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圈熊(十一)

第十一章
人间的恶魔
一
“真的要这么做吗?” “可我已经没什么办法了……” “强大的恶魔啊,以我的灵魂为抵押,乞求你赐予力量保护契约上写的这个男孩,让他不再受到欺凌……” “啥?”斯科正在吃面,忽然脑海里听到一阵低语,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待到他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了一个教室,坐在了一张课桌前,面前摆着一份便当。 “我的面呢?!”斯科疑惑地说。于是他开始打量四周,只见面前墙头高挂一横幅:“群雄逐鹿鹿死谁手尚待一朝试锋芒”,下方一大片黑板,右上角写着距离中考XX天;转身又是一横幅:“万木争春春在何处但将今夕放眼量”,黑板上又是写着一些豪言壮语,都大同小异。——这是一个毕业班。 “我来到人间啦?”斯科惊讶地说。这时他又看到面前的便当,忽然觉得肚子还是有点饿,于是就想:“不管了,先吃饱再说!”想罢就去打开袋子,却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我亲爱的崽崽,妈妈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梅菜扣肉,还有一些芹菜。芹菜一定要吃完。你现在还不懂我对你的爱意,有朝一日考上个好大学,成家立业后你就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了……妈妈先去上班了,饭盒自己拿着去学校,端正放着别漏汁水……晚上见! ——爱你的妈妈。” “啥子哟,原来是他妈妈的留言。”斯科笑着拿着纸条放在一边,掀开了饭盒盖,肉香味扑鼻而来。“这人手艺还不赖,闻着还真香!”说罢便拿起筷子准备吃。就当他夹起一块肉放在嘴边时,门口一个声音喝止了他—— “嘿!诶诶诶!有好东西怎么不叫我啊?今天你妈做的什么菜啊?” 斯科循声望去,只见三个身材高壮,皮肤黝黑,满身臭汗的少年真拿着篮球向斯科这边走来,说话的是前面那个精悍黄头发的矮子。 “还有我!还有我!”那后面两个一高一胖的家伙跟着说。 斯科看着他们走到面前,“我吃一小口嗷!”,也没等斯科回答,就从他手里夺过饭盒,拿起筷子就扒饭往嘴里扒;“肉给我留点啊!你这家伙!”另一个人抢过饭碗说;一个扒了几大口之后就给下一个人,其中一人还坐在斯科桌子上吃……“你妈妈手艺还真一如既往的好!”其中一人赞叹道。 斯科按着桌子缓缓站起来,一板一眼含怒地说:“我,认识你们吗?” “封哥尽说些这种搞笑的话。我们不是…好朋友吗!”那黄毛笑着说,饭都要喷出来了。“对啊!对啊!”那两个跟班随声附和道。 斯科又继续说:“那,你们吃我妈——如果写这张纸条的家伙真是我妈——做的饭,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看斯科这么认真,与以往大相径庭,这几个人倒疑惑了。那黄毛说:“你今天这么这么小气了啊?不就是一盒饭嘛!你平时不都挺大度的嘛?” 斯科继续说:“那么,好朋友们,我不管我以前是怎么样对待你们的,但我现在饿了,而你们吃了我唯一的早饭。现在,宽容大度的你们,能不能买点东西弥补一下我的肚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情况……”那黄毛说,“我们的钱都拿来救济那些值得帮助的兄弟了,哪像你这种都藏着掖着,做了亏心事一样,生怕别人发现啊。”后面两人随声附和道:“对啊,你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嘛!你那饭你又不早点说不给我们吃,真当我们稀罕这东西啊!” “下个月我得还猪头的五百,还有猴子手机被收了的一千二没还,下下个月我哥又要过生日,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带吧……总之我现在是没钱。不就一破盒饭嘛,算了吧。”他又继续说。 后面那胖子马上拉拢斯科的胳膊,企图当和事佬,说:“不就一碗饭嘛……别因为因为这个伤了和气。你平常多安分的一个人,大家都挺喜欢你的其实,怎么今天就那么倔呢?最近不开心啦?不至于……” 斯科甩开那胖子的手,胖子缩在一旁。那高个子见状就要上前揍斯科,但被黄毛拦住了。 斯科说:“看样子我今天必得挨着这顿饿了,而你也不打算还……”说罢便眯着眼睛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诶,我可没说嗷!”那黄毛立马打住说,“这饭的钱大概就五六块嘛,你这么在乎这点钱,过几个星期我想办法还你好了吧?你家得多没钱啊,真他妈的小气,头一次见你这种家伙。算了,就当我打发你的……但你以后也别和我们套近乎了,以后在外出了什么事可别找我们…呵呵……。”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斯科凑近黄毛贴着脸生气地说。后面两人已经凑上来了,就等斯科动手准备开打。 “我跟你说,你别在我面前嚣张。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你不要不知好歹……”黄毛贴耳低声说。 “你真以为你天王老子呢你!妈的……”斯科说着,一拳便愤怒地挥了上去,正中黄毛脸颊,把他打倒在后边。后边二人连忙把他护在身后,随后开始了斗殴。 “让你蹦哒了几下真以为自己能飞了是吗?!ctmd……”二人一脚踹飞斯科。了,边打边说。 “可恶,双手难敌四拳……”斯科想着,左手护着头,右手去摸腰间的左轮,却发现空无一物,“完了,我现在好像是个人类!”于是只好护着头全程扛下所有拳打脚踢,疼得他半天站不起来,躺在歪桌书堆里。 “别打了,打出事也不好,就先这样吧。”那黄毛说。于是胖高二人就此收手退下。 “再给老子摆着那臭脸,就给你脱了衣服拍裸照,挂在空间里给全校人瞧瞧!”黄毛弯下腰指着斯科说。“刚不是很嚣张吗,就这?哈哈哈……”三人边笑边出门去。 斯科费力靠墙坐了起来,看到裤子上星星点点血迹,抹了抹鼻子,原来流鼻血了。他又花了些时间挣扎着站了起来,弯着腰调匀了一下呼吸,吐了口血痰后说:“妈的……人类难怪喜欢结群,三个人就横着走……有没有人能治他们的啊……”正说着,门外走过一个夹着文件夹的眼睛老男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 于是斯科伸手对着他喊道:“嘿,那个…成年男…不对…好老师!来帮一下我……” 那男人探头一看,于是连忙跑到斯科身边来说:“发生什么事了?来…我先带你去医务室……”说罢立马蹲下就要背起斯科,但他拉斯科的手立马被斯科甩开。 “你先别管什么医务室,我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再去吧!有人欺负我了,就刚才出门不久,赶紧惩罚他们啊,揍他丫的,把他们衣服脱了拍裸照去……”斯科大声地指着那三人出去的门说。 那老师安抚道:“无路你先别急。咱们到办公室聊吧,就在对面,还可以看到监控……”于是他出门到走廊上大声喊道:“德才(胖)、人雄(黄)、英杰(高)!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然后就听得三个脚步声往办公室去了。 斯科一听到“监控”,立马就吃下了定心丸似的,一瘸一拐跟上来说:“赶紧的!我说我遭遇了什么等会你们还说我夸张,你去看看那几个臭崽子干了什么吧!一定要重重的惩罚,送监狱,抽鞭子……别让他们逃了!赶紧的……” 于是五人来到办公室,那老师坐上办公椅边调监控边说:“你先说完事情经过吧,这样好赶紧去医务室。我就在这看监控,看看情况是否属实。”那三人站在斯科旁,侧眼斜睨,满脸鄙夷不屑,心怀鬼胎。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我的饭被他们抢了,我来要他们还,结果他们不但不还,还打我……就这样啊!你还在犹豫什么,惩罚他们啊!”斯科嚷道。 “你先别急好吗,封无路!”老师眼镜映着电脑喊道,“那么你们三个有什么好说的?” “哎……还不是我们…平时和他玩的太亲近了,可能没注意距离…就以为他像平时那样愿意和我们分享。结果可能是他今天心情不好吧,就突然不给我们吃了,在我们吃了之后他就说要我们赔……”黄毛还没说完,斯科就破口大骂了—— “你他妈自己冲上来问都不问我就抢过去吃了!还他娘的怪……” “安静!安静!!”中年男老师大喊道,“你在说话的时候他们都听得好好的,轮到他们说的时候你就不能尊重他们发言吗?!” “我…我……”斯科脑子里闪过23种骂人的话,但最终还是憋了回去。他叉着手,撇过头,“哼!”了一声。 “你继续。”中年男人挥了挥手示意黄毛说。 “于是他就要我们赔钱,但我们没有钱,他就打上我了……”那黄毛委委屈屈地指着自己脸上一个红印道,“这就是他打的……” “可是!……”斯科想反驳他,却又被中年老师拦了下来—— “这么说,是你先动手的了?” “可是他……” “我在问你是不是!!!”老师步步紧逼。 斯科杀意盎然地环视周围所有人,目光锁定面前一个剪刀。