都可以像小时候那般在九重天的天河里肆意宣泄着自己情绪,可如今,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问题。 慕容黎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佐奕如此“算计”。 倒不是觉得有多丢脸,而是慕容黎从醒来后一直都有些怀疑自己,身为国主,竟然还会相信友情?从今以后到底还应不应该相信?他是太信任佐奕而被骗还是因为没有看清佐奕才被骗? 想着想着,慕容黎突然觉得,管他呢,反正我也没死,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得了一个妃子,就算要糟心也该是佐奕糟心才是。 无论是佐奕与乾彧日后的关系,还是佐奕与艮墨池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再同从前一样了,如何面对,想必此刻的佐奕比谁都纠结。 这么想着慕容黎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而推开寝殿的门,面对一步一步十分认真的按照掌灯流程的艮墨池,慕容黎竟觉得自己终于在寝殿里也有做皇帝的感觉了。 毕竟,这还是慕容黎第一次如此完整的走完了掌灯的流程。 因林煦和孟章都是在慕容黎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跟着慕容黎,那时在王府是不用这些流程的,后来入了宫,也还是同在王府一样。 萧然有军职,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掌灯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就算有时间同慕容黎在一起大多都是直接倒头就睡,第二天一大早又兴致勃勃地跑去军营练兵了。 至于毓骁和蹇宾,一个得捧着宠着,一个得小心“戒备”着。 慕容黎犹记得蹇宾第一次掌灯的时候,因为疼,直接一枕头抡在了慕容黎的头上。 瓷制的枕头,从床边一路碎到地面上,当真是“粉身碎骨”。 砸的慕容黎三天都没上早朝。 也是从那以后,后宫所有的枕头都换成了软枕。 所以艮墨池的掌灯让慕容黎十分有仪式感。 虽然艮墨池有些紧张,但是配合度还是很高的,而且又乖巧又安静。 一夜过后,慕容黎的心里还是挺美的。 … 艮墨池醒来的时候慕容黎已经去上朝了。 只有一名宫女不耐烦的守在门边。 艮墨池有些费力地坐起身来,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般,说不出来的难受。 小宫女见艮墨池醒来不紧不慢地上前等候吩咐。 艮墨池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惊讶,道:“安兰?” 安兰副首行礼,语气很是敷衍:“是。天后娘娘吩咐,从今以后安兰就跟着娘娘了。” 艮墨池沉默了许久才对安兰说道:“这里不比九重天,若是哪天你不想留在这里了就告诉我,我送你回舅舅那里。” 艮墨池第一天到九重天的时候安兰就跟在佐奕的身边了,如今被却佐奕安排在了这里,艮墨池只到佐奕的意思,只是时机未到无论如何都要先忍着。 安兰闻言并没有接艮墨池的话,只是公式化的问道:“时辰上早,娘娘可要再睡一会儿?” 面对安兰的态度艮墨池早在九重天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不仅是安兰,除了佐奕,九重天所有人都对艮墨池都没什么好脸色,都是在佐奕面前表面上过得去罢了。 “不必了,沐浴吧,我想去看看舅舅。” 安兰依旧面无表情:“天后娘娘说这几日想安心静养,待身体好些了娘娘再去探望。” “那……” 还没等艮墨池说完,安兰已经转身离开了。 艮墨池只能自己取了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浸在温热的泉水中,不仅没有缓解身上的不适,反而因为升腾的热气而让艮墨池感觉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只得简单的清洗了一番快速的出了水。 走回寝殿的时候艮墨池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但是头却感觉很沉。 安兰不在,寝殿里也没有看到其他的宫人,这样的环境早在九重天的时候艮墨池就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并未在意。 自顾自地整理好一切后艮墨池还是忍不住去了梅苑,梅苑的大门紧闭,一点声响都没有。 艮墨池想要敲门,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弃了,一路头重脚轻地回了熙黛宫。 偌大地寝殿空荡荡的,艮墨池坐在窗边愣愣地向外面看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坐着坐着,艮墨池就那样靠在窗边睡着了,再次睁开眼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艮墨池依旧保持着睡着前的姿势。 不远处的圆桌上不知何时摆放的饭菜已经凉透了。 许是吹了风,艮墨池感觉头疼的厉害,没有胃口吃饭,直接躺倒在床上,随手扯了被子,抱着被角昏昏沉沉的再次睡了过去。 