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万·特里斯滕回忆片段(1)
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四岁了吧,再往前是真记不清楚了。
我小时候的日子还是过得相当不错的。我是政府官员家的孩子,我爸是议会发言人,我妈也是政府议员之一,我爷爷和叔叔也在政府干活,而且我们一家和国王一家的关系相当不错,背靠这样的家庭,我不用多说什么。我还有个妹妹,比我小两岁。不过其实我们家过得相当平凡,没有人有什么特殊的样貌或者才能,也不追求什么奢侈品或者豪车豪宅之类的,走在大马路上,没有人会关注我们。但是我们都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舒坦而且安稳,不会招人恨,这也让我从来没有过什么高人一等的感觉,生活嘛,就是讲究一个知足常乐。
有段时间我迷上了一个叫数独的小游戏,好像是我爸介绍给我的,他也玩,不过玩的不太好,有一天他把不会的问题丢给了我,让我研究研究。那时候对这玩意可是没日没夜地玩,有成果了,休息的时候就陪我妹妹玩玩,或者和我爸打打游戏什么的。我爸妈好像也发现了我有点数学天赋,对于数字的排列很敏感,他们也不反对我花时间在这种大多数人都看来无意义的事上。所以周末的时候,一般就是我在餐桌上研究自己的东西,老爸躺沙发上看电视,我妹妹坐在厅里的地板上搭积木,然后我妈在厨房洗了点水果,出来的时候看到我们一个个在那闲的要死,总会不耐烦的说两句:“你们这几个游手好闲的都坐几个钟头了,也不过来搭把手。“然后我爸都会从客厅一路小跑到厨房,嘻嘻哈哈的说两句”幸苦了辛苦了“,然后两个人凑过来看看我们两个孩子,叮嘱我们要多吃点水果多喝水,这大概就是我们家的日常生活了。
之后,家里访客好像变多了,隔几天就有政府的人到我们家来,爸妈也突然变忙了好多,有的时候周末都不回来,我和妹妹只好在一起苟且偷生,这段时间我和妹妹之间的感情密切和很多,两个人一起寻乐子,一起玩游戏,我教她玩数独,她教我画画和弹琴,我还从她那真的学了点东西,之后休息的时候也习惯弹会钢琴。有的时候爸妈特别忙,好久不回家那种,爷爷会过来照顾我们,他老人家做饭很不错,给我们弄好吃的,睡前还给我们讲讲他年轻时候当兵的故事,说来当年他还是军事司令来着,不过现在看来就是个慈祥的老头子,只不过腰杆比一般老人挺一点罢了。
后来啊,爸妈有点空闲了,我爸稀里糊涂帮我报名了一个数独比赛,好像是国际性质的,但是当年我还不懂这个,就凭借去玩玩的心态参加了比赛,只不过没想到拿了个省一,而且决赛的时候又拿了全国的桂冠,我当时只有十岁,成了这个比赛最年轻的桂冠获得者,我还上了报纸,几个记者领奖的时候围着我一顿乱拍,然后第二天我的大脸就上了格莱德的时报,我爸还挺得意,那天买了一堆报纸,我们在家办了一个小排队,邀请了我的几个小伙伴。但是挺奇怪的,那天之后,我爸我妈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家里的报纸也不见了,就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当然现在我自然是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了。
两个月后,也就是第二年的一月,那时我们还在放寒假,我爸我妈却同时受到了国王的一通电话。我很奇怪为什么国王这个时候联系他们俩,我还记得我妈是这么对我说的:
“皇室一家定了一个邮轮要出去玩,在周围海域玩两周的时间,我们两家关系那么好,他当然想着我们啦,毕竟你爸是人家好朋友嘛。但我们也有点公务在身,没办法带你们小的出去。你们这几天就乖乖呆家里,别去外面乱逛,好吗?特别是你,你就安安心心呆家里,照顾好你妹妹,行吧。”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妈话外有话,如果她和老爸有事要忙,为什么要告诉我国王一家出去玩?她直接说‘我们俩有点事’不就行了?而且为啥反复强调不要去外面乱逛?我记得她不常约束我的活动。
这么说来我早就觉得他们怪怪的了,不过第二天他们出门的时候我也没把这些疑问问出口,听到门砰地关上,我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一种窒息感,很奇怪,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几天我真的遵循了我妈的建议,带着妹妹,我们两个人在家里面呆了两周,没有出过家门。这几天爷爷意外的没过来,我们过得挺艰难的,至少我们在做饭这方面都不太行,我们几乎把家里所有的什么半成的食物,罐头,以及方便面都吃了一遍,那两周我前所未有的想念爸妈,想念爷爷,不过因为爷爷住的很远,他年纪也比较大了,我们也就自然不主动叫他过来了,那样不太好。
两周之后,我盼望着爸妈回家,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就等着那一声开门声,然后老爸把一身的行李和疲惫一起摔在地上,用力地关上了门,然后厅里传来不耐烦的两声:“关门那么响干嘛?周围邻居都睡觉了。”然后就是我爸习惯性的笑两声,然后连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回来。
第二天,也就是十四年前的一月二十九号,我昨天晚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然后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才起来。从房间出来,妹妹还在睡觉,我换好衣服,出门拿报纸,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我把报纸放在餐桌上,然后叠被子,刷牙。我还去叫了声妹妹问她要不要起床,起床的话我去给她多煎个鸡蛋,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说不用,她还不想起床。然后我煎了两片面包和一个蛋,吃早饭,洗碗洗锅,然后坐在餐桌前,把报纸拿起来看看。
然后我的视线看到了格莱德时报的头条:《昨日邮轮大型恐怖袭击事件,新闻快讯》
“昨日晚间10点,一邮轮在本市斯皮里斯港口附近处发生爆炸,据悉,此邮轮为我国皇室专门服务,现已明确皇室已经遇难,轮船上有人幸存的概率极小。本市消防总部已派出多支救援队前往搜救,但并未发现任何在场人员生还,目前还在进一步搜救中,同时,司法调查协会有发言人表示,此次邮轮爆炸事件明显是人为事件,是正对皇室的恐怖袭击,司法调查协会将尽全力找到凶手,维护国家内的安全。”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跳动了。
我的嘴干的发涩,额头上背上全是汗。我想象着自己的脖子被掐住了,我想要挣扎但是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我被那个凶手掐着脖子,他把我整个人拎了起来,四周不知怎得多出了一双双眼睛,几百双,几千双,盯着我,用目光灼烧我。那些凶手他们现在就在我的身边,在各种地方,我看不到的地方,在暗处,盯着我,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房间如此的敞亮,阳光从纱帘的缝隙中透过来,但是今天,它让我感受到了一阵恶寒。
他们全都是凶手。
眼睛的瞳孔变大了,从当中渗出血来,我看到了爸妈在那场恐怖袭击后的尸体,他们白着一张死脸,身体被炸烂了,血液和脑浆凝结在衣服上,我被吓得半死僵在原地,仿佛看到他们双臂前举,满是血的双手成了爪子,而且嘶哑着嗓子说:
“快跑,莱万,带着你的妹妹,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