当他准备拿起桌子上的剪刀杀人时,忽然一段记忆在他脑海内穿插浮现: 那是他第一次与队长一起执行任务,目标是清除城内一处拐卖儿童的组织。敌方与他们发生了强烈的冲突,但最终被她和斯科尽数击毙,只留下几个没有反抗的人…… 斯科拿起枪口对着他们,想要给予他们制裁,却被队长制止了—— “别开枪,留着。”队长说。 “但是他们也参与到了罪恶的一环,拐骗了数不清的孩子,他们的手比沾满鲜血的手还要脏啊!”斯科不满地说道。 “判断是非对错不是你的任务,那是法律的事;你的任务是执行贯彻法律的意志。” “可是我觉得很多时候法律就……” “如果你连法律都不拥护了,你与那些法外狂徒又有什么区别?他觉得没有错,你也觉得没有错,拼到最后不就是拼谁更厉害?弱肉强食的世界,这就是你的追求吗?既然干这一行,你就得相信法律,相信体制……” …… 于是,最终斯科在老师面前深深地低下了头—— “是…”他叹了口气说。 “监控我已经看完了。我觉得虽然他们有点问题,但更大的问题是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还可以说。”那中年男人抽着烟,转过办公椅对准斯科说。 “他先抢我东西吃……” “你听老师一句劝,那是你们沟通方式的问题,他并没有想要损害你的利益。你既然不想给别人分享,为什么不先声拒绝别人呢?他们都是粗枝大叶的人,你们又玩的好,见面肯定都当自己人看待啊。一些小零食小面包分享一下岂不是很正常?” “可是他态度真的很嚣张很恶劣……” “拜托,你要是与你的好朋友勾肩搭背每天玩,突然有一天就被你的朋友说你侵犯了他的隐私,你肯定也会不高兴呀是不是?你之前都挺好的一个好学生啊,怎么今天就变了,变得敏感多疑了……男孩子应该大大咧咧一点,试着不去计较这些……” “但……”斯科皱眉说,“但…他还说叫我放学小心点,威胁我!” 于是中年男老师转向黄毛说:“你真说了?放学后你可不许找他麻烦嗷。你要是找他麻烦你就等我揍你!还叫你爸来接你回去教育几天!” 那黄毛就佯装不好意思说:“我就…随口一说,谁知道这家伙一直记在心里啊……再说我就是叫他放学注意安全…实在也没什么其他意思啊……我都已经和他打过一架了,我是比较占便宜的,还和他打干嘛……我成绩不好但也不至于糊涂啊……” 那中年老师很满意地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只是警告你一下,没那意思更好。那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们两个和好如初。人雄你们也不是没有错,把他打成这样,记得把饭钱还给他,跟他说道歉,然后赶紧把他扶到医务室去!” “对不起~” 那三人弯腰微笑瞟向斯科,似乎在幻想着与斯科共度美好的时光。 这件事表面上好像就要结束了,但给斯科的感觉是更大的折磨与煎熬就要到来,所以他本能地抓紧一切着,乞求不要掉进刀山火海。 “不要!”斯科退后一步无助地说,“我和他们不是朋友!你在把我推向深渊……” “哎…”中年男老师有点不耐烦了,“你今天真是不太一样。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一直在无理取闹的,不是你吗?你先打架,你先骂人,还你先告老师……你不觉得,一切该停止了吗?你到底在诉求着什么?” “我诉求着……”斯科严肃地说,“他们能够得到正义的制裁!” “正义的制裁只会给坏同学,你现在就很像这种人……”老师说着,四个人眼光同时望向他,宛如逼近的长矛,将斯科逼在门后,让他喘不过气。 突然斯科后面的门开了,让他趔趄了一下。斯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三十来岁,面容和蔼可亲抱着课件的女老师。 “哎呦,这不是小可爱无路嘛?咋啦,脸上还有泪痕呢?”她弯下腰擦干净斯科脸上的泪花说。 “我没做错坏事,但他们都觉得我做错了!他们都不讲道理!!”斯科指着他们大声说,说话中带有哭腔了。越有人关心他,他越想哭。 “完了,宿主的灵魂要回来了……”斯科想。宿主灵魂的感受正在与他的感受交织混淆。 “咋啦,发哥?”女老师没再问斯科了,反倒是走过去问那个中年男教师。 “这孩子先打了人家,就为了一点饭钱,现在人家道歉了,他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全天下都得惯着他似的……”那个发哥说。 “孩子啊,你们就像一个铅笔,写错了能擦,犯了错能改,才能从一次次蜕变中成长为人。最怕的不是犯错,最怕的是不去改,一点点错误怎么能难倒我们的小无路呢?你肯定会道歉并原谅他们的吧?”那女教师微笑着对斯科说。 “可是我没有犯……” “你看你看,又再逃避了……看样子你班主任说得对呢,你确实有点任性了。这样的你可一点都不可爱……”她喝了一口茶说。 黄毛三人在憋着笑。 斯科失望地耷拉着头,沉默不语。忽然他感到眼前逐渐模糊,晃晃悠悠栽倒下去…… “人雄你们快扶他去医务室,感觉他得看看头是不是被打坏了……”班主任说。 斯科感到有人扶着自己的身子。 于是一切断开了联系。
二
“斯科,你怎么了?你在做噩梦吗?”银溪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他感觉到有人在摇晃他的身体。 于是他逐渐醒来,周围大雨滂沱,斯科正躺在街边台阶上,霓虹灯闪烁,他身上正盖着一件黑风衣,银溪正坐在他的旁边。 “我怎么在这里……”斯科揉了揉额头,坐起身来说。他眼睛感到胀得疼,手一碰却滴落几颗眼泪滴在手指上——他哭了。 “你吃个面一趴就睡着了,叫也叫不醒。最后老板把我们赶了出去,外面又下雨,我就拖你到这台阶下等你睡醒咯~”银溪托着下巴看向灯红酒绿的雨街,嘟着嘴说。银白流毛在霓虹灯的映照下,他的身体也五颜六色起来,美丽极了。 “我睡了多久了?”斯科拿起盖在身上的大衣,闻了闻味道——一点鱼腥味——确定了是小银龙的,于是他把大衣盖在银溪背上。 “不知道,大概一小时快到两小时了吧。咱们这一下午假期就像没过一样,我还指望你带我玩一些好玩的呢。”银溪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突然睡得那么死啊?还睡哭了。” 斯科摘下帽子扇着风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看样子这个噩梦让他透不过气。 银溪看着他深表赞同:“看得出来。”他把大衣穿上。 “你说,如果全世界都说你是错的,你会怀疑自己是错误的吗?”斯科突然对银溪认真的说。 银溪双手枕着头往后深深一仰说:“那确实得好好自我检讨一下了……你做了什么,谁说你错了啊?” 于是斯科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梦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说我的不是,可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吃上自己的饭而已……”斯科低下头委屈地说,“也许我真的…真的应该提前说拒绝避免这一矛盾?也许我真的本来可以用语言沟通的?就像队长说过的一样,相信秩序就好……” 银溪摇了摇头叹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觉得你拒绝了那三个人,你就会避免麻烦?你能避免一时的打架,难道就能避免了长期的压迫吗?” “我不知道。”斯科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你所听到的,说你这不对那不对的人,他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这样处理你这件事最终的受益者,都是他们……对班主任来说,压住事件发酵就是维护他的利益;对那个女教师来说,维护同事之间的关系就是维护她的利益;对那几个打你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所以他们都是受益者,为己谋利者说的话能轻易相信吗?不能。 “世界上最多的不是那些发声的人,而是那些沉默的人。因为话语权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他们说话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维护自身存在,你所听到的“所有人”的声音就是这些人的声音。但世界是大家的,还有更多无声的人。我并不鼓励你立下判断,抱着固有的观点去看待这个世界。你要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坚守到底对不对,也许你应该自己去探索,更多的去倾听“沉默”的声音,不断地接近那个目标。有阴影,有明亮,事实才会立体,真相才会水落石出……” 斯科沉默不语良久,突然他微笑着对银溪说:“谢谢你……我好多了。”这把银溪说得脸通红了。 “但还是有可能他们说的对,原来的“我” 安安稳稳地生活,似乎很幸福。也许是我打破了这一切……我不应该把他所维持的一切破坏……”斯科看向下雨的天空说。 银溪看着他微笑地说:“那你自己去探寻答案吧,但这是一条不归路……” “也可能就是一个梦而已。”斯科笑着说,“走吧,咱们再去玩玩,珍惜剩下的假期!”说着便拍拍灰站起来。 “这么晚了还去哪呢?”银溪疑惑地问。 “哪都行。”说罢斯科便拉起银溪步入雨幕中,“地狱无限宽阔……”霓虹灯照耀下,又见斯科招牌咧嘴笑——他又回来了。
