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面纱粉碎者——拉姆齐·坎贝尔


原名:The Render of Veils
译者:无形的吹奏者
未经译者允许,禁止无端转载
正文:
午夜,雨下得非常大,通往布里契斯特[注]的末班车已经离开。凯文·吉尔森[注2]不情愿地想着在最近的电影院的雨棚下站到早上,可大风将雨水吹到了雨棚下面,说明它无法提供庇护。雨水开始渗进脖子里,他竖起雨衣的衣领,然后慢悠悠地向小山走去,离开了巴士站。
[注]:Brichester,坎贝尔构建的赛文河谷地区中最重要的城市,相当于洛老笔下的阿卡姆。一个现代大都市,有着各类设施。由梅西山(Mercy Hill),布里契斯特中心区(Central Brichester)和下布里契斯特(Lower Brichester)三部分组成。市内有一所布里契斯特大学,类似于密大。
[注2]:Kevin Gillson
街上很空旷;少数经过的汽车没有理会他的手势。途径的房屋只有极少数亮着灯;这让他得一直沿着路走下去,湿漉漉的地面映着街灯扭曲的倒影。他只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安静地倚靠在门道阴影里的人。只有一根香烟的红色火光让吉尔森知道在那儿有个人。
在冈特街和费里街[注]的交叉口,他看见一辆车向他驶来。车前灯让他有些炫目,但他还是认出这是一辆出租车,正在街上寻找夜晚最后一位乘客。他挥了挥还拽在手里的湿漉漉的《康赛德观察者》[注2],接着出租车停在了他旁边。
[注]:Gaunt Streets,Ferrey Streets
[注2]:Camside Observer,康赛德(Camside)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小镇,位于康河(River Cam)边。
“你还载客吗?”他隔着玻璃喊道。
“我正在回家,”司机答道。“不过——如果你有什么地方要去——我不希望你在这样的夜里步行。去哪儿?”
吉尔森一边说着“布里契斯特”,一边上了车。不过,这时附近传来一个在喊些什么的声音。转过头,他看见一个身影正冒雨向出租车跑来。根据他手指间的香烟和来的方向,吉尔森猜这个男人就是他在门道那儿注意到的人。
“等等——请等等!”这个男人喊着。他碰了一下出租车,溅了不少水花在吉尔森身上。“您介意我同乘么?如果您很急,那没关系——不过如果我和您不在同一条路线上,我会支付差价。虽然我住的并不远,可我真不知道除此以外我还能怎么回去。”
“你住在哪儿?”吉尔森小心地问道。“我是不急,不过——”
“在都铎路[注],”男人希冀地回答。
[注]:Tudor Drive
“哦,那在去布里契斯特的路上不是么?”吉尔森松了一口气。“好吧,进来——如果再站在这儿我们都会得肺炎的。”
车里,吉尔森靠后坐着给司机指路。他不想说话,决定读会书,希望另一个人得到了暗示。他取出今早在一个书摊买入的《今日巫术》,快速地翻了几页。
他正要开始读新的一章,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你相信这些东西么?”
“你指这个?”吉尔森说道,同时拍了拍书的封面。“某种程度上,是的——我猜这些人相信裸舞和对耶稣像吐口水能给他们带来益处。很幼稚——当然,他们的精神都不正常。”
“我得说,这很适合写在像这样的可怕书籍里。”另一人同意道。
接下来安静了几分钟,吉尔森打算接着看书。他再次打开了它,读着封面内侧浮夸的简介。他又猛地盖上了它,因为一小股水流从他的袖口流向了书页。他擦拭了一下,然后把书放在身边抚摸着。
“不过你知道这些女巫教团的背后有些什么吗?”
“什么意思?”吉尔森询问道,书还是放在原处。
“你了解真正的教团吗?”这个声音继续着。“不是中世纪的撒坦仆从,而是崇拜真实存在的神明的人?”
“这取决于‘真实存在的神明’是什么意思”,吉尔森答道。
这个男人似乎没有在意这一点。“他们组建这些教团是因为想要寻找什么东西。也许你已经读过一些他们的书——你不会在地摊上发现它们的,它们保存在少数博物馆里。”
“我去过一次伦敦,看过那些在大英博物馆里的东西”
“我猜是《死灵之书》,”他看起来乐了。“你怎么看它?”
