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第三卷:纳迦什不朽】序章:哀恸之山

2020-08-16 16:52 作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 我要投稿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原文内容及图片版权全部归Game Workshop所有

个人翻译,仅供学习交流,未经允许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部分个人添加图片来源于网络

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纳迦汤姆上线

序章:哀恸之山

纳迦什扎——威武之盖赫布九十六年(帝国历公元前1325年)

高潮迭起


          这山曾被冠以诸多名讳,上可追溯至人类诞生之初。

       在遥远的北方大草原上,牧民们称它为乌尔-哈马什(Ur-Haamash)——炉石;到了秋天,他们会将牧群赶到南方,在大山宽阔的东坡下避寒。几个世纪过去,部落兴旺发达,他们与这座山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它成了阿嘎-达库姆(Agha-Dhakum)——正义之地,一个以血还血、申冤报怨的地方。在将近一千年后,经过漫长的谋杀、掠夺与背叛时代,第一位大酋长于此山加冕,自那以后,它便以阿嘎-儒尔(Agha-Rhul)为部落的子民所熟知——誓言之地。

       随着时间推移,部落逐渐厌倦了从北部大草原迁徙到山下与水晶洋海岸之间的循环。一年冬天,他们在阿嘎-儒尔的西南部建起了营地,并决定留下来。营地不断扩大,几代人之后,它从一个简陋的定居点变成了一座杂乱、拥挤而喧闹的城市。大酋长的领土逐渐扩张,涵盖了整个内海海岸,甚至向北延伸到高原地区,在王国的边界,人们可以远远望见他们祖先的故土,那片荒凉的草原。

       直到那个可怕的夜晚,天石自苍穹陨落,山的名字也随之再度改换。

       那一夜,邪月低垂,它的光辉遮蔽了夜空。耀目的绿色火焰如长矛般直贯九天,山峦崩裂声震千里;就连水晶洋远端的村庄也被冲击波夷为平地。部落建起的伟大城市彻底倾覆。建筑不是被当场震塌就是在绿火中烧成灰烬。死者数以千计,还有数千人在之后的几个月内遭受着可怕的疾病和畸形折磨。幸存者惊恐地向北望去,在恐惧中目瞪口呆地看着印刻在山体上的巨大创口,还有从中升起炽热烟柱。

       这场毁灭如此突然,如此恐怖,只能是神怒所为。第二天,大酋长和他的家人爬上山坡,在裂口前鞠躬,向天石献上祭品,好让他们的人民得以生存。阿嘎-儒尔变成了喀德-图尔-迈歌岚(Khad-tur-Maghran):诸天王座。

       酋长和他的人民开始敬拜天石。他们称自己为雅古尔——虔诚的信徒。时光流转,他们的祭司学会了如何召唤天石之力来施展强大的魔法。雅古尔一族迎来复兴,大酋长开始称自己是天神的选民。他的祭司膏他为王,又告诉百姓他的话即是天意。天石祭司知道,自己的财富和权力将随着雅古尔国王的神权水涨船高。

       这样的情况又持续了数代,直到雅古尔列王变得颓废而疯狂,百姓在其统治下叫苦不迭。最后他们忍无可忍;人们摒弃了拥护新神的誓言,推翻了国王和他腐败的祭司制度。山上的神庙被封闭,雅古尔人沿着几千年前祖先们为追寻更好生活而走过的古道再度向北迁徙。之后的岁月中,每当他们谈起那山,就称它为阿嘎-捺麦德(Agha-Nahmad):哀恸之地。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世纪,大山变成了一个荒芜又阴森的地方,深埋在其中心的巨大天石散发出有毒气体将山体笼罩。雅古尔人定居在大山北部的高原上,再次成为一个部落的集合体。刚开始,日子还算顺利,但雅古尔的新神很快证明了自己和他们之前摒弃的神一样贪婪而残忍。雅古尔人饱受分裂和内战摧残。那些追求道法祖先、敬拜山神的人被一一驱逐。他们找到了回归水晶洋海岸的路,勉强在这片荒凉的湿地上维持生计,他们向大山献祭,将死者埋在山脚下,希望能重新赢回神的宠爱。

