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梦失踪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灵梦会突然失踪。

    幻想乡已经出动大批人手进行地毯式搜索，灵梦的失踪显然已经成为了轰动幻想乡的头等大事。

    我只是在天空中漫无目的地飞行，没有头绪，就算有什么灵感也马上就被证伪。幻想乡不大，但只要决心想藏起来就很难找出来。是的，即使联合了多方势力也是。

    动机是什么？

    经过调查现场后发现，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因此我们推断灵梦是自己离家出走的。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就连前一天都很快活的过了。

    又或者

    灵梦突然发现了什么、想起了什么。于是断然决定要去远行。

    这种情况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她就是个时常脑子短路的巫女。

    这样想着，我突然发觉扫帚一沉。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是紫，语气意外急迫。

    “我的下一步打算是前去地狱。”

    意料之中，也合乎逻辑。

    “这个意思是……”

    “是的，灵梦不在幻想乡境内。”

    但这样的结果是令我难以置信的。

    进出大结界必须有贤者级人物的配合，灵梦虽在结界术有着极高的造诣，却不至于做到这样的事，因此，紫想到要去地狱找人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但是，难度会呈直线形上涨。

    首先，地狱是个完整的世界，比幻想乡要大得多的多。我们已经在幻想乡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让灵梦规划出最好的逃跑路线并执行其。

    “接下来，我们会穿过连接地狱的境界。”

    我握紧了扫帚把。

    径直向着博丽神社，向西飞去。

    一阵头晕目眩，全身灼热的厉害。当然，这些症状很快就消失了。

    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地狱的上空飞行了。

    “你做得好，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没有回应。

    “紫？”

    仍感受得到重量，却没有回应。

    “喂，别…”

    “你只管按我的指示飞，其它的交给我。”

    虽感疑惑，但诚然，这是最好的办法。

    流星终会黯然失色。

    我穿梭于飞舞的碎岩中，顶着强大的烈风，后悔自己没有准备护目镜。我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以辨别方向。

    紫则用着结界感受灵力的存在，紧锁着眉头。我咬紧牙关，与地形做着博弈。

    不知过了多久，我眼前一黑，晕倒了。

    睁开眼睛时，身旁坐着紫和她的式。我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重，没能说话。

    

    “就是这样。”

    欸？

    灵梦她……在结界外？

   听到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我愣在了那里。

    “就是说，由你去结界外找回灵梦。”

   我捏着衣角，因此将内心的不安暴露无遗。

    “不需要担心太多，河童会提供技术来维持你与幻想乡内的沟通。到时也会教给你观测灵力的方法…”

    过于离谱了。

    “不是这种问题，问题在于你们怎么就能够断定灵梦在结界外？”

    紫若有所思，将头侧向一边。

    “哪里都没有，她的灵力哪里都无法感受到。

    “我明白，因这种原因就断定灵梦在结界外是不严谨的。且我们也彻底地调查过了，结界没有居民进出过的痕迹。

    “就连灵梦的尸体也没找到。

    “但经蓝的计算，灵梦前往结界外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我知道，紫没有理由骗我，自己也该接受事实，去找回灵梦了。

    “下周动身，这几天要做些准备工作。”

    我点了点头，已没了其它思绪。紫离开后，我躺在神社的榻榻米上，展开双手。

    此前从未这般注意过神社的内饰，宛若十分陌生的场景。

    “真大啊。”

    不知为何，发出这般感慨。已经忘了同那家伙一起生活了几年。

    冬日的神社应相当冷，即使有着被炉也一样。这次却冷得出人意料。

    我不想再管太多，闭上了眼。

    如胶片一般，往事浮现在眼前。

    

    那之后，紫联系了河童们，给我带来了一堆从没见过也不知用处的工具。

    “这是跨结界远程交流装置，你出去后，我们就通过这个传输信息。

    这是灵力检测仪，不过即使是外界，拥有灵力的事物也数不胜数，只要记住灵梦的灵力波动数据就好。

    这些是外界的服饰与货币，尽量不要表现得太显眼吧。

    这是外界的地图，我们推测，假设这段时间灵梦一直在移动，那么她应该在日本海上或者北本州甚至是朝鲜。但应当不会有那般高度集中的精神。”

