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帕——灰色小镇
没想到有四千八……
这是一支旧稿子。当时紧接着“告白进行时”写的,反正很奇怪的感觉……当时挺想模仿一下就是语文卷子里面的阅读文章……所以给人奇奇怪怪的感觉,算是一只废稿子,但毕竟我是有头有尾写完了,所以也从纸上搬到手机上来了,没想到两页纸有这么多,好累("▔㉨▔)汗
离开M镇的最后一班火车在雷狮面前呼啸而过。站台早已关闭的售票窗口预示着雷狮不得不在M镇呆上一晚了。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一个马戏团正在镇子上演出,明天是演出的最后一天。雷狮错过了离开的末班车,却正好赶上了这一趟“末班车”。
马戏团临时驻扎在镇上的广场一角,一大两小的三个不大新的帐篷就是马戏团的表演会场。
离表演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雷狮决定到处转转。毕竟时间还早,就算不看表演现在休息也太早了。
这似乎是一个很古老的小镇,又或者说仅仅只是贫穷,房屋大多是有青砖石瓦堆砌而成的。镇子的地理位置似乎也不太好,日平均日照射量时间都很少,不过傍晚,天已经灰蒙蒙了。空气很潮湿,随处可见的青苔爬满了各家各户的外墙角,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街道上看不见多少人,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儿,没什么年轻人,死气沉沉地,没有什么生机,一派萧条。
这让雷狮感觉很无聊。他一度觉得自己家窗外边两只几场打架的肥猫很无趣,天天打,争来争去也决不出个胜负,但现在她觉得在这里看没有太阳的日落,还不如看两只猫打架。至少他还能看见猫,这里连一只鸟都没有。
突然雷狮隐约听见了小孩子的声音,约么是在笑,相比这萧瑟的风声还是很悦耳的。
雷狮循着声音的源头,穿过两个小胡同,走过两栋老房子之间形成的小路。
“哥哥,哥哥,可以再来一次吗!”
这一次雷狮清楚的听到了小男孩欢快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了一个较为年轻但更成熟的声音,“那就最后一次了~”
雷狮走出小路,是一片不大的开阔地。落日的余晖洒在一位被两个孩子围绕着青年身上。他拿着一个布偶,脸上挂着浅浅地笑容面对小孩子们的请求,他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表演着他的小魔术。偶有失败,他也没有露出窘迫的神色,反而还故作为难地耸耸肩,“又失败了呢,我变不出来。”
“不嘛不嘛,再来一次,肯定可以地!”小孩子们围着他起哄,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吧,喜欢的话记得来看我表演哦。”青年摸了摸孩子们的头,督促他们老实回家。小孩子们有点不情愿地向他道别后才四散而去。
“先生,有事吗?”青年明显注意到了雷狮。
“没什么,听到声音,好奇,就过来看看。”
“这样啊……,先生你不是本地人吧,这种衣服这里没有呢。”青年露出思索的表情。
“如你所见,我只是路过这里,因为睡过头了所以错过了末班车,不过也正好赶上了马戏团表演的末班车,因祸得福吧。”
“那巧了,今晚有我的演出,压轴,赏脸来看看呗。”青年向雷狮伸出了手,“交个朋友,你好,我是帕洛斯。”
“雷狮。”雷狮伸出手握住帕洛斯伸出的手。
“雷狮,是个好名字……时间不早了,离演出开始只有半个小时了,我该回去了,晚点见。”帕洛斯向雷狮告别小跑着离开了,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帕洛斯的笑容很漂亮,这多少让雷狮不那么无聊了。
表演很快就开始了。雷狮落座的时候里面人不多,大多都还是路过这个镇子和雷狮一样的旅人,没有什么本地人。
表演是很普通常规的节目,没有什么新颖之处。偶尔会有一个滑稽的小丑出来表演喜剧,在舞台上穿来穿去,人们为此时不时笑一下。
但是完全勾不起雷狮的兴趣,倍感无聊,他都开始犯困了。
现场来看表演的观众热情也不是很高,像咱这样的表演满足不了台下的观众。
这期间有一对母女引起了雷狮的注意。她们比雷狮更早进场,雷狮进来时一眼就看见她们了,因为她们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睡觉,表演开始时,她们还在睡,这会儿表演都要结束了,她们还没醒,要说舞台上动静还挺大的……
雷狮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们都带着耳塞。花钱买票看表演却在表演开始后一直睡觉,雷狮开始好奇她们是来干什么的,总不能只是找地方睡觉吧?