       他们的救赎终于降临,但它并非来自大山,而是来自西部荒凉的土地:一具令人嫌恶、步履蹒跚的僵尸,披着尘土飞扬的破烂衣缕,这身衣服曾属于一位国王。他癫狂而痛苦,就像飞蛾扑火般被天石的力量所吸引。

       他是篡位者纳迦什,活死人之王。当天石的能量终于屈从于其意志,他便从雅古尔人的墓地中唤起了一股尸潮,在那个屠杀之夜,他杀尽了他们的祭司。他要求沿海部落效忠于他,他们则拜倒在他面前,认定他就是山神化身。

       但纳迦什不是神,他是某种与神完全不同的存在,是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

       在纳迦什来此的二百多年后,这座大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死灵法师的爪牙昼夜不息,在岩石中凿出了一张庞大的石室与通道网络,以及众多不断加深的矿井以寻找发光的天石。七堵高墙和数百栋可怖的塔楼从山坡上拔地而起,将铸造厂、仓库、兵营和操练场包围其中。黑色烟囱向天空喷出一串串烟灰,它与大山本身冒出的蒸汽混合在一起,给山峦和水晶洋昏暗的海水蒙上了一层永恒的阴影。矿井和堡垒建筑中流出的一股股污水漫过山脚下空旷的墓地,流入大海,污染着所接触到的一切。

       这就是纳迦什扎。在遥远的尼赫喀拉的语言中,它的意思是“纳迦什的荣耀”。

       篡位者的王庭深埋在山体深处,由无数白骨在一个从未被阳光照射过的天然洞穴里雕刻而成。它们在主人的精神指导下奋力干活,平整墙壁、铺设黑色大理石石板、雕刻高大精致的立柱来支撑大厅的拱形天花板。然而,尽管结构本身极具艺术性,这间宏伟到荡起回音的大厅却寒冷而质朴,里面没有任何塑像或香炉。

       一缕缕天石矿脉在大厅墙壁上闪烁,它们的光芒照亮了高耸的立柱,加深了其间的阴影。唯二的光亮来自于大厅另一端,在一座高台下放着一尊粗制的青铜三脚架,上面架着一只作工原始的天石球,其体积足有西瓜大小。病态的绿光在石头上缓缓荡漾,纳迦什的王座就沐浴在这光影变幻的潮汐中。

       在微弱的光线下,死灵法师的长袍似乎和王座本身一样由黑色硬木雕刻而成。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戴着兜帽的头转向那颗脉动的石块,仿佛正沉浸在它发光的深处沉思。斗篷的下摆缝有复杂的奥术符文链,厚厚的外袍饰有青铜徽章,这些徽章皆附有强大的护身魔法。长袍下的肌肉扭曲变形,他的手露在外面,皮肤又黑又糙,就像一具埋了很久的尸体。兜帽深处冷冷闪动着两道绿色火焰,它们取代了活生生的眼睛,暗示着赋予死灵法师这副怪诞身躯以生命的意志是怎样冷酷而不屈。

       曾经,纳迦什是位威武的王子,在远方那富饶而文明的国度中,他是一代伟大王朝的继承者。然而依照传统他却被迫成了一名祭司,若非如此,他本可登基称王。纳迦什无法容忍这样的安排。他极度蔑视自己子民的神,称其为寄生虫乃至更糟糕的东西,同时还竭力寻求一条崭新的力量之道。就这样,他从来自极北之地的残忍的杜鲁齐那里习得了黑魔法的奥秘,并将其与自己有关生死的知识相结合,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恐怖的造物。而后,死灵法术又自然地向他揭露了永生的奥秘,并赋予他统御亡魂之权柄。

