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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脑与烧仙草

2023-07-18 12:00 作者:语冬__  | 我要投稿


        在我盯着空阔的巷道出神时,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儿时的光景。

 

        那时的夏天还不太热。在门前摆把椅子,躲在房屋投下的阴影,拿把扇子悠闲悠哉地轻轻扇摇,是那时很多年过半百的中老年人消磨时光的方法。那时我尚能在巷子里的小道里踩着阳光使劲奔跑,那时怎么跑都不会觉得累,跑到满头大汗,以至于母亲每次都质问我是否洗了头。那时的夏天还很热闹,同伙伴们做游戏始终都得分心关注来往的车辆,追追打打,走走停停,多么快乐的时光,我的记忆里甚至不存在雨时,雨天里我们都出不了门,百般无聊。

        那时的午间不同于现在,没有刺人眼的白光,桑拿般湿热苦闷的热浪,空落落的大街小巷。我还记得,儿童的时光里,会有一位我始终不曾去记忆她的面貌的老妇女推着一辆推车走街串巷地贩卖豆腐脑与烧仙草,只是我已经记不清她是夏天来还是冬天来,我之所以记不得她的面貌,是因为她总是戴着草帽,我只记得她的皮肤被晒得棕黑,身材臃肿,是很典型的农村妇女的样子。

 

        她的推车上挂着一只喇叭,向众人大肆宣扬着,这类游走在城市各处的小商小贩都会配上一只喇叭,像糖葫芦啊,饭团寿司啊,还有的小贩卖的是山东馒头,说实话,我至今还不知为何卖馒头要打着山东的旗号。

 

        每逢这豆腐脑小贩经过时,我是必定要去买一杯的,我会向父母讨要个一两块钱,跑着去向那儿买一杯豆腐脑或烧仙草,一块钱能买到的很小,大概还没我现如今的手掌大,多加一块钱会大一些,那时我一直在思考究竟是买两杯一块钱的划算,还是买一杯两块钱的划算,现在想起来,大概是一样的。

 

        若买了豆腐脑,那妇人便会从左边,也有可能是右边的铁桶里舀出一勺豆腐脑,倒在一只小塑料杯里,再撒上一勺白砂糖,配上一只小塑料勺,也可以加辣,但我从未试过,在接过那杯豆腐脑后,我通常是把白砂糖搅匀,再一勺一勺地挖着吃,白嫩柔软的豆腐,甜丝丝的口味,怎么也吃不腻。

 

        我吃烧仙草的历史要短一些,因为我一直想象不出烧仙草到底是个什么,豆腐脑我至少还知道是豆腐做成的,可烧仙草到底是什么呢?其实我应该去买一杯,这样谜底就揭晓了,可是若我买了烧仙草,就买不了豆腐脑了,要是烧仙草不好吃该怎么办?后来我总算鼓起勇气买了杯烧仙草,我总算见着了另一只铁皮桶里装的是什么了,只见那老妇人从一片黑水里舀出一勺倒在杯子里,其间还有许多正方体状的凝聚物,接着拿起一只盖子上扎了几个小洞的矿泉水瓶,挤出里边的清水,我很想知道那水究竟是什么,那妇女却只说是会使其清凉的玩意,思来想去,我觉得这就只是凉水。

 

        我已经记不清儿时的小商小贩是在二零几几年消失在人山人海中,或许,他们从未消失过,只是我上学时的每个午间太过疲惫,因为睡梦而与之错过,或者他们是为规避酷热,在黄昏正好的傍晚推着小车经过,只是那时我仍在学堂,或者,我们已经长大,再没有闲心去购买,于是他们只在城市的另一头贩卖,或是去了别的城市,可他们又能去哪呢?我的故乡四面环山,放眼望去皆是青绿,白云不知在几千里之外,他们能去哪儿呢?午间的街道本应与冷清无缘,行人都去哪儿了呢?我的伙伴们,因为学业或家庭的变故,兴许已无缘再见,你们又去了哪儿呢?我连他们的名字都快要忘记了。


        我时常思考岁月这个概念。

 

        很喜欢《百年孤独》里的一句话:“纵使岁月蹉跎,天各一方,写信人依然对他深情不改。”《前赤壁赋》里也有类似的句子:“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我思考着岁月,可过去的岁月已经死了,我叙述着空间,可现实里真正的距离又让我望而生畏。

 

        于是我关上大门,以期隔绝这荒凉的溽热之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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