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童话——素晴日浅论
以下论述仅代表个人看法,素学钻研有待精进,还望各位海涵。
游戏中所说的“毫无寓意的故事,平淡无奇的故事”,但这却是要送上的“一则童话”,而这篇童话,就是《素晴日》,童话的特点,以我之见,便在于虽然俗套的故事,却用奇妙的语言,传递美丽的精神,从而触动他人。童话并不单是写给孩子的,我并非是指成人童话中蕴含的深邃,而是与此相反,成人也能有孩童般纯真的心。
《素晴日》的故事,或许简而言之,就是把正常的东西夸张化,从而异常化。故事以高岛柘榴之死为起因,不论其源头的校园霸凌,还是面对她的死同学只考虑是否会影响自己。最后恶有恶报,迫害者都走向死亡,就如同以前朴素的故事一样。无论是霸凌的同学,还是唆使自杀的卓司,都是一种恶,只是或许我们更倾向将卓司说成一种必要的恶。比起讨论其中的正确性,更该思考的是为何会导致这种局面,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法,甚至说是,只能用以暴制暴的方法。高岛柘榴所说的空气力学,我认为即是如空气般,人们存活的环境。通常来说,一个质朴,没有谎言的世界适宜人们生存,因为从整体来说,这样更有利于群体的共同进步。但现在的情况是不安充满了天空,我认为即是谎言充满了天空,人们为了谋求自己小部分人的利益,而危害到了他人的合法利益,乃至挤占了他人合法的生存空间,高岛柘榴就如同她抛出去的玩偶,只能无力的下坠。序章中的鬼屋一片清冷,没有一个鬼怪,或许也是在说“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在故事的发展中,以终之空为代表的各种魔幻元素,毒电波的氛围,使得故事变得离奇。如表现卓司的处女情节,可以看作对纯真爱情的向往人们为什么在游戏中偏执处女,因为在现实中难以追寻,这不单单是肉体上,更是精神上的第一次,对于普遍早熟的社会,人与果实是一样的。而卓司的纯真向往,由他的情书回忆中也能看出,若单是被拒也罢,更是当众蒙受羞辱。此外像是人是从娘胎中出来的,亦是对生命诞生的直白表达。而从这些描写中,我们一方面能明白,卓司已经逐渐脱离了所谓正常人的思路,因而我们便能更进一步的了解卓司。
我们能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即使是卓司的关键助手希实香,也认为这是让卓司这是在设计让人自杀,但卓司则否认自己是想在终之空下让大家重获新生。
在卓司视角,卓司反复强调这是回归天空而不是自杀,因为在他眼中,这是他在帮助其他人逃脱世界界限的终焉,即因扭曲的世俗伦理而导致的异化。在他的演讲中我们可以对他的思想略窥一二。从开始世界亦可能是如笛卡尔的恶魔一样创造的,并同样的,可能这世上也有如果这个恶魔一样的大能量者,将我们不自觉地软禁其中,犹如缸中之脑。以此为前提,卓司开始了他的首次布道。
首先,一切生命都将在二十号终结,这是前提,也为之后皆守的情节埋下伏笔。接着,说明死是一切的证人。因为城山的死,高岛的死,都是为了二十号的终结而发生的,所以是预言;都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是无法反驳的真相,才是真实。而更关键的是接下来的,作为预言的死和证人的死,却被隐藏起来,而犯人则是教育和大众传媒,它们禁止了我们对死亡的思考。对死亡的思考,其实便是对生的思考,这二者是相伴相生的。里面同时提到教育和大众传媒,因为这正是我们现在形成思考的重要积累途径。我们受到怎么样的教育,整日在大众传媒上看到什么,会反过来影响我们怎么去听,怎么去看这个世界,而在游戏中体现较明显的应该便是教育,包括作为布道者的卓司,倘若不是孩童时期母亲的教育,也不会有今日的救世主;而其他学生,亦是当时注重个人的牺牲品。人们不正如隐形委员会说的那样吗?“我越想做自己,越感觉空虚。为越想做自己,越无话可说。我越追求自我,越疲惫不堪。于是我像残障,用blogヽ财产ヽ名声ヽ八卦作为我的义肢,永远处于半毁损和半衰弱的状态”,这正是我们的工作,即是制造方,又是推销员,而我们推销的产品,正是我们自己。
老师为了反驳卓司,说他是个宗教信徒,一个狂热者。卓司则反称老师才是个信奉所谓常识的狂热者。而重点不在于是做谁的信徒,而在于不懂得思考,而在卓司眼中,现代社会正是在剥夺我们自主思考的权利,让我们看见他们所想让我们看见的,并将此认为是自己想看见的。卓司将同学们比做羊群,一是因为这正暗合了福音书的典故;二是同学们如羊群般懵懂,对自己所处的现状一无所知;三是同学们被社会所圈养,正如羊圈中的羊。