       时机一到,他便夺了胞弟的王位,奴役了自己的弟妹——那神恩所化之躯。他降伏了四海八荒,锻打出数百年来世所未见之强国,但这些都还不够。他想要成为更伟大的存在......如神一般的存在。

       最终,尼赫喀拉人对他的恐怖统治忍无可忍,起身反抗。这场战争远比他们经历过的任何事情都要恐怖:整座整座的城市被彻底摧毁,数十万人死于非命。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奇观一一倾覆,直到人神之间的神圣契约也被永久打破,篡位者的霸权才终得破灭。

       他的王国化为废墟,纳迦什逃到了北方。他身心俱损,胡言乱语地在荒原上流浪了百年。终于,他或许就要在这里彻底湮灭——失去力量,没有生命灵药来恢复活力,阳光和食腐动物或许终将成就所有尼赫喀拉君王联合起来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但他遇到了一群怪物,那些东西非人非鼠而是两者的可怖结合体。这些怪物是某种拾荒者,它们在这片土地上寻找天石碎片,认为这些碎片是来自它们那怪异的长角之神的礼物。纳迦什野蛮地杀死了这些生物;他感觉到它们手中天石碎片的原始力量,而他对力量的需求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将它们吞了下去,把它们塞进了他干瘪的喉咙。在那骇人的一刻,死灵法师重生了。

       纳迦什为了寻找更多他称其为燃石的东西,摸索着来到了水晶洋海岸与古老山脉的山脚下。在这里,他对生者世界的复仇计划开始生根发芽。

       纳迦什扎,他要从此地伸手将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扼杀,并统治之后的黑暗。而第一个死去的将是尼赫喀拉,曾经的神佑之地。

       数万行尸正在这位不死之王的大殿里劳作,每一具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纳迦什意志碎片的驱使。那些浮在他意识中的欲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产生冰冷的幻想,他的思想也随之像篝火中的火花一样四散开来。时间不再有任何真正的意义;他已转而将全身心投入到关注建筑和采掘进度,投入到用煤块燃起锻炉,将金属锤成斧矛刀剑。从奠基的那一刻起,纳迦什扎就一直在为战争做准备。

       这时,编织的肌腱嘎吱作响,沉重的铰链发出呻吟,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将注意力从数千分散的碎片集中到房间另一端高耸的大门上。

       大门由两块粗制的厚铜板打造,足有六米多高。门开得刚好能容下四人进入。他们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厅的黑暗中,带着决心,以及一丝顺从。一群怪物在他们身后徘徊嗅闻:那些赤裸、肮脏的东西,它们的身体与人类相似,但却像猿猴一样在石头地板上爬行跳跃。怪物们躲在暗处,像饿狼一样围着四名闯入者打转。

       四人中为首的是一位身高肩阔的男人,披着尼赫喀拉式青铜钉皮甲,精致的装备与勇士浓眉大眼但伤痕累累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对比。他那一头乱蓬蓬的红发和长长的分叉胡须上已有道道灰纹;岁月的重量蚀刻在他深邃眼窝周围的皮肤上,但这位战士粗壮的手臂依然肌肉虬结。布拉加德•马库尔坎,曾经是一位强大的军阀,也是在古代被称为雅古尔的北方部落之首领。经过两个半世纪的艰苦战争,纳迦什征服了这些部落,使他们成为他不断壮大的帝国之附庸。现在,位于北部高原的众山岗要塞每年要派三分之二的士兵来守卫纳迦什扎的高墙,直到他们死去,而他们的尸骨会在矿井中继续劳作。

