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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k 黑暗帝国:第二部:远征军的终曲(第41千年):第十一章 艾斯潘多回忆

2022-01-31 14:16 作者:All__gone  | 我要投稿

瓦伦斯做了个梦:他回到了艾斯潘多的战壕里。这梦境就像他睡在驶向亚克斯的医护船里,以及那以后的每晚梦见的一样。


在这些梦里,艾斯潘多总是如此真实,让瓦伦斯觉得又回到了那里。齐脚踝深的污水还是散发着一样的恶臭, 天空还是一样黑暗,来来回回的苍蝇的嗡嗡声还是一样单调乏味。 恐惧,也一样真实。


瓦伦斯和布勒斯正在交火线上。在他们后方是康诺统治城的断壁残垣,在他们前方是绵延数公里的破碎树林,迷雾紧紧包裹着他们,就像一件葬礼寿衣将蛆虫困在尸体中。死亡无处不在。这是一场苍蝇战争,一场步步紧逼的死亡攻势。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个世纪,而艾斯潘多战役只是敌人折磨奥特拉玛的众多行动之一。但对瓦伦斯来说,这是唯一一场重要的战役。


夹杂着油污的雨向他们袭来,酸度不足以灼伤皮肤,但日积月累足以腐蚀军服,并让军靴碎裂。暴露在泥泞中的脚腐烂了。士兵们面具的生体密封效果被破坏,感染了疫病。敌人有一万种方法杀死一个人。这场雨只是其中一种。 这掺杂着传染病和化学毒物的迷雾,则是另一种。今天的雾很薄,瓦伦斯和布勒斯觉得可以冒险将他们的呼吸面具和护目镜拿开片刻。强烈的幽闭恐惧症令战线中的许多士兵饱受折磨。


瓦伦斯因为背上的一阵瘙痒扭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又感觉到了,瘙痒感从肩膀向上爬到了他的脖颈,然后刷过他的耳朵。瓦伦斯一阵恶心,下意识地狠狠一拍脑袋, 把一只肥胖的苍蝇拍碎在头盔上。他做了个鬼脸,把那坨东西抹到肮脏的军服上,在覆盖生化手套的一层硬痂上增添了一块苍白流脓的污迹。


“哪怕在这场该死的雨里,这群苍蝇也不消停。”布勒斯说,“在这场战争里,我最痛恨的玩意就是这群血理的苍蝇。”他补充说,把更多的苍蝇从他脸上赶开。“这就是为什么人们管这场战争叫‘苍蝇战争’。” 他咧嘴一笑。


在布勒斯和瓦伦斯身边的战士都绷紧了苍白的脸孔。有个人勉强微笑了一下, 其他人都保持着呆滞的表情。


“真是快乐的一伙人。”布勒斯咕哝。


“对他们好一点吧, 代理土官。”瓦伦斯说。另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过于靠近他的脸。他朝苍蝇吹一口气, 扰乱了苍蝇醉醺醺的懒散飞行。


“我会先对你好一点,再对他们好一点。”


“那么 ,还是让他们经历次艰难的旅程吧。” 瓦伦斯说,我宁可面对敌人,也不想再被你骂了。”


他们为了激励士气而虚张声势地交谈着,但他们试图进行的揶揄和讽刺让别人感觉很尴尬,并没有多大的提振新兵们的士气的作用。他们班的其他成员都是新来的。部队伤亡率很高。在瓦伦斯的上一个班里,只有六个人活了下来,老兵们都被打散并且编入新单位中用来增强新兵的信心。


“这场战争中,新兵很快就没了。”布勒斯就是这么形容他们的。这话让任何一个新成员都笑不起来。


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瓦伦斯几乎忘掉了次数。他已经不再费心重新喷涂自己的单位标志,艾斯潘多战场既泥泞又肮脏,其实根本辨认不出这些标志。


他转了一下肩膀。刚才的瘙痒感带着一丝刺痛又回来了。那是另一只苍蝇,可能在寻找他的双层军服的弱点。这该死的东西是吸血鬼,它们全都是。作为一个拥有广阔荒野地带的文明的宗教世界,艾斯潘多上的大部分地方曾经是寒冷的森林。人类的定居点仅限于西方大陆的城市,以及散布在更温暖地区的许多小型农庄,这颗行星的森林和海洋保持着接近原始的状态。在瓦伦斯到达前看到的任务预览上,差不多就是这样描绘艾斯潘多的,到现在去了漫长的六年。如今他只知道这里是一片泥泞的海洋,一块垂死之地,每隔七小时死者们便蹒跚着从破碎的树林残骸中涌出,就像工厂轮班一样有规律。


