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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5》

2023-01-23 02:32 作者:冰瓶子哟  | 我要投稿

02 / 09 气象:滂沱 记录者:濂 保管区域:Overt 推开许久没碰过的大门,门框上的铃铛发出了熟悉却带点陌生的生锈叮当声。 伞柄朝内,我将合上的伞习惯性地扔进一旁的雨具篓里,在门口的毛毯上跺走些许泥水。 几米外站在柜台后的年轻人背对着我,正打理着靠墙的架子。 “抱歉,今天是休息日,店内不提供贩售与保养服务。” 年轻人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背对着我熟练地继续说道, “铳器鉴别与情报请在一旁稍作等待,等我整理好这些图鉴后就来……” “你的这个样子让我感到有些陌生了,启坪。” 话音未落,眼前的年轻人猛地回过头来,被他托举的图鉴堆一瞬失去了原本就稀缺的平衡,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接二连三地涌向他的头顶。 一片狼藉的场面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反而莫名产生了些许亲切感。 看来先前的陌生感大抵是错觉……至少在我个人意愿上希望如此。 “还是那么莽撞啊,你爹是怎么敢就这样把这家店交给你来管的?” 我掀起门栏,帮他收拾着散落一地的书籍,漫不经心地责难道。 “濂哥……真的是你吗,濂哥?!!” 面前的年轻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内心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写满了他的面容。 “你要是觉得假的话,把你爹喊来见我。我懒得给你下手揍两下,免得又说我以大欺小。” 我摞起厚厚的书卷,将它们整齐地码放回了应放的位置。 还没等他呼唤店家,老板早便闻声赶来。 “好久不见,老家伙。” 我在店家稍稍发愣的片刻,先一步打招呼道。 “气色不错,看来把活儿丢给这毛孩后过得还蛮悠闲的。” “……濂!真的好久没见到你了!” 老板欣喜地搓着拳头,一边招呼着我往里走。 “来来来,快进来坐坐,你这几年都去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了,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等会我还有事。” “这几年……去别的国家执行任务去了。因为是机密所以我也不好再多讲了。” 我拒绝了老板的请柬,平淡地说着我早已编好的台词。 毕竟这几年的经历确实也不能对外宣传……即使并不能有多高的可信度。 老板见状也不强求,只是摸了摸脑袋,思索着念叨到: “东西……东西……噢,指的是你放在我这保养的马格南吧?” “因为型号老旧我还帮你修了挺长时间的,但你一直没回来把它拿走,我就给你放起来了。” “你等我一会,我进去帮你找找。” “嗯,这么多年了还记得真是难为你了。” 我从一旁拉了一张椅子,在玻璃柜台前坐了下来。 柜台里的铳械部件还是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块,一尘不染的样子看得出店里的人对它们细致的保养。 “濂哥,那把马格南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的吧?” 年轻人的发问打断了我的思绪。顺着他的疑问我习惯性地回答道: “嗯,那可是我的老伙计。弄丢我的命也不能弄丢它。” “可是,为什么濂哥过了那么久才回来拿它呢?” “我去执行任务的那个国家,对枪械的限制十分严格。” 我望了望房门后店长忙碌的身影,顿了顿继续编道: “虽然我以间谍和特务人员的身份过去,但明面上我还是一个有编制的警员。” “在那边,警员能持有的枪械只能是派发的制式手枪。”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还是选择把这把枪在这放一放,等我执行完任务后再回来拿。” “只不过……任务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导致我这段时间才有空回到这个国家。” 其实我说的事,大部分都是事实。 这家店的人都清楚我的底细,所以也没必要刻意隐瞒所有事情。 只要把他们想知道的,能说的关键信息给出来,我们的目的也都算达到了。 干这行,讲究的还是一定的坦诚。 刚好,老板也从后屋出来了。 他把一个木盒放在柜台上,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盖盒。 绢布包裹着的,是许久未见的老伙计。 “当时你把这把枪拿过来后,我帮你看了一下。” “这把枪设计之初只是适合配特种弹的,所以枪管的材质是碳钢。” “但你总是给这轻枪身配重口径的马格南弹,导致一直使用下来有着不少的裂纹。” “说实在的,我真怀疑你这把枪对你也有感情。这种磨损程度要是继续使用下去随时都有可能会炸膛。” “好在我仓库里还有一些同型号的备用品,虽然不是全新但也给你换了一下。” “要是你想让你的老朋友活得久一点,以后你还是用38特种弹好了。” “毕竟这把左轮也是老型号了,再坏一两次我真不保准能给你找到同型号的配件了。” “尽量不用357……是吗?” 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愧疚感,小心地托起许久未见的老搭档。 “我明白了,我尽量遵循你的建议。” 我举起手中的左轮,借着灯光细细端详着。 熟悉的手感萦绕于我的指尖,让我似乎有一瞬忘却了数年来所经历的种种苦难。 似乎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带着它,去实现我曾信仰的理念——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老伙计。” **/** 记录者:役 气象:** 保管区域:Ghostdom “拓比亚生物科技实验室,以人体器官再生实验为研究方向,” “其研究成果将主要应用于临床医学,为世界器官移植资源紧缺提供一定缓解。” “……但前提以团队培养的受试者为生产工具,在项目进入市场阶段后将为此组建器官生产工厂,” “以少数人的生命为代价换取医学文明的进步……么……” “文明……呵。” 我不由得冷笑了一下,把手中的材料塞回了档案库里。 “如今人们用来粉饰野蛮的措辞,可真是越来越愿意下功夫去着墨了。” 我转过身去,却撞见一个倒着的,熟悉的脸庞紧挨着我。 毫米之内,极近距离。 “呃!