睡梦中艮墨池一直感觉自己忽冷忽热的,想醒却又醒不过来,难受极了。 不知“挣扎”了多久,艮墨池终于清醒了过来,汗水已经浸透了里衣贴在身上冰冷冷的。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整个寝殿漆黑一片。 “安兰?”艮墨池叫了一声,预料之内的没有回应。 艮墨池以灵力燃了烛火,有了光亮,人也觉得安心了许多。 就这样,艮墨池醒来就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难受狠了就去床上抱着被子睡觉,昏昏沉沉的病了三四天。 第四天傍晚的时候艮墨池醒来后感觉身体轻松多了,沐浴后艮墨池简单的将寝殿收拾了一下,然后去了熙黛宫的小花园。 艮墨池觉得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身体可能会好的快一些。 天色渐暗,艮墨池看到前方的一棵树下好像有个人在刨着什么。 天色又暗了一些,艮墨池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病得眼花了,仔细看了一会儿还真是个人。 “你在干什么?”艮墨池走上前去,看着正奋力刨土的小宫女很是好奇的问道。 “妈呀!!!!” 小宫女被吓了一跳,站起来看着艮墨池向后跳了好几步:“你你你你你你是谁啊?” 艮墨池老老实实回答:“我叫艮墨池,我是新来的。” “哦,”小宫女拍了拍心脏的位置,“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是鬼呢。” “嗯? 小宫女反应了一下感觉不太对:“那个——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艮墨池回答:“艮墨池。” “艮妃娘娘?”小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结果直接跪在了刚刚刨出的土堆上,瞬间尘土飞扬,整个人都“黑”了。 这回轮到艮墨池惊吓了,抓着对方的后衣领就将人拎到了远处。 小宫女站稳后不停的道歉:“娘娘对不起,自打您到了熙黛宫奴婢还没见过您,还请娘娘恕罪。” “没关系的,你刚刚在干什么?”艮墨池真的很好奇。 “刨红薯啊,”小宫女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现在熙黛宫里的宫人都归那个叫安兰的管,前些天她非说我把她的衣服洗坏了,就罚我不许吃饭,我都两天没吃饭了,我记得我明明在这里藏过的,怎么没了呢?” 艮墨池看着树下长的正旺的绿叶植物说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那些红薯生根发芽长成红薯苗,然后红薯苗又长大了呢?” “昂?”小宫女有些傻眼,跪在红薯苗前面号啕大哭,“呜呜呜呜呜……我真的好饿啊……” 艮墨池看着大哭的人说道:“喂,你别哭啊,你哭的这么用力不是更饿了吗?” 小宫女眨巴着眼睛看向艮墨池满脸的生无可恋:“那怎么办?” “没关系的,等时间到了就会长出新的红薯的,但是在此之前,先跟我来吧。”…… “娘娘,您真的不吃吗?” 寝殿中,小宫女一边大口扒饭一边问艮墨池。 艮墨池倒了一杯水给她:“我不饿,你吃。” “娘娘您可真好,”小宫女喝了一口水,好不容易将嘴里过多的饭菜咽了下去,“娘娘一饭之恩,奴婢将来定涌泉相报。” “哦?多大的泉?”艮墨池看这孩子挺有意思的就想逗她一下。 小宫女听后十分认真的用手比划了一下:“好大好大的。” 艮墨池也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看你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为什么会进宫呢?” 小宫女随意的用袖子擦了一下嘴:“我——我叫景秀,家里一直都过得挺苦的,半年前,哥哥要娶亲,没有钱,爹爹就把我卖了,经了好几个人的手,最后被送到宫里来了。” 景秀的目光有些闪烁,随即又笑着对艮墨池说道:“这样不是也挺好的,不仅有饭吃,有衣裳穿,还有工钱发。我原先在家里的时候,衣裳补了又补却还是破破烂烂的,现在不仅不用打补丁还软软的穿起来可舒服了,我以前从来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裳。” …… 与此同时,雪芙宫。 “真是的,这套衣服都改了两次了,怎么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解决?”毓骁正站在铜镜前试穿锦绣阁送来的新衣,因为腰身有些不合适已经改了两次也没有达到毓骁的要求。 毓骁越看越心烦,直接脱下来扔到了门边:“告诉他们,若是再改不好,哪个笨蛋经手的哪个十倍赔偿!” “娘娘您别生气嘛,”慧儿倒了一杯茶给毓骁,“万一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得。” “不生气?说的轻松。也不知道锦绣阁最近是怎么了,衣服总是反反复复的返工,要是真的没人了,直接关门好了。” 慧儿想了想说道:“这锦绣阁一直都是天后娘娘管着的,可能最近因为熙黛宫的主子的事情没有什么精力吧。” “唉……” 毓骁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儿闹的还真是……对了,熙黛宫的那位现在如何了?