一些更大的城市已经消失,战壕环绕着剩下的三座城市。城市后方是一片泥海,零星的树林和农舍已被夷平以增大火力覆盖范围。驻守这里的奥特拉玛辅助部队装备精良,而死者的行动又相当缓慢,死者的攻击因此受挫。


敌人散播的疫病正四处蔓延,这颗行星的人口已经大幅度减少。在任何方面都已经不再是奥特拉玛的一处丰产区域。 艾斯潘多虽然重疾缠身,但还一息尚存。


“还是帝国的,还是奥特拉玛的,还是活着的。以原体的名义,只要还有一口气, 就要为艾斯潘多而战,因为这是帝皇的意愿。”瓦伦斯喃喃自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时间祈祷了,因为七小时的警笛已经鸣响,敌人东倒西地从迷雾中走出。


“今天的批次来了!”瓦伦斯的中队长叫喊着,他的嗓音被附加在通信操作包上的混音器放大而扭曲了,“守住战线。准备听我发令开火。”


“戴上呼吸面具,伙计们,放下护目镜。”布勒斯说着,把装备放到嘴上做示范。他的下一句话就被面具蒙住听不清了。“确保你们身上衣服的密封性,别让敌人的污秽沾到你们身上。”


瓦伦斯走下射击台阶去帮助一个惊惶失措的年轻士兵,那个士兵没有办法把装备正确放置到脸上。


“只不过是你的夹子歪了。”瓦伦斯说。瓦伦斯扯掉了一只肮脏的手套——他没有用他的牙齿,那等于送死——然后调整 了这名士兵的呼吸面罩,擦掉他脸上的雨水,解开他缠在一起的绑带。


“戴好护目镜和呼吸面具,这样就不会有皮肤裸露,帝皇就会保佑你,"瓦伦斯说着,把年轻人的面具放到正确的地方,然后戴好他自己的。“对你的战斗装备小声感谢,士兵。这会让你活下去。”


年轻人猛地点了点头。在战斗护目镜的黄色塑料镜框后面,他那睁大的双眼带着恐惧。瓦伦斯拍了拍他的肩甲然后走开。奥特拉玛凡人战士的装备比大多数星界军兵团的装备更好。要是没有这些装备,每场战斗后都会因为疾病损失半数兵力。


瓦伦斯检查着这个班里他负责的成员,拍拍他们的背,缓解他们紧张的情绪。当他觉得满意后,瓦伦斯爬出了黏稠的泥潭,再次回到射击台阶上的位置,把激光枪放在护墙的烂木头上,休息一会儿。


他背上的瘙痒和刺痛感十分恼人,但他几乎没有时间去关注。战斗已经开始了。


敌人冒着大雨从雾中缓慢地浮现。它们的轮廓还是人形,但它们的步伐已经不是了:蹒跚、 笨拙,远远背离人类原来的样子。


艾斯潘多的死者正在进入战场。


一个新兵正在喘息, 这个人在呼吸面具中几近窒息。一声尖锐的激光枪响让瓦伦斯转过身,他看见一张充满震惊、 满是孩子气的脸正回望着他。新兵的激光枪口上的雨水被蒸发成水汽。


“别开火!”安提努斯中队长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班的通信频道。


布勒斯把手放在那把枪的枪身上,他潮湿的手套擦过枪管时发出嘶嘶响声,热量从能量匣中散发出来。“等等,孩子。你必须打准点。在这个距离射击只是浪费能量。雨和雾会驱散光线,等这些东西朝你脸上挥爪时,你不会想在那个时候换弹匣的。每一次节省下来的能量,都可以让你在关键时刻进行另一次射击。 节省能量,直到命令下达。瞄准头部,特别是头部。”他补充说,意味深长地在战线上看了看。


那些已经恢复神志的年轻士兵们点点头,靠在他们的枪托上。只有两个人流着眼泪,目光呆滞。辅助部队通常需要经过良好的训练,但由于战争的需要,这些新兵被匆匆放行。他们只是动员兵,还没有做好准备。


死者的轮廓在雾中渐渐成形。他们中的大多数曾经是市民,被撕碎的脏衣足以说明他们来自被蹂躏的远东城市。死者当中也有一些 穿着星界军的制服。当一个阵地丢失时,并不总是有机会对尸体斩首和焚烧。


“我们在和自己人战斗。”一个士兵说。士兵中发出一阵波动,不安的情绪讯速扩散到战线中。


瓦伦斯在内心里诅咒那个说出真相的男孩。“安静,举枪,瞄准。”