三
陈旧的日记: XXX年X月XX日 晴 “ …… 长久以来我不能犯一点错,不然(发哥)就是叫我妈妈到校谈话,不来的话就一直逼我亲自给她打电话,直到她来为止。但这样母亲会耽工损失很多工资,而她工资本就少的可怜……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厌恶我,太累了…… …… 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们打起来的,总之这件事好像把他惹恼了,现在到处都是看向我的目光,我向他们打招呼他们就佯装转向别处——我知道的…他们都在寻找下手时机。他们在后面说笑着,讨论吃狗肉的习俗与文化……但有没有吃人肉的文化呢?我对他们叫道:“我是一个自由人!与你们平等的人!”他们没理我,又再看着我笑……仿佛在讨论我是什么味道…… 小胖显然不想理我了,我问他借笔他假装听不见;而芳芳把笔往我这一丢就不管了,她平时肯定得要和我说上几句话的;我借阿飞的书已经到期了他也不来要…… 他们都好像在远离我……先远离,再凸显出我的怪异,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指责,最后就分割我的肉——挺好的算盘。 但我不想被吃。母亲在盼望着我回家,妹妹再也难上学了——残疾,哥哥坐牢了……我不能被抓住,我不能死……如果平息了一切,我能去看看海吗?大海愿意包容我的一切吗?我很累,但现在不能休息……努力学习吧,努力学习……黄哥那边的事我会好好处理的,误会了……一定是误会…… 我还不能倒下……” 斯科翻到最后日记最后一页,确定写到这没有了,深深的合上了日记。 “你成绩应该很好吧?”斯科想。见旁边有一摞卷子试题,他拿起来一看,都是些五六十分的成绩——看样子差强人意。 他不久前穿越到校门旁,一落地就猜到契约召唤他肯定又会遇到什么危险,他就想:“打不过你们我还跑不过吗?”于是他跑到校门口大摇大摆就要出去,却被几个保安拦下了。 斯科不解道:“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啊?” 保安答:“因为你没有请假条、走读证或者家长陪同。” 斯科又说:“我不想上那几节课了,不可以走吗?” “谁问你想干嘛了……没有家长同意就不能走!”保安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我的事情一定要经过家长同意呢?”斯科又问。 保安即答:“父母给了你钱让你读书啊,你没他们的钱读个屁书啊!” 斯科又说:“这不是我想要的。钱能不能退给我父母,我不要再听他们的话被困在这里了。” 那保安听到这话笑道:“你是老几?这是你说的算的?年纪小就抓紧学习,别整天琢磨着钻空子逃学……” “为什么父母就能干涉我个人意愿啊?” “因为他是你父母啊。”众人大笑。 最终斯科被人撵回了教室,然后在课桌下找到了这本日记。 现在正是初一的学生午饭时间,学校是分批就餐的制度,斯科他们是第二批;老师也讲完了课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他们这批等待下课铃同学,后面黄毛三人也走了。 斯科见旁边隔着过道一个小胖子埋着头在桌底下玩手机,中短身材,脸圆耳大,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于是斯科对小胖子说:“喂,小胖子,我和你玩的好吗?” 小胖子看了看四周,确认没看他们之后就不耐烦地说:“你要和我玩的好你还问这种问题?……” “那我问你,黄毛三人去哪了?”斯科问。 小胖子没有理他。 见他又继续玩手机不理,于是斯科拿出口袋里的饭卡对小胖子说:“这卡你拿去随便买点东西,就当我请你的。”说罢就把饭卡滑到胖子桌前,“只是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你放心,不会太为难你的。” 小胖双眼紧盯着那张饭卡,略有所心动。他确实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饱的饭了,因为他拿着父母给他的饭钱买手机去了——前不久他的手机被老师发现没收了,于是又买了一部。一想到肚子确实饿,他看了一会便狐疑地收下了。 “你最好这里面真有点钱嗷……”他说。 “行,我问你……”说着斯科便贴耳叫他弯下腰说,“黄毛他们去哪了?你觉得他们那几个家伙怎么样?” 小胖一听到黄毛瞬间肃然起敬:“人雄他们啊……肯定又是拿着篮球霸场子去了呗!篮球场总是供不应求。然后…他们确实有点调皮,不善言表,其实对待朋友还是很好的……” “真的?” “那当然!” 斯科无奈,接着问:“那你们这里有什么好一点的老师没有?公平公正的……” “发哥不挺好的吗?”小胖说道。 “他就算了吧……”斯科嫌弃道,“有没有温柔一点,善解人意,愿意听你讲话,真正讲道理的?” “张老师啊?她确实挺温柔的,还是教务处主任呢!大家比较喜欢她……”小胖说。 “那让我看看长相好吗?”斯科说道。 小胖倒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斯科说:“你今天咋了,连给我们上课的老师都不记得了?” “你别管那么多,给我看看照片!” 小胖想反正收到了好处,随他怎么折腾去,就狐疑地打开了学校网址找到了这位“张老师”的照片给斯科看,还是个人民优秀教师! 斯科一看,这不就上次他说一大堆,结果还被她说“任性”“知错不改”的女老师吗? “这个也不行!不行!”斯科皱眉说道,“你们学校就没一个真正替你们着想,愿意替你们发声,替你们解决问题的老师吗?!” 小胖想了一会,说:“有倒是有一个。我们同学之间如果发生了矛盾,这个老师在问了一方之后,她会单独留下受害的孩子刨根问底问出事情缘由,再亲自去对照核实,定罪与保护。并告诉大家受到压迫要站起来告诉她——天塌下来,她来保护。虽然她带我们成绩一直是倒数,但那段时间我们真的是最快乐的……” “这个好!现在就告诉我她的名字,我去找她……” 小胖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斯科战术后仰,说:“你是真糊涂啊?她早就被学校辞退了……她有一次在处理一件其他班霸凌事件时,由于霸凌者情节恶劣,向上面申请加重惩罚——咱们这只要不死人都是回家“家长教育”几天加记大过处分就回来的——以让施暴者产生威慑,结果被上级说太过偏激驳了下来(其实也是家长买通了上面),再加上当时家长怀恨已久这个老师带他们的孩子成绩不好,要把她换掉,于是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她四面楚歌,只能被迫辞职走人咯。我还记得她在最后一次思政课后掩面哭着,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可以了……我大概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斯科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那你们这有没有专门应对成年人违法的机构?能不能把联系方式给我?” “警察?”小胖疑惑道,“990啊!这你都不知道…你读了些什么书啊……” 斯科立马将它记在手中的日记本上,说:“好了,我没什么问题了。谢谢你……” “我也没帮你什么……相反我还担心你失忆了呢……”小胖嘟着嘴说。 “你们这出了事父母会帮你们吗?”斯科突然停下来又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父母不帮你帮谁?”小胖笑道,“你真得好好去医院再看一看了。” 斯科翻开封无路的日记本,果然第一页写了妈妈和妹妹的电话,不由得感到一阵欣喜。 正当他看到希望之时,突然有个坐在窗边的矮女生对斯科喊道:“无路无路!有人可能来找你了!那是人雄拜的大哥!” 斯科连忙探出头来看楼下,只见四五个威猛高大的初三男生扛着着扫帚拖把沿着天桥走来,嚣张跋扈,趾高气扬。而黄毛在一旁指路斯科这边,两眼对视,吓得斯科躲在了墙后。 “他们很快就要来了,得想想办法……” 于是他凑到小胖面前和他说:“我可以多给你点钱,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反抗他们?” 小胖不禁笑了出来:“你去问问别人看看,看他们的反应……” 于是斯科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钱包说:“好同学们,我想我平时也不是一个讨人厌的人。现在我受到了不公的对待,我别无选择只能依靠你们,你们愿意帮助我这个家伙吗?当你们也受到不公对待的时候我也会帮助你们,我发誓!” “哈哈哈哈……挺有骨气的嗷!” “你要我们干嘛,攻占巴士底狱?” “吵死啊!能不能别吵了,我只想做完这套试卷……” “……” 迎来的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嘲笑与冷漠。 