表演接近尾声,雷狮已经哈欠连连了,他现在对帕洛斯所说的压轴节目都不报什么期待了,他下午那会儿也就看帕洛斯 表演了两个小魔术,变娃娃什么的,这会儿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表演一直到结束帕洛斯都没有出现,雷狮怀疑他被骗了。看着表演的客人,一个个离开,雷狮也准备走了,但这个时候,那对母女醒了过来。
“妈妈,妈妈,快醒醒啊,哥哥要出场啦,别睡了,我要花!”小女孩推着她的妈妈,她妈妈慢慢地醒了过来,把一个大包提了起来。
雷狮这才发现,这位女士的脚边一直都搁着一个灰色的大包。
他好奇离开的念头坐到了女士身边。听小女孩的意思似乎还有一个节目。
“你也是来看他表演的吗?”女士见雷狮过来坐下便开口问他。
“不是,我只是见你们还住在这,有点好奇。”
“这样……我女儿很喜欢他呢,非要来看他表演。”女士摸着孩子的头,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又宠溺的笑容。
“他是?”
“先看表演吧!不然牙牙该嚷嚷了。”女士说的是她的女儿。
偌大的场地只有他们三个人。
舞台上熄灭的灯光突然又亮了起来,台上出现了那个先前一直活跃在场的小丑。
“哥哥!有观众哦,我又来了!”小女孩把手握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呼喊,她扬起一只胳膊,向台上的人挥手。
小丑咧嘴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算是回应她了。
他打开手里的伞,遮住了他的身体。他旋转着伞。
当他将伞打到肩膀上时,他已经褪去了脸上浓重的妆容露出了白净的脸庞,是帕洛斯。
这就是压轴表演吗……
在雷狮眼前,帕洛斯表演电视里常见的瞬间换装。
小女孩的眼睛一直散发着光芒,她身体前倾,小腿不停的抖动,很兴奋的样子。
帕洛斯最后一个华丽的转身,化妆成了魔术师一贯的打扮,礼帽,斗篷。他将伞一瞬间收了折叠向上抛去,它在空中一声炸响爆裂成漫天彩花。他扬手,十几只鸽子从他身后飞扬而出,伴随着彩花下落,在这几乎没有观众的场地,他躬身表示感谢。
小女孩一个人欢呼鼓掌,她从那个灰色的大包里拿出鲜花一只一只向台上的帕洛斯砸去。
帕洛斯从舞台上走下来径直向那对母女走去。
“牙牙,又来了啊,都说了,别再跟过来了。”帕洛斯玩一下腰摸着女孩的头说,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
帕洛斯直起身子对女士说,“您也是,别再由着小孩子的性子了,让她去好好读书。”
女士捂嘴轻笑“不会有下一次了,牙牙答应我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你看她带了这么多花,都是送给你的。”
“我会好好读书的,不能再来看哥哥演出了,这些花都是带给哥哥的,我和妈妈明天就走了。”女孩说。
“要努力哦。”
女孩重重地点头,“嗯”
告别了母女二人,帐篷里就只剩下雷狮和帕洛斯两个人了。
“你还真的来了啊,我以为结不结束你就走了。”帕洛斯对雷狮说,“出去走走?”
他指了指外面先一步走了出去。
雷狮跟了上去,走出了帐篷。
小镇的夜空和白昼一样,没什么区别,头顶连颗星星都没有,更别提行人了。灯火都是稀疏零星的两点。
雷狮和帕洛斯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聊天,说着说着就谈到了雷狮家窗台下对一黄一黑的两只肥猫。
“它们总是在窗子下打追逐战,有次黑的那只爬到了我家窗子上,黄的那只太肥了,上不来,像只狗一样对着我家窗户叫,特别凶。我当时想赶走他们,没注意到窗帘挡住的地方有那只黑猫,我一开车把它推下去了,两只猫撞了个正着。”
帕洛斯捂嘴轻笑,很高兴的样子。
雷狮看着他的笑脸,渐渐不说话,没有声音了,他收敛了自己的笑容说,“不累吗?”
“嗯?”帕洛斯转头看向雷狮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这样一直笑着,不累吗?明明不想笑的,对吧?”
帕洛斯脸上的笑容逐渐有点僵硬,最后消失了。
“很明显吗?我以为我藏的很好呢。”帕洛斯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悲凉与落寞。
“不,你藏得很好,只是你做事至终都一直保持那样的微笑,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我猜,你这是职业式的假笑。”
“这样吗,那我学到了。”
“你没必要这样的,不想笑就不笑,你其实一点也不快乐不是吗?”雷狮的声音很淡,他指着广场一角的矮栏杆用手势示意帕洛斯去那儿。
帕洛斯默默地走了过去。雷狮率先坐在那锈迹斑斑的矮栏杆上,他后仰着用手撑着身体,来看这漆黑的天空。
“你也不怕有蛇。”帕洛斯也不讲究脏不脏坐到了雷狮旁边。
“不会真有吧……”雷狮没有起来,栏杆后边是一片浅草地。
“我不清楚,大概吧。”
“哎!!!真有蛇啊!”雷狮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还有点软。
“快起来!”帕洛斯迅速站了起来,他把雷狮拉了起来,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照下了他们身后的草地。
什么也没有。
“蛇呢?”帕洛斯看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有,“你唬我呢!”