“我发觉它非常难懂,”吉尔森承认道。“但并不像我期待的那样恐怖。不过我完全无法理解它。”
“个人来说,我认为它非常可笑,”另一个人对他说,“如此的暧昧不明……不过当然如果它描述了书中所暗示的东西,没有一家博物馆会碰它的。我猜最好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请原谅,你肯定认为我很奇怪。想来,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我叫亨利·菲修尔[注],我认为你可以称我为一名神秘学家。”
[注]:Henry Fisher
“不,请继续,”吉尔森说道。“你在说的东西我非常感兴趣。”
“什么,关于人们正在寻找什么东西?为什么,你在寻找什么吗?”
“不,虽然我从年轻时起就一直有着一种信念。没什么好在意的,真的——只是一个事物并非真的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的念头:如果我们有什么不使用双眼来观看事物的方法,所有一切看起来都会很不一样。很奇怪的想法,不是么?”
另一人没有回答,他便转过身。在亨利·菲修尔的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感情;一种惊讶的钦佩。注意到吉尔森的困惑,他看起来控制住了自己,接着说道:
“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很不寻常。长久以来,我一直有着相同的想法,并时常差点就找到了证明它的方法。有一种不使用双眼进行观察的方法,即便你事实上使用了它们——但这不仅有危险,还需要两个人。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但我该下车了。”
他们在一块空地前停了下来。在滴着水滴的树木后面,一条水泥小道通向一个有着被涂成黄色和黑色的窗户的建筑。“我家在底层,”菲修尔一边说着一边下车向司机付了钱。
吉尔森把窗户摇了下来。“等等,”他说。“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是不是在说看到事物的真实样貌?”
“你有兴趣?”菲修尔弯下腰,盯着出租车里。“记住我告诉过你这也许会有危险。”
“我不介意,”吉尔森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下了车。他摇摇手让司机可以走了。直到他们看着车灯远去他才想起来自己的书落在了车上。
树木还在不停地滴水,不过雨已经停了。两个人走在水泥小道上,像是从冰冻的星辰吹来的冷风在他们周围打转。凯文·吉尔森很高兴地关上了身后的玻璃门并进入了一个贴着花墙纸的前厅。楼梯向上通往其他楼层,不过菲修尔转向了左边的一扇玻璃门。
吉尔森并没有真的期待什么特别的东西,但他在玻璃门后看到的东西让他惊讶不已。这是一间普通的起居室,带有前卫的家具。现代派的墙纸和一台电炉;可里面的一些东西却一点儿也不普通。博斯、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和达利[注]的画作复制品放置在诡异的气氛中,塞满了一书柜的深奥书籍更是增强了这种氛围。但这些东西至少还能再其他地方找到;其他一些东西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对于那个放在房间中心桌子上发着怪异的间歇性啸声的蛋形物体,他就一点儿也不了解。他也辨认不出某个放在角落处基座上、盖着一块帆布的物体的轮廓。
[注]:Bosch、Clark Ashton Smith、Dalí
希罗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约1450~约1516),原名Jeroen van Aken,又名Jeroen Bosch,荷兰怪诞画家,代表作《地狱之光》、《七死罪》。
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i,1904.5.11~1989.1.23),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大概都知道。
“也许我本该提醒你,”菲修尔说道。“我猜它不是你所期望的来自外侧的东西。总之,请坐,在我稍微做一些解释时我会为你准备一些咖啡。让我们把录音机打开——我希望它等会能记录下我们的实验。”
他走进厨房,吉尔森听见一阵器皿的叮当声。菲修尔说:
“我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你知道——非常敏感却奇怪地非常坚忍。有一次在教堂看见怪兽滴水嘴后我曾梦见它在追我,还有一次一条狗经过我们家,邻居们都说我盯着它的样子是多么地渴望。我们父母曾找过医生,医生说我‘思想非常地病态,应该远离一切可能影响我的东西。’如果他们能的话!”