……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进……” 还没等我说完,女孩松开了扒拉在头顶横梁的腕足,一个头槌猛地扑向我。 我一个躲闪不及,被女孩扑得四仰八叉,倒在了书架旁。 高耸的书架被我狠狠撞了一下,无数书籍文件轰地翻倒下来。 我赶紧用双臂护住女孩的头和腰,任由漫天纸卷砸向我的双臂,被古墨淹没—— 待动静消停,我艰难地拨开身上的书籍,女孩也从我的身上撑了起来。 她带着一脸坏笑,调侃着我道: “技术退步啦!柒~” “要是这种程度都感知不到的话,你还怎么去当差使呀?” “噢对了,我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主侍了。” “所以我是不是也该跟着换个称呼了?柒大人?~” “你……给我起开……” 我试图抱起身上的重负,却被她先一步用腕足牢牢捆住双手。 “哎呀~话说这副身体还真好用。” “试试挣脱我?嗯?” “要是这都办不到的话,那我回头帮你物色一个更适合当主侍的人选替掉你好了哦~” 女孩的脸越凑越近,她的鼻尖都快要触碰到我的鼻尖了。 我的脸莫名变得有点发烫,把头别过去斥责道: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我在忙的时候别突然就闯进这个房间啊喂!” “你又不来帮我的忙,又不是正式的差使,” “抛开工作烦恼天天来我这干扰我,我又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忙,” “就不能等我闲下来了有啥事咱再叙吗!” “哎,但是我无聊嘛!” “失去能力不当差使成天无所事事的,关系比较熟的也就只有你。” “主侍真的有那么忙吗?为啥我的印象里主侍应该是天天坐这喝茶的呢?” “而且说归说……你是想什么了?脸那么红?” “我!……” 又是话音未落,房间的大门被徐徐推开。 门外站着的,是我的徒弟予枝。 “老师,刚刚敲门您没回我,我就失礼进……” 予枝愣在原地,看着倒在书堆里的我,和跪趴在我身上捆住我双手的女孩。 他脑中无数想法一一飞快地掠过他的脸庞,几秒后他往外退了几步, 还顺手带上了房间大门。 “啊啊啊啊啊予枝!你给我回来!!!为师是清白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什么清白?……” “还有你!!快给我松开!从我身上走开啊!!我的后辈都用那种眼神看我了你是完全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吗?!” “那个……老师,需要我帮你整理一下地面吗?……” “啊啊啊啊啊啊予枝你等会再进来!!我我我收拾一下马上就——” “啊?……哦哦……” “喂,你倒是讲清楚啊。别仗着我失去能力了就糊弄过去……” “总之你先松手啊!!你下来后我主侍的位置都让给你了!我不当了!!还不行吗?!!” “老师……” 总之如此闹腾的局面,在岸的意识回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上演一次。 让我本来就繁忙的工作,变得更为混乱无序。 即使并不讨厌,但还是一直都适应不了…… **/** 记录者:役 气象:** 保管区域:Ghostdom “老师,这是最后的资料了。” “噢噢噢,辛苦辛苦。让你来帮那家伙擦屁股真是委屈你了。” “啊?!你说擦谁的屁股?!再给你搅下来哦?我认真的哦?” “……岸师祖,等我们处理完接下来的事再来陪你,好么?” 我和予枝轮流收拾完散落的书籍后,简单整理了一下坐席便各自坐下了。 岸坐在我身边,仿佛在怪罪我把所有责任都推在她头上一般,轻轻啪嗒啪嗒地拍打着腕足。 ……不过本来全程就是她在胡来,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值得愧疚的。 岸是我的前辈——也是与我同期的差使。 在我刚来到彼岸时,我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岸。 在她的引导下,我随她为师,走上了差使这条道路。 但不幸的是,与她相处还没几个月,她便死于一场灾难之中。 她的灵魂永远消失在了彼岸,理论上来说也没有任何可能可以复活什么的—— 但大概半年前,发生了一件我从未料到的事。 我的灵杖、也就是我的散魂刃,是岸唯一留下的,属于她的遗物。 这是与她灵魂相绑定的东西,即使它的主人消失了,散魂刃依旧能保留下来。 我身上寄宿着她的能力,当时也没在差使转正处凝筑属于自己的灵杖, 于是我便一直带着这把刀,既作工具也当信物地一直带在自己身边。 灵杖损毁或丢失了,也能凭借着她在我身上留存的能力找特定的差使去补塑一个。 总之,我使用的散魂刃一直是岸的灵杖。 而半年前,一个转世至现世的前差使灵魂,再一次随着新的意识载体回到了彼岸。 这个灵魂就是眼前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海洋生物的人工改造个体。 当时那个意识不太守本分,在完全无知的情况下以自己的能力为代价, 强行以非差使的身份擅自返回了现世。 而当时在现世的我,用岸的散魂刃劈向了她,将她的灵魂抽出并带回了彼岸。 谁知,空缺了能力的灵魂抽取了失去主人的散魂刃的意识,将岸的意识凝聚在了这副躯壳之中。 于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岸的意识以这种方式回到来彼岸,并留存了下来。 ……虽然原理上解释起来十分荒诞,但导致结果的条件在每一步上都是如此特殊, 因此即使是当了两千余年差使的我,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岸是第一个……在灵散后还能在彼岸“复活”的灵魂。 “那个……老师,虽然这样问可能不太礼貌,” 予枝拘谨地坐在坐垫上,结巴地问道: “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们刚才在房间里是在干什么?……” “唔?哎呀,就是我太无聊了来捉弄他而已~” “我觉得应该挺明显的吧~小徒弟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该说岸还是那样单纯呢,还是该说她变得越来越没脑子了呢, 把一个人双手绑住摁在地上……至少这就已经不是能正常理解的场景了吧?? 岸的履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加上现世可能也就只活了十三年左右, 而我已经是一个两千多岁的老人家了……岁月不饶人啊。 “予枝,不该你想的别去多想。为师早已不是尘俗之人了。” 我清了清嗓子,用较为强硬的语气暗暗命令着。 虽然不是什么该心虚的措辞……但我还是希望我们彼此都能默契一些。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不过我也本不该再追问啥。” “抱歉,老师,师祖。我没资格……也没资格。” 