一阵敲击和咔咔的响声盖过了雨滴落的声音,瓦伦斯的命令被遵从了。别的士官和老兵们也都发出了命令,无数激光枪管指向了枯萎的树林,就像护墙上长出了无叶的树篱。


防御方没有进行炮击。有太多次,死者钻入地下又钻了出来,躲过了炮击,让防御者陷入恐慌,且大炮的弹药即将耗尽。随着瘟疫舰队加紧活动,补给变得越来越困难。艾斯潘多很遥远,位于奥特拉玛的边缘,就算在五百世界的时代它也是孤立的。虽然许多其他世界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切断了和奥特拉玛的联系,但艾斯潘多依然留在了奥特拉玛的疆域里。


死者蹒跚而来,脸上挂着松弛的表情。他们不说话,也不发出任何声立只有它们的脚陷入泥地的声音和雨点声伴随着他们的行进。


这些死者血肉模糊,脏器外露,变绿的肌肉暴露在槛褛的衣肤外。变成这样的生物,组织不可能还在发挥功效,所有驻扎在艾斯潘多的士兵都知道这些死者是被亚空间驱动的。尽管政委们无情地处置了任何被发现在谈论这些事情的人,但士兵们正在面对非自然的怪物。这是巫术一这点不可否认。瓦伦斯紧张地吹了口气。在面具中,他的呼吸带着酸味。


在阵地的另一边, 最后一名团部牧师对沉默行进的死者队伍厉声念出祈祷文。死者们仿佛收到命令般从这个范围内转身离开。瓦伦斯希望这里有更多的神职人员。尽管艾斯潘多隶属于马库拉格,主教们以帝国国教的名义统治着它,在城市中有许多人宣称他们是神圣的,但这个世界的牧师们却很少来到前线。他们声称,自己正忙于恳求帝皇把蝇群之云驱离城市,或者忙于照顾着众多的病患,以及监督对死者的处理以防它们再次苏醒。他们让自己显得手忙脚乱。


瓦伦斯认为这些人都是懦夫。


最初看见瘟疫行者时,瓦伦斯曾经感到很恐怖,但这种恐惧感在每次接触后都有所减轻。尽管死者们是可怕的存在,但它们是笨拙的,仅仅是因为数量庞大而危险。这些攻击虽然令人感到不快,却容易应付。


曾经,一个类似艾斯潘多的战争舞台会引起极限战士的关注,但现在有更可怕的东西在攻击帝国,到处都需要极限战士。据说在艾斯潘多的某处有星际战土部队,但瓦伦斯说不清这是不是真的。他从未见过他们。


死者越来越近,嘴巴不停地咂吧着,试图模仿活人讲话的样子。


“开火!”安提努斯中队长咆哮。


红宝石色的激光光束从战壕中射出,穿破了雾气。但雨水又被激光蒸发变成了水汽,加厚了浓雾。


“开火!”中队长再次下令。


许多道激光射向了行走的尸体。死者开始了它们的舞蹈,随着激光齐射在它们毁坏的躯体上炸出碎块而跳跃扭动着,但它们依然没有倒下。


“瞄准头部!”布勒斯对新兵们大喊。他对一个蹒跚的轮廓猛开一枪。那副躯体被焚烧过,上面已经被打穿了六个黑洞,伤口仍在漏出漆黑液体。布勒斯的射击只撕开了那东西的耳朵。他诅咒了一声,重新校正自己的射击。瓦伦斯击倒了布勒斯的目标身后的一只僵尸,他相信这位代理士官下一次能打准。瓦伦斯瞥见那个死人身上穿着肮脏的军官制服,一把堪称无价之宝的动力剑插在它腰部的鞘中。


“伙计!它们已经死了,但它们还会再死一次。射它们的脑袋!”瓦伦斯吼叫道。


布勒斯的下一次射击命中了,击中了正在接近的死者的整张脸孔。它的头部被粉碎了,身躯跌倒在地,胸部嘎嘎作响,迎来了第二次死亡。


雾在战线的正前方变暗了,那些死者散乱的剪影形成了一大团阴影。


“该死的,有一大群往这儿来了。”布勒斯捡起了通信操作包上的通信喇叭。“这里是代理士官布勒斯,第二排第四班,要求立即在我的前方区域进行火力支援。”


艾斯潘多战争的老兵迅速做出反应。在大约五十米远的一个突出掩体深处,有一门重型爆矢枪旋转着,发出巨大的声响。密集的制导炸弹燃烧着穿过迷雾,拖曳出无数火焰条纹,黄色火光照亮战壕。爆矢弹将死者切成碎片,然后深深钻入死者的血肉中发生爆炸,碎成小块的腐臭血肉酒在瓦伦斯的士兵的头上。