    我听着那些从未耳闻的地名，只能在懵懂中点着头。手中捧着的名为《世界地图》的绘卷显示，幻想乡只是一片小到几乎看不到的地方。我明白，这是一次十足的远征。

    走出结界的缝隙，我出现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隐约能听到紫提到的名为汽车的工具的鸣笛声。

    走出巷子，我清楚地看见了外界。

    我是曾来过外界的，但那时没有着重于欣赏外界的景色，不过是为了击败堇子罢了。

    漫步向前，高楼林立，无由来地给人一股压迫感。任何人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独自奔走在大街上。

    我找到一个角落铺开了灵力检测仪，虽然极其稀薄，却能看见灵梦的灵力残留于此处的痕迹。根据痕迹方向推断，她大概率是向北去了。

    披上光学迷彩，我踏上了旅途。

    与幻想乡不同，这里能见度较差。我小心翼翼地穿梭于高楼之间。

    

    

    我疾驰于夜空中，似乎忽视了魔力的消耗。终于，在拐角处，我被甩开了，所幸落在了一棵树上。

    这一刻，我看见了。脚下的街景，不知为何竟如此熟悉，确实是我从未经过之处。但显然，我已没了思考这件事的闲心。

    我费力地挣脱树枝，险些径直坠落在地上。

    魔力所剩无几，我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这时一阵“滴滴”的响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是紫打来的。

    “有进展吗？”

    “大概…吧。目前只能够确定灵梦在外界，在哪里还要另作判断。”

    “这样吗，那祝你好运”

    “喂—”

    又是“滴”的一声，通讯被切断了。

    我进到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盒便当以补充魔力。

    

    没有实感。

    灵梦失踪以来，自己一直都处于恍惚态，似乎连时间的流逝都无法好好感知。我再度打开灵力检测仪，仍是只能捕捉到痕迹。那家伙，头一次这么勤快。

    没有多言，我再度踏上了找寻她的旅途，尽可能地避免着被大都会的霓虹所扰乱精神。

    应是为了指导飞机一类，每个高层楼房上都有着警示灯。这同时也为我提供了很大帮助。

    灵梦大致上不会走太远，抱着这样的期盼麻痹着自己的劳累。

    

    “魔理沙，我在想，不做巫女后会怎么样呢？”

    灵梦望着天空问道。

    “不做巫女之后，我会仅作为博丽灵梦活下去，到时，我也便不再是强大的巫女了吧。”

    不知为何，她稍作停顿。

    “到时，可能就永远都无法习惯了。总会在异变上放不下心，无法再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活下去。”

    仍是不知为何，我并不想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甚至，连回答都做不到，只能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

    

    后来怎么样来着……？大致上是很快结束了话题就睡着了。

    不知为何回忆起的过往，不知为何地给予内心一股暖流。

    值得一提，头顶的繁星愈发明亮，由此得知已经离开了都市圈。但这也使接下来的夜路更加危险，因为倘若摔下去就难以保证后果了 。但目前也不是让我订个房间好好休息的情况。我所能做的，是尽可能快而准确地找到灵梦。

    我空出一只手，探测起了灵力，却发觉灵梦的灵力痕迹逐渐稀疏，不知发生了何事。或许曾在此休息过也说不定。

    “喂，魔理沙，找到就近的灵力痕迹降落。”

    紫的声音。

    “哦哦，好…”

    就这样，我落在了山间的一座神龛。

    “然后呢？”

    “灵梦她可能并没有逃跑的主观意识。”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话语。

    “何以见得？”

    “因为灵力的残留一直都很新。像是几时辰前的。”

    这么说来，确实如此。

    从我来到外界后到现在一直能检测到灵梦灵力的痕迹。但奇怪在，灵力理应很快消散。

    也就是说，是灵梦在引导我找到她。

    或者说，是找到别的东西。

    波涛冲刷着岩石，站在断崖上，我端详着这一切。

    双脚似乎被灌了铅，动弹不得。

    海面上是一线鲜红的光。

    这样，在似有似无中，我看着旭日东升。

    

    仿佛梦醒，我倚着神龛。发现先前此处灵力的痕迹已经消失殆尽。

    

