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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费克神感染

2022-07-16 14:14 作者:不沾锅怎么洗  | 我要投稿

        说起三十年前的世界性传染病因费克神,我不是当事人,对此事也只能浅浅而论。我所听说的皆来自于我的祖母,即源自时任福建省卫生部调查科长的吴宪媛女士的描述,我自己本身是作家,添油加醋的个人主观色彩还望读者谅解。

        那是疫病得以控制后的第三年,我的祖母受杨诚先生委托前去SDA(最高赎罪司 Supreme Department of Atonement)探看酿成因费克神全球性传播巨祸的肇事者——万古,人称眼镜。

        2050年世界人权保障已相对完善,死刑与私刑是不被允许的,或许小偷小摸、明争暗斗会导致人间蒸发不复再见,但万眼镜所为,乃是地球皆知,政治手段是难以干预的。尽管八十亿人对其存在完全憎恶,限于人权,也只好默不作声,让其苟且偷生。于是万古仅被判三千年监禁、永不假释,如此而已。

        吴宪媛女士与万古是老相识,初中时开始的同学,高中毕业后却少有交集。万古其貌不扬,长相耐人寻味,但其性情温和,据我祖母所说,她曾经还爱过他。我祖母这人是很冷淡的,待人接物如同任务,她能说出此话,可见万古人格魅力之强悍。

        再说回探监这事,祖母踏进了熟悉的办公大厦——那是原省卫生部大厦。因费克神首先于福建爆发,为了纪念抗病有功的福建省卫生部官员及配合积极的福建省人民,特此改建。只是为何建成关押著名要犯的SAD大楼还有待思考,我不敢说。

        “眼镜,你觉得怎么样。”吴宪媛女士冷冷地问,脸上的皱纹平平淡淡的,好像从未对任何事情紧张过。

        一个耳旁长有三颗痣的男人在昏暗中逐渐明晰起来,他拿着一本厚日记呆呆地望着。

        吴宪媛女士瞪他一眼,而后命人将大厦的电源切断。“备用电源启动需要五分钟,你有什么想说的请便,不会有录音录像设备打扰。”她脱下了外套,预防未来因空调关闭导致的燥热,随后用手电照着骨瘦嶙峋的万古。

        “部长,你说林河换世界值得吗?”他不住颤抖,眼里没有泪,或许他心的绿洲早就干涸了吧。

        “不论林河,个体挽救众生,一切都是值得的。”吴宪媛女士把着金丝眼镜如此说道。

     “那么为了世界,就不论林河是死是活么?” 他抓着手臂,上面血痕条条。

        空气冷凝住了,吴宪媛看着不再熟悉的故人,万古傻望着日记本,就这样等到外面灯光逐渐亮起来,万古将日记本甩给了吴宪媛,不复再言。

        第一页赫然是写给吴宪媛的信,内容大体如下。

        宪媛,你好。这本日记原是我用以记录生活的,没想到竟成了一本回忆录。你或许会讶于为何我会做出如此蠢事,我想我的文字会给你答案。

        你知道的,我原也是文学爱好者,只是写的东西难以为众人接纳。

        我认为性与爱本便应当在一起的,只是为何世人对性热烈却是偷偷摸摸,对爱冷漠却是高声呼喊?我迫切想挽回正确的性爱观,于是我写的东西便是要逆潮流而动,为的是觉醒人类的本真与欲望。这本读物也不例外,这场事故不妨说就是因性因爱而生。如果可以,请帮我出版吧,让八十亿人看看色欲横流的万古,为情而痴的万古。

       我写东西有隔页留白的习惯,因此才能在首页写下这些话。这些话是完全写给你的,毕竟林河已然死去,我爱过的人也只剩下你了。 这本日记想来也是送给你的。不论你曾经对我或者说我对你做过了什么,就请依日记为准吧,我已不愿再接受改正。

