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航线长篇【燃烧吧！舰】第五章：江阴血（一）

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故事』

碧蓝历，一八八六年，除夕。

梅花上了枝头，红了冬雪，暖了凛风，鸟儿们大多在更往南的地方避冬，等待来年春时再回还，唯有几只乌鸦顶风冒雪着，盘旋在江阴要塞的上空，久久不散。

乌鸦聚集的地方，有死气。

这里是金陵城的屏障，从江阴开始，连绵不绝的炮台和要塞像铁桶一样拱卫着京畿。

雪夜下，一袭白衣的仙女屈膝跪坐在一架瑶琴旁，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琴声中藏满了肃杀，让听者有一种置身于千万重包围中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一名紫衣的少女出现在她身后，没有人看清她什么时候来的。少女淡淡的禀告道：“逸仙姐，塞壬的前锋部队已经向这里进发，明天一早应该就抵达了。”

“知道了。宁海，你带着你妹妹先回金陵，把假意镇压民乱的军队连夜调回要塞中。”逸仙从容不迫的下着指令，而宁海没有多言，迅速执行。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两年前，重樱的高层突然引入塞壬军团，清理掉了本属于重樱的舰娘，东煌就知道，这太平的日子不会太久，于是暗中筹备更新锐的武器，甚至不惜横征暴敛，这两年，堪称暗无天日的两年。

除夕夜，除了秦淮河那一小块，升起了绚烂的烟火，其他的人家连个鞭炮都没放。

都没钱买鞭炮放。

往年除夕夜应该吃饺子的。

但是你若走进人家的后厨，就能看到，一丁点儿的白面都不剩了。

深夜。

要塞外聚集了无数双恶狼一样的眼睛，他们像潮水一样，涌向了灯火通明的要塞之中。

当然，他们毫无悬念的被驻守的军队赶了出来。

一同出来的还有逸仙，她看向面前的人们，缓缓举起了腰间的舰装，但她不打算开火，毕竟面前的只是一群饿疯了的平民而已。

“别做谋反的事，死在正月，爹娘没法儿过年了，滚！”

逸仙的眼睛要杀人。

所有的卫兵一起把子弹上膛，人群渐渐后退，一边退，一边骂，骂的极其难听。

她轰走了闹事的韭菜们，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顶上，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翌日，大年初一。

新年却无半点年味。

冻死饿死的尸骨，和往常一样，顺着城墙上扔出去，堆得满满当当，便宜了野外的乌鸦和豺狗。

江阴要塞之外的海面上，一身雪白制服的猫耳女孩儿带着全身漆黑的塞壬部队向江阴方向驶来。

“小竹丸大人。”一名追迹者向她报告道：“即将进入东煌地界，可是前方海面上雾气缭绕，能见度极低。”

小竹丸甩了甩蔚蓝色的长发，眺望远方，只见那海面上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想了一下，下令让部队直接在原地列阵，等待海面状况稍好一些再开始进军。

她也不会等太久，日头再上来些，雾气自会散去。

雾越来越浓，缭绕的迷雾中，似乎传来了几声乌鸦的鸣叫。

“不会有诈吧？”小竹丸身边的一名追迹者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那可说不准，要知道，我们的对手，可是五千年来一直在研究作战。”小竹丸对她说道。

小竹丸话音未落，迷雾中就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凄厉的鬼嚎声，是像女鬼一样的嚎叫声。

无比的瘆人。

尤其对于这些塞壬来说。这场战斗是她们被建造出来后的第一场，她们还未曾实战过。

单是听着这一阵又一阵的女鬼哭嚎声，就已经让人战栗不安。

列阵中的追迹者们神情惶恐地看着面前，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阵阵寒意从脚后跟一直窜上头顶，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哒哒哒！哒哒哒！

前排的追迹者向自己面前开火了，一连串的小炮弹摇曳着蓝色光芒射向了前方，小竹丸赶紧朝她们下令道：“不要开火，会暴露位置的！”