       在前酋长旁边跟着他的副官达瑞德,还有一个光头野蛮人名叫泽斯图斯。与布拉加德和达瑞德不同,泽斯图斯是第一批被征服部落的后裔,一辈子只知道为不死之王尽忠,战争期间他曾升任死灵法师活人军队的指挥官。从布拉加德下跪投降的那一刻起,泽斯图斯就被调到他曾经的敌人那里去了。纳迦什很清楚这二人彼此憎恨且互不信任,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第四位是个女人,她向左挪了两步跟在布拉加德后面。与这些男人不同的是,她蔑视更加文明的着装,固执地穿着符合她旧日身份的羊毛与皮革长袍。按照传统,北方部落的领袖身边通常有三名凶狠狡猾的女巫担任顾问,她们在和平时期站在酋长身边,在战争时期与酋长并肩作战。阿卡萨的两个姐妹都死于战争的最后一场战役,当时纳迦什的战士冲破了马库尔坎城门,打败了布拉加德疲惫不堪的军队。尽管年事已高,她仍然精瘦而健康。她那张瘦削的脸也许曾经很迷人,但留在纳迦什扎的岁月令它变得像一把利刃:冰冷且锋利,渴望着去伤害。自从布拉加德屈膝投降后,她就把骨灰抹在发辫上以示哀悼。

       纳迦什容忍了她的继续存在,因为她以强硬的实用主义缓和了自身的仇恨,而这种实用主义也能遏制其他野蛮人顽固的本性。

       北方人走近高台并跪下。阿卡萨慢慢地弯下膝盖,让自己的动作透露出明显的反叛情绪,但死灵法师无视了她。

       纳迦什转过头看向布拉加德,他的关节和肌肉随之吱吱作响。在意志的努力下,他命令自己的肺开始鼓动空气。他喉咙沙沙作响,就像风掠过干燥的岩石。

       “什么意思?”纳迦什阴森地说。

       布拉加德慢慢抬起头,与他的主人对视。且不说这野蛮人其他方面如何,到是一直都蛮勇过人。“我想谈谈关于您军队的事情,陛下。”他用口音糟糕的尼赫喀拉语说到。

       纳迦什愈发恼怒。布拉加德所说的军队是指他的族人。他那些活生生的族人。一想到自己还需要有血有肉的仆人他就觉得气恼;他们的存在一直提醒着他,无论如何,他的力量仍有应用方面的局限。

       “他们的训练出了问题?”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多少有点嘲弄的意味。

       布拉加德明显地强硬了起来。“训练是一方面,陛下,”他平静地回答,“无尽的训练。长矛连队里有些人这辈子只知道训练不知道别的。”

       北方人虽然是强大的战士,但他们只是像动物一样战斗,疯狂地舍身扑向敌人,毫无大局观。而纳迦什想要的是能在纪律严明的连队中作战、并且在第一次面对骑兵冲锋时不会被冲垮的士兵。北方人被要求学习正确的盾矛技法,以及如何作为一个整体前进,并对号角信号做出恰当反应,就像尼赫喀拉步兵所做的一样。纳迦什扎的锻工们日以继夜地为士兵们提供品质足可媲美各大城邦的上品武器,因为时机一到,这浩大的军势将会踏上征程去把他的故土夷为平地。即使是现在,在与反叛诸王的战争结束几百年后,兵败玛哈拉克的滋味依旧像红炭般炙烤着他的心。只是打败尼赫喀拉人还不够;纳迦什想彻底灭绝他们,粉碎他们的军队,将他们的城市化为齑粉,如此才不会再有人质疑他乃塞特拉大帝以来世间最伟大的征服者。

       “难道他们不该被那样训练吗?”纳迦什发出刺耳的声音。这个问题就像毒刃一般尖锐且富有威胁性。

       “可他们没经历过战争的历练,陛下。”布拉加德宣称,“他们连做梦都在响应号角的召唤,但大多数人从未放过敌人的血。军队意义应是打仗。”

       死灵法师燃烧的双眼眯成了两个光点:“待我一声令下,军队自然有仗可打。”他回想起卡-萨拜铜甲军,以及他在战争期间的大敌阿斯崔军团,他们无疑能将这群蛮族轻易踩在脚下。“你们的连队还很脆弱。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去与老兵对抗。”