好家伙,予枝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酸人了?? 岸回来之前他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岸在跟他单独聊天时偷偷给他教了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看来这手默契牌,毫无防备地打在了他俩身上。 真是颜面尽失。 我极为不满地瞪了暗暗偷笑的岸一眼,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好了,闲聊就到此为止,我们还是讲讲正事吧。” “予枝,炎茗那怎么回复?” 予枝调整了一下状态,向我报告道: “炎茗大人说……这件事的相关人员已经全部安排完毕,暂时告一段落了。” “但她似乎有什么想和您聊的,打算一会亲自来见您。” “噢?她亲自来找我?可真罕见。” 我想不到有什么事需要审判主席亲自来找我谈论,而就在这时岸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 “柒,这个炎茗是谁啊?” “噢,她平时不怎么出来见人,所以我忘了跟你提了。” “她也是一名差使,也是彼岸的审判主席。” “她的能力是,洞察一具灵魂生前的罪与恶。” “要是这具灵魂不符合在灵镇与其他灵魂一起生活的条件,她会把这具灵魂带到她的地方,对这些灵魂进行劝善。” “直至炎茗的能力判断这具灵魂不再会对其他人造成威胁后,她才会让这具灵魂回到灵镇。” “审判?审判是什么?” 岸是开罗人,年纪也尚小,对律法的了解也许只是一张白纸。 “呃……大概就是……” “就是用真理牌向好人头上拍一拍的过程。” 门口传来了温润而有力的声音。 我们三人同时循声望去,审判官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前了。 “好久不见,主侍大人。” “这位就是……炎茗姐?” “柒,你的感知能力真的退步啦!怎么有人出现在门口你都反应不过来的?” 岸打量着炎茗,却头都不回地挖苦着我。 “……你怎么对人如此不敬?这位可是彼岸的审判主席!” “你是怎么做到见谁都这么自来熟的,一上来就喊别人姐……” “哈哈哈哈哈!这位小姑娘好性格!我不反感这种待人热情的态度!” 炎茗打断我的话头,夸赞着岸自来熟的态度。 “不过真亏您能和这位姑娘有交情啊,主侍大人。我听到她对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在给您施加压力,可真不是我印象里您能合得来的性格。” 炎茗还并不认识岸,不过她知道岸的这幅身躯经历过什么。 一直没有直接接触过岸的她也许到现在都还以为眼前的异形是原本的人格,只是我这几个月一直接触混得自来熟罢了。 ……不过严格来说,这幅身躯里确实也保留了腕的人格。 只不过在岸的意识融入进去后,这份人格只能成为一段记忆罢了。 据岸跟我描述过那样,就像是用第三视角经历过一遍第一视角的事而已。 我清了清嗓子,如诡辩般解释道: “……炎茗,我觉得有些误会我可能需要跟你解释清楚。” “这位姑娘的人格……并不属于这幅身躯原来的主人。” “而是我的一个熟人……” “哦?还有这种事?” 显然,炎茗易懂的表情说明了她确实还没听说过这件事。 在简单解释了前因后果后,炎茗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 “……也就是说,这位是您的师长……是如今彼岸里唯一比您还资深的灵魂,是吗?” “失敬,岸大人。在下还以为面前的只是一具重新回归彼岸的新的灵魂,还请原谅我的轻率……” “哎呀,柒,你看看你都把人家说成什么样子了!” 岸对我阐述事实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随后回头对炎茗说道: “炎茗姐,别听柒瞎评价!以后叫我岸就行~我也乐意喊你炎茗姐,毕竟论履历的话你肯定比我丰富的嘛!” 岸对外人的态度倒是挺讨喜的,这点我也不反感。 只是被如此地差别对待……心里终究还很不是滋味。 炎茗双手作揖,轻轻鞠了一躬,向岸简单道谢后便坐在对面予枝的旁边。 予枝主动向她酌了一杯茶,炎茗道谢后双手托杯抿了一口,然后再次开口道: “主侍大人,想必您也知道,我此次前行是来找你谈论四个月前那场事故的相关事宜的。” “不过在正式进入正题之前,我还是很关心,您最近状态如何?” 是的,我在四个月前的一场实验事故中被炸得体无完肤。 还好有塑型师给我准备的躯壳,能让我在回到彼岸后脱下躯壳恢复灵体, 否则爆炸直接作用于灵体的话,我早就丧命黄泉了。 “嗯,状态已经恢复很多了。”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在一些方面确实如岸所说的还是有些迟钝……” “但至少已经恢复到能处理常态事物的状态了,有劳你的关心。” “炎茗姐你放心啦~柒以前对抗灵獾和前主侍时面临的危险可比上回大多了!” “爆炸什么的,柒梆梆两下就扛过去了~” 岸夸张地形容着我的身体素质,完全背离事实地继续胡言乱语道。 ……这样的态度容易被外人以为脑子不太正常的吧?这种玩笑再怎么说也未免太离谱了一些。 不过好在炎茗竟然理解了岸的脑回路,笑了两声后说道: “那看您在那场灾难后状态能恢复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既然这样,那关于那件事我就单刀直入了。” 炎茗顿了顿,表情稍稍严肃了一些,然后报告: “其实,昨天我领走了一些生前带污点的灵魂。” “询问后我才得知,他们生前和四个月前的那起事件有关。” “虽然他不是实验的直接参与者……毕竟实验的相关人员已经在那场爆炸中全部丧生,都被我挨个处理过了。” “噢?那他和这项研究有什么关系吗?” 要是跟实验相关的人员已经被筛查过的话,那么在实验外有关联的大概也只有—— “难道说,是研究项目支持者相关的人?” “您的理解能力不逊于事故前,主侍大人。” “还请您不必多虑,您完全没有变迟钝的迹象。” 炎茗小小恭敬道,然后接着往下说: “如您所想,他们确实是这个研究的幕后支持者之一。” “虽然我没有像您这样的读心能力,但他们大致的身份和生前所发生过的来龙去脉我都盘问过了一遍。” “具体的支持方式倒是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的背后,确实是整个国家。” “而且他们生前的死因……是被前彼岸差使……濂,所杀害的。” “濂?是那个叛逃彼岸的差使吗?” 予枝对濂的事迹有所耳闻,而上次濂把我救回来是他唯一一次见过本人, 在这之前,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即使只是几年前的事,我还亲自出面为此干涉过—— “嗯,就是那回我和几个差使与他发生过战斗的人。” “我没料到他也是双能力者……他用他的第二个能力把我忽悠住了,然后趁机跑回现世了。” “他的战斗硬实力确实到家,估计彼岸没几个差使能与他为敌……” “柒也会在他面前甘拜下风?” 