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渣翻长篇:钢铁连队(第九章)
第九章
有什么能限制这些天才工程师的才华?除了西格玛和维蕾娜施加给我们的道德法则之外,我不确定还有什么东西能起作用。如果工程师被允许不受约束地放纵他的才华的话,那么人类将很快堕落到一种野蛮状态。我已经看过了那些在学院的地下室里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机器的草图,血肉和钢铁的融合,蒸汽锅炉与魔法水晶的杂糅,这些东西不能被公诸于众。我向你保证,我是新技术的支持者,但无论如何,堕落就是堕落,料理他们该是猎巫人负责的事。
——选帝侯埃曼纽尔·冯·莱布维茨(Emmanuelle von Leibwitz )对帝国工程学院委员会的第十六次报告
终于,莫格拉加进入了远征军的视野当中。当先锋队爬上最后几码的碎石坡后,整个山谷展现在了他们面前。城堡在远处悬崖的映衬下只是一片黑影。只有当军队沿着光秃秃的谷底行进时,它真实的样貌才开始变得明显。然而这座堡垒只是和它后面巨大的悬崖比起来才相形见绌。从地面来看他依然壮丽非凡。
沙恩霍斯特保持着他惯常的步伐,很快地穿过了大路。对抗那些狙击手的胜利使士兵和军官们都恢复了精神。在离敌人城墙半英里的地方,将军下令停止前进。各个连队开始分散部署在平原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眼前那座黑暗而奇特的城堡。莫格拉加是一座扭曲的堡垒,在刺眼的山光下,它看起来更像是铁铸成的,而不是用石头建成的。周遭没有任何动静,通往大门的路也静悄悄的,巨大的城门被关闭了,陈旧的木门用黑色金属框围起来。入口被雕刻成狼嘴张开的形状,门楣上有两只眼睛被某种奇怪的火焰灼烧着。即使在强烈的日光下,它们看起来也有些令人不安。
军号声在部队中传开,标志着攻城的准备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行省军们在队长的带领下呈扇形散开,戟兵、长枪兵、剑士和雇佣兵组成的主力部队面向敌人的城墙排成一长列。骑士们则作为预备队部署在队伍的右翼。除非敌人打开城门准备突围,否则他们的骑兵冲锋将毫无用处。沙恩霍斯特和他的随从在一片起伏不平的高地上就位,而衣衫褴褛的鞭笞者们则被部署到了左翼。沙恩霍斯特让他们远离大兵,这是皆大欢喜的局面。部署一完成,鞭笞者们就开始向西格玛祈求祝福,他们那清脆、颤音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平原上飘荡。
当最后一辆炮车被拖上来后,马格努斯、希尔德布兰特和索尔加德开始监督卸下重炮的工作。大多数火炮在旅途中保存的不错,但有还是有几门出了点小毛病,需要进行经常性的维修。矮人似乎把这活计当成了他一个人的,一直不以为然地发出啧啧声。赫歇尔和梅西纳却不见了踪影。自从上次袭击以来,他们越来越特立独行了。
他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沙恩霍斯特似乎是在鼓励工程师部队陷入分裂状态。马格努斯在上坡路上看到提利尔人骑行在将军的参谋们旁边。这让他感到不安,但他也无能为力,天寒地冻的,他对自己的表现感到羞愧。即使对一个身体虚弱的人来说,这次爆发也是异常的。长久以来,他一直抵抗着酒的诱惑,他的一次过失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唯一的回应就是在战场上赎罪。他只能在部署火炮和组织炮组人员的繁重而重复的工作中找到一些安慰。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工程师的天分有发挥的余地了。
他正在指挥炮手们卸下一门巨炮,这是一门巨大的贝莎女王攻城炮,炮身上刻着一个奇特的名字“布伦希尔德”,这时希尔德布兰特特骑着马向他走来。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大个子问道,一副恼怒的样子。“沙恩霍斯特要召开战争会议了。”