世界的界限,即意义的所在。而如今的社会教育,使得人们丧失了自己的意义,而摆脱的方式就是从零开始。为什么卓司要用这种方式?因为在终之空到来后,世界走向终结,但这个终结又是发端,正如衔尾蛇一般,想要回到一开始的纯真,那么就要将现在摧毁,不破不立。相反,如果不遵从他,继续固守现在的状态,那么在这个谎言构建的社会罗网中,那便犹如地狱一般。
而皆守对卓司的否定,在于卓司的答案先于现实,这在卓司演讲,由岐的反驳也是驳斥在此点,即“你一厢情愿地,意淫了那两人死亡的含义”“不过是心理偏见啊”“把你看见的ヽ给你留下印象的东西,从偶然事件上升成必然事件”,这是卓司无法反驳的,只能通过新奇的预言,论证自己是正确的。因为卓司的理论构建,是基于他接受的世界观,并且是异于常人的,并且他期望通过散播恐惧,威胁性地使他人信服他。没有人能合理地证明世界末日,同样也不能证明新生必然到来,一如《战时笔记(1914~1917)》中所说,这是一种强加因果,“737.即使我们所愿望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发生了,这当然也可以说只是命运的一种恩赐。因为可以为此提供保证的那种意志和世界之间的逻辑关联根本就不存在,而所假定的那种物理的关联当然又不是我们所能意欲的”。更进一步地说,这一点不但只体现在卓司上。如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期盼保送上大学的名额,乃至对同学的死表示漠然,因为同学的死终究是别人的,更重要的是自己,而对自己而言,上大学是过上幸福生活的方式。这种概念可能大家也会有体会,就是一定要考到好成绩,这样以后才有出路,《素晴日》便是将这点强化,又或者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这只是艺术来源于生活。父母在儿女教育上有句耳熟能详的话,就是“不要输在起跑线上”,但想要在起跑线上加速,甚至抢跑,这是短跑上才有明显的优势,但谁知道我们的人生,究竟是短跑还是长跑呢?这便是一种答案在于事实之前。如果以这种方式追求幸福,会变成怎么样呢?我无法说出对错,因为对于有人可能确实以这种方式获得了通常被认为的幸福,例如稳稳上了重点大学,被公司内定不用担心就业等等,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其中的权衡只能又自己体会。
《悲剧的诞生》描述了这样的人,“对于那些既是狄奥尼索斯式的醉之艺术家,又是阿波罗式的梦之艺术家——在狄奥尼索斯的醉态和神秘的忘我境界中,他孑然一人,离开了狂热的歌队,一头倒在地上了;尔后,通过阿波罗式的梦境感应,他自己的状态,亦即他与世界最内在根源的统一,以一种比喻性的梦之图景向他彰显出来了”,这与方舟中众人的狂乱与卓司独自在天台上的清醒暗合,又或者是在暗指观看了这场悲喜剧的玩家们。
想登上银河铁道的列车,水上由岐为此拿出了一张坐标系的车票,而玩家体验这场光怪陆离之梦,也要通过现实的游戏为载体。“世界的意义在世界之外”,《素晴日》的根本意义也许并不在于角色之间发生什么,或者说二维的生物,本就和三次元的玩家处于两个世界,人物的死亡意义不在于他们的死亡,而是他们的死亡让我们有什么感触。
游戏开场引用西哈诺的句子,言道“我们的情人,不过是随便借个名字,用幻想吹出的肥皂泡!把信拿去吧,你可以使假戏成真。我本来是无病呻吟,漫无目的地吐露着爱情……现在这些漂泊不定的鸟儿有地方栖息了。你可以从信里看出来——拿去吧!——由于不是出自真心,话就说得格外动听!——拿去吧,就这么办!”,在原文中的使用背景大致如下:西哈诺暗恋的表妹却喜欢上了徒有其表的克里斯廷,而克里斯廷巧合地加入了西哈诺手下,并表示为自己才气不足,无法追到西哈诺表妹而烦忧,因为西哈诺自愿替他写情书,助他实现恋情。与其将这句话套用在角色中,我更认为这适合玩家,这也是这句话被用在游戏最开端的原因。无论玩家爱上了谁,都无法用现实中的自己表达爱意,不仅是言语,甚至就连交谈的皮囊,也是别人构造的。而信的主笔人,则自然是sca-自,那么在读完这篇信后,它又给我们留下了什么呢?
我认为其中有个原因就是,我认为《素晴日》是一篇童话,这也正是我开头所说的,或许其中夹杂着许多杂学,但当我们看到卓司和希实香在天台上的演奏这样温馨的美,乃至忽略罪业与死亡时,不正与童话异曲同工吗?《战时笔记(1914~1917)》中“883.艺术品是在永恒的形式之下察看的对象,美好的生活是在永恒的形式之下察看的世界”,这种永恒自然不是时间性的。
我们会在人生这张答卷上留下自己的答案,但我们不能被答案所束缚,幸福地活下去吧,幸福在当下,把当下视作永恒,过去是幸福的阶梯,也不被不可预测的未来蒙蔽双眼。而最重要的是,我所说的,也只是我的答案,你们的当下,依旧是你们的。
去追求自己的美,朝闻道,夕死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