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曙光亦你 第一章 计划搁置
第一章 计划搁置
“我感到了刺眼,用‘夺目’来形容不为过的那种,我讶异并没有拉开窗帘,才发现是你出现了,是你带来了阳光,不,准确来说你比光亮一些。”
连续失眠四天之后医生给我加了喹硫平,送来的药包又鼓了一分,心中莫名地烦躁,我把药一把倒进嘴里,抓来水杯狂喝,“慢点喝,不慌,不慌...”护士站把最温柔耐心的护士调来我身边,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好像在安抚一头兽,这让我感觉有些丢脸,一米八几二十多岁小伙子,有手有脚却让别人这样哄,怪恶心的,我忍不住一阵灼心的干呕。
“你们别管我了不行吗?我不想浪费你们的时间了!”我突然把纸杯捏扁把药纸包揉成一团扔掉,迅速躲到被子里背对护士缩成一团,眼神死死锁住那团皱巴纸包,上面歪歪扭扭的是我的名字,花少北,27床,我看着那信息一阵犯恶心,盯着它幻觉里它突然燃烧起来化为灰烬,我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一切。
年轻漂亮的小护士像个操心的老母亲,弯腰收拾叛逆期儿子造下的孽,医院里尤其是封闭病房是不可能给我们用玻璃杯的,因为随时我们就可能失控,而玻璃碎片会成为最便利的zc工具,呵,他们真的操碎了心。
护士摇头叹息,估计是听到我刚刚的喊叫,查房的主任慌忙跑过来,“没事吧?”“情绪还是不稳定,抑郁和躁狂程度较上星期又加深了,还是对自我有强烈抵触和厌恶情绪,刚刚把纸包和纸杯扔了,估计是看到自己名字了。”“给他下午安排一次经颅磁,现在的药量是舍曲林几片......”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他们每一个字,脑海里浮现了那张自妄的脸,“你们医院只管治!要用药要咨询啥的随便,医保卡没钱就通知一声,别的不用征求我们意见,我们全权信任你们,这会有事...”那男人的总体意思就是,老子有的是钱,你们怎么治我不管,治好就行,钱扣光了再找我,他的病情治疗方案不用烦我,我没兴趣知道,我对他就是良心未泯,谈不上父子情深,要不是他妈要死要活非要我还她健康快乐的儿子,我才不管这小崽子。
他是我继父,我妈的现任丈夫,他俩另有一儿一女,小日子过得美滋滋,后来我被打发去外地上学,继父又抽风嫌弃我妈是家庭主妇,在外彩旗飘飘,对着老婆孩子一包精神,要不是看在有弟弟妹妹,他又有几个臭钱能养好俩孩子,我妈早跟他离了。
在外念书的日子受尽了屈辱,口音、不同于同龄男生的白皮肤、不硬朗的五官、差得一塌糊涂的英语、还有性取向,一切不随大流的特征都成了他们嘲笑和侮辱我的理由,在学校没有好伙计,老师也不欣赏我,回到宿舍还要接到我妈哭哭啼啼的电话,“关键你弟弟妹妹那么小,得有个完整的家啊,得有个好童年啊,教育专家都这么说...”
得,教育专家都这么说,那我呢,为什么带我的时候不去研究一下教育专家的话,你跟我亲爸离婚时我和他们差不多大啊,你为什么不在乎我要完整的家,我得有金色童年?
得病的过程溺水了,一开始陷入泥潭,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我还能挣扎着带着一身泥爬上岸;后来我的脚被水草缠住,它们拽着我向深处,我拼尽全力可它们绞得越来越紧;接下来水渐渐没过我胸膛,嘴巴,鼻子,我越来越难呼吸,呛得胸腔里全是水,眼睛也涩得不行,连求助声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水面渐行渐远;最后,也就是如今,我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也没了求救和求生的欲望,我只想抓紧解脱,这样就不用呛得难受,濒临窒息了,我都闭上眼睛准备好了,他们发现了溺水的我,开始拼命割水草,可是没人拉我一把,非要让我处在窒息之中苟延残喘,太痛苦了。
本来我盘算好这次花光那混蛋的医药费就抓紧了结,日复一日的煎熬谁爱受谁受,我不奉陪了,没想到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打乱了我的世界。
下午,盛夏的阳光毒辣,其他人都被阳光感染变得积极,就我拉紧窗帘与外隔绝,我还是喜欢暗,因为我认为光太圣母,它什么人都施舍,连我这样颓废的人,怎么挡都挡不住,无论怎么拉,光还是从缝隙里溜进来,我懒得和它计较,赌气一把把窗帘拽到底,照!使劲照!晒死我!!我刚想咆哮,对面传来了声音。
我住在27,而我隔壁是34,s型排布的病房,对面空了不久就又来人了,我一点都不期待,因为对面能最先感到我的一举一动,在封闭病房大家没什么事做,我极其害怕对面来个事精问这问那,我一不回答就吓得叫护士,那太恐怖了,想被监视了一样。
事实证明,我多虑了。
“不用不用,别碰我。”一句话出来我感觉有股电流顺着脊背直接麻痹到我的大脑,是特别好听的嗓音,成熟,慵懒,磁性,恰到好处的颓废感,压抑着烦躁却足够有礼,我一时间耳鸣,大脑一片空白,难道我对面将住个cv?搞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逐渐挪去门口,偷偷开了一条缝看外面,走廊里主任护士,一个矮小的中老年妇女和一个和我身高相仿的男人,他背对着我,肌肉线条是有的,健硕的恰到好处,他的身材完全符合广义上的健壮,但不像是常锻炼训练有素的那种,是生来的骨架宽大,男子气概足。他肤色就是那种典型的健康肤色,不是黝黑,只是粗犷,背影我可以打个优秀分,如果我有这样一具身体,会少多少奇怪的目光和嘲笑啊......
我看得有些嫉妒,不小心把门猛地一拉,“吱呀——”一声,他突然警觉地回头,我立马把门关紧,我们并没有对视,但我瞟到了他的正脸。
好了,彻底符合大众对于帅哥的定义了。
不要脸地说,也彻底符合我的择偶标准了,我喜欢男人,是从初中就发现了,虽然我这长相并不被大部分男生所接纳,但在女生之间吃得开,从小我的身边不乏女性追求者,但面对姑娘们的情书告白我竟然内心毫无波澜,可操场上逆着光想我跑来递给我水的足球队员,一个潇洒投篮中三分的篮球运动员,数学课上解出大题的眼镜学霸,时常让我心脏漏拍,就像刚刚,我心脏漏拍了。
他剑眉,桃花眼,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五官立体,像个极具东方男性魅力的雕塑,太典型了,帅得太典型了,简直标准,标准到可以直接带入小说里的角色,可以去演戏收获一大堆迷妹,可以出现在大舞台上闪闪发光。
唯独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我深呼吸,发现阳光不只是刺眼,简直是夺目,他的出现竟然真的让我感觉生活有了点盼头。
所以我把计划暂时延后了,先和这个帅哥当上一段时间的邻居吧,最后的日子让我活得舒服点吧,让我享受会生命吧,让我相信几天人间值得吧,不用多,到他出院就好。
我依旧讨厌自己,厌恶生活,反感一切,但我计划被搁置了,像个被起开一角的罐头,只求你离我远点,别扎到手,但却也散发香气,想让你离我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