马格努斯的心沉了下去,他甚至没有被告知,在将军的心目中梅西纳已经取代了他。马格努斯继续他手上的工作,在笨重的火炮上系上一列厚厚的皮带,以便把它吊下来。
“我想我没有被要求出席,”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专注于他的工作。
希尔德布兰特重重地下了马,大步走到他面前。
“听我说。”他说着,把马格努斯拉过来面对着他。“真可悲,你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那个梅西纳是个固执的混蛋,但他只有你一半大,服役的时间也没有我们长。如果你继续让他欺负你,你会成为笑柄的。”
马格努斯苦笑了一下。
“我不是已经这样了吗?”他环顾四周忙碌的炮手们说。“那些人在我背后窃窃私语。他们以为我听不见。也许最好还是让年轻人来接管吧。”
希尔德布兰特有些厌烦的看着他。
“我以前认识你的时候,你决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说。“西格玛他妈呀,马格努斯,你变的太多了。看着你现在这样子,真让人丢脸。”
马格努斯没有对此做出回应,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丧失了斗志。他又回到了在赫吉格时候的行尸走肉的状态。不管格罗修斯一度在他心中唤起了什么,它没过多久就消散了。
“这有什么关系?””他说。“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得到报酬的,我会还清债务,而你可以让你的孩子去做一门生意,大家都是赢家。”
希尔德布兰特摇了摇头。
“除非那个自以为是的傻瓜把我们都害死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沙恩霍斯特对他的火箭技术印象深刻,但梅西纳可不知道如何部署重炮。如果你觉得赫歇尔会做得更好,那你就比他还要疯了。你得阻止这一切,马格努斯。莫尔之血啊,你居然被自己的手下糊弄成傻瓜了,只是我从没想过我能活着看到那一天。”
最后,马格努斯终于感到了刺骨的羞愧感。希尔德布兰特站在他面前,一脸的指责和同情,这让人难以忍受。他能忍受托拜厄斯的任何负面情绪,甚至是对他的蔑视,但其中绝对不包含同情。他们一起走得太远了,即使在他失魂落魄之后,友谊和尊敬的纽带也从未完全断绝过。如果现在让它破裂的话,他会伤心的。
“他们打算在哪里部署攻城火炮?””马格努斯问道,他已经疲惫不堪,无法再与墨西拿和沙恩霍斯特打口水仗了,但他不得不去做。
“梅西纳想让它们翻过那个山脊,”希尔德布兰特指着第一排火枪手正前方的一个浅滩说。“那里它们离得很近,可以向城垛下方发射炮弹。他还有一些提利尔小玩意。他说它们一着陆就会点火。”
马格努斯皱起了眉头。
“这太近了,”他说。“据我们所知,那些城墙上的大炮射程比我们的还长,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希尔德布兰特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了。
“完全正确!”他几乎快哭出来了。“你得告诉沙恩霍斯特这一点,梅西纳一直在忽悠着他。如果守军有机会摧毁我们的大炮的话,我们不辞万里把它们拖拽过来的努力就打水漂了。指挥权还在你手上,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吧。”
马格努斯回头看了看远处莫格拉加的城墙,墙上没有任何枪炮的踪影。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很明显,敌人的炮兵指挥官技术高超,把火炮藏在这些高墙后面并不难。他看得越仔细,就越确信在那片空白、黑暗的高墙后面隐藏着什么东西,城垛下面的一些洞口看上去也确实很奇怪。
“我去和将军谈谈。”马格努斯终于说。“他现在应该已经原谅我了,不是吗?”