但死者并没有被这次射击解决掉,战线里的人们过早发出了欢呼。


死者感知不到疼痛,还有几个死者仍然站着,另外十几个死者拖着破裂的身躯穿过泥潭。激光猛击着它们,但太多的新兵在疯狂乱射,以至于本该在杀戮区域的泥地里就被消灭的怪物到达了战壕。到达这里后,它们直接向前扑倒,用能撞碎骨头的力量落在战壕底部的泥里,或是倒在了不幸的士兵身上。那些没有落在目标上的死者胡乱扑腾,僵硬的手脚扭曲挣扎着想让自己正起身来,好用牙齿咬向活人们的四肢。大多数新兵回忆起了操练的内容,赶紧逃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做。


“快!别让它们咬到你!杀了它们!”瓦伦斯命令道。他提出手枪,朝一个正和新兵搏斗的敌人头上开了一枪。“只要被咬一口,你就会像它们一样。头部,头部!瞄准头部!”


一声尖叫让瓦伦斯急忙转身,他发现另一个死者直接扑到了一名新兵身上。死者破碎的脸白得很突兀的牙齿,正咬向士兵的脖颈。瘟疫行者把年轻士兵拖下台阶。这个生物全身赤裸,但有一个头盔紧紧绑在它的下巴上,模糊的兵团刺青印在他的上臂。瓦伦斯的第一枪被头盔弹开了, 第二发洞穿了它。这具一度复活的尸体死去了,头上滴下熔化的塑钢和腐烂的脑髓。在尸体倒下前瓦伦斯来到年轻人身边,把他从污泥里拖出来,并把他从休克中摇醒。


“你没事吧?”


士兵沉默地瞪回来。瓦伦斯迅速检查了他的嘴和眼睛周围的密封,然后把他推回到护墙上。最后几名死者已经被彻底击倒,不再有敌人靠近战壕线。在外面的荒原上,其他死者正在倒下,红宝石色的光刺穿了它们的头部。新兵们看起来终于掌握了诀窍。


“瓦伦斯!”布勒斯叫他过去。


“我们没有失去任何一个人。”瓦伦斯说。


布勒斯严肃地摇了摇头。“还没结束,有什么新的东西来了。听!”


瓦伦斯努力透过雨水和蒸汽看去。雾变得更浓了,能见度降到几米以下。一阵挽歌从黑暗中传来。


“皆为灰烬,皆为灰烬,皆为灰烬。”


歌声又湿又厚,像是从充满液体的肺部呼出,然后在被痰堵塞的喉咙中升起,最后被肿胀的嘴唇念出。


“皆为灰烬,皆为灰烬,皆为灰烬。”有人在低声咏唱。


这些话语承载着失落和哀伤,以及宿命的结局,让瓦伦斯的脊背升起一股寒意。歇斯底里的狂乱笑声干扰了咏唱,就像咏唱者们在执行着他们不能完全认真对待的某种宗教义务。这让这些咏唱变得更加可怕。新兵们动摇了。在最后几个蹒跚的死者身后耸立起巨大的物体,这是有着可怕轮廓的臃肿巨人,古老电机的摩擦声随着它的每一步响起。 虽然尖角和邪恶的装饰物已经改变了他们先前的形态,但关于他们是什么东西这点,没有任何疑问。


"甚里曼救救我们,”布勒斯说,他的信心在动摇。“异端阿斯塔特。”在化的护目镜后,他的眼睛闪烁着恐惧。“让小伙子们守住战线。”他低声说,“它们不会像那些死者一样轻易被击倒。”


瓦伦斯的胃收紧了一下。 他点点头,濒临崩溃的边缘,但瓦伦斯所受的训练让他控制住了情绪,他和布勒斯开始行动。


“皆为灰烬,皆为灰烬,皆为灰烬。”敌人咏唱着。


“站稳脚跟!”瓦伦斯叫喊,重新回到他的位置。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右边的士兵们。他们更加用力抓紧了枪。在整条战线上,其他老兵们同样叫嚷着鼓舞或者威胁的话语,或是咒骂新兵是懦夫——他们尝试着所有能保持阵线不崩溃的方法。从近处传来一声命令某人停下的叫喊,随后是一记爆矢手枪的响声。士兵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新兵们平静了下来。作为逃兵必死无疑,而坚定迎战还可能生还。两相比较,新兵们恢复了稳定。沉默如水一般填满了战壕。


“皆为灰烬,皆为灰烬,皆为灰烬。”哼唱声持续。


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薄雾中响起,但不知道是谁在说话:“我不喜欢它,我不喜欢它,我不喜欢它。”


布勒斯猛地抓起通信器喇叭。


“安提努斯中队长,请给予有关新敌人的行动建议,”布勒斯说,“中队长?”他看着瓦伦斯。“没回应,他真该死。”