斯科急道:“我可以给钱,一百块、两百块、五百块都行!” 但他越说台下笑声越大。 正当斯科还打算继续说时,小胖把他拉了下来,说:“你就算给他们一万块都没用的……大家要么只想考取功名利禄不想节外生枝毁了前程,要么就只是像我一样想躺得舒服点,不愿得罪任何人……” “可是……”斯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楼道见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完了,已经快到了……”斯科心想。 “胖子,借会你手机!”斯科还未等小胖反应过来,就一把拿走了他的手机,一个箭步夺门而出。 正当他在看路时,小胖追了出来。斯科以为他是来夺回手机的,正准备跑,不想小胖却完全没有追上来,只是压声叫道:“手机我不要了,别说是我的!”说罢便摔门进入了教室。 斯科又听到楼道脚步声逼近,而他们教室正好是走廊尽头的位置,要上下楼或者过去必须得经过楼梯间。于是他走投无路,只好钻进了旁边的女厕所里,靠里间锁上了。 外面脚步声逐渐停在在了教室门外,不时有跳跃爬墙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看教室里有没有他的身影,而他们大部分人在悠闲地等待中。 斯科连忙打开日记本拨打封无路妈妈的电话。电话响了一会,终于接通了: “妈,有个叫黄人雄的人想打我,我被堵在厕所不敢出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啊?” “无路?真的啊!…好的我马上过来……” 斯科舒了一口气,挂断电话,从厕所探出半个头来,见到了四个高年级的学生正拿着棍棒在无聊的等待中。 “我们这打谁啊?”一个人问。 “一个矮子,叫封无路,得罪了黄少。” “不是大胖他们那一堆人的吧?” “不是,黄少说这个家伙后面没人,只是单纯的皮痒罢了。咱们替黄少教育教育而已……妈的,老子手底下的人都敢惹,活腻了!” “为啥他不自己动手啊?”那个人又问。 “他被警告过了,最近动不了手;而且他是我老跟班了,给过我许多好处,总不能不意思一下吧?” “你管这么多,你就不怕你被开除啊?” “什么叫“我管”?我就是一路过的,看看热闹,啥都不知道,你到底懂不懂啊?本来来都不想来呢,但黄少说又有一些好蚊子(黑话,“香烟”)给我,就来顺便看一下……” 斯科正听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吓得他急忙捂住口袋。还好手机一直设置的是震动模式,倒也没什么人听到。 斯科一看是正是刚才妈妈的电话号码,连忙走进里间厕所,悄声喊道:“妈你是不是堵车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家不远呢!还有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我已经问过发哥了,根本就没人想打你。你说的那个人刚才还被他撞见在篮球场打球呢!你又逃课了吗?他等会就来厕所拎你出去!”妈妈隐含怒火说。 “你告诉他我在厕所了?完了……你听我说,不是…又有另外一拨人打我……” “你还在骗我吗?你觉得我有很多时间陪你胡闹吗?你可以逃课打架玩手机,可我只能缩在工厂里上班!一分一秒扣的都是我的工资!你以为你上学的钱哪来的啊?!……” “但真的有人想打我!”斯科说。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吧。上午就打了同班同学,才过了多久现在又要和人打架,你有没想过你自己的原因啊?!看样子发哥说的对,你有点问题,我以前还没注意到,但很显然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或者说更狡猾。你尽可以大肆宣扬自己的无辜,但你无法抹去你罪恶的事实。你错了,但你不会承认的。你很善于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然后让别人同情你,好像全世界欠你似的。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罪有应得呢?发哥会公正处理这件事的……你有什么冤枉回家跪着说……” 斯科失望地挂断了电话。 “就离谱……”他缓了一口气说。 然后他拨打通了“990”: “你好,这里是990,请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助到你的吗?”一个温柔的女人说。 于是斯科简单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赶紧的,等到下课他们知道我在厕所就完了!” 不久后,警笛声越来越大,一辆警车停在了楼下,惊动了不少人。 于是堵在教室外面的那几个人听到风头就跑了。警察首先找到了班主任,听他说明一番之后,见也没什么危机真正发生,就叫斯科问问情况—— 斯科将刚才的事悉数说了出来。 再问班主任时,他就说:“是这样的,这孩子心理可能有点问题,他有点被迫害妄想症可能。早上也是莫名其妙打了别人,人家都道歉了在楼下打篮球,他不但不道歉,还说别人又打他——人家都没在他身边!他以前很听话的,就今天很调皮……”斯科很想插嘴解释,但他这次也学乖了,不再冲动,只是强行憋着委屈忍着。 警察又问了周围看戏的几个同学,他们都说:“对啊,无路就今天特别反常。他还想给我们钱帮他打架。” “真的吗?”警察问。 “对啊对啊”周围的同学回答。 “那有没有人要欺负他呢?”警察又问。 但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有的!”一个闪电般的声音撕破了沉默,“初三李XX、肖XX、……刚才还堵在门口想打无路!他们是恶霸!”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那是一个柴瘦穷苦的小女生,素来嫉恶如仇——刚才提醒斯科说有人要打他的人也是她——大家都知道她的名字,叫——李无怨。斯科觉得她就像天使下凡,久旱逢甘雨。 “妈的,太让人感到珍惜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看照她!”斯科暗自庆幸。 于是警察开始调看监控,确实发现了他们,最终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几个同学。 警察问他们来斯科教室外面干嘛,他们就说是来找朋友的;警察又问为什么找朋友带着拖把扫帚,他们说打扫公区卫生顺便看看串门;警察再问为什么只带扫帚拖把不带撮箕,他们就说他们不是一起出来的,先走的人忘记跟后面的说了……老师也在帮着这几个学生说话,说他们平时只是调皮,也是可爱的孩子。 于是一番询问下来,警察最终还是因为证据不足,只得简单批评了一下学校管理层面的缺陷,提及了一些安全防控措施就草草了事。学校象征性给予了那四名学生以及黄毛警告,还有一些口头教育,这五个人向斯科道歉认错才放过。 最后放那四个人离开时,与斯科擦肩而过,斯科只听得其中一人低喃着说:“呵呵,报警是吧?呵呵,行,长见识了……”说罢便与周围人欢声笑语走了。 各方面似乎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但当警察就要走的时候,斯科却拉着他们衣角说:“你走了之后谁保护我?” “不用怕,没人会欺负你的。”警察笑着说。 “可是……”斯科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后面高跟鞋的声音逼来,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就扇了上来。 “不好意思,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无路妈妈一把拉过斯科,笑着对警察说。 “不至于不至于,无路妈妈!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警察连忙安抚无路。 斯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疼,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无路妈妈拖着就走了。于是在拖行中,眼前警察同学与老师都在一片模糊中斑斓起来——眼泪就要溢出了。“不好,宿主要回来了!”斯科暗惊。 “来!咱们回家好好聊!小兔崽子!!”无路的妈妈愤怒的喊道。 斯科只觉心中说不尽的委屈与难受,正如眼眶承受不住的眼泪。当它即将决堤奔涌而出时,眼睛一眨,一阵模糊斑斓后却已发现换了个世界——
四