希尔德布兰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剩下的由我来监督。”他说“只要确保这些火炮放在正确的地方就行了。”
沙恩霍斯特带着他那熟悉的、小心翼翼、漠不关心的表情盯着马格努斯。将军穿着全套的礼服,手里拿着一个黄铜望远镜,站在指挥随行人员中间。克鲁格、科索夫和其他指挥官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边。在队伍的后面,梅西纳蹲伏着,低着头。马格努斯毫不怀疑他一直在背地里和沙恩霍斯特谈话。此时此刻,铁血选择将自己的想法隐藏起来。在他前一天晚上大发雷霆之后,至少可以说,他的处境岌岌可危。
“那么,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们不能把大炮放在城堡的射程之内,那么,我们大老远带着大炮来有什么意义呢?”沙恩霍斯特讽刺地问道。
马格努斯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充满敬意。
“我不知道是谁建议你这样做的,先生,”他说。“当然,我们需要把大炮部署在能够得到城墙的地方,但想要炮弹能飞越城垛就不得不让火炮离它们过近。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我们已经看到敌人拥有的比我们的强的火枪了,所以有理由认为他们也准备了重型火炮。如果仓促行事,我们就会失去优势。”
沙恩霍斯特噘起了嘴。
“你有什么建议?””他问道。
“将我们的火炮立即部署在队伍最前列,并部署一个连的戟兵保护它们免受袭击。他们无法从那里向城垛上方高射,但他们离城垛足够近,可以击中地基。这就是我们需要做的。只要给城墙凿个口子,我们就可以冲进去了。”
克鲁格把他那标准贵族的脑袋转向了城堡。
“我不懂,铁血。”骑士问道。“这些城墙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承受炮击的,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冲着它们打。我见过火焰在封闭空间的影响,那将导致恐慌。我们的目标是尽可能缩短围城的时间,我可不想在这里待得太久。”
马格努斯抑制了说出诸如你还不如回到你的庄园踢仆人的屁股这样讽刺的回答。这里没人懂弹道学,除了那个梅西纳以外。
“我可能是错的,”马格努斯说,他说话缓慢而谨慎,努力保持谦逊。“我知道我们还没有把自己的荣耀覆盖起来。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们是被他们吸引到这来的。他们想让我们去找他们,如果他们担心我们在这么近的地方部署大炮,他们就会试图挫败我们。但是他们只是按兵不动,他们想让人觉得我们可以走过去,然后开始向他们开火,我一点也不相信会有这么轻松。”
沙恩霍斯特仔细地听着。马格努斯没有到达他预期的水平。他虽然持怀疑态度,但仍抱有兴趣。
“你让我帮你管好那些枪炮,先生,”马格努斯说,完成了他的演讲。“这是我的建议。尽可能往后撤。无论如何,找到我们最佳的射程都需要时间。”
沙恩霍斯特揉搓着下巴,若有所思,来回打量着自己的队伍和远处城堡寂静的城墙。
“梅西纳,”他尖锐地问道。“你觉得呢?”
西尔维奥走上前来。他至少看起来还算体面,只是有些窘迫,没有和马格努斯对视的勇气。
“铁血先生位大工程师。”他虚伪地说。他的观点最有分量。可恕我直言,我不同意他的观点。”
他那鬼鬼祟祟的眼睛紧张地扫视着聚集在那里的人们。马格努斯能猜出他的处境。在发射照明弹后,这名男子的地位显然增加了。但他周围的人都是军官,对他们来说,命令链近乎神圣。克鲁格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提利尔人得小心行事。马格努斯保持沉默,等着看事情会如何发展。
“那些城墙太厚了,它们从设计之初就是来应付重炮的,”梅西纳说。“你们都可以从这里看到。这是我以前见过的一种石头,星星的形状令它们坚固无比。如果我们的子弹只打到墙的根基,我们得在这待上好几周。我们的补给线被拉得太长了,炮弹的供应可能会跟不上。”
有一会儿,西尔维奥的目光落到了马格努斯身上,铁血正无情地瞪着他,梅西纳迅速把眼神转向了沙恩霍斯特。
“我们有炸药,”他很快地说,“就像迫击炮弹,但更轻。”它们是我的发明,我以前成功地使用过。它们是用钢丝绑起来的小盒子,能在火炮开火时存活下来,但里面充满了易燃的火药,碰到目标后就会爆炸。死之护佑(Fuoco del muerto),我是这么称呼它的,一旦被点燃,一时半会儿想浇灭它的火就很难了。如果我们继续射击,就能突破城墙。也许在几个小时内,他们会忙着灭火无暇他顾,你的军队就可以安全地攻打城门了。”
沙恩霍斯特保持沉默,思考着各种选择。而科索夫站在队长们的后面,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们听哪一个异端的意见重要吗?”他低声喃喃着。“他们俩都一样坏,我们应该一鼓作气冲破大门!”