“手电给我,我来找。”雷狮接过手电非常仔细的找了一遍,但她在草地上仅仅就找到一条非常肥的蚯蚓,还在石头下面翻出了一条大蜈蚣……
“这就是你说的蛇?”帕洛斯指着蚯蚓一脸严肃。
“这……”
“哈哈哈——这么大个人了,还怕蚯蚓,是小孩子吗?现在的小孩子都不怕……”帕洛斯突然大笑起来,笑个不停,一直笑到肚子疼。
“呼——舒服。”帕洛斯终于停止了笑声。
“你笑了呢。”雷狮见帕洛斯真正地笑了,反而不觉得不好意思了。
“是啊,我笑了……其实也没那么好笑,还不如你说的那两只猫有意思。大概是太久没笑了吧,反正被知道了我一直在装, 好像也没这么在意了。”
“你为什么要装呢?”雷狮挑眉。
“你看了表演吧,我是台上的小丑,很滑稽对吧?我的职责就是让人们笑,小丑是人们眼中的笑话,谁会理会我的情绪呢……”
雷狮没有说话,又是那种悲凉又落寞的感觉。
“我是个孤儿,被团长捡来的。他自己就是个小丑,他希望他可以给人们带来欢乐。所以我们马戏团一直在这种偏远的荒凉小镇巡演,来给这些穷困的人们的生活带来一丝乐趣,虽然并没有多少人领情。”
“团长想让我做他的接班人,所以培养我做小丑,他说,小丑这类人是象征快乐的存在,即使是在最痛苦、最困难的时候,也一定要笑着流泪。我学着如何随时随地的保持笑容,反而忘记怎么真的笑了……”
帕洛斯轻笑起来,还是那种职业式的假笑。
“笑的面具,一大袋在脸上反而就摘不下来了,而我带给人们片刻的欢乐,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
帕洛斯低下头,眼睛里也没有悲伤。他很平静,却又让人觉得深深的孤独。
“你说的对,我一点也不快乐,但那又怎么样呢?还记得刚才那个小女孩吧,她有重病,我的表演则让他从来起生活下去的希望。已经一年了,她一直追着我们马戏团看我表演……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能放松下来,面对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我别无表情的放飞我身后的鸽子,放飞笑得僵硬的面部神经。只是我没想到那个孩子一直追着我,这让我不得不继续笑下去,我其实都麻木了。”
“为什么,不离开呢?”
“为什么?离开去哪里呢?小丑,到哪里都是小丑,笑话换了个说法,还是笑话。除了博人三秒钟的欢乐,谁又会记得我,怕是连快乐都记不住吧。”
“可是人笨,至少会记得小丑不是吗,况且这个小女孩她记得的是你,而不是台上的小丑。她前面可都是在睡觉……”
“而且我记住你了,帕洛斯——一个笑着的、悲伤的小丑,以及孤独的帕洛斯。”
“是吗……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帕洛斯吐出了一口气,他没有笑,但看起来很轻松,似乎是愉悦的。
“要不,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带你去看我家窗台下的肥猫……”雷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理由。
帕洛斯没有接他的话。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说真的,跟我走吧……”雷狮立定拉住了帕洛斯的手腕,“你不是戏剧里的小丑,这里也不是舞台,你没必要去扮演小丑的角色。不快乐就是不快乐,没必要强迫自己去笑,去做你自己吧,把小丑的面具揭下来。”
“我……”帕洛斯侧身看向雷狮,欲言又止。
“别逃避了,没必要守在这里,守着一堆没有感情的鸽子,站在没有观众无人喝彩的台上谢幕,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我……考虑一下吧……”帕洛斯最终妥协了。
他们在看不起彼此脸庞的黑暗里告别,这一声再见,便是再也不见。
帕洛斯走了。一大早赶第一班火车走了。他托小女孩给雷师带了张纸条:
谢谢你的好意,雷狮,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其实就是马戏团的团长,老团长走了三四年了。你根本没法带走我,我哪也去不了。
你说错了,我守着的不只是一堆没有感情的鸽子,我守着的是整个马戏团。我守着人们的欢乐。
我早在几年前就不再逃避了,我不会笑,只是因为面具戴久了,反而融入了我本身。小丑的面具没必要揭下来,我并不讨厌它。
谢谢你让我想起来笑的感觉,让我不再悲凉了。今后我也会一直快乐地表演下去,不读带给欢乐悲伤的笑容了。
我确实居无定所,没有归途,但这也是我的归处。没有观众无人喝彩的观众席,独自一人谢幕的舞台,这就是我的人生。或许我不快乐,但我向往快乐。
希望与小丑邂逅,能让雷狮先生的生活这个有意思点儿。
——错过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