电车正在徐徐前行着,车内的灯光昏暗摇曳,银溪正靠着斯科的肩膀熟睡,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鼻息。 斯科看向窗外,冰冷的大雨与空无一人的街道,黑寂的世界里只有他们这一点微光在前行;再看看自己的双手,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温暖湿润——他哭了。 “起码那个小家伙安全了,没人敢欺负他了吧……”斯科想。 于是他脱下大衣,盖着他与银溪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守着这黑夜里最后的一盏灯,直至天明。 ………… “斯科起来啦,我们都已经到终点站了!为啥我们两个人都睡着了……这下好了,又得搭二十多站回去。”银溪说着,便伸了个懒腰。见斯科不动,又推了推他,说:“起来啦!昨天不是睡那么早吗……” 斯科抬起头,睁开干涩的双眼迷迷糊糊地说:“借…借我一下你的手机,我打个电话……” 银溪一看斯科这么重的黑眼圈倒被吓了一跳,道:“哇,你这么重的黑眼圈!晚上没睡觉吗?!”嘴里虽这么说,双手还是老老实实从怀里拿出了手机解锁了给斯科。 斯科也没回答他,拿起手机就开始拨号,不一会他就开始和那边的家伙聊了起来:—— “这么大早找我干嘛?不是休假吗?我还没起床呢!”那是一个年轻且不满的声音。 “月柔,我是斯科…想拜托你一点事。我平时不敢麻烦你,但这次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求你了,就tmd一次!”斯科难得这么诚诚恳恳地拜托别人。 恶狼一听斯科这么严肃,倒也认真对待起来,他从床上坐起来,边穿衣服边说:“下次不必这样求我,反正我都会帮你的,嘿嘿。先说说什么事?” “我最近灵魂总是被召唤到一个人间的小男孩身上,快要疯了!!!”斯科发疯似的喊道。 “嗯哼?你这种家伙不应该是要把那边的人杀光的吗?谁拦得了你?”恶狼调侃地说。 “问题就是,我光是灵魂过去了,枪没带过去啊!”斯科无奈地说。 恶狼沉默了一会说:“你有没有签订什么契约之类的东西?” “就是没有啊!我从来没有和地上的人类打过交道,有怎么突然今天才找上我?” “有些人类为了限制恶魔的力量防止失控,会封印恶魔部分力量——你这种情况就很像。但这一般企业条款才会出现的选项,他们喜欢针对各种需求定制契约,吃中下需求链的利益。你曾经有没有与企业签订过契约?我是说地狱贵族灵魂契约所的契约。” “没有…听不懂…我哪知道那是搞什么勾当的?”斯科摊手说道,“给点有用的头绪好吗?” “对于人类来说,地狱只是生死循环之一,灵魂不会在地狱久留——这你是知道的。所以在地狱,永久性人类奴隶格外的珍惜,众贵族往往为此争相抢购,这种奴隶流入黑市也能卖到很多钱,甚至拥有人类契约奴隶成为一种潮流,供不应求。旧时的贵族们为了获取人类的灵魂当作奴隶,往往在人间散布着许多魔法书,记载着与恶魔之间的契约服务与条款。对应的,他们名下也会办理专门处理这些来自人间契约合同的契约所。对地狱这边他们也会招募恶魔,处理解除人类纠纷,实现愿望等业务;恶魔的报酬从名上贵族手里拿,办事效果非常好的话会被他们高薪签约聘用,甚至攀高枝,飞黄腾达;而人类的代价就是死后灵魂归他们所有,永世不得超生。你确定你没参与过这种交易?”恶狼问。 “没……等等,”斯科好像想起来什么,“我在以前很穷困,没钱吃饭的时候好像是参与过一个万圣节捣蛋鬼的兼职。他们说我这种小恶魔也能去,只要捣蛋吓唬人类就可以了。结果我填了员工条约之后又来了个更高大的恶魔,他们便把我踢到一边去了。我以为他们他们不要我了我就走了,那张条约好像也拿进去了。不会与这种事有关吧……” “嗯……但我拜托树根刚刚查了所有贵族名下的契约所,都说没在那找到你的名字。也许是有些贵族没落,转卖给了私人富商原因。我再叫树根给你查查这些富豪账户,你要是能告诉我具体时间那就更好了……如果这也没有,那就只能是很久以前的纸质文件了,肯定散落在各个贵族档案室里,要一个一个找的话估计麻烦死……”恶狼说。 “情报探子果然还是不一样……”斯科叹道,突然他又想起什么,“时间的话…等等,斯科这个名字是队长收留我时给我起的,以前我不叫这个名字!我叫——埃菲尔!” “噗,高耸入云的名字啊~”恶狼笑道。银溪也在捂着嘴窃笑。 “嘿!我认认真真向你们求助,你们就这么笑我的吗?!”斯科责怪道。 “找到了四份有可能的契约,最类似的是罗切斯特亲王名下的契约所——七年前…一个叫埃菲尔的小恶魔……兼职……就知道这么多了……”恶狼说道,“确定是罗切斯特先生的契约所吗?。” “咱们去看看。他的庄园好像就在附近,正好离我们五站。”斯科对着银溪说,“直接抢过来一看究竟就好了。” “wow,你还真敢乱来啊。老爷子知道你这么乱来会怎么想?他们交情不错的。”恶狼微笑着说。 “交情不错拿来看看岂不更理所当然吗?以防万一,你也把剩下三份资料发给我吧。”斯科说道。 “随便你吧!”恶狼伸了个懒腰说,“已经发过去了。要情报资源随时找我。(打哈欠ing)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的,现在完全睡不着了……” “抱歉,但…我也不知道能拿什么补偿你……”斯科不好意思说。 “不用……每次都活着就行。”恶狼微微一笑,挂断了电话。 远方灯光微闪,第一班电车即将到来。 “走吧,银溪。准备了结这一切。”斯科把手机还给银溪,下了车,看着远方电车说。 等他们坐上电车后,斯科却坐在对面低着头不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坐在一旁久不做声的银溪终于忍不住了,突然他问斯科:“你不开心吗?” 斯科摊开双手耸耸肩说:“我想不通一些事情……” “什么事呢?”银溪说。 “我…我在人间也待了一段时间了。我一直在反抗,一直在维护我属于“人”的权利,为此我战斗了很久,遭受了别人难以忍受但苦难与折磨…… “但…我渐渐发现,他们不觉得我能有诉求,我能有个性。认为我是一个独立平等的人的,好像只有我自己…… “然后我知道了:对于学校来说,学生只是家长交钱托管加工的货物;家长给钱,它加工。——一切都只是买卖罢了……这个交易只有两方,不包括学生。所以学生说话是没人听的……” 良久,斯科叹了一口气说: “你说的沉默的那一部分人我也问了。但大家也似乎觉得我是错误的,都挺喜欢那三个家伙,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呵呵……” “他们好像都喜欢这种生活。正如所有人对我所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错? “我在想,也许他们真的习惯于这种生活了。当所有人都能过得很幸福,只有一个人缺乏了这种过得幸福的能力时,还能说这个世界错误吗?我想说——你真的觉得我做的还对吗?”斯科痛苦地看向了银溪。 “你能不能把发生的事具体说一下?”银溪沉默了一会儿说。于是斯科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银溪。 “你觉得那些嘲笑你的人说的是真的话吗?”银溪沉默良久说。 “当然是真的啊。他们嘲笑得可带劲了!”斯科说,“可以感受到的真情实感!”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连自己都骗呢?”银溪说。 这句话让斯科面容瞬间严肃了起来:“这话…什么意思?” “当你处在一种痛苦,又无处可逃的环境下,你会怎么做?”银溪问。 “我会…反抗?”斯科犹豫着说。 “个人力量又是万难反抗的呢?” “生存,或者毁灭……”斯科凝重地说。 “如何生存?”银溪注视着斯科。 “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斯科说,“我会改变自己,降低要求,甚至于自欺欺人,歌颂苦难……但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不喜欢这个世界呢?他们又没说,仅凭个人的推断?” “他们不会说出来的,有时候你得看看他们做了些什么。”银溪说,“人群选择沉默,朋友选择孤立,对不公选择漠视,以及小胖那个不敢要回的手机……你发现没?羔羊们在颤抖,在怕,怕引火烧身,怕断送未来,这样人人自危的世界是一个好世界吗?不是…所以他们其实也和你一样的痛苦——但他们选择嘲笑你。” “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却不愿意一起抵制呢?”斯科问,“团结起来声音肯定轰如雷霆!” “人心……你所在的那个世界,似乎对于第一个站起来说“不公”的人惩罚极其残酷,一旦没有成功,不但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前功尽弃,而且日后肯定也是被全方面针对排挤,正如现在的你一样——生不如死。大家都不相信别人会紧随其后保护自己,不愿拿自己前途做赌注,所以没一个人愿意站起来。”银溪说。 “那有没有法子改变这一切?教育部投诉?彻底替换校长?提高教师资格证的门槛?让学生发声的渠道增多?学生分班?……”斯科接二连三地说着。 银溪托着下巴听了一会儿,打断斯科说:“要我说,社会别把孩子当作物品就好了。” 斯科疑惑地看着银溪说:“为什么我感觉你对人间这么熟悉啊?” 银溪的眼光忽然黯淡了下来,说:“我也是残次品……” 斯科见银溪悲沉了起来,于是他说:“你很美丽……包括身体上的,心灵上的;但这世界不太包容过于美丽的东西,这不是你的错。你真的……让我相信了“温柔”这一词,这是美好又难得的事物,周围人不懂珍惜,不必为此抱歉……” 银溪淡然一笑:“你知道吗?他们在我还没加入黑刀队之前就在警告我:离斯科远点,他是个不受控制的疯子,蛮横无理的混蛋。