沙恩霍斯特没有搭理他,将军看上去非常恼火。马格努斯感到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开始在他身上蔓延开来。这种情况本不应该出现的,如果他是连队真正的主人,梅西纳就不可能这样拆他的台。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等待将军的决定了。
沙恩霍斯特说:“我们将按原计划部署在前方山脊上。”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任何异议。他转向马格努斯。“这不是针对你个人,铁血。但我在墙上看不到任何炮兵的影子,侦察兵也没有报告,你在整场战役中都太过谨慎了。如果我们能让那些较低的地区起火,我们的任务就会容易得多。如果我们花上几个星期的时间在这里等墙裂开,我们的补给就会开始短缺。”
马格努斯感到他的心跌进了冰窟窿里。最后的羞辱,他对部下的指挥能力又受到了削弱。他想提出抗议,但随后看到了将军脸上毫不留情的表情后放弃了。这个人不打算改变主意。
沙恩霍斯特说:“我希望你在这些火炮卸下车辆并做好准备后,立即监督部署工作。”“你是大工程师。确保它们能清除城垛上的麻烦。”
将军又转向梅西纳。
“服从铁血的命令。”他说道,但语气已不像先前那么坚定了。“记住他才是你的上级。”
两个人鞠了一躬,离开了指挥官们。当他们从随从队伍中走出来时,剩下的队长们开始讨论围攻的其他安排。还有很多事情要组织,而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马格努斯狠狠地瞪了墨西拿一眼。提利尔人则什么也没说,也不敢直视老人的目光。自从马格努斯在沙恩霍斯特面前慷慨陈词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交谈。他们继续往前走,周围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梅西纳?”马格努斯终于说。他的声音既不是指责也不是抱怨。他只是想知道。“我们合作会更好,你不能永远躲在将军的后面。”
梅西纳的眼睛一直盯着地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生,”他说。“沙恩霍斯特将军只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马格努斯笑了,但笑声非常苦涩。
“所以你在玩那个游戏,”他说。他脸上痛苦的笑容消失了。“听着,小伙子,你年轻的时候知道怎么开枪,而且你对机器很在行,这就是我雇你的原因,但不要玩弄政治。你可能认为你可以和沙恩霍斯特合作,并从中得到一些额外的好处,但你会自讨苦吃的。我以前和他这种人一起吃过饭。他对我评价不高,这给了你机会。但过犹不及,你会后悔的。”
梅西纳依然面无表情。
“你想让我从哪里着手处理这些火炮?””他说。
马格努斯叹了口气。有些东西他喜欢针锋相对,有些则不会,这次明显是后者。
“贝莎女王准备好了,”他说,指着希尔德布兰特和一群炮手。“我去找更轻便的火炮,如果我是对的——我希望不是,那么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只剩下这些了。”