“在文法学校[注]时我有了这个想法——准确的说是物理课上。一天我们正在学习眼球的构造,这时我开始思考。我越是看着这些视网膜、血管组织和晶状体的图解,我就越觉得我们通过这么复杂完备的系统看见的东西必然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扭曲。可以这么说,在视网膜上形成的只是简单的一个图像,无非和透过望远镜产生的图像扭曲一样。我几乎要站起来告诉老师我想到了什么,但我知道我会被嘲笑。”
[注]:grammar school,英国和英语国家教育史上的一类学校。原本是一种教授古典文学的学校,主要目的是教授拉丁文。随着环境的改变,各类语言、自然科学、数学等科目也纳入教学范围。
“我一直没有再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我上了大学。然后有一天我和一名学生聊了几句——他的名字叫泰勒,同时在我知道之前我加入了一个巫术教团。不是你那些裸体的堕落者集团,而是一个真正知道如何获取元素力量的教团。我可以告诉你很多我们所做的事,不过有一些解释起来会很花时间。今晚我想尝试一下实验,也许之后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就像大脑没被利用起来的部分有什么作用,离这儿不远的墓地里燃烧的是什么……”
“在我加入后一段时间,这个教团遭到了检举,每一个人都被退学了。幸运的是我当时并不在场,所以我留了下来。更幸运的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决定完全放弃魔法,而我说服他们中的一个把他所有的书都给了我。其中就有《格拉基启示录》,从中我读到了我今晚想要尝试的仪式。”
菲修尔已经带着一个放着两只杯子和一壶咖啡的托盘回到了起居室。现在他穿过房间走向那个蒙着帆布的东西,掀掉了帆布。
凯文·吉尔森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个物体并非没有形状,但却如此地复杂以至肉眼无法分辨出可以描述的形状。长长的塑料棒连接着大量半球和闪光的金属。塑料棒均呈同样的灰色,让他无法分辨它们之间的远近关系;同时塑料棒又全都呈向外放射状聚集成一个整体。当他看着它时,他奇妙地感到在塑料棒之间有很多眼睛闪现;可仔细看却又什么也没有。最奇怪的是,他觉得这是某个活物的映像——某个来自存在像这样一个怪异几何体的时空的活物。当他转过身和菲修尔说话时,他看到在他视角之外那个东西发生了延展,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但他转回去后它又是原来的大小。至少,他确信是这样——可吉尔森不知道它原来有多高。
“你产生大小上的幻觉了?”菲修尔注意到了他的疑惑。“这是因为它只是实物的三维延伸——当然,在它自身的维度里它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它是什么东西?”吉尔森焦急地问。
“那个,”菲修尔说,“是面纱粉碎者道罗斯的一个映像[注]。”
[注]:image,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用映像这个词最合适。
他走到放着托盘的桌子旁倒了些咖啡,递给吉尔森一杯。吉尔森然后说:
“一会你得给我个解释,不过首先我想到些东西。我之间提过,我不喜欢在走廊讨论。我们看到了东西都经过了扭曲——比如桌子实际上不是矩形也一点儿也不平整。但当我触摸它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个平滑的规则表面——你这么解释这个?”
“简单的触觉误导,”菲修尔解释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可能会有危险。实际上你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个平滑的规则表面——但因为你用这种方式去看,你的大脑欺骗了你,让你感受到视野中的幻象。只是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大脑会建立这么一个欺瞒机制?我们该看到我们的真实之貌吗,这对我们而言承受得起吗?”
“你想看到未经扭曲的东西,”吉尔森说,“我也想。你已经引起了我的兴趣,别想让我放弃。你把那个叫做道罗斯——这是什么意思?”
“我得先说说另一样东西,”菲修尔说。“你看到那个黄色的蛋形物体了——你已经在《死灵之书》里读到过他们。还记得提及梦之结晶器[注]的部分吗?那就是其中一个——能在你睡着时把你送往其他维度的装置。要适应它得花很大功夫,不过这几年来我已经几乎能够进入直到二十五维的所有维度了。要是我能告诉在那个最后去的行星的感受该多好——在那儿的事物全都没有实体!别问我是从哪儿搞到它的——直到确认它的守卫不再跟着前我都不能谈起它,不过别在意。”
[注]:the crystallisers of Dream,关于此物和后面提到的守卫在《守秘人指南》里有详细介绍。
“在读过《格拉基启示录》里的思维传送的方法后,我决定亲自看看我所渴求的东西。过程充满了磨难和失误;不过最终在一个晚上,我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在那儿有高得看不到尽头的墙壁和圆柱,中央是一条横贯地面的大鸿沟,就像是地震所致的一样。在我看着的时候,裂缝的边沿变得昏暗和暧昧起来,有什么东西升了上来。我说过那个映像在它自己的维度里看起来是很不一样的——我看到了那个有生命的本体,你能理解我为何不试着描述它。它摇摆了一会,接着开始延展。几分钟内我就会被它吞没,但我不会干等着。于是我在圆柱之间狂奔起来。”
“不久我遇见了一群人。他们穿着金属制的法衣和兜帽,带着我所见之物的映像,因此我知道他们是它的祭司。最前面的一个问我为何到他们的世界,我解释说我希望获得道罗斯的帮助以看到面纱之后的真实。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其中一个把他带着的映像给了我。‘你需要这个,’他告诉我。‘这是一个纽带,在你的世界可没有。’接着整个场景便消散了,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你看到的东西。”
“你还没告诉我——”吉尔森刚想说。
“我正要说。现在你知道我从那里得到了这个映像,你还想知道它在今晚的实验中有什么作用,还有道罗斯究竟是什么对吗?”