        万古,福建厦门人,也就是我。

        我二十一岁,喜欢飞行的感觉。喜欢笑,讨厌哭,对自己如此,对他人也如此,这两种情感在何处出现频率最高?答案是幼稚园。为了驱散世界的一切不愉快,也为了守护童真,我目前在三阳幼稚园工作。悄悄告诉你吧,实际情况是我与女友林河从大专毕了业,我随女友一同入了幼稚园的职。

        林河是位彻底的美人,不论是面目还是身材,一等一的尤物,她的肤色不是粉白的,是让人舒适的浅黄色,是一种健康而非病态的美,她的身体像软糖,福建的天气很热,我总怕她化了。我常自惭形秽,毕竟我是丑陋的,总担心配不上她。她心地善良,从未嫌弃过我。

        人生就如同买股票,我想林河买我是买对的,或许是耳朵上的三颗痣这种异相让她看出了我是个潜力股吧,谁知道呢。

        我们相恋三年,她一直都知道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且母亲病重。我是真真穷困潦倒,但她依旧爱我不变。

        我们入职幼儿园的第三年,我那“野爹”突然暴毙,我的重山弟弟杨诚找到了我,告诉我遗嘱上“父亲”将幼稚园传给了我,我大受震撼。

       我亲爱的读者,你能想象吗?那是全省最高档的幼稚园,也就是我现在任职的幼稚园,在此之前我压根不知道我有这么个爹,更不知道我这个爹是这家幼稚园的老板及我的重山弟弟是我同事这么回事。

        当时我只觉得是做梦,天底下怎会有这种好事,还是发生在我万古万眼镜的身上。

        惊讶之余,杨诚向我宣读了“父亲”的遗言:古,请你注意生活,地上遭遇不幸,地下暗藏玄机。

        这句话,放在当时来说就是谜语,我是完全不懂的,直到后来我才明白“父亲”的用心良苦,他差点就成功了,但同时,他也让世界背负了失败之罪。

        说说母亲的病吧,疾病初期表现是作用于皮肤的未知疾病,我母亲暂且被称作“零号”,而这怪病被专家命名为INFECTION(因费克神),症状类似天花,却不会肆意扩散,只会在感染皮肤小范围内蠕动,样子十分恶心。

        是否具有传染性尚不得知,我经常去探望母亲,身体从未出现异样,而实习医生小刘一见到我母亲就晕厥倒地,随后身上便出现成片的红斑。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母亲的病需要大量金钱,可我只是个幼师,上哪里凑钱呢?还好有位好心人,始终维持着母亲的住院花销,我才得以松一口气。现在想来,那人应当是我有钱的“父亲”吧。

        我第一次见到那人,是在某次探望母亲的时候,他拿着红色蘑菇状的水果喂给母亲吃。他耳上也长有三颗痣,这或许就是他完全放心把幼稚园交给我的凭证。

        自从他来照顾母亲后,母亲的病情慢慢稳定下来,身上的肉疙瘩逐渐瘪下去,精神状态也愈发好了。只是我没想到,母亲会在“父亲”死后短短两周仓促病逝,死状惨烈,就像被子弹侵袭了身体的各个部分,全身是凹凸不平又如烧伤般的破口。

        我想偷偷动用幼稚园的钱为母亲办个风光的葬礼,然而医院却说我母亲的尸身暂时不能领回,本着回馈社会的想法,我毅然将母亲的尸体捐给了医院,好让我母亲死得光荣,死得有价值。

        在林河的陪伴下,如今我已不再困囿于母亲之死。只是常常还会梦到死去的母亲,既怀念又害怕。

        三阳幼稚园的布局同普通幼稚园相异,我们每个员工都有自己的私人办公室,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员工宿舍的空间也被挤占——这既是办公室也是宿舍。

        某天我同林河在办公室亲热,卫生部的吴宪媛宛若不速之客突然而来,我也忘记锁门,一男一女被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这也无碍,吴宪媛这个人,想来是不懂爱的,我们也是老朋友,被看到了也无妨。