到下午三点左右,大炮们已被拖拽到了指定的位置。炮手们在他们周围转来转去,在重型铁炮后面整齐地堆成金字塔状的炮弹,其余的装备则铺在皮革上。这些大炮是陆军军火库中最大的,用于摧毁城堡墙壁或向敌军密集的阵型发射重型炮弹。马格努斯过去曾在许多战场上看到过类似的火炮,如果使用得当,它们是毁灭性的克敌利器。如果使用不当,它们就是昂贵又愚蠢的定时炸弹。这完全要看谁负责了。
每门大炮上都配备了多达六名炮手。最重要的成员是负责火炮瞄准的炮长,这是一项充满不确定性的技术,主要涉及如何在巨大的轮子下夯实木楔,使炮管上升到所需的角度。然而,多年来,炮手们都带着同样的武器到处旅行,知道它的所有特性和怪癖。
炮长身边则是负责装弹、清洗炮管和点火射击的副炮手们。一人携带着用于将炮弹和黑火药深入枪管的重型推杆,而另一人则拿着一块嵌在长杆上的抹布海绵,上面覆盖着羊毛,用来在开火后清理炮管内部。每门火炮旁边都摆着一桶桶脏水,当炮管达到危险温度时,就需要用这些脏水来降温。在激烈的战斗中,这些水可能会以令人不安的速度消耗。
当炮弹上膛,对准正确的方向和高度时,炮长就会拿着点燃的灯芯走上前去。燃烧的火种会被扔进装满黑火药的引药室里。一切顺利的话,它马上就会爆炸。黑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会推动炮弹呼啸出膛。大炮会在轮架上摇摆,撞击底盘后部,像动物跳跃一样摇晃一阵子。如果运气好的话,炮手们都会及时闪开,躲在他们必须找到的任何遮蔽物后面,眼疾手快已经是炮手的必修课。
一枚校准到位的炮弹会被发射得很高很准,然后大炮会被再次稳固在底盘上,准备重新装弹。但事与愿违的发射事故也时有发生,炮弹有可能会砸碎其他炮弹,或者把炮管炸个透心凉,或者带动火炮压垮下面的木质支架,或者炸掉其他十来个灾难性的东西。所以每次部署一门大炮时,人们都会向莫尔低声祈祷并非没有原因。它们是残忍的装置,但也反复无常。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火炮炸膛,因为没有人有机会从中生还。
值得赞扬的是,梅西纳在部署时工作还是非常努力的。马格努斯仔细地看着他,如果在平常,他会他也会同意提利尔人的策略,但这次不一样。他已经在敌人的火器上吃过一次亏了,他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感觉,那就是他们部署在离毁灭近在咫尺的距离。敌人的装备吓了他一跳,那块蛇形铁是其中的一部分。尽管索尔加德说过那是矮人的设计,但还是有些令人熟悉的地方,但他却说不出口,只是让他想起了从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他从口袋里拿出那片金属,又看了看。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上去就像女士的项链一样纯洁无瑕。只有工程师才会知道它是什么,它点燃了武器的破坏力,这是一件精致而危险的机器。
马格努斯叹了口气,把它收了起来。内需吧和赫歇尔朝他走来。提利尔人已恢复了大部分惯有的自信,但来自艾维领的小伙子依旧看起来为站在那一边拿不定主意,铁血几乎为他感到惋惜。
“我们已经就位了,先生,”梅西纳说。“您能下令开火吗?”