       “而那只能靠经验弥补,”布拉加德反驳到,“在高原北边的山上有支拉卡德部落(Rakhad)。在战斗中他们是令人畏惧的战士,但就像多年前的我们一样既野蛮又不守纪律。那群勇士足以让我军浴血奋战,陛下。一场短暂的战役,而且就在离山堡不远的地方。军队很容易就能得到补员,况且我们还可以从中收获大批奴隶。”

       纳迦什凝视着蛮族首领。这个想法确有可取之处;在他的时代,大城邦之间经常会上演小规模武装冲突,让年轻的贵族们有机会抛洒热血,亲身经历战争。

       但这是布拉加德的唯一动机吗?时隔二十五年,北方人已经恢复了在与纳迦什扎的长期战争中失去的力量;而且现在的他们比起过去更加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一旦他们离开要塞的阴影,是否会被鼓动起来造反?巫师认为这很有可能。

       他的目光从布拉加德转向达瑞德,然后又转向阿卡萨。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打算背信弃义的迹象,但这没有什么意义。北方人都是奴隶,哪个奴隶不梦想着一刀割了主人的喉咙呢?

       纳迦什沉默了片刻,沉思着。“你打算率领多大规模的部队?”

       布拉加德挺直了肩膀。“最多五六千人,”他回答的很快,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这样的军队规模既小到可以在山区作战,也能轻易对付一个绿皮部落。”

       法师慢慢点了点头。“那好吧,”他回答,“这样一支部队要多久才能集结起来?”

       布拉加德狞笑着:“在今天结束之前即可开始行军,陛下。”

       “很好,那么,泽斯图斯,你和出击部队得在夏天结束之前回到纳迦什扎。”

       纳迦什看到泽斯图斯惊奇地抬起头来。副官的目光在纳迦什和布拉加德之间游移,嘴角阴冷地微微一笑。

       布拉加德皱起眉头,好像不明白刚才听到了什么:“泽斯图斯?我不懂您的意思。”

       “你的岗位在这里,要训练军中的其他战士,”纳迦什解释道,“想必你没打算亲自领导这次进攻吧?”

       布拉加德瞥了一眼他的对手。当他看到泽斯图斯脸上露出笑容时立刻生气地咬紧牙关。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泽斯图斯是......一名称职的勇士。但他对拉卡德一无所知。他唯一了解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同胞。”

       泽斯图斯对军阀话语中的轻蔑大为恼火。纳迦什咯咯地笑了,声音就像打磨石头。“敌人是谁都无所谓,人死的方式大同小异。”

       “绿皮比起人更像是野兽。让泽斯图斯去攻击他们将是一场灾难!”

       “那就谁也别去。”纳迦什冷冷地回答,“你的战士必须等待,直到我们开始向尼赫喀拉进军。”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布拉加德有些忘乎所以。

       “就快了,做好你的工作,方可让那一天来得快一些。”

       纳迦什的语气清楚地表明这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布拉加德还没完。野蛮人站起来将肌肉发达的双臂交叉于胸前,怒视着巫师。

       “那就忘了绿皮吧,我们会继续练兵,”他说道,“但是记住我的话,磨刀可以,但如果磨的太过只会得到一堆废铜烂铁。人活着就是为了让敌人流血!如果没有可供战士们测试力量的敌手,他们定会自己树一个出来。”

       纳迦什低头看着军阀。他慢慢向前倾身,干瘪的双手紧紧抓住王座扶手。“纳迦什扎之内若要见血,那也是由我所戮!”他咬牙切齿地说,“提醒你的战士不要太渴求死亡,布拉加德,否则我自会成全他们!”