        说来这个人是真奇怪,一般发生这种事,她不应该先关门等我们整理衣裳么?她却只直勾勾地盯着我妻林河的大腿,那眼神宛若一弯尖刀,真够锋锐的。

        “不去看看吗?都起红斑了。”她指着我妻说着,我低头望去,确实如此,只是我不在意的,还对她说了句俏皮话:“我俩很健康,没有什么病。”

      她关上门,径直走过来,“我是来做幼稚园食堂食品抽样的,另外有份文件,请你签个字。”“哎呀,随你怎么查,我们干干净净,你还有事吗?”我捋着林河的发丝,压根不管吴宪媛,她将文件拍到桌子上,拿笔递给了我,我嘟喃着:“你这人还真怪。”而后签下了字便打发她走。

        我在她关门后迅速将门反锁,只是此时我头脑中已然没了兴致,只在意着我妻腿上的奇异景象,这红斑怎会如此熟悉呢?

        自那往后我妻身体出现了诸多不适,与我母亲的状况类似,不过我在“父亲”遗言的提示下成功应对,目前还不能透露,这是个秘密。

        林河的哥哥林志也是我们幼稚园的高管,只是这个人冒冒失失的,做事实在难叫人放心,经常是我替他擦屁股,若非碍于面子,我绝对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而后驱逐出境。

        “我们幼稚园真是高级呢,电梯也比一般的办公楼好用许多。”林志真的像乡巴佬,犹如第一天进城一般,我不知如何应答,只“是是”地敷衍着。

        电梯突然卡住,我预感不妙,让林志不要轻举妄动。他这冒失鬼怕得要死,电梯门一打开便往外冲,而后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我待电梯稳定后出门,立刻通知维修部到位处理。

        林志还在地上哀嚎,我只觉得他活该,“哎,你没事吧?”我顺手扶起他,他面部扭曲,嘴里一直叫着“手手”,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手上血肉模糊,还沾上了原不该有的东西——红色蘑菇。

        “你啊你啊,赶快去医务室处理伤口。”我手叉着腰、强作镇定说道。他如狗爬一般,踉踉跄跄地跑去医务室。

        蘑菇,怎么会呢。我看着电梯上的红色残余,心里大骂不妙,地下恐怕难以控制了。林志和林河是亲兄妹,差不多的基因遗传,我怎么没早点想到呢。

        今天还有个早会,我快步走到会议厅,林志也在不久后到了,他的手被纱布缠得如同大白萝卜。

        我们是十人的团队,与会者大都既是老师又是相关部门的高管。主持是杨诚,毕竟他是管理学科班出身,公司运行顺利很大一部分得归功于他。

        我实在不懂这些复杂的资本运行,在两个小时的会中几近昏睡。直到最后杨诚开始总结会议,我才精神起来。

        说白了开会最核心便是总结,人生也是如此,忙忙碌碌六七十载,活得像一个混蛋,生时浑浑噩噩,死后才开始走马灯,在闭眼后的三四秒钟足够回忆一生,待欲火焚身化作骨灰时才被盖棺定论,算得自己不枉此生。

        在无聊的理论和未来展望面前,我难以提起兴趣。会议尾声,杨诚请大家起立,吩咐我们注意防范因费克神传染病而后散会。我陷入一阵不安。

        因费克神,已经被确认为传染病了么?

        我有些讶异,林河是有些因费克神的症状,但这疾病明明丝毫不影响我的,再说每日和林河接触的小朋友,他们也是无事的,这就不存在传染一说吧?