马格努斯沿着一排加农炮望去。炮手们满怀期待地回望着他。导火索已经点燃,西尔维奥那奇怪的手枪做好了开第一枪的准备。索尔加德和希尔德布兰特站在一段距离之外,看上去有些不服气,但两人都没有说话。
“很好,”马格努斯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莫格拉加寂静的墙壁。高高的墙壁上仍然看不见动静,黑暗的城堡保持着完全的寂静,只有骷髅旗的轻微摆动和奇怪的锁链晃动的声音才打破了那不可调和的敌意的印象。这是一座令人不安的建筑,这些墙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完好无损。如果马格努斯不知道城堡深处挤满了军队,他可能会认为它已经被遗弃了。
沙恩霍斯特站在几码远的地方,透过望远镜凝视着城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炮兵部队上。
马格努斯把多余的想法从脑子里赶了出去,举起了一只手。
“听我口令!”他大喊道。
炮手们拖着步子走到各自的位置上,马格努斯感觉到他的呼吸开始加速,整个军队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期待气氛,这就是他们来的目的。
他向西格玛咕哝了一句简短的祝福,然后又抬起眼睛望向了城墙。
“开火!”他大喊出了开火的命令。
引线燃尽,而几乎就在同时,加农炮的炮弹出膛了。它们排成了参差的一排,弹回到底盘上,空气中弥漫着黑火药的恶臭。梅西纳巧妙设计的炮弹被抛向了高空,马格努斯聚精会神地跟着它们前进,眼睛盯着白色的天空。
炮手们干得很好,只有一枚炮弹脱离了目标,撞在了大门前的岩石上。它混乱地爆炸了,在石砌的地面上蔓延出橘色的火焰。其余的炮弹则翻过了城墙。它们在黑暗的墙壁上点燃,将致命的货物散布在城垛上。
士兵们挥舞着拳头发出了赞赏的吼声。一道道墨黑的烟雾开始从城堡的下层盘旋而出。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装弹!”马格努斯叫道。
梅西纳正站在他身旁,关切地看着他的发明的进展。索尔加德和希尔德布兰特走得更近了,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墙。
炮手们动作很快,海绵被装满了冷水塞进了冒着烟的枪管里。人们往铁器上泼了更多的水,焦急地观察着任何过热的迹象。然后又送来了几发压缩的黑火药,急忙往装进炮膛内。然后又送来了更多的炮弹。这些人小心翼翼地扛着西尔维奥的死亡包裹,慢慢又小心翼翼地走过不平的地面,弹药们被装进了加农炮内,炮手们们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压在了刚装进的火药上面。
马格努斯最后瞥了一眼城堡的城墙,火势似乎没有蔓延开来。在高耸的城墙后面,有一些东西在冒烟,但不是墨西拿承诺的烈焰地狱。
他不知道是否该为此感到高兴,把注意力转回到那排加农炮上。它们准备再次开火,炮手们一个接一个地完成了准备工作,抬起头来望着马格努斯,等待命令。“开火!”
同样,只有一门未命中。那门加农炮后撤得太厉害了,它在轴上打转,向左倾斜。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被弹过来的大炮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尖叫声被沿线的爆炸声淹没了。新一轮的炮弹飞向空中,它们瞄准得很准,全都命中了第一道城垛,炮弹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山谷。人们又欢呼起来。更多的烟柱冲上了云霄。
“重新装弹!”马格努斯叫道。“另外把那个倒霉蛋弄出来!”
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火没有点燃,莫格拉加仍然毫发无损。大火一开始就被扑灭了,而城墙上仍然看不出有什么动静。
炮手们努力工作着,那个在误射中首当其冲的人被从队伍中拖了回来,他的腿上血肉模糊,筋腱成团。他还在继续尖叫,只是当他被拉离炮阵,走向药剂师的临时帐篷时,尖叫声明显减弱了。
梅西纳看起来很担心。
“下层现在应该着火了才对……”他喃喃地说,怀疑地看着墙壁。“它为什么没有呢?”
马格努斯不理睬他,准备再齐射一轮。“开火!”