他们班的一个成员跪下祈祷,那人的激光枪从湿透的战壕护墙滑下,落在战壕底部的污水中。


布勒斯立马抓住他,把他拽了起来。


“你给我站好!”他冲着年轻人的脸尖叫。“如果你想跪着死, 我就亲自开枪打死你,给敌人省点劲。”


一瞬间后, 防御方的重武器开火了。这次没有任何保留, 炮弹如雨点般落下。单兵重武器也纷纷开火,把弹药倾泻到叛徒身上。令人作呕的泥浆被爆炸扬起,拍在战壕上。瓦伦斯看见一名瘟疫战士被一发激光炮炸成两半。这个家伙体面地死去了。其他的瘟疫战士仍在继续徒步前进,仿佛落下的炮火——美杜莎导弹、 重型爆矢弹,还有其他的帝国军械射出的弹药——都不比这场雨更值得关注。


重武器射出的弹幕缓慢后退到战壕边沿,防御者头上不断落下爆炸抛起的碎屑。随着弹药最后一次呼啸着落下, 发生最后一次爆炸,炮击终于结束了,爆炸产生的烟雾令雾气更加浓重。


敌人已经进入射程。


“射击。”安提努斯在通信里说。


“开火!”布勒斯喊道。他的声音因为惊慌变得生硬。


数百支激光枪的枪口开始闪耀,激光枪射出的明亮的红光照亮了泥地和战壕中成排戴着护目镜的脸。这是某种原始神话中的地狱才有的景象,代表着赤裸和血腥的惩罚。瓦伦斯算了下,敌方的巨人不超过二十个,但他们仍然敢于攻击这个阵地。布勒斯看见一个瘟疫战土被打得千疮百孔,射向他的火力足以把任何其他目标都炸成碎片,但除了装甲冒着烟,那名敌人甚至没有减慢速度,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和它的同伴们跋涉前进。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吟唱完全没有停止。


“皆为灰烬,皆为灰烬。”


叛徒越来越近,逐渐显露出他们恐怖的样貌。瘟疫战士已经不适合再被称为人了。他们曾经是阿斯塔特修士,出于神志清醒的人无法理解的原因,如今已把自身出卖给了堕落力量。每一种疾病都在折磨他们。他们的腹部肿胀,为了包裹住肚子,原本就臃肿的战争装备也发生了变形。裸露在外的皮肤要么红肿发炎,要么彻底坏死。他们的内脏随意悬吊在已经腐坏的装甲的裂缝中。黏液、尿液、粪便、鲜血一每一种体液从身上不停地滴落,全都沾染疾病,散发着恶臭。寄生虫在他们身上爬动,在永不愈合的伤口处钻进钻出。叛徒们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巨大的痛苦,但没有头盔的脸庞却灿烂地笑着,仿佛它们都知道一个共同的笑话, 而且渴望着和整个宇宙的其他人分享。


风吹过战壕,虽然辅助部队的呼吸面具可以滤除所有的空气污染,但敌人散发的臭气依然无法阻挡,令瓦伦斯在面具内干呕不止。


“皆为灰烬,皆为灰烬。”


叛徒们漫不经心地举起武器。锈蚀的爆矢枪和破裂的等离子枪,指向战壕边沿露出的一排脑袋。


“皆为灰烬,皆为灰烬。”


瘟疫战士们不约而同地一齐开火。 爆矢弹刚从枪口射出时会发出第一个声音。然后爆矢弹上的喷射器被点燃,使子弹加速突破音障,发出更大的巨响,爆矢弹射入地面或是人体后产生的撞击会发出最后的一次声响,随后子弹猛然爆开,产生致命的杀伤力。这也是爆矢弹被视为一种令人生畏的武器的原因。


瓦伦斯旁边的一个年轻士兵的脑袋被爆矢弹击碎,他的护目镜溅上了血块。这个人加入才两天,瓦伦斯还没来得及知道他的名字。


“继续射击!继续射击!”他叫喊着,一遍又一遍, 直到嗓音变得沙哑。但战斗产生的巨大的爆炸声和撞击声,盖过了瓦伦斯的叫喊,他甚至无法听到自己的嗓音。


苍蝇们出现了,冒着雨水和炮火,进入混乱的战场。苍蝇们嗡嗡叫个不停,十分密集,连空气都仿佛变成了固体。瓦伦斯甚至看不见离他最近的人。很长一段时间, 瓦伦斯什么也看不见,然后蝇群从他头顶散去,瓦伦斯看见了死亡。