       泽斯图斯听了纳迦什那可怕的声音被吓得脸色煞白。人影在阴影中移动:食尸鬼畸形的身体开始向野蛮人侧翼靠近,它们的利爪在石头地板上刮来刮去。又长又黑的舌头从满是尖牙的嘴里耷拉下来,像豺狼一样的尖耳朵紧贴着它们光秃秃的圆脑袋。当它们准备扑向北方人时,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湿漉漉的、刺耳的咆哮声。

       野蛮人恨恨地瞪着这些食人者。达瑞德的手伸向了剑柄,但布拉加德生硬地摇摇头,预先阻止了他。军阀把目光从怪物身上移开,抬头看着纳迦什。

       “明白,陛下,”他咬着牙,“我明白,并且服从。”

       纳迦什心满意足地靠回王座。“那就去吧,”他挥了挥手,示意北方人离开,“且去提醒你们的战士,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布拉加德慢慢低下头,然后转过身去,愤怒地跺着脚走出大厅。怪物们咆哮着想跟在后面,但阿卡萨停了下来,冷眼盯着那兽群,阻止了它们继续前进。

       纳迦什眯起眼睛看着女巫。阿卡萨无畏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又赶在这姿态被视为挑战之前的那一次心跳之内移开视线。她跟在军阀后面,再没有回头看一眼死灵法师或他的兽群。

       食肉怪物们看着他们走远,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



       坐拥数公里长的城墙和近百米高的各式塔楼,纳迦什扎是有史以来最庞大最可怕的堡垒——然而,已经有外敌在啃噬它的根基了。

       在死灵法师大殿下方上千米深的地方,在巨大的滴水岩洞和未完工的走廊里聚集着一支排山倒海的大军。其规模之庞大以至于根本无处可容,它就像一片由长着黑毛的身躯组成的海洋,在深渊中不断蔓延,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会掀起巨浪,淹没要塞上层,为大角鼠的荣耀夺取宝藏。

       在一座拥挤不堪的洞穴里,军队首领站在一座用活石凿成的粗糙高台上,打量着他面前臭气熏天的茫茫队列。神石灯笼投射出的绿光飘忽不定,仿佛是在覆甲的鼠海中嬉戏。赤裸的粉红色尾巴不断抽动;长长的鼻子皱起,细嗅着发臭的空气。薄薄的嘴唇后露出凿子一般的长牙。兴奋而饥渴的低语叽叽喳喳地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其中夹杂着恶毒的、像海浪一样的咆哮。

       伊克里特•背咬是芮科氏族(Clan Rikek)的领主,也是这支斯卡文地下帝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联合军团之统帅。山中埋藏的神石比他同胞所见过的加起来都要多。它的发现使诡计多端的灰领主们陷入了背叛和谋杀的怪圈,在灰先知最终介入之前,这些阴谋已经吞噬了各大氏族几十年。由此产生的联盟组建了这支远征军,十二个大氏族及其附庸小族的大批战士集结一处。据黑袍斥候所知,他们的敌人不过是几千具在矿井中辛勤劳作的行尸走肉。从来没有鼠能令伊克里特满意地解释这些死人玩意儿是从哪里来的,以及它们从大山的心脏中凿出神石究竟是为了什么。老维特里克•独眼(Old Vittrik One-eye)——军团的总工程师——曾经推测,这些骸骨可能来自一个早已毁灭的王国,它们都是奴工的遗骸,而神石蕴含的能量让它们永远留在矿上劳作。伊克里特怀疑工程术士是喝多了在说胡话,但他还不至于蠢到直接回怼大工程师。