岸小小吃了一惊,但还是继续问道: “你可是连前主侍都能击倒的差使,他的实力要是能追上你那得是多不可思议的存在?” “……其实也没有啦,我当时和前主侍战斗时也耍了点小小的花招,硬对抗的话我是肯定不如前主侍强大的。” 我实话实说着,又把话题转移了回来: “不过他也是差不多的吧,如果真硬拼实力估计他还是压制不了我。” “要怪就怪我和他战斗时太急躁了,没去揣测他的心思……” “他的能力……是什么样的?” 予枝想不到任何能束缚我战斗的能力,毕竟我作为彼岸的顶尖战力,确实很难有方法能克制住我。 “他的一身战斗技巧……来自于他生前身为国家特务的身份。” “很难想象如此超越军人的硬实力还会出现在这个时代……这是他特殊能力外的基础。” “他的第一个能力倒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能改变无机物之间的分子结构罢了。” “这点在全部由灵构成的彼岸中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成为差使也只是凭借着一身的硬本领而已。” “但我所不知道的是,他不知何时发掘了他的第二个能力,并在首次与我接触时就以此完美地牵制住了我,趁机逃回了现世。” “他的第二个能力……是可以让对方产生幻觉。” “幻觉?也就是说——!” “是的。” “当时我亲自前来阻止他擅自回到现世时,也许他一和我见面就对我施加了幻觉。” “而且这种幻觉是有实体感受的,具体概括来说的话……” “大概就是他制造了一个完全不存在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幻影来跟我战斗,” “而他把自己本人隐藏了起来,趁机跑回了现世。” “在没有被施加幻觉的旁人看来,我可能只是在和空气进行切磋。” “但我本人在幻觉解除之前,是实打实地有在和他战斗的体感的。” “他这个能力的应用空间绝对远不止于此,但仅凭借如此简单的应用就足以放缓我的行动了。” 岸和予枝都小小愣了一下,而炎茗却开口问到: “但是主侍大人,我倒没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什么污点。” “我的能力应该不会出错,但他在彼岸违反规章也确是事实。” “为什么您不出力去抓他,或者把他越权交给我呢?” “……既然你也看不到他的污点,那便是有理由的。” “这方面倒不是他用能力隐瞒,我也曾亲自去现世暗中找过他。” “但当我试着去读他的心时……我还是决定遵从他的作为与选择。” 我迟疑着,最后还是说道: “……不过我不太方便说出理由,他有他的原则,也有彼岸的原则。” “只是在某些不完善的规章上,我到现在都还在质疑其合理性。” “只要他不暴露彼岸的存在……我宁可放任他在现世自由活动。” 炎茗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我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我的回答抱有诸多疑问。 不过眼下……还不到处理他的时候。 “……各位,我打算再去一次现世。” “濂现在再次有所行动,而且和彼岸的行动也逐渐接入了同一条轨道。” “予枝,联系所有现在驻扎灵魂接应点的差使,让他们留意接下来新到彼岸的灵魂。” “炎茗,要是接下来有带污点的灵魂来到这里……请你帮忙接应一下。” “我会尽可能在行动中避免伤亡,彼岸就交给你们来管辖了。” “哎?你又要回现世吗,柒?” 不知道岸是刚听完我讲不得随意回到现世的规定,还是真出于担心而问我, 于是我便两全地回答道: “嗯,毕竟像你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那样被折磨的灵魂应该还有不少。” “上次是侥幸被濂搜到了像干细胞这样的灵魂本源,你的这个身体才能被灵门所接受、被予枝的能力所庇护。” “不过要是放任不管的话……以现人类文明的科技发展与道德期许,也许会有越来越多的灵魂因此受到残害。” “我想,即使我不能直接干预现世文明的发展,也得维护彼岸灵魂的安危。” “这是差使的义务,是你教给我的吧?” 岸不语,却把眼神从我身上移开了些许。 可能阅历的落差让她感到尤为陌生了吧……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不过我还未打算就此停下步伐。 既然彼岸如今的和平是由我带头的差使与民众共同建筑的, 那么为了保护属于我们的家园,我必须比所有人先行一步。 为了两个世界的纽带—— 04 / 18 气象:朦胧 记录者:濂 保管区域:Overt 我的身上裹满草皮,趴在草丛里静静守在一幢旧房的旁边。 两个月,我顺着上次大爆炸所残留的些许线索,找到了实验研究材料的去向。 这项实验的背后是军队与国家,那么上次过来清理爆炸现场的人里就一定混杂着与研究相关的人来回收材料。 我抓到了一些相关人员并解决掉了几个不配合的,从他们生前的口中问出了些许关键的信息。 而今天,眼前,便是部分材料的交接日与交接所。 机密实验材料的交流,自然是不能使用传真机与数字网络的。 于是越传统的交互方式,就越不容易外泄与破解。 也便于实体材料随时应该进行的销毁。 我以前就是干这行的,对一些情报还留有些许经验。 于是,我避开了所有直接传输情报的主要路径,提前蹲守在最有可能发生交互的场所—— ——即使场所与时间随时都有可能随计划而发生转移与更改。 还有一些在计划之外的事。 即使我这两个月里只杀了几个比较棘手的人员, 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份似乎再一次泄露了出去。 “如死神之镰般的马格南”的称号再一次传进了行业内。 不过也算了,我也没有必要刻意掩饰我的存在。 只是面对一些有意之徒,我必须多加小心而已。 比起以前的工作,反倒多了许多自由。 如取得的情报一样,几个便装人员准时出现在了视野前方。 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沓白纸,左顾右盼地拉开了破旧的铁门。 我知道他们手上拿着的是刷有热感温油墨的材料, 但我还不急着出手,因为背后的主使还没来到。 我准备等主使到了之后,解决掉那几个人,再让主使吐点有用的情报。 结束后再一并解决,也为时不晚。 我在草丛里趴了一刻钟,还没等到其他人过来。 而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完全没有人来过一般。 有点不对劲。 这种隐秘交接,即使时间与地点常变,但只要一到时间,双方必定都会到达现场。 而那么久过去了,屋内连发出联系的声响都没有。 难道这只是一条假情报?只是碰巧有人走进这个房子? 我判断已经过了足够的埋伏期,起身慢慢走向房子。 