叛徒们已经来到距离战壕仅有几米的地方。就在他正对面,一个巨人的穿着满是鲜绿色铁锈的装甲——看上去就像被海水腐蚀过一样,把武器转向瓦伦斯。瓦伦斯心想自己难逃一死。但随后阵地两端的炮台开火了,炮火碾过叛徒的身躯。瓦伦斯惊奇地注视着这名瘟疫战土肥大的躯体吞下了四发重型爆矢弹,子弹在他庞大的身体内爆开,一股股脓水从装甲破洞处喷出。叛徒摇晃了一下,但并未马上倒下。第五发爆矢弹才使他彻底屈服,像一棵腐朽的老树一样翻身跌入泥潭。


一波新的蝇群猛击瓦伦斯的头盔,就像死亡世界里的冰雹样坚硬, 蝇群苍白多毛的躯体盘旋着形成的帷幕挡住了瓦伦斯的视线。当蝇群再次离去时,叛徒们已出现在战壕中。


三名异端阿斯塔特正在攻击瓦伦斯所在的阵地,他们扔出了干瘪的头颅,这些头颅就像手榴弹一样在士兵们面前爆炸。随后,一股呛人的烟雾弥漫在战壕中,烟雾进入了几名人类士兵的呼吸面具,他们立刻中毒倒地。


“皆为灰烬,皆为灰烬。”叛徒唱着。


最靠近瓦伦斯的瘟疫战士走上了土木工事的边缘。几十发激光光束立刻射向他。但光束要么被瘟疫战士已被腐蚀的装甲偏转,要么被他恐怖的肿胀身躯所吸收。这名瘟疫战士跳动着的腐烂器官,悬挂在装甲外面,油滴不断地从他的装甲损坏的系统中滴落,装甲背部的反应堆部件因为机械故障而发出刺耳噪声。


用木头和塑钢加固的战壕护墙被叛徒的巨大大重量压垮,出现了一个缺口,这名瘟疫战士沿着倒塌的护墙滑下,溅起来一波烂泥和碎肉。


此刻,他就站在瓦伦斯前方。他的半个头盔已经腐蚀殆尽,露出了烂牙和一只黄色的独眼。头盔的残片看上去就像是以以某种方式融入这名瘟疫战士的血肉中,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但头盔和身体也没有完全融合——头盔底部依然像一个分离的人工制品一样晃动着, 而在头顶部,斑驳的绿色皮肤和金属融合成了肉块,多个溃烂的伤口点级其间。一支灰色的角从瘟疫战土的太阳穴横向生出,角根部裂开的地方流着恶心的黄色血浆。


在这个巨人背后,他的同类正冷漠地高效地战斗着,突破了挡在他们前方的几十名凡人。阵地上到处都是喊叫声,许多武器都在开火。辅助部队的军官们开始打开他们携带的动力武器,分解力场不断发出嗤嗤的爆裂声。但瓦伦斯被前方的瘟疫战士那冒烟的、患病的巨躯挡住了,只能看见部分场景。瘟疫战士的脸显得肿胀又苍白,那是一张垂死的人才有的脸,但一阵狂热的欢笑声让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结痂的嘴唇抖动出一个慈祥的笑,然后举起大棒般的手。他手上面的小指已经是一条柔软的触手, 带着发绿的指甲笔直指向瓦伦斯。


“你,第一个!”瘟疫战士说。


他举起一把布满铁锈的爆矢枪。像这样的东西原本不该还能工作,但混沌的奴仆并不受自然法则的约束。


叛徒大笑起来,开枪射出了爆矢弹。瓦伦斯向旁边跳开,但瓦伦斯周围的战士都被击倒了。爆矢弹在人体内爆开,把人体炸成血红的碎片,消失在泥泞中。


“我说了你第一个!瘟疫战土恼怒地咕哝着,大踏步向前,碾碎了一个负伤的辅助部队士兵的肋骨。淡红色的血水填满了它的脚印。


瘟疫战士非常可怕,这东西是对人类及其在宇宙中应有地位的亵读,同时也是不可阻挡的。激光光束会被他的装甲外壳啪啪弹开。大面积暴露在外的皮肤像皮革一样, 被激光命中时会燃烧起来发出嘶嘴声响,但他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纳垢慈父在他的花园里等着你,小家伙。”瘟疫战士边说着, 一边把最后一发爆矢弹塞进枪膛,平举枪指向瓦伦斯。“开心点,你会去一个比这好得多的地方。等你来到新家园的喜悦减退之后,别忘了告诉慈父,送你来的是死亡守卫第四氏族的奥吉赛斯。”


布勒斯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钻到了瘟疫战士的手臂下方。叛徒正要做出反应,可他唯一的弱点, 或者说看起来唯一的弱点, 就是和那些死者们一样行动缓慢。而布勒斯的身手并不慢。