       事实上,伊克里特并不关心这座山里的骨架居民到底是谁。他手下的战士比它们多十倍有余。几小时之内这座山就会归他所有;而保持这种局势可能是一项危险得多的任务。

       高台上挤满了非常乐意在他酒里下毒或在他两肋上插刀的家伙。伊克里特右边是他的副手希里克领主(Lord Hiirc),一个年轻稚嫩的傻子。从表面上看,希里克似乎一点也不具威胁性;他没有作为战争领袖的经验,没有作为战士的特长,也没有任何与他名声相关的值得注意的谋杀案。他身材滚圆,吃得很饱,脸上有精美的纹身,凿牙上甚至镶着金冠,炫富到令人反胃。但伊克里特并没有错过真正的宝藏——挂在他脖子上的神石护符;那白痴的目光从如此精致的石雕护符上探出,护符的光芒令他在黑暗中摸索时几乎连灯都不用拿。当然,伊克里特没有仔细端详过那护身符——那可能会被认为过于粗鲁——但他已经从间谍那里听到了足够多的消息,他知道绝大多数护符都是用来防身的,从刺客的刀到疟疾等等。而有些佩戴护符的氏族领主并没有完全被保护符咒所包围,这对狡猾的伊克里特来说意义重大。恶疫氏族(Clan Morbus)的这枚护符要保护的并非希里克,而是氏族在联军中的地位。伊克里特毫不怀疑希里克的随从中挤满了比年轻的鼠人领主更有经验和能力的“顾问”,当希里克指挥军队时,其实是那帮顾问在暗中指挥作战。

       然后是军队里黑袍的倒戈之主——埃希里加领主(Lord Eshreegar),他指挥着斥候刺客部队。斥候刺客部队平日里是军队的耳目,在形势需要时则是军队的匕首。埃希里加手下的老鼠们已经在隧道和洞穴里探索了好几年,直到他们对这里比对自己的出生地还要了解。仅凭这一原因,伊克里特就已千方百计地通过讨好、奉承和行贿以博得埃希里加的好感。埃希里加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位军阀送上的诸多礼物,并屈尊向他透露了一些关于他的对手在幕后如何运作的秘密,但伊克里特无法确定这位倒戈之主到底站在哪一边。军阀曾试图通过收买埃希里加的几个副手以避免自己从大城出发后在路上遭遇不测,但那三只接受了贿赂的老鼠却在军队到达目的地之前全数遭遇了可怕且难以置信的意外。

       埃希里加领主蹲在伊克里特左边,正和他的几只黑袍匕首鼠低声商量着什么。作为一个鼠人他算得上又高又瘦,是刺客部队中名副其实的巨人,而通常这支部队的成员都是又小又快。尽管他作为跟踪者和杀手声名在外,但对这座大山的远征是他第一次指挥斥候分队。他在刺客氏族中的关系和声誉都很出众,但作为斥候领袖这些特质似乎无关紧要。

       然后是奎克沃尔领主(Lord Qweeqwol),他是灰先知在远征军中的代表。许多人认为年迈、昏聩而溃烂的老疯子奎克沃尔早已不复当年;大城的大多数鼠人领主都认为他被选来监督这次远征是向十三议会作出的让步。由于先知领主是在背后促成这次联合大远征的推动力量,所以灰领主对军中任何有谋取私利之嫌的蛛丝马迹都异常敏感。只是很少有人能想象老奎克沃尔在这方面会构成多大的威胁。

       但伊克里特就是少数派之一。他不禁注意到奎克沃尔不仅曾担任过四十多年的灰领主,还自愿退位并举荐了现任灰领主格里曼(Greemon)。大多数人认为这只是印证了奎克沃尔到底有多疯。但伊克里特并不那么肯定。

       军阀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年迈的先知。奎克沃尔正站在高台最后面,皱皱的爪子抓着一根粗糙的黑柏手杖。整根木棍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并镶嵌着破碎的神石,它周围的空气闪烁着奇异能量的薄雾。白毛斯卡文正背对大家研究洞穴后墙的纹路,他的尖鼻子一皱一皱。奎克沃尔在自言自语,发出低沉的嘶嘶声,伊克里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当军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先知微微挺直了身子。他那肮脏的脑袋转向伊克里特;绿光照射在一块块秃发、灰白、畸形、肿瘤搏动的皮肤上。奎克沃尔的耳朵就像湿羊皮纸一样软薄破脆,曾经是眼睛的地方现在只剩下被炸开的空洞,周围都是伤痕累累的老肉。两颗晶莹剔透的神石被雕刻成眼睛的模样,正在两个眼窝里闪闪发光。它们直直地盯着伊克里特,诡异且坚定。