拨好转轮,猛地踹开紧闭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不是屋内的景色, 而是扑面而来的黄绿色烟雾! 我意识到这是能致死的氯气,便迅速往后撤了几米。 眼光快速扫视房体,才意识到这幢房子虽然破旧, 但窗户全部被拆除并用水泥封死,房屋遍体新砖旧瓦的模样让我一下子没能看出端倪。 大门底下也留着看上去十分自然的积水,与门槛一起形成了天然的氯气堵塞防护道。 再加上今天通天大雾,无论多留神都难以察觉这个地方的诡异所在!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极有可能是故意为我设置的天罗地网,所有的一切都自然得顺理成章,却又居心叵测! 但在我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一切都显得为时过晚了。 一星似有似无的红斑从不知何处投射而来,然后火药爆破声应光斑闪烁响起—— 04/18 记录者:役 气象:朦胧 保管区域:Overt “击中目标,确认死亡。” “交易完成。报酬我会在两小时内打进你的账户。” 通信结束,对讲机的彼端切断了联络频道。 我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濂,打趣道: “该起来了,你打算愣到啥时候?” “如果你有感谢的话想讲的话,就算了吧。我知道你不擅长应对这种事情,听听就感到肉麻。” “……你怎么会在这里?” 濂咽了口唾沫,稍稍恢复了他傲慢的姿态。 “跟你讲过好多遍了,老头,别再插手我的事。” “刚才不去帮你挡下这一击,恐怕你连见我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濂还是熟悉地嘴硬,所以我也不甘示弱地进行反击。 “即使是拥有如此反应力的你,也是躲不开狙击弹的吧?” “能躲开你也不至于之前用能力来欺瞒我了,我主侍的位置可真能当之无愧地让座于你。” “……少废话,我对你所处的位置没有一丁点兴趣。” 濂啐了一口唾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既然你都有闲情挖苦我了,那想必你已经把事情都解决好了吧?” “如果你指的是狙击手和幕后指使者的话……倒也没错。” 我在濂不知情的情况下,意外发现了远处定点想取濂首级的狙击手。 为了不起疑,我故意让狙击手按计划执行任务,为让对讲机对面听得见枪声。 但出膛的子弹被我制造的灵獾所挡下,而狙击手被我在击发后处理完毕。 当然,我也通过他了解到了派遣他的上司……大概就是这个计划的主要推进者本人了。 真是踏破铁鞋。 “详细的情况我一会儿再告诉你,只是这满屋子的毒雾……里面还困着人呐。” 我指了指还在往外冒绿烟的房子,提醒濂道。 “……你是想让我救下这帮人?” “我觉得人类不大可能能在这种浓度的毒气下存活超过一分钟,防毒面具都很难说能起效——” “人倒是次要的,毕竟关键信息我已经到手了,他们的记忆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道德,不过濂应该不反感这种说辞。 “文件,你也想看看他们手机的文件是什么内容吧?” 濂皱了皱眉,也没再说什么。 他走向了那间房子,在门外抬起一只手, 绿烟迅速向他手上汇聚而来,形成了一团球状物质。 顷刻,门内的环境变得一览无遗。 “喔,我都快忘了你有这么方便的能力了。” “我还寻思你需不需要弄点工具啥的,比如含氨气体之类……” “你是装傻还是真老糊涂,老头?” 濂没好气地说着,挥了挥另外一只手,然后把那团绿色的球状气团扔向了一旁的草丛。 气团迅速液化发散,沾满了地上的杂草堆,在强腐蚀的灼烧下草本迅速枯萎,化作灰烬散落在泥泞中。 “不过我也只能处理一部分毒气,房间里应该还残余不少致命的物质。” “能让一群人无声地死在密闭空间里,仅靠氯气是不够的。” “房间里应该还剩不少的沙林,这个我确实无能为力了。” “看来这个主使……还挺有钱的啊。” 我知道这些化学武器并不廉价,但为了暗杀濂一人,竟动用了如此手段。 看来濂的威胁于他们而言,绝定非同一般。 “资金不是问题,毕竟他们的背后是整个国家。” “民众的经济萧条是有源头的……正是因为有这些战争贩子的存在。” “战争贩子?何出此言?” 虽然我刚从狙击手的记忆里了解一二,但我没想到的是濂居然也知道这个项目的真实目的。 “我不仅知道这项实验的真正目的,还知道这背后的幕后主使是谁。” 濂扫了一眼被灼烧殆尽的杂草,眼中闪过一道带有杀意的光。 “他的手法我太熟悉了,不过过去那么久,我还以为已经项目管理者已经换人了。” “我应该早点意识到,而不是还带着多余的念头来蹲点截获资料的。” “当毒气喷出来的那一刻我才反应过来,他还是那个令人齿冷的战争贩子……那个杀害我的上司。” 交谈之际,濂向房屋迈出了脚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我跟在他后面往屋内一看,几个便装人员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 而其中一人的手中,还死死拽着装有厚厚一沓纸的袋子。 濂上前取走袋子,从袋子中取出那沓文件翻了翻,却一手又丢在了地上。 “等下,这不是你在守的资料吗?就这么不要了?” “资料?要是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暗杀我的话,那么一切除暗杀我以外的安排都是无关紧要的。” “包括这沓伪装成文件的白纸。” 濂踢散了地上的纸堆,每张纸确实没有印有哪怕一个字。 “话说老头,你偷窥的能力能不能看尸体的记忆?” “偷窥……亏你还能想出这种描述。” 我还是很难顺着濂的思路跟他一起走,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做搭档的人。 “……我的能力只能看灵魂的记忆,无论其附着宿主与否……” “少废话,不行就直说。” 濂蛮横地打断道,大概是因为线索全部断掉才显得那么急躁吧。 说实话,他这态度我是真不想跟着他一起行动。 但毕竟他是对方的目标,也是对方的知情者,要是他掌握更多线索的话在行动中应该会处理得比我高效…… “不过线索嘛……也不止靠这几个人的记忆。” 我借着濂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道: “方才狙击手的记忆我倒没少去看,至少你想找的那个主使我还是知道在哪的。” 濂转过头来,对我的话表现出产生些许兴趣的样子。 这种事也没必要瞒着,还是给他讲清楚比较好, 不过在此之前—— “想知道吗?