以能给风暴兵指挥官留下深刻印象的敏捷动作,布勒斯把枪顶在了异端阿斯塔特的头盔上。当武器把头盔从融合的血肉上顶开时,这生物发出愤怒的咆哮。


“看来你是会受伤的。”布勒斯说,“很好。”


就在叛徒将带满病毒的手向布勒斯的喉咙探去时,布勒斯扣下了扳机。纳垢的瘟疫战士原本由帝皇用高等技术制造出来,可以承受巨大的伤害,后来又被混沌的魔力强化了韧性,几乎免疫任何伤害。但他们并非不可击杀的,甚至用激光步枪对着脸进行一次直接攻击就能办到。


叛徒的头吧唧一声裂开了,蜷曲旋转的血肉之雾从他的头盔里升起,在叛徒毁坏的咽喉里传出最后一次带着泡沫的呼吸声。随后叛徒向前方倒下,把布勒斯背朝下压倒在泥潭中。


布勒斯被死去的敌人压住了,只有手臂从叛徒碎裂的战斗装甲下面伸了出来。


瓦伦斯跳上前去挖着泥土。布勒斯的手正在乱摸,不停颤抖着。“撑住,布勒斯!撑住,朋友!”


瓦伦斯在泥泞中快速挖掘,试着挖空一块地方能让他拖出布勒斯,但脏水很快就填满了挖出的坑,恶心的液体从死去的死亡守卫身上渗入这片脏污之中。


布勒斯快要在这片污秽中溺死了。


绝望中,瓦伦斯把手伸进死去的叛徒的肩甲下方,然后用力向上举。腐坏的陶钢在瓦伦斯手掌中裂成碎片。虽然装甲在陈旧的关节处转了一下,但瓦伦斯还是挪不动臃肿的星际战士。在瓦伦斯肩膀的下方传来一阵肌肉撕裂带来的疼痛感。瓦伦斯不记得自己曾经被击中过,但这并不重要。他不能发挥自身全部的力量,但其实就算他能使出全力也不够。瓦伦斯感觉要推动这个死去的叛徒就像是在试图推动整个艾斯潘多一样艰难 。


瓦伦斯感觉自己陷入了漫长的绝望,但时间可能仅仅只过去几秒。


几只手把瓦伦斯推开,腾出空间让给其他加入救援的人一有的是新兵,有的是前几场战斗的幸存者。其中有两个人从战壕里捡起几根塑钢横梁,塞到了叛徒的装甲下面。


“抬呀!”他们大喊着,把横梁当撬棍用。“抬呀!”横梁在污秽中滑下。布勒斯的动作越来越少了。呼吸面具的循环呼吸容量有限,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挖深点!”瓦伦斯叫道,爬上去抓起一根横梁。 “ 找到硬的地面再对着推!”


他把塑钢往下推到再也无法推动,然后他跳到顶上,挂在横梁上方向后仰身,完全忽略了自己背上的灼痛。


"抬呀!”年轻的士兵喊道。他们咬紧牙关把巨人的肩膀转到足以露出布勒斯的程度。


两个年轻人在横梁滑下去之前迅速把代理士宫拉了出来,叛徒的尸体掉回到泥泞中。瓦伦斯两手抓住布勒斯的脸。


"布勒斯!”瓦伦斯呼喊着,把朋友护目镜上的泥刮掉。布勒斯用空洞的目光往回瞪视着他。布勒斯陷入了沉默,但还活着。


寂静突然而至,雨停了,叛徒们都不在了。瓦伦斯不确定他们是死了还是消失了。


瓦伦斯没有时间松一口气。他突然间感到非常寒冷。瓦伦斯的背后传来一阵缓慢的搏动,让他想起自己的伤口。而布勒斯正向上瞪视着他,面无表情。当这件事在艾斯潘多发生时,布勒斯的身体无恙,但他的心灵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之后,瓦伦斯和布勒斯通过了治疗筛选,乘坐医疗车从前线返回康诺统治城。他们在空港经历了漫无止境的检疫流程,最后撤离到了亚克斯。一切就是这样。但是现在,噩梦已经和回忆的部分不一样了。


布勒斯的血肉正在腐化,令瓦伦斯在恐惧中退缩,但他的手不听使唤,他无法松开朋友。


“四十九!四十九!”布勒斯咯咯笑着。他的面具里塞满了从他正在干瘪下去的双眼里迸出的蠕动蛆虫,但他仍大笑不止。“皆为灰烬!”