可实际上我觉得你挺温柔的,你也让我相信了“温柔”一词……” 斯科皱着眉连忙挥手否定道:“不不不!他们说的对,我是个混蛋……我心知肚明。” “可是你没有杀死那些欺负你的人,我本以为你会钻研杀死他们的方法,而不是寻求秩序的庇护……” “哎…你要想听的话,我可以讲讲失败的过去……这样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做。”斯科叹了一息说道。 见银溪正襟危坐,洗耳恭听,他就坐正了说:“你知道吗?我其实以前的梦想并不是杀人……我想成为一个地理学家…… “在别人还在教室里练习劈砍时,我就已经翻遍了城市各地的垃圾桶,收集了所有报纸上零星的地图碎片,拼成一张破破烂烂的破晓城城区的地图(地狱的报纸经常有不同地点介绍的小地图片段,当作笑话小故事之类的正文配菜)我还接触过人间的地图,那里有很多奇异的地貌,一点都不像地狱……我的梦想是去珠穆朗玛峰,享受雪山的圣洁,与日出照在身上暖暖的滋味…… “但地理并不是黑刀队的考试项目,对于黩文尚武的国家来说。文科没有发展前途,只有宫廷王室才会有一两个世袭的绘图师,但很显然我不是。所以我成绩也一直不好,养父经常喝醉了打我…… “没有人喜欢的我,有一天在教室摔了一跤,很多人就笑。原来我鞋带被人绑住课桌了,起来没看就被绊倒了,虽然很痛,但周围人都在笑,我突然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我原来还能让别人开心。于是受伤也没那么痛了,后面我就不断作践自己博人开心,在那些笑我的人中,有一个女孩笑得特别好看,我一直记得她;我猜我当时可能已经喜欢上她了。我也认识到了一伙朋友,他们称我为有趣的家伙。他们对我称兄道弟的,我在这找到了温暖,他们仿佛是我家人。 “在有一次道格老师介绍武器时,拿出了一把早期的左轮,展示用法与保养。我有幸拿着看了几眼,便爱不释手,觉得这是天才的发明。但放回展柜不久就被学生偷窃了——正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他拿着这把枪打伤了人群中的一个女孩。老师就要找到他时,我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我主动拿着手枪找到了老师,说:是我做的。随之而来的便是学校的严惩与父亲的虐待,但只要我一想到好兄弟他们用佩服的眼光目送我时,我就觉得一切值得。 “不久后我完成体罚遍体鳞伤的回到教室,却看到我那个好朋友在欺负那个笑得很好看的女孩,他在剪她的头发。我冲过去阻止了他。我说这是不对的,他就对我说:你是不是搞不清主次?于是我就被打了一顿。我去求助老师,老师只嘲笑我活该,父亲也以我弱小为耻——地狱就是这样。 “随后就是长期的折磨,我被他们长期的虐待着。最难受的是,有一次他们照常欺负我,却多了个女孩——我曾经保护的那个女孩已经成为了他的女朋友——一起来迫害我,笑我狼狈的样子。那天我悲痛欲绝,痛恨这这一切,尤其是那个女孩。我对她离开的背影说:你太让我失望了……结果她回头又羞辱了我一顿,更狠更无情,她的朋友们更兴奋了。这件事倒让她更受欢迎了。 “好在我对于枪械方面的天赋异禀。虽然那把枪只摸了那么几次但原理结构我就已经了然于胸。在搜集打造了一个多月零件之后,我彻底复原了那把左轮甚至还改进了。子弹倒是比较难制作,但好在道格先生向来只会锁枪而从不收子弹的,所以我轻易地在他抽屉里偷到了很多。 “但我当时只是带身上,并不想用上这把枪。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投自己的简历至官方,乞求他们看在我有天赋——我一直觉得我的地理天赋比我的枪法好——的份上录用我当绘图师,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 “有一天,我回家发现我拼凑的地图以及收集的各种图片都不见了,我不敢问父亲,他要是知道肯定会打我的。于是第二天我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了我那些好兄弟们在拿着我的地图碎片嘲笑,跑遍大街小巷东拼西凑拼起来的地图,就这么被他们撕得粉碎……原来我爸看他们成绩好,想让我多学习他们,就欢迎他们到我家里玩。结果到我房间里翻出了这些地图,父亲见他们感兴趣就送给他们了…… “那时我就想:去nm的地理学家吧,我现在就要杀了他们! “于是那一天,地狱失去了一位地理学家,迎来了一个神枪手!全班嘲笑我的同学都被我杀了,我的梦想随之陪葬…… “但如果我有得选的话,我还是想求助别人,通过正规途径解决这一切,然后四处旅行,发现世界……但我没得选。我看到了那个男孩的日记,他原来也有让他忍辱负重的梦想…我想人间或许不一样,就…走了另一条路……至少在替他诉说不公的同时,也呵护他最后一点…希望吧……” 银溪听罢,低头不语。 这时,隧道尽头的强光渐渐吞噬整辆电车,让人睁不开眼,等到他们再看清楚时——叮咚一声,已经到站了。 斯科二人下站,看着远方的庄园豪宅隐隐若现,斯科摆弄着领主令笑着说—— “这个终于派上用场了。走吧,银溪。结束这一切!” 当领主令一亮出来,斯科与银溪就被邀请到贵宾接待室。但他们并不打算等主人到来好好谈,直接奔着契约所去了。一路上受尽顶礼膜拜,都是些有求之人。“我帮不上你们!跪我也没有用!”斯科喊道,“妈的,我在人间也要是这么受欢迎就好了……” …………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在一个胡同里,一个小男孩刚刚被揍完,伤痕累累,气喘吁吁倒在地上——正是封无路。黄毛他们正想走,封无路就对着他们挤出笑脸说:“这就打够了吗?你原谅我了吗?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吧?还可以和好如初吧?……” 黄毛笑出声来:“麻烦倒也不会找你了,打你都嫌脏手。但我也不想要你这种傻逼废物朋友。你搞笑呢?小丑一样……” 然后他又对着后面的人说:“胖少,该你们打了……下手轻点别打脸,主要羞辱一下,让他知道规矩就好。” “知道啦~”一个浑厚的嗓音说。 随后五六个人围着一个胖子从拐角走了出来,正是上次打斯科的高年级说“路过”的那位。他接过黄毛的棍子对着无路阴笑着说:“报警是吧?呵呵……给老子报警…挺有能耐的啊……”边说边拿着棍子走近。 无路跪在地下苦笑着低下了头,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他闭上了眼说,微笑着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 “天下雨了……”银溪看着天空说,“好像有人在哭泣。”一滴雨掉在他的手里,苦涩无比。 此时斯科正与拿着那张契约看,愁眉不展,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这张不是吗?”银溪问。 “是这张,但…我现在又不想撕毁它了……”斯科沉重地说,“我不放心那孩子,总觉得他还需要我的帮助……” “你根本什么也改变不了,这是他们的命运……”银溪垂下眼说。 “难道你也相信命运这一说吗?!”斯科大喊道。 “唉……但你要知道让人窒息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整个环境……他离不开那个世界,他只能默默忍受……” “我能让他们忌惮!” “你会毁了他的前途的……” “我自有分寸。” “唉…”银溪叹了一口气说,“那我祝你好运咯~”于是他撇开头看风景去了。 …… “月柔,我想知道解除契约上召唤物的封印的方法……”斯科拿着电话严肃地说。 “没问题…但你想在人间召唤啥啊?”恶狼懒慵慵地问。 “枪。”
五
陈旧的日记 XXX年XX月X日 小雨 “ …… 报警是世界上最愚蠢的选择!自从那次报警之后,不但得罪了所有“兄弟们”,全体老师以及教务处都盯上我了!同学们都瞧不起我…… 今天通报里批评一个同学说:“有些同学就是不相信老师嗷,那也别怪老师不相信你……”同学们都在笑,谁都知道在说我。 然后班主任也发表讲话:“首先我并不反对报警,但我确实不太喜欢那种打小报告的人。有什么事是老师家长不能解决的?你这么做不就说明你觉得老师没用?你让老师对你怎么想……” 我向同学借橡皮擦,他笑着说:“不借,你报警啊!”可能他是开玩笑的,但这句话真伤我的心。 好在自从他们打过那一顿之后,对我的眼光缓和了好多。然后我又献了些殷勤,送了些小礼物,误会倒是彻底解决了。他们虽不说多喜欢我,但也不讨厌了。现在我可以好好读书了。 同学不再见到我就走了,于是我也有几个能说话的朋友。虽然这段时间耽搁于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但现在终于能静下心好好搞学习了。不知道这几天落下的功课能不能补上来——我怎么能说这种话,肯定能的! 百废俱兴,但各方面都前途无量,重新开始美好的生活!只求不再像以前一样突然犯浑了,真的不要…… 对了,本来对我总是吹毛求疵故意找茬的发哥,这几天也突然宽待我,照顾起我的成绩来了。再也没有叫过我的妈妈(平时他不管我是什么小错都要叫我妈妈到校面谈的)。真是太好了! 