        我尤记起今天上班路上遇到了吴宪媛,是朝着我们幼稚园来的。

        吴宪媛她今天来干什么,食堂卫生明明上个月就已经检查过。文件……那是什么文件呢。

        我依靠着会议室的窗户遐思,蓦然发现,楼下一队队穿着制服的男女进入到我们的大楼,那衣物同吴宪媛是一致的。

        莫非他们知道了地下藏着东西?不,这是不可能的。我心里惶惶不安地想着,脑袋一下子被人敲了,是吴宪媛干的。

        “喂,你的人在搞什么。”我的惶恐转为气愤。

        “没什么,来个教育宣讲。”吴宪媛理直气壮地说着。

       “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们的老师都没有收到消息!” 我抓着她的手臂不放。

       “你自己签了文件,这可是上面下来的红头文件,特地为防范因费克神而做宣讲的文件。”她瞪着我,眼睛里含着点泪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眼神,我怕了,便松开她的手。

        她收拾着衣装,我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冒失行为,忙说着对不起。她没有理我,拉着我的衣角,就和从前一样,慢慢地说着:“跟我来。”

        她将我带到一间教室,里面正放着因费克神防治宣传片:零号实验体在三个月前死亡,因费克神病毒确认具有传染性,望各位市民注意防护。

        电视机里循环播放着火化我母亲的视频,我感觉火在心里燃烧起来。上面也放映有一幅幅有关因费克神病状的图片,屏幕中的人我认得,是实习医生小刘,现在被称为“一号”。

        “现在的状况是,只发现了刘氏一族易感因费克神,其余接触零号的人皆是正常,这便是你仍然在此的原因。”吴宪媛再次拿出她犀利的眼盯着我。

        “意思是说,若我病变,也是要入实验室的?”我故意这么问,期待吴宪媛能网开一面,她或许已发现了林河的病症,如果她能放过我,林河兴许能够平安无事。

       她点点头,不复再言,想要隐藏什么。她这个人就是犟,我没有办法,如此也只好隐瞒吴宪媛而保全林河了。 

        午休时刻到了,卫生部的人可算离开,孩子们被压抑了一上午的精力无处宣泄,于是我特批二十分钟让孩子们在走廊边玩闹。

        我和林河都特别喜欢小华,他是幼稚园中最聪明的孩子。我俩原本打算丁克过一生,见到小华后竟也打算备孕——他实在惹人怜爱。

       从办公室出来,我在走廊边踱步。别的孩子都在跑跑跳跳,唯有小华在同林河堆积木,他塑造的不是城堡之类,而是各种几何图形。

        “林老师,你身上也有那个吧。”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这声音确确实实是来自于小华。

        我快步走到他们身旁,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当我企图用手抓住小华时,林河拦下了我,递给我一个眼神,意思是她能够处理好。

        她手把着积木,微微笑出声,而后露出了腿上的瘢痕。“华同学,你是说这个吗?这是老师曾经感染天花而留下的痕迹。”她眯着眼睛并温柔地笑着,若我是局外人,我一定会相信她的。

        “天花早已被消灭,老师去过传染病实验室才会有被感染的可能。”小华冷冷地说着,“不过,你不用怕的,我知道这并无大碍。”

        他这番安慰并没有使我们放松下来,反倒将我们关入一间充斥恐惧的屋子。他的话像一杆尖枪,直击要害,而且不留余地地让我们无所遁形,说明清楚则显得我们心虚,不加解释便是不言自白,这孩子真头疼。

        不能再让人挖掘因费克神,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事。至于什么小刘、林志,我并不想拯救他们。

        到此我还是给读者坦白吧。林河确是感染了因费克神病,“父亲”所说的地下玄机便是那身为解药的红色蘑菇。蘑菇应当是具有成瘾性的,我曾经试过让林河停药,换来的是病情的加重与她美貌的消亡,我实在不忍心。

        只是蘑菇极其难以栽培,接触二氧化碳易枯萎腐烂,摄入氧气便会肆意生长。“父亲”应是担心蘑菇被世人发现,特此设置一个密封的栽培室,定量输入气体。电梯附近出现蘑菇,我想是因为地下密封室出了问题,必须尽快处置。