炮弹再一次呼啸出膛,这次没有走火,所有炮弹都找到了目标。短暂爆发的火焰舔舐着城堡的侧翼,烟雾向上蔓延。然后它就熄灭了,被无处不在的风吹灭了,欢呼声失去了一些活力。部队可以看到火炮齐射没有什么效果。莫格拉加仍然是铁石心肠,旗帜仍然悬挂着,锁链还在转动,战场的寂静有些令人不安。
马格努斯看着沙恩霍斯特,将军没有任何的表示。
“你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马格努斯对梅西纳嘘了一声。
“我们需要多少就有多少,”西尔维奥心烦意乱地看着城堡说。“保持下去!只要再来一轮就可以了。”马格纳斯怀疑它根本没作用。他考虑下令暂停,把大炮拉回安全的距离,但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再来一轮,沙恩霍斯特希望他能给这个战略一个公平的机会。
“装弹!”他喊道,觉得自己的声音开始嘶哑了。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莫格拉加的墙壁开始发生了变化,这让他感到一阵恶心,他知道,石头墙里嵌着某种机器。一缕缕蒸汽从城墙中冒出来,在空中翻腾,飘过战场,狼眼中的红色火苗迸发出熊熊的火焰。城堡窗户里不自然的光线更加强烈,巨大的铿锵声从堡垒深处回响。这也许是某种信号,或者是在部署某种巨型机器。
“快点!马格努斯吼道,他根本不喜欢眼前发生的事情。炮手们急忙服从。其余的军队排在他们身后一段距离之外,盯着墙壁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城堡里传来隆隆的炮声。在高高的外城墙上,石头似乎突然后退并滑向一边。车轮轧铁的声音清晰可闻,圆圆的炮口从墙上的缝隙中向前延伸。一共有十几门巨炮现身了,它们是巨大的,炮筒上雕刻有狼头和颅骨的装饰。从它们身后的洞里冒出滚滚浓烟,顺着城墙往下蔓延,在城堡底部聚集。再过一会儿,火炮就走到城墙尽头了。最大的一们伸出了城墙至少六英尺,陡然地悬挂着。
马格努斯立刻知道,他们就在这些怪物的射程之内。这些大炮比他自己最大的火炮还要大三分之一,不仅他们自己的火炮在射程之内,其余的军队也在射程之内。
“撤退!他喊道,希望沙恩霍斯特能听到。“军队必须撤退!”
他周围的炮手们继续工作,他们别无选择。莫格拉加传来了更多不祥的隆隆声,但仍然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那排安装在墙上的大炮似乎有一种病态的意志在背后操作它们,烟雾继续从炮身周围的缝隙中喷涌而出,把四周的城墙都笼罩在一层散发着恶臭的黑暗帷幕中。建筑内部发出了隆隆的回声。不管它释放了什么,它马上就要到来了。
“准备好了就开火!马格努斯喊道,拼命想把火炮转移走。
在他身后,他能听到人们争先恐后地撤退。军队并不愚蠢,他们知道他们离得太近了。梅西纳的策略很快就土崩瓦解了。
铁血连队的大炮又开火了。就像以前一样,他们的致命货物击中了目标,火焰从黑暗的石头上像玻璃一样向后退去,像迅速冷却的一撮瀑布一样落回地面。这个计划失败了。
“这就够了!”铁血叫道。“拉回来!让那些炮动起来!”
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炮移动得花些时间,即使竭尽全力,也没有希望把它们都运走。炮手们尽其所能地服从命令,往冒着热气的炮身上浇冷水,踢掉轮子上的楔子,拖着马过来把火炮从危险中拉出来。
梅西纳瞪大了眼睛,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镇定
“你在干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仍然按计划来!”