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这样绕圈子,但作为情报输出至少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 “我给你带了一副方便在这个世界行动的空的躯壳,你得给我套上。” “你可以不遵守彼岸的种种规章,但至少你得对你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 “你以灵体的形式在这里做各种危险的行动,一旦受到伤害就没法恢复了。” “彼岸有义务保护所有应受庇护的灵魂……你不能成为例外。” 我从斗篷内摸出一粒空壳递给濂,等待着他的回复。 濂表情复杂地盯着我,然后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他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空壳,然后在我眼前使用了它。 “……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好好好。不过我要跟你讨论的东西可能会相对冗长,要不咱找个馆子慢慢唠?” “你给我的黑金卡我还带着呢,不在这吃一顿可说不过去……” “我没味觉,跟你讲多少回了。” “躯壳是经过生理缺陷修复的,可不比你生前的身体。” 我略带骄傲地称赞着塑型师的能力,进一步劝说道: “你不觉得一直没试过想尝试的菜肴是一种很大的遗憾吗?眼下我们有时间,去忘掉你味同嚼蜡的人生……” “没时间,带路,路上说。” 濂简单收拾了一下装备,转身就走。 “哎哎哎!……唉,你这人是真没意思。” 我略带沮丧地拍了拍脑袋,毫无反驳余地地追了上去。 即使是能看穿想法,也有完全没办法应付的人啊—— 04/18 记录者:役 气象:轻纱 保管区域:Overt “……你真的没在跟我开玩笑?” “你是真执着于吃喝玩乐还是纯粹觉得逗我玩很有意思?” 我和濂驻足于一家酒吧的门前, 濂摸索着裤腰间的左轮,咬着牙说道: “我给你三句话解释清楚,不然立刻滚回你的皇宫里去。” “哎哎哎你急什么啊?我真没去想着带你再去吃喝啥东西了啊!” “你还剩最后一句话。” 哎……他真的一点知觉都没有的吗? “……狙击手交差最后的记忆就在这。” “嗯。那咱进去。” “刚刚唬你的,我能猜到这里有猫腻,反正枪械对你来说也没用。” 所以到底是谁逗谁啊! 这能当玩笑来开?认真的?? 不过我现在的样貌还只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小孩,跟着他进酒馆其实不太妥当。 况且里面的人尽是眼线,我还是待在门口较妙。 不过等会还是得冲进去从他手下抢人,不然里面的人说不准一会就全死光了…… “您好先生,请问需要什么?” 酒保的问候从门内传出。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偷偷看到濂双手垂下,手掌微微内翻。 这才是他准备拔枪的姿势。 “久仰贵酒吧的一杯名酒,今天特地来见识一下。” “酒名应该叫——‘see you tomorrow’” 04/18 记录者:役 气象:轻纱 保管区域:Overt “你是真手下不留情啊,我抢下来的人你都杀。” 我一边处理着现场,一边为还活着只是晕过去的人清除着记忆。 “我的老伙计看人比我还准,它照顾过的人绝对死得不冤。” 濂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看着我来来往往地忙碌着。 “你退步了啊老头,镇压这点人可花不了这么多时间。” “你还好意思说!你去被高危品炸一遍试试!” 我没好气地反抗道,手中的活变得粗糙了些。 “这里聚集的营业人员大部分都是主使的亲信,个个身手不凡,” “我这种恢复状态能让他们不近我的身还能活着抢下已经很不错了好吧!哪有像你这样直接开火来得容易?” “啧……所以我就说你的怜悯就是多余。” 濂随手捡起来桌上的菜单,随便翻了翻。 “我对这些人了解得比你多太多了,有些人还是因为曾经的利益针锋地合作过。” “间谍这行,只图酬劳与自己的命。” “只要方便,身边的命都与我无关。” “何况眼下断气的这几个人,相较其他眼线而言更该死。” 看来濂也只是嘴硬而已,不知是受彼岸还是履历的影响,他还是有人性的。 他的子弹确实很精准地击中了主要相关人物,其他仅仅染指的打手和无辜的顾客也只是简单下手而已。 我暗地里笑了笑,处理完了剩下的场面。 “那么接下来的线索,你了解得咋样了?” “酒吧下层,就有你想要找的人。” 我也懒得和他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说出了我看了十分钟后的结果。 “进去的方式有两种,正面突破或者通风管道。” “免了。他也了解我,要防我接近他这两条路都会堵死。” “换我还活着的时候也就二选一了,我料他会在这两个地方都放炸药。” “所以现在,咱用第三种方法——” 濂的话音未落,他突然站起身来,抬起手臂猛地挥了下去。 脚下的地面瞬间土崩瓦解,我一个躲闪不及跟着掉了下去。 待我起身站稳,烟尘散去,眼前是敞亮的实验室。 而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魁梧的军人,身边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正托着枪瞄准着我。 “濂啊濂,你每次的作战方式都会让我始料不及。” 军人朝着我的方向,慢悠悠地说着。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周围,却发现整个实验室除了我和这几个人,没看到濂的踪影。 “喔!别动……除非你觉得你的反应速度比枪子儿还快。” 很明显,濂从我的身边完全消失了, 但军人却把我认作濂本人,自顾自地恐吓着。 怎么回事?彼此都如此相互了解的情况下,他却从来没有亲自见过濂本人吗? “但我还是不理解,你明明应该在我的安排下死过两回了,而你却依然还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你的遗体都是经我亲手火化的。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他。 而就在这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连续传来了三声枪响。 军人身边的警卫随即应声倒下,当场就断了气。 “三发四人,脑干全中。” “警卫也不过如此,唬人的装备跟纸糊的一样。” 军人的身后,迎面走来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 一瞬间,我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濂对在场所有人都使用了他的能力,将我和他的样貌进行了对换。 中了幻觉的人都只能认出我是濂,而他是我。 “小孩?……身法不错,但我从没打听过濂有这样的旧识。” 果然,军人没能认出濂和我的身份。 “濂来找我的话我能理解,而你又为什么跟着他一起来呢?” “你的问题太多了,拓比亚。” 