        我想大家也都明白林志的手是怎么一回事,红色蘑菇其实就是致病源,至于它是不是传染病,我仍然不得而知。林志只是好巧不巧达成了让蘑菇进入身体,即身上出现破口这个条件,如此恐怕他命不久矣。

        我必须将林志悄悄隐藏起来,好逃避卫生部在大楼的搜查,以此守住蘑菇,守住我妻的命,这便是当下我要做的事。

        我走到一面玻璃强前停下,这后面是父亲专用的办公室,几乎没人知道里面暗藏玄机。

        我有节奏地敲着玻璃门,“咚咚咚沓沓”,一间盛放着诸多古董的房间为我打开了。里面不乏有诸如黄金面具、青铜手杖的绝世珍品,但这些只能算是豆芽菜,最最精妙的是那代表着神秘玛雅文明的红石扳指。接下来我要用它来打开密室。

       我换上潜水服,提着油灯,乘坐专门前往地下的电梯。密室内部完全是水,潜水服一则能够为我提供氧气,二则起避水作用。

        我用扳指轻敲通道侧边的青砖,石门大开,同时水从里面倾泻出来,我的身子几乎被打翻。不过得益于“父亲”对此密室的现代化修建,水通过脚下的吸水砖便被排到地下去了。此刻的密室已然没有了水对视觉的干扰。

        究竟是哪里发生了泄露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在密室内部苦苦寻找一番没有答案。随后准备采摘一些蘑菇带回给林河治病,这时,蘑菇丛下的大窟窿让我大惊失色——里面歪七扭八地躺着穿着工作制服的电梯维修工,还有……林志!

        怎么会这样!

        我将他们刨了出来,头脑中还悬浮着死亡的恐惧,但真相就在眼前,于是我孤身遁入窟窿中。氧气瓶在背上沉重非常,但我内心的惶恐不安驱使我不断往前爬行。

        终于到头了,抬头上看,原来这里是电梯井道。蘑菇的生长穿透了土层,径直到达了电梯井道。大事不妙。

        我草草地将窟窿堵上,心里盘算着如何处置这两位,看样子他们是坠井而亡,但如果这番解释,必然会引来调查,我的密室如果因此曝光,林河该怎么活下去呢。

        就先将这两位留在这里吧,至少目前密室是安全的,我想此刻最重要的是赶紧停用电梯,孩子们还在午休,目前便是最好时机。

        我迅速回到地上,将常服换上,随手将蘑菇放到西裤口袋中。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命人停用电梯。

        我打电话给老王,喊他赶紧派人将电梯封锁,他却嚷嚷着他的儿子小王今天早上才来过这里,怎么现在又出事了。另外,他还询问我小王的去向,我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去,强令他派人过来,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客户至上。

        我在各楼层指导着电梯工人封锁,忙碌了两个小时才算结束,此时孩子们也该回家了,于是我召集孩子们说明情况,用事先准备好的借口先控制住孩子。

        “由于因费克神具有传染性,目前电梯禁用,小朋友们要积极走楼梯锻炼身体,好对抗疫病哦。”我的脸颊不住流汗,因为我看到了小华充满质疑的目光,此时我还不知道,他是吴宪媛的侄子。

        万古的日记便到此为止吧,接下来都是些低俗的有关性与爱的文字,我想读者是不爱看的,另外我的祖母吴宪媛对接下来的事有话说,万古的记录毕竟主观色彩浓厚,之后的叙述就交给我祖母。

        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姓吴,名唤宪媛,国家医科大学毕业,长期任职于福建省卫生部。关于万古,大学毕业后,我便不认得他了,性情大变形容此人再好不过,与我初中时对他的理想少年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我们成人后结缘,是在一次卫生常规调查之中,我总觉得三阳幼稚园的新幼师有些似曾相识。故意地靠近他,我看到他胸针上赫然写着“万古”二字。