浓雾中，无数道蓝色光柱划过白色屏障，在一片朦胧这格外显眼。

几重人影在大雾中渐渐显型，她们的身形越来越清晰，当小竹丸看清出她们的样子时，她们已经冲到了跟前。

那些敌人手里握着锐利的尖刀，她们会一手掐住一名追迹者的脖子，再用尖刀捅穿追迹者的胸口，下手充满了狠辣与精准。她们像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一队人贴着身用近战兵器疯狂地砍杀，另一队用舰装上的火力在远程点杀，带头的是位一身雪白的女子，她用腰胯两侧的舰装，一共九门主炮，不间断地向小竹丸这一侧投射火力。

这不是战斗，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第一排的追迹者死相凄惨，后排的则丢下小竹丸自顾自的逃跑，小竹丸被白衣女子冲到面前，重重的挨了一下，她拔出佩戴的太刀砍向敌人，却只砍到了空气，那个白衣女人身形如同鬼魅，游离不定，一瞬间又出现在小竹丸身后，重重的一记手刀打在她的后颈，小竹丸当场昏死过去。

溃散的塞壬逃出去没几步，身边的浓雾中就冲出来一群恶鬼一样的战士，她们的动作凌厉而 迅捷，杀人的招数极其熟练，她们开始了追杀，却被白衣女子叫停。

“放她们回去，让她们把恐惧带回到重樱。”

浓雾逐渐散去，海面上忽上忽下漂浮着数百名追迹者的骸骨，还有零零散散的舰装。

白衣女子的真容随着雾气的散去而渐渐能被看清，正是已经重生了的逸仙。

她一袭白衣已经被烟火和血液染的黑红斑驳，稍显得有些狼狈，于是便把外衣脱下来扔进了海里。

逸仙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小竹丸，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如果不给量产的塞壬植入人类情感的芯片，这一仗兴许我就输了。可惜哦。你给她们植入了人类的情感，她们产生了忠诚，也带上了人类与生俱来的畏惧心理，啧啧啧，真不知道你们的统帅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这是碧蓝历一八八七年的第一场战斗，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以逸仙为首的金陵第一舰队大获全胜而结束，但是在逸仙写的史书里，这一仗的细节被一笔略过，她说：没什么好说的，占了天时而已，真正该浓墨重彩书写的，是这明争背后的暗斗。

就在逸仙率领麾下迎击小竹丸的前五个小时，在东南方的海域里，一场鲜为人知的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

白鹰驻扎在重樱的舰队在北卡罗来纳的统率下，向着南方前行，准备寻找到铁血派来的运输船，加以阻截。

白鹰向来是喜欢拿别人当炮灰使，所以这支舰队除了指挥的是北卡罗来纳之外，其他成员都是重樱生产的量产型舰娘，要死就死她们，有了战果，则统统算在北卡罗来纳头上。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海面上出现了一支船队，北卡罗来纳立刻下令向其发起试探性攻击，数枚炮弹打在为首的一艘大船周围，激起了无数水花。大船没有被爆炸影响，继续向北卡罗来纳这边行驶，船队中的其他船只跟随在大船后面，一起前进。

“她们速度很快，不像是货船，可如果是战舰的话，挨了打竟然不还手，有点难以理解啊。”

北卡罗来纳稍加思索后，派出了三成兵力靠上去一探究竟，自己带领着剩下的部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就在她派上去三成兵力之后，迎面而来的船队骤然冒出一阵炫目的蓝色光芒，数艘船飘散成数不清的蓝色晶体，忽地不见了。

“这是，舰娘？是哪个势力的？”

眨眼之间，海面上冲杀过来一支“骑兵”，派上去的部队被直接冲破，这支“骑兵”竟是直接朝北卡罗来纳冲杀过来。

离近了，北卡罗来纳终于看清了她的对手，是一群穿着武士铠甲的女人。

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还有人会穿着武士的花哨铠甲，后背插着带有家纹的旗帜，她们胯下的“战马”是舰体所化，也是活体生物舰装的一种，与之原理相似的还有铁血舰娘的鲨鱼头舰装和北联舰娘的兽头舰装；而舰船上的武器则凝化成她们手里的大弓，北卡罗来纳所知的有这种战斗方式的，就只有企业和埃塞克斯，她们会用舰装化成的弓弩把战斗机像射箭一样射出，难道这伙舰娘也是这样作战吗？