考上一个关于海洋的大学,然后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最后投入对海洋的研究,最后拥抱大海——大道宽敞起来了!” …… 妹妹鬼鬼祟祟的,不让我看她的床底。我背着她一看,果然是一些恶魔契约的东西! 难怪这几天她都不敢正视我,她背着我召唤恶魔来干扰我的生活!我就说我这段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惨呢! 解除契约的方法还在寻找中,如果恶魔看到了这段话,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有人打我就让他打吧,值钱的东西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要反抗!求你了!!放过我小心翼翼维持的一切吧……没有你我们更幸福。” 夹在日记里的纸条: “妈妈叫我不要跟你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妈妈背着你塞给了发哥很多钱。原来发哥一直叫妈妈来学校其实不是因为你犯错了,而是我们妈妈没塞红包……” “呃…这恶心的世界!”斯科合上日记本,厌恶地说。 他坐在课桌前,看着日记本陷入了沉思: “契约召唤我出现了,暗示无路又有危险要发生。本来都准备召唤武器了,但…也许真的多余的人是我,我才是害人的恶魔…… “从现在起解除武装吧,依你所愿,我不会再反抗了。 “我认输……” 现在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教室里就斯科一个人。他打算出教室透透气,却没想到一出门就听到厕所一阵嘈杂,仔细一听原来是一个女孩在呼救:“来人啊!有人要打我!!” “我对你已经算轻的了,你要是男的早被我打死了!”说话的正是上次打无路的“胖少”。 “你欺负人还有道理了?!” …… 斯科本不想管这种事了,但听得声音很耳熟,就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正是“胖少”和他一个朋友在欺负地下一个女生——正是上次替斯科发声的李无怨! “胖少”也留意到了斯科,他就笑着对斯科说:“好兄弟你也来了?!来来来!你来打她耳光!妈的我还正有点为难呢!” 斯科见状,转身就要走。 “哟!这么害羞啊~我还以为你是他姘头呢!哈哈哈哈……”斯科后面传来笑声。但是斯科没有停下来。 “你太让我失望了……”突然李无怨凄婉叹道。 这句话让斯科停了下来,仿佛遭受了雷劈。他浑身颤抖,瞳孔放大,然后目光逐渐流露出杀意来。因为这句话正是当初他对背叛他的女孩说的那句…… 沉淀的记忆宛如零零星星的鱼鳞,带着丝丝血迹被搅上来。童年那种苦涩无助又绝望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我也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吗……”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想。 …… “所以你要怎么着?我还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敢打小报告,那我就不管你是男是女了。不要以为我不敢打女生……”胖少笑着说。 李无怨抽着鼻子愤怒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那看样子你不打算好好说话咯,那我也没……”胖少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板砖就愤怒的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顿时脑袋血流如注,倒地抽搐不起,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妈的…早就该打了……”斯科恶狠狠地拿着滴血的板砖说。 然后他目光转向另一个人,仿佛在告诉他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把那个人吓得屁滚尿流爬到外面去了。 “胖少被打死啦!胖少被打死啦!……”那人边跑边哭丧着喊。 于是斯科丢下板砖扶起李无怨,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你把他打死了你该怎么办?他们班那伙兄弟就在附近上体育课,都是些没脑子不要命的强盗,马上就会过来把你杀了的!”李无怨急道。 斯科淡然一笑,说:“有没有手机?借我打个电话……你趁现在赶紧走吧,别到这学校读书了。以后也不要见义勇为了,韬光养晦,日后你就是唯一的光……” “可是你……”女孩话还没说完就被斯科打断了。 “好好活下去!”斯科拍拍她的肩笑着说。 “我知道了……”女孩带着哭腔说着。 李无怨把手机(注:因为学校电话亭天价话费,所以不少人选择带老人手机到学校打电话,无怨的手机就是老人机)交给斯科,走到外面。再准备回头看斯科时,“嘭”的一声门已经关了。于是她只好拭泪离去。 斯科把所有能堵上门的东西都用上了,好在有几个家伙把拖把扫把还有一张椅子落在这,撑住门倒也能坚持一会。 这时他也已经听得不远处脚步声纷至沓来,保守估计五六个人,还有金属拖拽声——看样子还带了不少家伙。 “等会让我来打死他,我快满14岁了,再不杀个人就来不及了!”一个年幼的声音说。 “要得,果然兄弟们没看错你!这次替胖少报仇以后,无论什么事我们都替你撑腰,看谁敢欺负你!” “好好好!!”一群人嚎叫着。 …… “妈的…什么时候能回到真正的地狱……”斯科贴在门后汗颜道,又看看手里的手机还没拨通,“拜托…接个电话这么难吗?” 突然身后的门把手转动了起来,又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那畜生就在这里,门被锁住了。兄弟们,给老子撞开它!”门外一个声音喊道 “三二一,嘿!”紧接着就是激烈的碰撞声,门后面的支撑物咔咔作响。 当斯科正在暗自着急的时候,这时斯科的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请问你是哪位啊?” “我是你召唤的恶魔,现在我告诉你解除我武器限制的步骤,最好准备好笔开始画……” “真的吗?…可是哥哥说不能……” “你要是还“不能”的话你哥哥就要死了!!现在有一大波人在堵着我要把我碎尸万段!!!” “好…好吧……怎么做?”电话那里传来拿纸笔的声音,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她的慌张。 “给我依次画上:红桃尾、山羊头骨,红桃后面还有交叉黑刀;注意没有心锁铁链!其余都和你之前画的差不多……底下加上“Sco”就行了……”斯科一本正经地说,“对了,还要血祭。” “好好好……可是我画的不好怎么办?” “你别管有多好看,知道画的是个什么就行的。魔法知道你在画什么!唉头疼……”斯科扶着头说。 “嘭、嘭、嘭……”门一次次遭遇着一群人的重击,已经变形凹陷不成样子了,很快就要被攻破。 “怎么还没画完啊?就一个图标很难画吗?!”斯科催促道。 “抱歉…我没有手……”那边传来弱弱的声音。 “呃……那好吧,尽力了就行。”这把斯科也搞得不好意思了。 “好了!”妹妹突然高兴的说。只见她桌前阴风阵阵,突然一道红光闪烁,然后扭曲的图案抖动变形,逐渐变成一幅完整标准的图案,羊头骨眼眶内散发出红光——契约已定。 斯科突然感受到枪魂的存在,忽然手上冥火燃起,待它燃烧殆尽时,重型左轮“罪”已牢牢握在手中;再看身上,“早安”、“晚安”、“蝴蝶君”等枪都已从冥火中显形……腰包子弹依在。 “这门快破了,咱们再加把劲……嘿咻、嘿咻,嘿咻!……”门还在苦苦支撑着。 而这时,阳光透过弥漫的香烟斜照在斯科的蝴蝶君上,子弹金光闪耀,熠熠生辉,——他正在折开枪管检查最后的子弹。 “那…那……接下来怎么办?”妹妹还在慌张地说。 “咔嚓”一声,枪管合上,斯科拉低帽檐咧嘴笑道:“起舞…” “最后一下了!”外面那群人说,“来,三、二……” “一”还没喊出来,突然“嘭!!!”的一声巨响,那些撞门的人连人带门全轰没了,厕所里面传来滚滚浓烟,四处都是尸块血迹,天空仿佛下了一阵血雨。 “叮当”一声,只见一颗臂粗的弹壳从门内滚出来,斯科提着蝴蝶君从黑烟中出现,咧嘴笑道:“该我了……” …… 此时发哥正在别的班上课,而教室后面正倒立着两个迟到的家伙,双手颤抖不已,汗如雨下。发哥边在他们面前,边踱步边说—— “不是老师喜欢惩罚你们,是不得不这么做。哪个老师不是为你们好呢?我要是不对你们严格一点,你们多年以后又要说:哎呦,都是发哥对我们太放纵了,导致我没考上大学,人生过得很失败——你又要后悔!所以你们都是不懂事的孩子,我的责任就是纠正你们……当然,与家长的合作也很重要!这关乎到深入教育……所以我觉得家长到校面谈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不要给我扯工作、会议、没空什么的,没什么比孩子更重要!所以你们也得叫家长过来好好谈谈,下课就去打电话……” “报告!”这时前门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谁啊,又一个迟到的?!