本宫这几日忙着皇后娘娘寿宴的事情还没来得及顾得上那边。” “还能如何,”慧儿直言道,“熙黛宫长期闲置,里面的宫人本就懒散惯了,偏这住进去的主子还是被硬塞进去的,再加上现在熙黛宫安兰说了算,艮妃娘娘一直都是自己再照顾自己。听说前些日子一直都病着,也没有人去给请御医,送去的饭菜凉了就那样在桌上摆着。要说这艮妃娘娘要么是脾气好,要么就是被欺负惯了,怎么也不吭个生?” “安兰?”毓骁不记得宫里有这个人。 “安兰原本是天后娘娘的侍女,这不是艮妃娘娘入了宫,天后娘娘就叫她留在艮妃娘娘身边了。” 毓骁的表情有些嫌弃:“难怪如此嚣张。不过,佐奕的身边怎么会有如此愚蠢之人?她死了倒不打紧,但毁的却是九重天的名声。” “或许,是在九重天的时候就没把艮妃娘娘看在眼里,只是没有在天后娘娘的面前显露出来,这一次因为艮妃娘娘被留在了宫里,定是一肚子的怨气,发泄发泄也很正常吧。” 毓骁摇头道:“不会这么简单的,安兰对艮墨池的态度佐奕不可能看不出来,他那么宝贝艮墨池,为了艮墨池不惜陷害皇上,怎么可能会让一个一定不会好好照顾艮墨池的人留下?” 慧儿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呢?” 毓骁想了想,又问道:“还有这个安兰的什么信息吗?”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哦,对了,她最开始是跟着天帝陛下的,是天后娘娘到九重天的第二年才跟着天后娘娘的。” “唉……”毓骁一手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这个佐奕还有完没完,他这个烂摊子到底还有多长?把他外甥强塞进来了还不够,怎么家务事也得帮着解决吗?” 慧儿彻底懵了:“什……什么家务事?” “你不用明白,”毓骁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既然留下了,那就给她个掌事女官做做,明天一早你就带全手续去熙黛宫,顺便再将她的户籍落在钧天。” “可是落户籍需要提交许多信息和证明的,那个安兰怕是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在想着怎么回九重天,她会配合吗?” “不需要经过她,你悄悄的去找佐奕,他会给你的。” “是。” 慧儿第二天半信半疑的去了梅苑,梅苑大门紧闭,慧儿敲了门,说明来意后佐奕直接就派人将一应所需交给了慧儿。 事情办得十分顺利,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全部办理妥当了。 只不过安兰只知道她做了熙黛宫的掌事女官并不知道户籍也被落在了钧天。 …… “皇上?” 是夜,毓骁刚刚沐浴完毕回到寝殿就看到慕容黎正坐在桌前喝茶。 “皇上不是去琅城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听说琅城城主因为少主的死一定要亲手杀了皇上呢。” 慕容黎拉着毓骁坐在身旁:“区区小城,不过三个时辰就结束了,至于那个城主已经和他儿子团聚了。” 毓骁:“那怎么还去了这么多天?” “琅城虽小但是却满城瘴气,毒刺遍地,表面上看起来奇异美丽但并不适合居住繁衍,加之琅城城主与少主用城中百姓修炼,在其饮水之中投药,城中早已没有正常之人。朕是将琅城彻底清理之后才回来的。” 毓骁不禁感叹道:“原来传说中奇异美丽的琅城竟是如此模样。” “唉……”毓骁随之又叹起了气来,“琅城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艮墨池呢也能安安心心的留在宫里了,现在反倒是我,无缘无故的要为了天帝与天后的家务事左右为难。” 慕容黎:“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毓骁将事情与慕容黎简述了一番后慕容黎直接对毓骁说道:“这有何为难,他们家的事是他们家的事,我们家的事是我们家的事,阿骁只要管好自家的事情就好。虽然这一次艮墨池的事情朕与佐奕有了隔阂,但是钧天与九重天的结盟还要继续,乾彧长年闭关,九重天的一切都是佐奕在打理,所以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至于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矛盾,如何解决,那是他们的问题。同理,我们自家出了什么问题,如何解决,那也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毓骁闻言瞬间开心道:“皇上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对了,皇上可知道安兰?” “安兰?”,慕容黎想了一下,“说起来她虽是佐奕的侍女但若论起来她也算是乾彧的一个远房侄女,至于有多远可能乾彧都算不清楚。” “啊?”毓骁瞬间又泄气了,“这回完了,天后娘娘留谁在熙黛宫不好偏偏留她做甚?” “无妨。”慕容黎无所谓道:“朕刚刚不是与阿骁说过了,阿骁大可不必为难。” 毓骁开心点头:“好。” “好了,”慕容黎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朕还有政务要处理,阿骁早点休息。” “好吧,”毓骁故作依依不舍,“那皇上明天也要来看阿骁哦。” 慕容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