“道罗斯是一位神明——一位异质的神明。他在亚特兰蒂斯受到崇拜,在那儿他是占星家们的神明。我认为就是那时建立起了地球上对他的崇拜模式:他绝不能被看见,因为目击他变化不定的形态会导致疯狂。这就是为什么召唤他时绝不能有光明——等会召唤他时我们要关掉所有灯光。即便有一个他的映像在,也得这样。”
“至于为何我们要祈求道罗斯,在犹格斯和唐德[注]他被称为面纱粉碎者,这个名字有很多意义。在那儿他的祭司不仅能看见过去与未来——他们还能看见事物是如何延伸入最近的维度。这就是为什么如果我们召唤并用五芒星阵定住他,我们就能在他的帮助下消除那些扭曲。这就是现在我能给你的解释。现在快到两点半了,我们必需在两点四十五分前准备好;那时将进行门扉的校准……当然,如果你不想继续,请现在告诉我。但我不希望一事无成。”
[注]:Tond,据信是属于我们太阳系的一颗神秘行星。主流观点认为它是一个双星系统,伴星为伊芬(Yifne)。据说格拉基在前往地球的途中曾到过这颗行星。
“我会留下来,”吉尔森告诉他,不过他有些不安地看着道罗斯的映像。
“很好。能给我搭把手吗?”
菲修尔打开了书柜旁的一扇柜们。吉尔森看见里面有一些整齐摆放着的柳条箱,上面画着标记。他抬起一个箱子,菲修尔则推出它下面的另一只箱子。在他关门的时候,吉尔森听见另一人打开了盖子。转过身,菲修尔已经把里面的东西放在了地板上。一系列塑料片[注]出现在光线下,拼成一个半稳固的扭曲五芒星。还有两根形态可憎的黑色蜡烛,一根带着一个徽记的金属棍和一个骷髅。那个骷髅让吉尔森心神不宁。在它的头盖骨上钻有孔洞以放置蜡烛,但他仍能从这个没有嘴巴的骷髅的外形上发现它不属于人类。
[注]:plastic surfaces,我知道翻成塑料片很二。。。。。。。。。。
菲修尔开始排布器具。首先他把椅子和桌子都拖到墙边,然后把五芒星阵推到房间中央。接着他把装着蜡烛的骷髅放到五芒星内部,然后点燃了蜡烛。吉尔森在他背后问:
“你说过不能有任何光线——那这个呢?”
“别担心——它们不会照亮任何东西,”菲修尔解释说。“当道罗斯到来时,他会取走它们的光线——这能让门扉的校准更加地容易。”
他转身去关掉灯光,说:“他会出现在五芒星里,他稳定的三维具象会一直呆在那儿。不过,他会通过二维延伸进入房间,你也许会感觉得到——别害怕。他会从我们俩身上取走一点点血。”
“什么?你从没说过——”
“这没关系,”菲修尔向他保证。“他会从任何召唤他的人身上取走血液。这看起来是他的一种检验对方意图的方式。但他不会取很多。他会在我身上取走更多,因为我是祭司——你在这儿只是为我提供一些打开通路的生命力。实际上这不会有什么伤害。”不等进一步的异议,菲修尔就关上了灯。
窗外汽车修理站的霓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几乎无法穿透窗帘。黑色蜡烛也非常昏暗,呆在书柜旁的吉尔森看不见五芒星阵后面的任何东西。他的东道主开始用带着徽记的铁棍猛击地板,并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叫,吓了吉尔森一跳。“Uthgos plam'f Daoloth asgu'i——来吧,揭去面纱之人,展现真实之人。”还有另外一些话语,不过吉尔森没有特别注意。他正看着一股呈拱形的发光雾气,从两人处生起,涌向五芒星阵中的骷髅那畸形的头盖骨。在符咒结束时,两人和骷髅周围形成了一个明显的雾拱。他入神地看着它,此时菲尔修停止了咏唱。
刚开始什么也没发生。接着雾拱消散,只剩下蜡烛的光芒;但它们变得更亮了,而且旁边有拱形的雾气。两团火焰开始变得黯淡,接着突然熄灭。片刻之后一团黑色的火焰取代了它们——一种负面的火焰——而且很快也消失了。同时吉尔森知道房间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他听见五芒星阵传来一阵干哑的沙沙声,又感觉到一个形体在那儿移动。干燥、轻柔得不可思议的东西触碰了他的面颊,某些东西从他的嘴唇上流了下来。对他身体的触碰非常短暂,他没法抓住碰他的东西;他们离开得如此迅速,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摸了。当沙沙声回到房间中央,他的嘴里有了一股咸味——他知道触摸者伸进他的嘴取了他的血液。
菲修尔诵道:“汝已尝吾等之血,汝已知吾等之愿。五芒星阵将拘束汝等,直至汝从吾等之愿——揭虚妄之面纱,现真实之宇宙。汝可愿为吾等现之,并为自身解去桎梏?”
