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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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地自萌，请勿上升蒸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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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雷的院子不小，后花园更是敞亮，祖父在世时就搭了一个戏台子，年纪小的张云雷常常会坐在祖父腿上，听着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戏词，虽然听不懂，但时间长了，也能记一些在心里。
如今大了，张云雷也常请一些小戏班子来家里唱上两出，却怎么听都不是当年的味道。
他这才意识到，现如今哪儿还是祖父的那个年代，站在院子里，看着四方的天儿，他想起院子深处那株枯死的海棠树。
人家四合院里的海棠树都种在四角儿，偏偏张云雷家的种在后院子里，还是墙根儿不显眼的地方，再加上海棠无香，不能引着人往院子里头走，等到开花的季节，那株海棠只能在角落里默默盛开，桃花、杏花、梨花的香气把它搅得无处躲藏，还要被怪一句“占地方”。
张云雷注意到那株海棠的时候，是祖父过世很久以后了。那个时候他常去后院子的戏台坐着，回忆祖父跟他说这戏台子是如何搭起来的，当年又花了多少袁大头，如今又值多少，再或者院子里陪衬的这个花儿，那个树都是什么时候栽的。
唯独又一次他问到那株海棠的时候，祖父没说话，用一句戏词盖了过去，他也没放在心上，渐渐的也混忘了。
那年秋天，海棠原本该结果儿的季节，张云雷却见院里那株海棠还在开花儿，独它一株在院子里十分显眼。
张云雷慢慢走过去，看见一男子穿着红豆色的袍子，坐在树杈上打瞌睡，手里还摇着一把宫扇。张云雷原以为是隔壁哪家的淘气包翻墙爬树来到他家，还装作古人的模样，中二病犯的严重，他拿旁边打枣用的竹竿子戳了戳男子，但也怕他吓一跳掉下来，所以用力不重，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腿。
“嗯……今日没果子吃，回吧，回吧。”
男子还是一手支在树杈上撑着脑袋，一手摇着宫扇向张云雷摆了摆，一副懒得搭理张云雷的样子。
“今天是没海棠果吃，你好好看看这是谁家！”
张云雷没想到这个人反客为主，把他家当成自己家，把海棠树当成他的海棠树，于是拿竹竿儿猛地杵了他肚子一下，想着就算摔他一个屁墩儿也是应该的。
“嗯？！诶诶诶诶！”
男子本还在打瞌睡，被张云雷这么一戳，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还好及时甩了袖子，勾住树杈，缓缓落地，这才没有从树上滚下来丢了面子。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了今年没果子吃还聒噪什么？我以为你祖父已经够唠叨了，没想到你比你祖父还唠叨。”
男子揽了揽乱掉的衣袍，索性坐在地上，捏起一片掉落在地上的海棠花瓣，冲着秋日的阳光，细看里面的纹理。
“你认识我祖父？”
张云雷不相信眼前这个看上去和自己一样年纪的男子，会认识自己的祖父，于是向前一步，想细细再问。
“我不仅认识你祖父，我还认识你祖父的祖父呢！还说呢，你祖父给你订的亲事……我不该说的，不该说的……”
男子先前还一脸得瑟，可一说到张云雷的亲事，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急匆匆想要离开，可被张云雷给拦了下来。
“祖父从未和我说过亲事，只说时候到了，人便到了。我想，现在就是那个时候到了，你便是那个人。”
“不不不，人妖殊途。你就算没有看过聂小倩的话本子，也看过许仙的话本子吧！”
男子左右都逃不过张云雷的桎梏，只好坐在地上继续摇他那把扇子，扇得地上的花瓣一飘一飘的。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杨九郎。”
“好。宁采臣可最后娶了聂小倩，许仙也把白娘子从雷峰塔里救了出来。人妖殊途，可殊途同归。”
张云雷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问祖父这株海棠来历的时候，祖父沉默，也从不主动提起。而杨九郎则拿手捶地，心里奇怪这个人怎么就认准了自己，一个莫不相识的人，呸，妖。
“明日，明**再来，我告诉你我的想法。”
杨九郎一扬袖子，成片的海棠花瓣冲着张云雷就去了，迷了他的眼，等他再看清时，杨九郎早已不知去向，只好作罢，转身回到了前屋。
第二日天刚亮，张云雷就听见后院有琴声，悠悠扬扬的很好听，可他对琴曲并不熟知，所以除了一句“好听”，便说不出什么了。
张云雷穿好衣服便往后院走去，刚过了月亮门，就看见杨九郎还穿着昨天那件红豆色的衣袍，站在海棠树下跳舞。张云雷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原来男子跳舞也是那样好看，衣袖宽大，撩起地上的花瓣，微风一吹，树上也有花瓣掉落，张云雷想拿手机给录下来，却发现镜头捕捉不到杨九郎，只能看见满地的花瓣有规律的来回飘荡，但他还是把整段都拍了下来。
杨九郎转身看见张云雷走了过来，也不着急，一步一摇的去牵他的手，把他也带进落红成阵。
微粉色的花瓣在地面上翻腾，一些撩到了杨九郎散落的头发上，一些撩到了张云雷解开的衣服上。
人说被翻红浪，如今却是花翻红浪了。
待红浪停止时，杨九郎脸上酡红，缓缓的捯气，而张云雷揽着他的腰，力道适中的给他按摩。
满地花瓣的边缘微卷，泛着锈色，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小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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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雷看着海棠树上挂着的海棠果出神，细数那果子已经挂在树上许多年了，一直没有变红过，还是青涩的模样。
他掏出手机打开那个珍藏多年，又每日都看的视频，把它放在树前，就像那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秋天了，风冷，披件衣服吧。”
张云雷身后，一女子拿着他的衣服披在张云雷的肩膀上，又温柔的揽了揽，唯恐他感冒受凉。
“既然冷，你就回屋歇着吧，我再站一会儿。”
张云雷转过身，牵起她微凉的手，放在嘴边哈气，把刚披到肩上的衣服，转手给她披上。
张云雷想，大概海棠树上的果子，自己一辈子都等不到它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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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季海棠锁朱楼，花下卿舞袖。
如今，人空瘦，海棠落琼眸。
注：专栏头图来源微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