迟到这么久先进来给我做两百个俯卧撑!!”发哥怒喝道,“然后打电话给家长!!!” 但那个男孩在外面迟迟不肯进来,良久,一把左轮先伸进来了——正是重型左轮“罪”。 “你这沟通方式也有很大的问题啊……”斯科咧嘴笑道,同时按下击锤。 发哥惊恐地看着他。 “地狱见!”斯科瞄准发哥,扣下了扳机。 “嘭!” ………… 彼时彼刻,黄毛正与他的好朋友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突然教室那边一阵巨响传来,让他的朋友们停下了比赛。 “别停啊,不就是响了一下嘛,估计又是是跳楼的。这些学校人真tm多事……来来来,咱们继续!”那黄毛叫他们兄弟们回来。于是他的朋友只好回来继续比赛。 “嘭!”又是一声枪响,教学楼的学生仿佛得知放假了一般吵闹。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傻逼。”黄毛抱怨道。 不久后枪声不断,宛如过节鞭炮,教学楼宛如炸了的蜂窝般聒噪。 “别管那些傻逼,咱们就这最后一场了,打完再去看看什么鬼……”黄毛说。 才投了没几球,忽然上面不远处就产生了骚乱,只见一些同学高声尖叫,四散而逃…… “什么鬼啊……”黄毛垫起脚尖眺望那边疑惑道。 只见一辆盖着白布的小拖车从人群中顺坡冲下来,不久就磕到黄毛他们前面的台阶,倒在了他们面前。白布下遮盖的东西也滚了出来,竟是一颗颗骨碌碌血淋淋的人头! “发哥、胖少、肖总……”黄毛苍白地叫着这些人头的名字。都是曾经与他结为党羽的人……和他打篮球的兄弟们也愣在原地支不出声。 “猜猜下一个是谁?”斯科微笑道。他正站在台阶上俯视所有人。 众人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枪就已经响了。“嘭嘭嘭……”八声枪响过后,所有人都已经倒下,只留下黄毛还在拖着残躯爬行着。 确认周围人全部死完后,斯科收起双枪,拔出胸前重型左轮——“罪”,缓缓向黄毛走来…… “你相信有报应一说吗?”斯科拿枪指着黄人雄说。 “报应?死就死吧!反正世界讨厌我,我人生也没什么东西……就那几个家人都被你杀了…”他苦笑着说。 “话还挺多。”斯科对着他腿开了一枪,那条腿瞬间血肉模糊,现在他两条腿都断了。 黄人雄笑说:“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也得坐牢……嘿嘿,你觉得你很帅?傻逼,你已经输了……” 斯科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你觉得你死了你我之间的事到此结束了?咱们地狱见……”说罢便站起身给他迎头一枪,鲜血溅上了斯科的脸。 突然雷公大作,斯科抬起头来,星星点点雨落在他脸上,于是他闭上眼。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只见偌大的一个操场上就斯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雨中。地上血迹也渐渐被冲淡了。 “我是恶魔。”
六
在一间阴暗的房间里,斯科躺在床上接电话。 “你刚刚一口气杀了三十多个人!”恶狼在电话里叫道。 “我知道啊…”斯科拿着电话无精打采地说。 “这个事件会暴露我们的!”恶狼道,“队长知道肯定又得说我们了……” “唉……随她怎么说吧。”斯科道。 “你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吗?!还有这么多无辜者…” “这后果不挺好的吗?我把那些人从真正的地狱渡了过来……” “但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恶狼又说,“等一下,罗切斯特先生的管家托我跟你说契约的事……” “咋了?我不是已经拿到了契约吗?”斯科坐起来说。 “你肯定还没撕,他跟我说你有新的订单……这次是本尊召唤。” 斯科疑惑道:“还会有谁啊?你先跟我报召唤者名字……” “这人我知道你肯定会去。但这次拜托别血洗人间了!召唤者是—— 封无路。” ………… 在胖少躺的那间厕所里,地下布满拖拽的血迹。血迹形成一个恶魔法阵,上面写着大大的“Sco”。一个少年摊坐在一旁耷拉着头,魔法书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上,浸满施暴者血液的拖把倒在一边——这个法阵显然是他画的。 斯科从法阵中出现,弯下腰问他:“你还有仇人没杀吗?” “只有一个,但咱们先别管他。我召唤你过来主要是谈谈心。”无路低着头惨笑道。 良久后他看着斯科说:“你觉得我懦弱吗?”斯科看到他脸上布满了泪痕,很显然他不久前痛哭过。 “不不不……我觉得你很坚强,真的!”斯科慌忙说道。 “骗人……”无路微笑道,“为了家人,为了梦想,我一直在退让……” “抱歉我毁了你的一切。”斯科垂下眼睛说。 “不用抱歉,你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一切……”他微笑着说,“在我读书的九年里,我只学到一件事,那就是我没有读书的天赋……其实我成绩不好,大概率上不了那种大学,最后的归宿很可能是和这些人(他示意这些血迹)一样,进厂打工,暗无天日。但我不敢面对这种事,我用努力麻痹自己…… 所以根本就没有梦想,这世界上最该死的人是我。我不该存在,我不该出生,我是——人间的恶魔……” “动手吧,我最后一个仇人就在你面前……”说罢他便低头等待赎罪。 “这样子死你会跳出生死轮回,失去人形的……”斯科沉重地说。 “那不是更好吗?放我自由吧……”无路惨笑道。 斯科一愣,蹲下来深情地抱住无路,良久才站起来掏出了枪。 只见斯科抬枪的手异常沉重,举起了枪却迟迟不肯扣下扳机。此时夕阳落在枪口上斜照着二人,温暖舒适,万物无声。斯科仿佛看到了抱着刚出生的宝宝微笑的母亲…… “再见。”斯科闭眼落泪道。 “嘭!”
尾声
在地狱高楼下的天桥上,斯科趴在栏杆上注视着底下的车水马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天还在下着小雨,但斯科没有戴帽子,帽子只是拿在手中,任凭雨从他身上滴落。 “没去找那几个仇人算帐,反而跑到这里来淋雨了吗?”一个稳重的女声凑近说。 斯科发现雨突然停了,侧头一看,队长正打着伞趴在旁边和他说话。 “呃……你还是来了啊。”斯科把嘴里的牙签吐掉说,“准备怎么惩罚我?解聘?哈哈…肯定没这么慈善。无期或者灭口吧,最少都是流放……” 黑兔队长说:“老爷子不知道这事,我把这事压下来了。” 斯科惊恐地看着她说:“你这么做…老爷子知道不会责怪你吗?” “不会,”队长说,“他会相信我的判断是有理由的,正如我相信你一样——但你最好近段时间收敛一点,别再惹事。” “为什么你要这么帮我啊?”斯科不解道。 队长说:“首先你有才能,其次你愿意改变世界。愿意去改变世界的人总是可爱的。” 斯科笑道:“骗人……我明明就是杀人犯。” “以正常人道德观来看,我们都是沾满鲜血的坏人。但有些内幕永远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只能孤独的前行……”队长说,“但偶尔我们还是会做点好事的。召唤你的那个女孩的灵魂我已经买下了,现在她是自由身,死后不会成为奴隶了……” “呃呵呵……难得你破费一次啊。”斯科笑道。 队长微微一笑说:“这笔费用会在你工资里扣。倒是那几个混混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已经确定好他们在地狱的位置和姓名了。” “我不知道,本来想着好好揍他们一顿,现在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了……下次再揍他们吧——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斯科托着下巴说。 队长微微一笑道:“好不容易搞到地狱就为了打他们一顿?” 斯科看着她不解道:“不然呢?难道叫几个混混天天揍他们?” “你果然是个好人。”队长微笑道,“我已经派人把他们的个人资料烙上了国家红印,现在他们的简历各地不收,只能混迹于矿场、工地等灰色地方。那地方的工头老板你是知道的,他就喜欢这种廉价劳动力,总是加班,为节约成本不择手段,也喜欢发表励志演讲,让工人们以为工作是投资,为他奋斗,实际上永远不可能翻身。不然就是去黑色产业,他们喜欢称兄道弟就去那里吧,被忽悠着替老大办事,然后没用了就当替罪羊。不是去牢里蹲一生就是断手断脚,街头乞讨………” 斯科耸耸肩笑道:“论做恶魔还得向你看齐啊……” 队长微笑着说:“所以还去上班吗?大家都在等你呢……”说罢便侧身让开,天桥另一边的风景在斯科眼前呈现—— 只见天桥那边,恶狼穿着西装正撑着伞笑着看向他,而他伞下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正在向他挥手——正是银溪。眼镜小恶魔树根,大大的山石也在后面轻轻挥手微笑…… “斯科快点啦,要迟到了!”银溪在笑着喊道。队长也在期待地看着斯科。 “好吧……看来还有人留恋着我呢。”斯科戴上帽子压低帽檐,咧嘴笑道——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