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归矣十载 第五章 伞
吴邪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自然醒时,天已大亮。检查了一下帐篷拉链上夹的头发,确定没有人进来过。看着身边的背包,发了一会儿呆。
心里琢磨着:梦里的背包并不是我上长白山时背的那个,而是眼前这个。会不会刚才那个梦,也并不只是一个梦呢?而且,这次梦到张起灵,竟然没有刚出院那会儿,一想到就有心绞痛、喘不过气的感觉。难道这引魂灯真有助眠安神的功效?丫真是引魂灯吗?
吴邪疑神疑鬼的将背包拖过来、打开、翻出里面的东西。果然,引魂灯在里面。只得有点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拿起引魂灯,第一次仔细端详起来。
很明显,这个东西拥有强大的“自我复原”能力,还会移形换影、打破自然法则。虽然看起来像个青铜铸造的器物,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它的表面有一些十分像铜锈、但又不是铜锈的颗粒状半透明物质。
吴邪突然想起当年在塔木陀遇到的由毒蛾群伪装成的雕像,这小东西会不会也是由活物组成的?比如某种细菌,无论被砸得多碎,但个体因为体积过于微小,并不会受到实质性伤害,最后还是能聚集在一起……
想到这,吴邪掏出打火机烧了烧那引魂灯的底座。但这玩意并没有像他想象得那样,嗷地大叫一声,迈开四条腿跑掉,只是表面被他烧黑了一块。
吴邪琢磨着等回去再拿硫酸试试,物理消灭不了,化学消灭总行了吧?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因为这东西好像赖上他了,估计在融了它之前,不可能轻易甩掉。如果对身体没害的话,吴邪其实不介意带着它。但如果真的是以烧他阳寿来换睡眠,想想还是有点亏。
默默将东西收回包里,吴邪爬出帐篷,跟大伙一起吃了些饭。因为刚才睡的那一觉非常解乏,出发后,感觉身体都轻快了不少。
众人端着指南针,在茂密的森林中行进了差不多四个小时。直到太阳升到中天,才终于看到吴三省标注的那柄“伞”。
站在远处,吴邪眺望着这棵堪称庞大的植物,一时有些怔忡。因为它的伞状树冠形状非常规整,就好像有人修剪过一样。它的主干有五六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整体看上去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显得非常强壮。
龙血树……
吴邪认出树种,心中登时一沉。当年他从秦岭回来,特意查了麒麟竭相关的资料,这药材制作手法众说纷纭,但原料无论如何都逃不开“龙血树”这种植物。这种树生长极慢,自然寿命也极长。据说世界上最老的龙血树,已有八千岁。不过眼前这个也不会差到哪去,能长到这么粗,至少也得活四五千年了。说不定他当年吃下的麒麟竭,就是从这棵树上采下来的……
吴邪突然打了个激灵,心想:麒麟竭、龙血树、引魂灯、王子墓……这王子墓不会也与长生有关吧?难道我又入了“它”的套?我靠,这墓是三叔找到的,保不齐真就有“它”参与!
吴邪此时非常后悔,他要是知道吴三省画的伞是他妈一棵龙血树,他才不会来这!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老坦掏出罗盘,校准方位,指着这棵大树东北方不远处的小山包,也就是他们目前所在位置往西北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对吴邪说:“这附近如果有墓,大概率是这山包,可能是个封土堆。你看那上面长的,只有薄荷,连一棵像样的灌木都没有。下面八成是扎不了根,或者……有毒。”
“是不是封土,下铲子看看就知道了。”小海放下行李,掏出洛阳铲和几根管子,跑到那处明显比别地方秃的山包边缘,将铲子打了下去。
吴邪看着老坦和小海在那忙活,有点兴致缺缺。皮包凑过来问吴邪:“老板,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这下面不会又有妖怪吧?”
吴邪看着那小山包,负气地冷哼了一声:“有没有,今天也得把它开了,再凶还能凶得过巴乃吗?”
一提巴乃,皮包就蔫了。王盟在旁边安慰道:“这么大一棵龙血在这长着,什么邪都给它辟了,你没发现附近连虫子叫都没有吗?土包上还都是薄荷,薄荷可是药材,真要是邪性的地方,肯定长不出这么多好东西来,放心放心。”
皮包想了想,觉得王盟说的有道理,便也拎着铲子去帮忙。
吴邪走过去,看着小海打上来的土,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毛。众所周知,云南大部分地区都是红壤,属于酸性土质,就算雨林里都是腐殖土,基本属性也不会变。可小海打上来那最后一铲子黑的发亮的致密土壤,颜色明显不对。
吴邪跟老坦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铅顶?”
老坦点点头:“应该是地宫修完才浇筑在主墓室顶上的。年头久了,这铅被酸土和着雨水腐蚀,渗透出来,污染了外面的封土。”
铅的毒性倒是没有水银那么烈,只要不在这种地养老,对人体的影响应该不大。但这主墓室上有一层铅壳,他们想要进去就比较麻烦。如果不能钻透这层不知有多厚的铅板,就只能打一个L型的竖井,绕到地宫底部,凿开墓室的地砖进去。
老坦看这情形有点崩溃:“工程量太大了,咱们盗洞打下去不是问题,但是怕塌方。”
吴邪看着地上的铅土想了一会儿,招呼小海在几个他指定的地方继续下铲子。连续打了十几个,到第二十个的时候,终于出现了干净的白膏土。吴邪心中一喜,又让大伙儿在指定位置打出几个眼,这下出来的果然全是白的了。
根据打出白膏土的洞,吴邪可以大致确定地宫的大小。但是,按照同期唐墓的规格来看,这王子墓明显越制了。心说:难道南诏王室真就那么狂,区区夭折王子都比中原亲王排面大,敢跟大唐叫板?还是说南诏当时的国力牛逼到修这么大的墓也不虚?