铁血疲惫地看了他一眼。
“算了吧,西尔维奥,”他简短地说。“我从一开始就建议不要这么做,我们暴露了。要么帮我撤退,要么让开。”
梅西纳犹豫了一会儿,显然很纠结。但是炮手们不需要催促,他们忙着干活,互相喊着命令,拼命地想在被炮火覆盖之前撤退。
马格努斯偷偷朝沙恩霍斯特的位置看了一眼,就连将军也在他的骑士护卫下撤退了。只有鞭笞者们没有后撤。他们的领导人对城堡进行了猛烈的谩骂,丝毫没有被摆在他们面前的奇怪机器所吓倒。
然后,它们开火了。一排巨大的爆炸声震动了整个山谷。人们倒在地上,捂着耳朵。爆炸声在他们周围的岩石上回荡,轰隆作响的爆炸声越来越大。空气中充满了铁片撕裂空气的尖叫声,马格努斯立刻趴在了地上。
炮击影响着炮弹落点周围的一大片区域。那是葡萄弹,都是里面塞满了扭曲的铁片,还有炸开的黑火药的皮革袋子。当它命中时,金属风暴在空中飞舞,撕裂它穿过的任何东西。人们尖叫着,抓着脸和身体,岩石上血迹斑斑。
撤退立即变成了溃败,谁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炮击。军队的前锋崩溃了,他们井然有序的队伍顷刻间化为混乱的散沙。
马格努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如果敌人的加农炮能和他们的炮一样快装弹,那么第二轮齐射马上就快到了,他害怕得手心冒汗。他应该早点撤退,信号就在那里。
他匆匆看了看四周。有几门大炮被拴在战马上拖了回来。还有一些被遗弃了。没有找回它们的希望。它们将被孤立,任由敌人在他们方便的时候把它们打得粉碎。就在马格努斯逃离现场的时候,他沮丧地攥起了拳头。经过这么多的努力,这么多的时间,以这样的方式失去火炮是一次痛苦的打击。
砰砰声又从莫格拉加传来,这次葡萄弹落得更短了,它们向炮兵阵地发起了进攻,大炮的炮弹仍在炽热地冒着热气,被炸得四分五裂,这时又传来了新的爆炸声。烧焦的金属和黑火药的刺鼻臭味从山脊上飘了出来,夹杂着令人作呕的烤肉的香味。并不是所有的炮手都逃掉了。
军队继续撤退。在整个平原上,迟钝和不幸的人的尸体散落一地,有些虚弱地抽搐着,有些被撕成了碎片。渐渐地,防御者的大炮的射程被超越了。就连鞭笞者也被迫逃离了猛烈的葡萄弹雨,他们在踉踉跄跄地逃离危险时,依然语无伦次地尖叫咒骂着。
莫格拉加又响起了一阵轰隆声,回响的爆炸声是马格努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在这个响亮的爆炸面前也畏缩不前,噪音的波浪从他们周围的山谷墙壁上摇摇晃晃地反弹回来。
马格努斯停止了奔跑。像他周围的大多数人一样,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摆脱了敌人的炮火。他转过身,看着部署失败的残酷证据。那些废弃的大炮正被变成毫无价值的碎片。当守军的大炮进入他们的射程时,每一样东西都被砸到坚硬的地面上。通往城堡的道路已经变成了一片布满血迹和泥土的坑洼。
它似乎将永远持续下去。甚至在军队被赶走之后,炮击仍在继续,不断向人们传达着他们的无能和徒劳。幸存的军队惊恐地看着,他们从小小的成功中获得的任何满足感都被完全抹掉了。这项任务的难度现在变得非常明显。
马格努斯一瘸一拐地穿过沮丧的队伍,走向沙恩霍斯特的随从。队长们的表情都很严肃。科索夫被莫格拉加火炮的轰隆声镇住了,而克鲁格同样脸色苍白。
沙恩霍斯特看见铁血走了过来,但他没有打招呼,他似乎也被他所看到的景象震惊到了。马格努斯等着他先开口,他内心毫无波澜。他等来了为自己辩护的机会,但代价惨重。
“我们损失了多少火炮?”沙恩霍斯特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颤抖着,这次不是因为愤怒。
马格努斯深吸了一口气。
“据我估计,损失了一半的火炮,”他说。“我们抢救出来的那些没有足够的射程在能攻击到城墙的同时全身而退。将军,如果你想攻破这个堡垒,我们就得想别的办法了。”
沙恩霍斯特噘起嘴唇,目光又转回莫格拉加身上。炮声终于沉寂下来,堡垒恢复了它那可怕的寂静。烟雾漫无目的地飘过坑坑洼洼的战场,伤员和垂死的人微弱地呻吟着,没有人敢出去把他们找回来,战斗暂时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