我学着濂的语气,对着军人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身上手无寸铁,你身边的警卫都被我的同伙解决完毕了。” “我才是要问你问题的人,将死之人没有提问权。” 要顺着濂的默契,我也确实只能这么处理。 军人冷笑了一声,回过头来对我说道: “当然,我不否认你也有提问的权利。” “不过在此之前,我认为有必要替你纠正一些有偏差的认识。” 我还没来得及理解军人话里的意思,轰鸣的枪声便再次在我面前响起。 在视野消失的最后,我看见紧握着枪倒在血中的警卫,和冒着缕缕青烟的枪口…… 04/18 记录者:濂 气象:轻纱 保管区域:Overt 我看着自己随枪声倒下的样貌,产生了一丝不适感。 ……这么难看的表情,我可做不出来。 老头倒在了阴影里,血缓缓从阴影处流淌出来。 拓比亚冷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面向伪装成老头的我: “要是你再继续这么轻敌下去,说不准下一秒弹痕就留在你的脑门上了哦?” “我并不认识你,你也完全没亲身参与过这个实验,所以我姑且把你当做一个被编织故事忽悠的小孩来看待。” “你涉事不深,相比他而言我反倒没有处理你的想法。” “虽然你身法不错,我还挺想把你招入麾下的……但估摸濂对你的影响,也大多不足以让你信任我吧。” “给你个机会,从这里离开,所有在这里发生过的事都只当一场梦。” “我猜你也想这样做……也只能这样做,对吧?” 刚刚明明已经被我击杀的侍卫们又从血泊中爬起,纷纷举起枪瞄准着我。 确实,要是一个人类,无论身法再怎么高超,眼前完全就是一个被动的死局。 不过,真正没有认清全局的……反而是眼前的军官。 “生物器官移植……是吗?” “但从这几个人的反应上看来,已经超越了器官层面上的改造了吧?” “噢?倒是敏锐。” “但我似乎并没有给你继续拖延时间的权利吧?” 军官抬起一只手,旁边的警卫们都把手指摁在了扳机上。 “我给你的机会是离开这里。你只需要给我肯定或否定的意愿。” “另说他话,我替你选择。” 我笑了一下,低头摸了摸脑袋, 然后抬起眼神,把所有的憎恨倾泻在了两个字里: “……就你?” 四发枪声并一发响起。 而夺膛而出的子弹,无一例外都射穿了它们主人的脑袋。 同几分钟前一样,四个人以相近的姿势再一次倒在了地上。 但和刚才不同的是,四人倒地后都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张大着嘴做出一副窒息的样子。 在拓比亚惊愕的表情下,四人的肢体逐渐变得麻木,然后不再动弹。 一直到我离开这,四人都没有再爬起来过。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不再起来了!” 拓比亚略显失措地叫嚣着,无意识地往后挪了几步。 “一个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人类在极短的时间内又修复好受损的器官组织,并激活了所有失活的中枢系统,” “尽管听上去特别荒谬,但也确实在我眼前发生了。” 我把手上的马格南收进枪袋里,向军官走去。 “要实现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且不论能否在短时间内多次做到,” “至少要实现一次,都不可能只依靠试剂药物激发任何人体自身构造产生再生条件。” “在极短时间内做到死而复生,光靠人体神经递质、试剂与人造结构还是过于天方夜谭了。” “所以就得借助外力……而在我眼前能看到唯一能为他们提供帮助的外力只有——” “——空气。” 拓比亚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但他的的呼吸莫名变得沉重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你的属下似乎可以借助空气里的物质合成所需的生命结构。” “要我猜的话……大概是分子重组之类的?” “所以我要做的事也就很简单了——” 我解除了我对所有人产生的伪装,用真实的面貌一步步走向拓比亚。 拓比亚猛地吓了一跳,从腰间抽出手枪对准了我。 我伸出一只手朝他挥了挥,整把枪便化为了粉末。 “我改变了他们的弹道,让子弹再送他们一程,” “然后夺取了他们周遭的所有空气,使他们完全处于真空状态。” “在没有空气的作用下,再次受了致命伤的他们可就不再可能站起来了。” “更不用提窒息与压强,没有生物能在自然的遗弃下活着。” “你……你不是濂!你到底是什么人?!” 军官一扫一生的威严,恐惧使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地扭曲。 我不语,抽出了隐藏已久,被主侍砍断的散魂刃。 见过这把刀的活人,不会再留在现世。 我凑到他的跟前,在他颤抖的眼神中,对他耳语缓缓说道: “我是你亲爱的特务先生,乔斯腾·濂。” 04/18 记录者:濂 气象:轻纱 保管区域:Overt 往日的上司消失在了这间实验室里。 我慢慢收起我的断刃,然后不耐烦地转过头向身后喊道: “老头,结束了,快起来。” “还有,血不是纯黑的,下次演得像一点。” 主侍身下黑色的液体瞬间蒸发成缕缕黑烟,然后消散在空中。 随即,他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那没办法啊,我又没有真流血,只能让我的灵獾化成液体伪装一下。” “我还故意倒在了阴影里,这不没人看出来嘛!” “是。子弹打中你溅出来的不是血而是黑烟也完全看不出来。” “那不就对……等会,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参半。 确实也只有我看见了。 “那人我给你送过去了,我对他的追捕就到此为止,剩下的你爱咋处理咋处理。” “啊?噢……那我接手吧。” “话说你这个能力,生前怎么被他害死的?” “我觉得不应该吧,你的策略即使不奠基于能力之上应付他应该也绰绰有余……” “我生前太信任他了,在他编制的医疗贡献故事里活到了最后一刻。” 我顿了顿,意识到主侍没有用能力窥探我的记忆,而只是单纯从我的描述里了解这段故事。 “……我在一场潜伏任务结束后坐上了一辆专门安排撤离的车。” “因为通常的撤离方式都是如此,而撤离时最需要也是唯一需要关注的只有撤离路线上的威胁。” “所以我并没有对坐过无数遍的车产生异样感,而车却早已被拓比亚专门下了手脚。” “他没指望我完成任务后还活着离开,便利用了我没有嗅觉味觉的遗传病,往车载空调里放了沙林,” “同时,还在车身死角处装了炸弹……” 说到这,我意识到房间有些不对劲。 我似乎闻到了一股怪味,但因为一直没有嗅觉所以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老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啊?