瓦伦斯尖叫着在安静的医护室内醒来,双手的虚弱令他震惊。瓦伦斯苗次发出尖叫,挥手猛击墙壁。


“哎哟!”瓦伦斯的手被人推开了。“闭嘴, 瓦伦斯,我们还想再睡会儿觉。”穆凯抱怨说。这个男人的小床在瓦伦斯旁边,他站在瓦伦斯面前,看上去很暴躁。


瓦伦斯回过神来,睡意消散了,但恐惧还在。瓦伦斯紧紧闭上嘴,了最后一声尖叫。


“对不起。是噩梦。”瓦伦斯勉强自己开口说话。从附近的床上传来了拘怨的缺乏同情心的咕哝声。


瓦伦斯伸手去够水杯,他的手在颤抖。那场战斗就和他梦见的一样,而且他每晚都会梦见。噩梦的残留影响渐渐退去,只留下瓦伦斯还在颤抖着。瓦伦斯摸到了小床旁边的水杯,但他颤抖的手把塑料杯打翻在地。


“为了帝皇,小声点!”床位在他另一边的哈马德森从枕头里发出了叫嚷。“抱歉。”瓦伦斯说。他现在清醒了。他需要点喝的,于是他从薄毯子下滑了出来,捡起他的杯子。他的背部剧痛不止,但伤口正在愈合,恢复状况良好。瓦伦斯揉了揉伤口,轻手轻脚地走过长长的床列。病房是一个宽广的大厅,一共有八排矮床。这里的人的伤势都严重到需要撤离前线,但不太可能会落下残疾。与其他一些病房的人不同,这里几乎所有人以后都会被送回战场。这医院里有些大厅,在里面的人将会迎来苦难的生活,必须去做任何与他们的伤残情况相符的工作。但最有钱的人可以装上机械义肢,最勇敢的人可能会被修补好身体,并作为提升士气的榜样送回前线。


“为了奥特拉玛,为了帝国,为了帝皇的恩宠。”瓦伦斯低声喃喃自语,下意识地在胸前做了个天鹰的手势。


休息区的灯光让他平静下来。瓦伦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尝起来就像是消毒水。瓦伦斯一口喝光了,当他把杯子从唇边拿开时,因为口中的余味而苦着脸。但这已经比艾斯潘多的水好喝得多,而且大量供应。瓦伦斯又喝了一杯, 然后朝床位走去,但阵没来由的不安, 使他停下了他的脚步。 在瓦伦斯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转了个方向走向布勒斯的病房。


一名穿着灰色制服的低级医护人员坐在布勒斯病房门外的椅子上,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宗教小册子。他的一只眼睛上戴着小灯,照亮了淡黄色的廉价纸张,鲜明地显现出纸面粗糙的细节。拿书的那只手也一样肮脏,而且因为辛苦工作而变得粗糙。


“你想干什么?”医护员抬头看,灯光照向瓦伦斯的脸。


瓦伦斯举起手遮住眼睛。“ 我来看我的朋友,布勒斯。他就在这儿,应该是900018/43A号病人?”他朝着带划痕的玻璃隔板挥手。一个大的“16”印在上面。


“你以为你在干吗?这里禁止访问。”值班者说。他又开始看小册子了。“拜托。” 瓦伦斯说,“这与其说是为了看他,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我……我做了一个噩梦。如果我能看到他一切都好,我就能睡得更好。如果我能睡好点,我就会更快离开这里,然后早日返回战场。”


值班者叹了口气,把他的小册子放在一旁, 朝着走廊上张望了一下。他是唯一在值班的人,其他病房外都是空椅子。


“好吧——只此一次,不要被看到。如果我再在这里见到你,会立刻举报的。明白了吗?”


瓦伦斯感激地点点头。“是,是,谢谢。”


值班者从腰带上拿出一个沉重的钥匙圈,用上面的钥匙打开了门锁。再次确认他们没有被人注意到后,他把门完全推开,领瓦伦斯走进去。


“一分钟。如果引发任何骚动,我就对你开枪。”


安置精神病患的大厅比让那些身体受伤的人休息的大厅要小得多。在白天,病患们都疯成一团,但在晚上,药物会让他们进入无梦的睡眠。机械会负责把麻醉药输进病患们用锁链绑缚在坚固的床边的手臂。瓦伦斯在这怪诞的寂静中走到布勒斯旁边。


瓦伦斯向下看去。在睡眠中,布勒斯仍皱着眉头,让他看起来就像过去那个硬汉的样子。布勒斯很平静,瓦伦斯松了口气,略感宽慰。


在向门走回去的路上,瓦伦斯听见布勒斯在说话。布勒斯不可能发出声音,尤其不可能在挂着麻醉药时这么做,但他确实开口了。


“四十九,”布勒斯咕哝着,“四十九。”

战锤40k 黑暗帝国:第二部:远征军的终曲(第41千年):第十一章 艾斯潘多回忆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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