沙沙声停了下来。吉尔森希望仪式能快点儿结束。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汽修站霓虹灯的光线,他甚至看见那个黑暗的形体中有一个昏暗的漩涡。
突然,房间里爆发了一阵非常响的金属摩擦声,撼动了整个建筑。这个声音渐渐归于平静,吉尔森知道五芒星阵里的东西已经离开了。房间里仍然充满黑暗;烛光尚未恢复,他的眼睛还无法适应黑暗。
在门边的菲修尔说:“他走了——他已经具象化,所以不按我说的做他就无法离开。等我打开灯,你就能看见一切的真实样貌。如果你想谨慎一些,你可以在书柜顶找到一幅眼罩,戴上它就能看不见任何东西。然后我就可以打开灯,看见一切我想看的东西,再用棍上的徽记消去道罗斯的影响。你希望这样吗?”
“我要跟你一样,”吉尔森告诉他,“在最后关头萎了不是个事儿。”
“你想现在就看么?你要知道一旦你看了,触感欺瞒就再也不会发生作用了——你确定能这样子生活下去?”
“看在上帝的份上,是的!”吉尔森的回答几乎听不见。
“好吧,我去开灯——就现在!”
当警察被一个情绪异常激动的居民叫到都铎街的空地,他们看到了一幕让他们中最为坚忍的人都为之胆寒的场景。这个居民从一个深夜聚会回家,看见凯文·吉尔森的尸体躺在地毯上,被刺伤致死。但是警察们并不是因这个感到胆寒,而是因为他们在破碎前窗下的草地上发现的东西。亨利·菲修尔死在那儿,喉咙被窗户碎裂后的玻璃片给割裂了。
这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离奇,录音机也没什么帮助,它能告诉警察们的只是某个当晚举行的黑魔法仪式。他们猜测吉尔森是被铁棒的尖端杀死的。磁带剩下的部分充满的无法理解的内容,越到结束越是语无伦次。在电灯开关按下后的部分最为让听者疑惑。没有人找到任何合乎逻辑的菲修尔杀掉客人的原因。
当好奇的侦探摆弄磁带时,菲修尔的声音总是这样:“那儿——该死,我还没法适应光亮。现在,什么……”
“我的天,我在哪儿?你又在那儿?吉尔森,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不,离远点——吉尔森,看在耶稣的份上挥一挥你的手。我能看见什么东西在动——神啊,那绝对不可能是你……为什么我听不见你——不过这足以让任何听不见的人看到……现在向我走过来——我的神啊,那个东西就是你——延展——缩小——原初的胶质,成形和转变——还有这个颜色……走开!别再走近——你疯了吗?如果你敢碰我,我会让你尝尝这根尖锐的铁棍——也许感觉会有些潮湿和柔软而且看起来会——很可怕——但我会这么干的!不,别碰我——我不敢触摸那个——”
接着传来一阵尖叫和重击声。一阵疯狂的尖叫被玻璃的破碎所打断,还有一阵很快就结束的可怕窒息声。
让人吃惊的是看起来两个人都陷入了自己产生了物理层面上的变化的幻觉。但事实是,两具尸体除了损伤以外完全没有发生改变。这个事件中的一切都能用两人的疯狂来解释。至少,有一个是不正常的。不过,对于录音机在某几处发出的响亮的干哑沙沙声,康赛德的警长确信那只是磁带的一个故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