呃……” 主侍仔细闻了闻,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 “好像有股……水果的香味儿。” “水果……” “…………!” “是沙林!那家伙死前把这个实验室里的毒气放出来了!” 我和主侍起身就想跑,但没动几下便发现我们的身体都已经被麻痹住了。 双腿如灌铅般挪不开步子,而眼前的视野也慢慢地在变黑。 沙林是有机试剂……我的能力也只能控制无机物的结构和状态。 要是这样下去的话…… “濂!回去!先跟我回彼岸!”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望向主侍,他便已经扶着灵杖,在地上杵出了光圈。 而在视野模糊的前一刻,身边的白光已经将二人完全覆盖…… **/** 记录者:役 气象:** 保管区域:Ghostdom 白光及时将我们带回彼岸。 我和濂急忙脱离受损的躯壳,才免于被毒气所剥夺性命。 要是没有这副躯壳,灵体直接被毒气侵蚀的话……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不过濂似乎还没适应脱离躯壳后残留的体感,仍无力地跪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着。 而在我完全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一把明晃晃的白刃抵在了濂的脖颈上。 “主侍大人,如何处置?” 炎茗突然出现在了我们身边,跟着她身边的还有那位一脸茫然的军官。 “收刀,事情还没结束,他是核心人物。” 我一时来不及向炎茗把整件事的来由解释清楚,只好草草吩咐。 炎茗对峙了几秒,还是收起了散魂刃,看着濂慢慢站起身来。 “你们居然还活着……不,你们也跟着我一起死了吧?” “哈……一般人怎么可能还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军人略带讥讽地鄙视着我们,不留余地地嘲弄道。 “死去?希望你别误会,我们都比你早死了很久了。” 炎茗杵了杵灵杖,军官便像触电般僵直地定在原地。 “你的属下早就死了几年了,他为了复仇专门从这里逃了回去,然后把你也带了回来。” “而你眼前的另一位更是离世数千年,现在是这整个世界的统领者,” “希望你这一介平民能认清点现状。” 虽然军官动弹不得,但他的表情再次由不屑转为惊恐。 炎茗突然用灵杖捅穿军官的身躯,军官的灵魂被瞬间瓦解,然后汇聚进了炎茗的灵杖中去。 随后,她转身面向濂,却向我问道: “那么主侍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想你应该能看见,濂的身上其实是没有污点的。” 炎茗听后不语,我便接着说道: “虽然目的不一样,但彼岸和濂终究殊途同归,也确实解决了这件复杂的事。” “且不谈濂的罪过,至少他这次确实很大程度上帮了彼岸一把,这点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我并不打算替他搞将功补过的这一出,但我个人是觉得……” “老头,你哪来的自信说出‘目的不一致’这句话的?” 濂掐断了我的话,修正着我的措辞。 “这件事确实就应该只是我个人的行动,而彼岸非要来横插一手。” “我也不否认你们确实意外地帮了一些忙,但我不认同你们认为我做这件事是为了所谓的‘复仇’。” “成为间谍,随时都要做好出卖与被出卖的准备,这是行动的铁律。” “我想斩断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编造的谎言、恶劣的行径。” “看不惯,就把他抹杀掉,就这么简单。” “正义心?你怀有这样的觉悟倒是令我感到挺意外的。” 炎茗毫不留情地揭开濂的谜语,用我都觉得尴尬的口吻说道。 不过濂似乎不太看得起这种程度的毒舌,继续说道: “我直说了,老头。我想根绝的是我生前所染指的事业。” “它导致了我的死,也祸害了千万因此而被送上实验台的平民。” “这项技术是不成熟的,却被用在了与研发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还用谎言将无数接触它的人变成了廉价的研发实验对象,导致了许多灾难的发生。” “我对那些病患的艰辛没有共感,但这项实验目前祸害的终究是所有人。” “拓比亚只是一个很小的地头蛇,从他身上延伸出去的还有成百上千家相似的公司。” “我无力去阻止这种技术的开发,但至少我想尽力将它掰回正轨,真正应用到人类所需要的地方。” “如果彼岸也希望结果如此的话,那就放我回去。” “我不会带有彼岸的色彩在那个世界活动,也不需要彼岸插手我的个人行动。” “之前我没讲清楚确实有些许不妥,现在我把话放在这,你们自己理解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知道濂话里的意思。即使不放他走他也会想尽办法强行离开这的。 于是还是跟几年前一样,我默许了濂私自的离去。 只是这次,他带走了他新的躯壳,而不是孤身一人。 “炎茗,我们走吧。” 笼罩濂的白光消散后,我背过身去呼唤着炎茗道: “如果可以的话,带我去见见刚才那家伙。” “他前不久把我揍得老惨了,我可得跟他好好叙叙。” 06/01 记录者:役 气象:阴绵 保管区域:Overt #叮当 “对不起,本店不对未成年人开放,即使今天是国际儿童……呃?” “啊,您好,我只是来这找个人。” “请问你们认识乔斯腾·濂吗?” “噢,濂哥啊。” “……你就是他之前提到的找他的人是吧?” “啊……是的,鄙人叫柒。请问濂现在在哪呢?” “已经不在这个国家了。濂哥早些时候已经出国工作去了。” “出国?什么时候的事?” “嗯……一个月前吧。” “不过他临走前确实向我们交代了一些东西,说过段时间会有个裹黑袍的小孩来找他。” “哦……这样。” “那濂还说了什么吗?” “蛮多事儿的,不过最主要还是把他的断刀留了下来,说是后面来找他的是个会打铁的,能帮他修好这把刀。” “打铁……呃,这个形容方式……” “我还蛮好奇他为啥不换把别的刀或者找其他打铁师傅来修,非找一个小孩来接手。” “不过濂哥没解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倒是……” “……什么话?” “呃……我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既然你是濂的熟识,也知道他的性格。” “他说……来找他的人暂时还在纸醉金迷之中,沉迷女色一时半会没空管他……” “还说什么枯木逢春……濂哥的措辞水准也真是,这个年纪应该用情窦初开来形容,哪来的什么枯木逢春……”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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