       军阀能做只有不让自己的尾巴因不安而抽动。一场塌方,他想着,那正是他所需要的。让一大堆尖利的石头落在那些令他烦恼的家伙头上。尖利的、带毒的石头。对,那应该能管用。他应该跟维特里克谈谈,也许可以安排点什么。

       但大工程师维特里克领主现在却不见踪影。通常来说,工程术士从不会远离他从大城中带出来的那些发光冒泡的新奇玩意儿。史库里氏族(Clan Skryre)的神石机巧在斯卡文之中堪称传奇;但也一如既往地不靠谱,对使用者和其他任何鼠都同样致命。他们可怕武器的青铜外壳经常会在激烈的战斗中炸膛,崩出一阵锯齿状的金属碎片撕裂敌友。有许多氏族首领蔑视这些暴发户术士和他们不稳定的发明;其他鼠则害怕他们,认为只要有足量的神石可供其制造机器,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最强大的氏族。若是探险成功,史库里将是获利最多的氏族。伊克里特认为这让维特里克成了他的天然盟友,但这位工程术士却对他的示好十分冷漠,这实在令人恼火。要是史库里氏族连这种最简单的密谋都驾驭不了,他们很快就将濒临灭亡。

       斥候刺客中响起了一阵骚动。埃希里加领主竭力想引起他的注意,他抬起鼻子,两只爪搭在一起紧紧贴在狭窄的胸膛上。高大的鼠人不得不稍微耸起肩膀,才好将自己的双眼降低到军阀眼睛以下的位置。

       “一切就绪,”埃希里加喃喃地说着,他的声音听着就像青铜磨在石头上,“斥候们在等你的信号。”这是一种谨慎的说法,意思是让他赶紧继续。

       伊克里特领主摇了摇耳朵以示同意,尾巴狠狠甩在脚跟上。他一身戎装,身穿古铜色人皮大袄,上盖青铜重甲,肩披一条厚缝斗篷,上绣抵御伏击与背刺的符文。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链,上镶一块手掌大小的神石。它既是军衔的标志,也是大角鼠恩宠的象征。他用一根爪尖触碰着它光滑的表面。

       伊克里特若有所思地低吼着,注视着跪在高台脚下的传令员们。这可不像在外野作战,彼时他可以站在一块高地上指挥整支部队。这次进攻将沿着要塞内迷宫般蜿蜒的数十条隧道展开,伊克里特要通过稳定的信息流来与前线指挥官沟通。他现在所站的高台将是他与战场的最近距离。

       军阀把爪子搁在剑柄上,耳朵紧贴脑壳,他摇了摇尾巴,周身的空气中弥漫起麝香味。聚在台下的鼠群一阵骚动;在石台脚下,传令者纷纷用爪子捂住胸膛,抬起粉红色的鼻子闻来闻去,嘴唇颤抖,露出钝黄的牙齿。

       伊克里特领主伸出他另一只爪。“去吧!”他尖声下令,“把我的命令传给首领们!挤过隧道!撕裂我们的敌人!夺取角鼠神的宝物!出击!出击!”

       传令部队在一片黑斗篷和鞭子般尾巴的阴影中叽叽喳喳地四散而去。他们在巨大的战团之间沿着阴沟奔行,在不安的鼠海中激起一阵兴奋的涟漪。几秒钟之内传信者们便已不见踪影。接着,从洞窟另一头传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号声,忽高忽低,节奏诡异,这声音总能让军阀毛发倒立。作为回应,战团首领对他们的战士咆哮怒吼,口水四溅。军团开始移动,大片毛茸茸的身躯如怒海波涛般起伏,上万只脚爪在石头上磨蹭,空气中回荡着刺耳的铜铃铙钹声。埃希里加领主厉声命令刺客小队,让他们跟在大部队后方,成为这支大军的黑色披风。诸多斥候将负责带领各个氏族分遣队穿过迷宫般的隧道朝目标前进。伊克里特领主将注意力转向高台另一侧,要了一杯酒。

       斯卡文鼠人迈向战场。


【第三卷:纳迦什不朽】序章:哀恸之山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