        偶遇熟人,我心里是欣喜万分的,只是长期的机械式工作已让我忘却了如何表达感情。

         我想眼镜他也是认出我来了。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便有意申请审查三阳幼稚园,某次调查中,他主动要了我的联系方式,我们得以相认。只是可惜,他已有了恋人。

        我知道万古母亲病重,因而我也曾经悄悄前往探望。只是那病状,是我未曾在医科书本中见过的,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费克神。至于为何我未感染,后文我会予以解释。

        在零号死亡后的几天,我们卫生部忙上忙下,几乎挤占了我们一天的24小时,我没有时间去见万古。

        我强用职位策划了一次食品抽样,这才有机会接近三阳幼稚园。

        只是我怀着极其兴奋的心情即将进入万古办公室时,推开门见到的却是林河与万古紧贴在一起。

        对于这种行为,我保持着客观理性的态度。性爱一事,我实在寻不出什么快乐,这分明是自然予以人类繁殖的一种神圣能力,怎能滥用而不思结果?

        我对此事始终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因为别人的生活并不影响我。但当我见到二人盘曲在一起时,一种羞耻夹杂着嫉妒的心情还是控制住了我的大脑,我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抱紧手中的文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径直走到二人面前。那手中的文件是有关因费克神宣讲教育的,这也就意味着,下次宣讲我还有机会来到三阳幼稚园,只是如今我还应当存有幻想吗?

        万古签下文件后,便赶我走。那门关闭而带来的声音在我头脑中制造了轰鸣,我犹如被俘虏的士兵,心情复杂地走在归途的道上,是该妥协投降还是英勇就义呢?

        我的侄子小华目前就读于三阳幼稚园,我想通过他来刺探一些关于林河的信息,他也答应了。他是个聪明孩子,观察力是极其敏锐的。

        前去宣讲的那天,我想和万古缓和关系,于是便敲了敲他的头,谁知道他竟怒起来,一把抓住我。那个瞬间我觉得,全世界都死寂了。但我有任务在身,我得冷静。

        组织让我监视万古,将微型摄像机刺入万古的皮肤,虽然不知何因,但我必须照办。于是我抓着万古的衣角,悄悄地将摄像机安装上去,这件事他至今都不知道,因为我抓住他衣角的动作,是过去我经常对他做的,他有没有感召到过去我们的欢愉?罢了,我是玩弄感情的罪人。

        忙了一上午,各个教室的宣讲都已完毕,我即将返程,我的侄子小华却拉住了我。他告诉我,有件事今晚必须告诉我。我满脸疑惑。

        我打算离开,按下电梯按钮,可电梯始终没到。忽然听到轰然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了下去。我肚子饿了,哪里还管那么多,于是走楼梯便下了楼。

        夜晚,家族聚餐。小华将我拉到一旁,说着他今天发现的惊天秘密,我心中一惊,立刻上报给上级。

        林河居然是因费克神患者!

        然而上级却是十分淡定的,让我冷静,等待命令再行动。此时林河已被带入实验室,不过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医生已经从小刘身上获得了绝大部分有关因费克神的信息。

        我心情复杂地在聚会上吃着饭,策划着我与万古的未来,突然一个电话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索——是万古。

        “喂,你有见到林河吗?”

        “林河吗……林河……”

        “她怎么不见了,如果你有见到她请让她快点回家,怎么这个时间段离开呢!”