那种活体机械战马的速度奇快，不过三次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冲到了距离北卡罗来纳五十米的地方，而那些“武士”迟迟没有攻击，就是直线向自己冲来。她们的装甲很厚，北卡部队射出的炮火对她们来说就像是在刮痧，这一幕不禁让人联想到上古时代人类军队中的铁浮屠。北卡罗来纳见状，只好架起主炮打出了一轮齐射，然而战列舰舰炮打上去也只是让她们稍微发出了“嗯”的一声。

“什么？这样都不行，来者究竟是什么怪物？”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十米！

最中间的那个着装最华丽的女武士，将手中的弓拉满，一箭射出，箭似流星，十米的距离根本不容许有人能躲开，那一箭直接贯穿了北卡罗来纳的胸口，在空中爆出一团血雾。

“骑兵”调转马头，一阵风似的来，一阵风似的走。

北卡罗来纳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三天后了，也就是正月初四，她躺在江户湾的港区里，比叡正跪坐在她身旁，见她醒来，赶紧给了个笑脸说：“您醒来真是太好了，如果尊贵的白鹰舰娘在重樱死了的话，那我们所有人就只能切腹谢罪了。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岁数很大的老阿姨。”

比叡的脸当即沉了下去。她最恨别人说她老。

但是两人还是把那天的遭遇战细细的捋了一遍。

听完北卡罗来纳的描述后，比叡斩钉截铁的说道：“是流镝马。”

“什么？”

“流镝马，是一种很古老的作战方式了，在古代的人类战争中，高级的将领会穿戴防护特别全面的铠甲，然而还是有一个弱点，就是护颈和胸甲之间，有一个不到一寸长的空档，当时为了击杀对方的将领，会有一名射箭技术极其高超的射手乘骑快马，在大家的掩护下冲至那位大将面前，将箭准确地射进那个不到一寸的空档里，击毙敌方的大将。然而这中射箭的机会就只有一次，所以射手必须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竟然还有这种战斗方式。”

“我所知的人里，只有一个人喜欢流镝马的战斗方式。”

“什么人？”

“鬼谋――天城。”

“天城？据我所知她应该没参与过实战吧。”

“曾经我们重樱进行过演习，红队的她用这种战术赢了蓝队的总大将加贺，一度成为了重樱联合舰队的总旗舰，她那个人，很喜欢这种赌命战术。”

“那也许背后指挥之人是她吧……但我可以肯定，那个射伤我的人，绝对是一个新建造出来的舰娘。我没见过那么厚重的装甲，我们的攻击根本打不穿。”

“如果不是铁血的那几个铁皮怪物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我们重樱之前有一个计划案，代号为“鲸”，那是七万吨级别的超级战列舰，上面搭载了九门460口径的舰炮……”

“460！”

“没错。”

北卡罗来纳沉默了许久，唤来了一名手下，吩咐道：“给白鹰总部打电话，调佐治亚过来平事儿。”

碧蓝历，一八八七年，正月初二

东煌，江阴要塞。

小竹丸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铁链锁住，她试着动了动，还算能走，就是活动范围有限。这是一座地牢，暗无天日，只有些许微弱的烛火，小竹丸感到有些害怕，她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遭到什么，只好往墙角缩着，双手抱膝，埋着头，蓝色长发无精打采地垂落到地面上。

而比叡那边，她正打理庭院中的梅花，就有一名小姓过来，禀告道：“大人，战报到了。”

比叡放下剪刀，接过战报，看罢之后，一把将战报撕得粉碎。

“五百人被东煌那几十条破船打得大溃败！小竹丸还被俘了，奇耻大辱，奇耻大辱！真是一群废物。”

比叡踹了小姓一脚，怒斥道：“滚！”

人家委屈巴巴地走了，比叡余火未消，还想拔刀把梅花劈了，刚要拔刀，就被一名女子拉住了手。

“大人，别动怒嘛。”

比叡回头，见到了一名模样俊俏的侍女，突然间，侍女容貌大变，变成了一名金瞳银发的女子。

“是你，观察者。”

“比叡大人，当初我就建议过你，不要给量产型植入人类情感，现在遭遇败仗，后悔了吧。你早听我的，把这批无情的机器送上去，现在应该已经打下金陵了。”

“那现在怎么办？”

“造都造了，对付用呗。先把现成的那一批消耗掉再说。”

“你有办法？”

“当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