老海显然也看出了不对劲:“这至少得是个亲王吧?”
吴邪感觉非常不好,但是来都来了,也不能因为斗儿大了点就不下吧?比这大的斗儿他又不是没下过……于是捡了个树枝,在地上把地宫大概形状画出来,跟老坦研究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从东边这个铅土层最厚的耳室进去。因为铅土层厚,说明氧化得厉害,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钻铅板破墙进去也不是不行。
盗洞开打后就非常快了,王盟、小海和皮包沿着吴邪画的线,往下打了四米左右,便看到了耳室的铅顶。向外侧挖半米,又摸到了墓墙边缘。再沿着墓墙向下一米五,竟然就到底了。
吴邪盯着那低矮的耳室外墙,有点发蒙。很快,王盟他们挖到了地砖下面,朝上面喊:“老板!底下没有铅板!”
吴邪长出一口气:“上来吧!”心说:这南诏王室还算仁义,不然他们五个人得在这打猎种地养蘑菇,没个一年半载都进不去这斗儿,非得累死在这不可。
三个小伙上来歇了一会儿,老坦拽着绳子爬下竖井,查看墓室地砖,用镐头砸了几下。发现这耳室地面虽是用大石砖铺就,但因为风化腐蚀比较厉害,一敲就掉一大片。敲了两下,老坦也不敢敲了,怕这些地砖掉下来把他埋了,赶紧退出去,将下面的情况讲给吴邪。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伙儿今天连赶路再干活,都累得够呛。吴邪便决定先把墓开了,让里面的气体散散,等到明天早上再进去。于是带着小海下到竖井之内,估算了一下地砖的厚度,在底部划出一片区域,贴了几个自制“炸药包”,准备直接炸开。
拉好引线,一声闷响,一切尘埃落定。
但是,过了不到五秒钟,吴邪就闻到一股异常难闻的臭味。这臭味不单单是尸臭,还混着土腥味儿,以及一些杂七杂八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霉味儿。总之是要多难闻有多难闻,跟毒气一样,赶着五个人自动退出去五六米远。
皮包从自己登山包里掏出个小型鼓风机,鼓捣了一阵。一边摇他的手摇发电机,一边对吴邪说:“能吹多少算多少吧。”
于是,大伙儿原地扎营,简单吃点东西,便排了守夜的顺序,轮流去“发电”。
清晨,洞口总算是没什么打鼻子了。
皮包不知道从哪儿抓了只麻雀,用细线拴着脚,坠到盗洞最底下。观察了一会儿,感觉下面扑腾得还挺厉害,小海便也想顺着绳子爬了下去。
吴邪将人拽住,往他口鼻上扣了个简易的防毒面罩:“这盗洞是朝下开的,墓气没那么容易泄。谨慎一点。”
小海点点头,戴好面罩,下到了洞里。
看着这孩子的身影消失在盗洞的拐点,吴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寒战。等了半天,也没个动静,正要拉绳子将人拖出来,就听小海在里面冲上面大喊:“有骷髅!耳室里全是骷髅!”
好吧,这孩子是个急性子,也没清理炸开的洞口,先进去晃了一圈。众人松了口气,吴邪让王盟在上面守着,嘱咐大家都戴好面罩,然后依次滑进了洞里。
吴邪踩着被炸下来的瓦砾,已经能在耳室的地面上冒头,没用小海帮忙,自己扒着洞口便蹬了上来。可是一进来,就闻到一股连防毒面具都挡不住的恶臭,而且臭得直辣眼睛。
吴邪眯着眼睛,用手电扫了一圈,发现这耳室地面上有一层很厚的、不知道是什么成分、黑乎乎的泥,除此之外,完全没有陪葬品。这遍地都是白骨,看起来像个陪葬坑,还是那种屠杀坑。因为里面的尸骨摆放非常杂乱,大部分是叠在一起的。这不到二十平米的小耳室,横七竖八摆了上百具尸体,足有三四层。而且越往耳室门口,骨头叠得越高。很多都是人首分离的,也不知道是被他们昨晚炸飞的,还是本来就不全。
吴邪看得直皱眉,要知道活人殉葬这种事早在“政哥”那会儿就不兴了。后世,尤其是盛唐,精美的金银器、彩陶俑才是时尚。这南诏与大唐同期,文化交流频繁,而且人口国力都不能跟大唐相比,怎么可能还搞人殉呢?
小海伸手摸了一下脚底的泥,表情扭曲地对吴邪说:“应该是尸体腐烂落下来的肉泥吧……”
吴邪恶心得够呛,本来这地方就臭,听他这么一说,早饭都开始在胃里翻腾起来了:“别说了,走。”
由于耳室非常低矮,地上的枯骨层非常厚,吴邪和小海只能弯着腰往耳室口爬,也就不得不低头看那些死人骨头。吴邪看着那些枯骨上的衣服残片,好像还都是丝帛一类的贵重布料,更觉奇怪了。
不过这时候老坦和皮包也都进了耳室,吴邪便不再纠结,带着众人爬上骨头山,清理出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通道,绕过堵门的陶俑,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