        他很着急,好像不和林河在一起他立刻就会死似的。我已不存什么幻想,就保留着我们的美好回忆,这就够了。

        两天后,我正午休,突然被叫醒,组织称我们是时候出击了,我还是一脸茫然。

        简单沟通后,我得知,组织早就察觉了三阳幼稚园的不对,由于我与万古存在特殊关系,因而对我始终隐瞒,以防打草惊蛇,但此时世界各地已有各种关于因费克神感染的报道,再隐瞒下去对世界来说是一个灾难。

        组织也是先我一步得知林河是感染者,我想明白他们是如何知道的,他们说是一个小男孩通报,他反追踪能力很强,目前找不到他。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是谁。

        基于林河是感染者,且这两天三阳幼稚园有人莫名失踪,加上前期对万古的侦查,组织断定万古便是传播因费克神的肇事者。 

        于是组织决定中午突击,捉拿万古。万古能够掌握危险生化武器因费克神,组织拿他没有办法,竟打算派出我这个弱女子,理由是我与万古存在特殊关系,且是一名精通医学的社会工作者。我实在不能理解。

        想进入万古的密室很难,需要扳指,可如果他先我们一步进入密室呢,那我们该怎么办。组织让我放心,扳指的事他们搞定了。我当时并不清楚组织何处有如此神通,但我现在明白,是我的丈夫杨诚所为,“父亲”同样也给了杨诚一枚扳指。

        进到玻璃门内的世界,里面一团混乱,万古果然早已潜入其中。我照着组织的指示,安全地下到了密室。

        此时万古正抱着氧气瓶呆呆地坐着,好像他的怀里是他的恋人。我想走上前安抚万古,不料他见到我来后却是暴怒如雷。

        他打开了一个开关,房间内气体喷射,蘑菇生长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增长了。他脱下了面罩,大声对我骂道:“林河是被你们的人抓走了是吧,他妈的,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我也摘下面罩,尽量令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请你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好吗?”万古的泪也沾湿了我的眼睛。

        “好你妈,我的爱人我要爱一生的人,现在恐怕也被你们烧了吧?”

        “我们不会做出这种事。”

        “少骗人了,电视上都已经将小刘的火化影像放出来了,说什么火化是处理因费克神患者的最好途径。”

        怎么会,难道传染病患者就没有人权么?我心里不住地怀疑。

        “我还想陪她看海上日出与山谷花丛,从黑土地到蓝湖面,她知道我爱飞的,我们都还没有一起坐过热气球……”他的眼泪越流越多,我的眼眶也完全湿了。这些话中的她,曾经也是我啊。

        我和万古初中时相恋,那时候我个子矮,就喜欢扯着他的一角,他像个大哥哥,总是保护着我。那时候不懂爱,直到如今我才明白那是最纯真的爱。

        我突然发现蘑菇不再变大,反倒在枯萎腐烂。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呼吸困难,这空间中的氧气少了?不对,是二氧化碳的浓度增加了。窒息感挤占了我的全身,我晕倒前看到万古也倒在地上不起,这是谁干的。

        我醒后,发现我是在医院躺着。我急忙寻找着万古,最终无果。身边坐着的是杨诚先生,这个男人在医院照顾了我一个月,出院那天我才发现我爱上了他,并在不久后与他结婚生子。

        关于因费克神的传染性,我想在我叙述的尾声阐明,也就是现在。因费克神的传染性与其说是随机的,不妨说是有选择性的。选择基因中带有纯真的人进行传播,而且是有年龄限制的,即在十八至四十岁的纯洁男女中传播,可见它的易感人群是有限的。但每个家庭都或多或少存在着这样的人,面对家人的感染,人们大都无可奈何,只得火化,由此造成的生离死别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人们不知何处释怀,于是便将一切都怪罪于万古,但谁知道他只是个痴情男呢?

        为了世界人民能够泄愤,政府特设SDA大厦关押诸如万古的一类人,让他们不会死去,慢慢接受着世代的唾弃。

        故事基本上到此为止,剩下的便交给我的作家孙子解释吧。

        我的祖父杨诚先生究竟在这个故事中充当什么角色,我不敢随意揣测,还是留给读者自行思索。不过我能明确地告诉你们,当时释放二氧化碳拯救祖母与世界的人,确是我的祖父杨诚先生,这是他偷偷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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