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芽之旅》、《天气之子》、被窝里看电影、羊坊店与玉渊潭。

《铃芽之旅》
由新海诚执导。
这是这段时间内年轻人群体中的热点电影。
中央民族大学丰台的学生,三三两两,男男女女,结伴聚集,乘964路或者978路,老屯进城一样,忽略了贫民窟一样的王佐镇、以造导弹闻名的“县城”云岗,再换乘903路去“城里”的房山。
从良乡到长阳,商圈云集,几十块钱电影票就能看完这部凝聚艺术感文学性于一体的片子。
高墙栅栏之内,在学校,挂科作弊、打架斗殴、吃喝嫖赌的学生绝对会被处分,学生们打饭先来后到,吃完倒盘,令行禁止,一视同仁;闸机徐徐打开,出校门,学生分三六九等,以手中财富对比,不以学习成绩划分。
一贫如洗的上车学生卡体面地刷两下——坐多远都是五毛钱,公交车一摇一晃,乘客昏昏欲睡,多次换乘,两个甚至三个小时到达终点;中等阶级几个人潇洒地拼一台滴滴,北汽粗制滥造的纯电动小轿车,发出比云岗路上的321路大三轴起步更刺耳的电机声,卷起灰土扬长而去;富者对拼车不屑一顾,也不选择打车去公交始发站,直言我花一百多块钱打车就是为了进城。
进城!
这是民大丰台的学生们经常提及的。
第一届新生,少数民族预科生来自海淀。预科生们说,海淀白石桥以北,中关村南大街多么天堂!
没有门禁,夜不归宿,课堂上东西南北中,校门外吃喝嫖赌抽,除了八人寝十人寝折磨人,但这些最终都能麻痹在海淀夜晚的霓虹灯中,消散在后半夜什刹海的酒精里。
一位预科生告诉我,2021年6月,夜里从白石桥走到什刹海,拎着酒瓶在半夜的街上游荡,一点钟在什刹海某处有驻唱歌手的酒吧,花上几百元钱再次买醉;离开酒吧走到什刹海附近的某处桥上,吐得一塌糊涂,再抬头时发现天已蒙蒙亮。
那是2021年的秋天,我被软禁,我觉得海淀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我去了,闻了。
但直到大四毕业前夕,我才能每天闻到海淀的香甜空气。
室友前段时间去海淀答辩,我说你居然要去海淀答辩!
室友说:对,我还得去看《铃芽之旅》。室友不喜欢日漫,不会日语。后来我才知道,新海诚在这部电影上映前夕来华路演恰钱,也来了民族大学,不过在海淀。
这有可能相当于我和新海诚此生最近一次的距离,从丰台校区到海淀中慧楼报告厅,大约35km不到。
《天气之子》
我喜欢ACG音乐,会一点点日语,没什么用,但《铃芽之旅》我至今未看,并不是舍不得掏30块钱买一张电影票。
四年前看《天气之子》,并没花钱。全伊春只有市区、嘉荫县、铁力县有电影院,我正值高二上学期,想看也没时间。11月,一位朋友发给我两份资源,四个多G,说是《天气之子》跟《你的名字》的资源,我说不要不要,他说你看一看,感悟很深。
我当时在私自制造我的第二部iPhone5,持有手机在我的高中系违规行为。在2019年11月中旬,我开始着手我的计划,分别从四个闲鱼买家手中购买了机壳、屏幕、电池与尾插的总成,花了一百元钱。由于我把它当作插卡的iPod touch,所以听筒、Home、前后摄像头都没有安装,WiFi排线在安装期间丢失,它实际上只能连接数据流量。这期间,储存了一年半的主板失效耽误了一两天。趁着每天中午午休前的几分钟,我在衣柜里组装各种配件,花了三天,赶在朋友发送的文件过期前,我成功点亮了这台拼凑的iPhone5,Retina屏,分辨率达不到720p的要求,CPU解码《天气之子》的1080pMP4还算顺畅。
下载这部片子也是一波三折。我接触不到微机搭建不了越狱环境,因此众所周知的A1429越狱支持LTE-FDD的操作我没法完成。那台机器在学校的短暂时间,只能使用联通的3G网,持续的互联网连接,意味着大量的电力消耗,那部视频的大小高达1.5GB,单靠1000多毫安的电池无法完成。
我去了学校外面,我熟悉的小卖店老板那儿,跟老板求爷爷告奶奶,给他一块钱,把我的手机放在那里充电。我中午放在那里,晚上22点放学取时,电已经充满,视频还是没下完。第二天是周日,没有传统意义的课,全天都是自习,而我打定主意了今晚就看这部电影。
我又去借室友的充电宝,把手机藏在枕巾里,扔到床上。
22点20,熄灯铃打响,先应付查寝再应付巡逻,宿管巡逻两圈结束,差不多也就下去睡觉了,这时我钻进被窝里,手机仍然在下载电影。这部电影下载了十个小时,进度到了90%。由于不间断的通信,手机由于28nm的A6芯片奋力工作,已经变得滚烫,寝室室温15℃,这玩意被我当成一种取暖源。
我们就是在漏水漏风供暖极差的宿舍里如此挨了三个冬天,2019年的冬天是第二个冬天。
等到下到100%时,这时已经是第二天的0点,周日到了。
我插上两块钱买的耳机,然后时不时探出头透透气,独自欣赏这部电影,一直看到两点半,看到感动,泪流满面。细节我记不太多,我甚至只记得女主叫阳菜,男主朝天上开过一枪,抗拒警察的搜捕,为了所谓的爱情让大水淹了那么个东京城。
当时消息渠道闭塞,我们每天了解外界新闻主要通过我带到学校的一台PL380收音机,每天清晨六点半由我调到中波909kHz,接收伊春人民广播电台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早报摘》,再一个就是老师和通校生的口耳相传。
通校生们终于谈到新片《天气之子》了,他们说:“烂片!”
我自然没办法插话,如果插话,就代表我有什么特殊手段能看见这部电影。因此我始终不参与这轮大论战,甚至室友是在我学业水平测试之后才知道:“你居然买手机了?哦不,你自己搓出来的?”
羊坊店与玉渊潭
四年以后,我早给阳菜长什么样忘了,说实在新海诚片子里的人物都长得不好看,但是总能透露出一些与一些所谓真理相悖的价值观,说难听,也就是舍大家为小家,典型的个人主义风格,《天气之子》大水淹没东京城。
这四年,个人主义被压抑的太久了,似乎是或许正好需要这么一部片子做这种个人主义的宣言书了?
3月25日游中华世纪坛的一个后现代主义展子,门票一块钱,旁边就是玉渊潭,我看一眼那人山人海,再看一眼门票十块钱,没去。我宁愿花20张玉渊潭门票上中塔。
从世纪坛出来就是青铜甬道,那上面刻的都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帝王家谱。
再往南走,羊坊店路,往西站去,西站的一个电话亭勾起了我的兴趣,这个2000年代的古董,随着2000年代前后的世纪坛与北京西站,永远留在这里。
我转头,是泛旧的“铁道部北京铁路总医院”。
下面,是一块2000年代中期的广告牌,贴着崭新的《铃芽之旅》的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