    那是，不知几天之后。

    我再次身陷梦境。

    一片密林。

    不同于上次，这次的我可以活动。我不知走了多久，跋涉于这片毫无规律的密林间。

    一株御神木。不像是博丽神社的那一棵，旁边却看不到任何神龛。可能是孩子的恶作剧吧。

    我将手伸向它，随即，梦醒。

    

    这种梦的发生没有规律。有时是沙漠，有时是泥沼，有时又是战争的废墟。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出现过。

    而这一次，我梦见了夜空。

 

    踏在冰上，我仰望着天空。

    头顶是数不尽的明星，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它像一张纱布飘荡在空中，放着奇异的光。像一缕薄烟，飘散在空中……

    我望着眼前的新鲜事物着了迷。

    在它彻底消散后，梦就醒了。

    回想起来，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是在那个神龛。

    

    那一刻，我感到恐慌。

    我发现此后再无灵梦的灵力痕迹。

    或许，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成功走上了她想让我走的道路，却没有考虑这条路通向哪里。

    我被她留下的迷惑性信息误导了。

    现在的我，已经失掉了所有线索。

    不，或许，真相就在我身边。

    不可抗拒地，我陷入了梦境。

    不同于先前，这一次，我先感受到了沉睡。

    我深处一片幽暗之中，四处充斥着腥味。我能感受到自己泡在一种不知名的液体中，且找不到出口。很快的，一道裂缝出现，我看见了光明。

    转眼间，我竟立于一条小巷，巷子很窄，且前后都望不见头。

    我只是一味地走着。

    周围的建筑一直都没有重复，这比重复更能让我感到希望，同时也有恐惧。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我跌倒了。

    爬起来时，已经身在博丽神社境内。我感到万分欣喜。

    大声呼唤着灵梦的名字，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我走进神社，竟不见一点灰尘。桌上摆着剥了一半的橘子，似乎还留着前人的哈气。我认为灵梦并没有走远。

    然而，那时，一切都成为泡沫。

    紫出现了。伴着复杂的表情。

    “别着急，坐下歇会儿。”

    那声音十分虚弱，似是强弩之末。

    没等我开口质问，她继续说道。

    “相信你也多少发现了。

    你从到达那个神龛开始，一直到现在都会在不知觉间陷入梦境。”

    与我猜想的结果相似，果然与那个神龛有关。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那每一个梦境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是有想过这种事的，但实在是找不出当中藏有什么信息。

    “我明白你的迷惑，”

    紫仍是自己接话，

    “不要担心，我这里有一些好东西。”

    紫说完露出诡异的笑容，梦醒了。

    迷迷糊糊中，我不知何时回到了之前那个神龛。

    如今的我，仅是看见那神像也感到恐惧。

    那神龛的边上，放着一本泛黄的书。或许，这就是紫给我的提示。

    那本书的封面已经破破烂烂，只能通过扉页依稀读懂书名。

    《梦的解析》

    “搞什么啊，像算命的骗子一样！”

    不由自主地抱怨道。

    

    此后的几天，我都在路上研究书中的内容。不得不说，还是有着一定用处的。

    就那样，我将自己的梦一一翻译。

    “大海上的日出”大抵说明我曾几何时向往着在海上看日出，或者说看海。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仅仅是想到或接触过能够让我联想到海的事物。抱着这样的猜想，我却愈发觉得自己与真相越来越远。

    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在其它梦境寻找突破点。于是我将目光转向密林。

    巧合的是，密林、御神木都与前面的神龛有关，因此终究是又一次绕回了神龛。

    也就是说，还剩下两个梦境可以去推敲。

    冰面、星空与神秘的光。有关这个梦就更加扑朔迷离了。因为在其之中甚至有着我不曾见过之事物。

    等等，没见过的事物？

    这么说起来，有关海我也只是在书上读到过，并没有真正见过。

    我愣住了。

    人，有可能梦见未曾见过的事物吗？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客观存在的事物呢？

    

    我汗毛直立，无止境的恐惧敲打着我的每一根骨头。

    事态的发展已经大大超过了预想。

    是的，很多问题都已经明确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大的、我无法解开的谜题。

    

    我发觉自己的梦没有任何解读价值时，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正因为对我没有价值，所以才意外地有着价值。

    再从追逐的路径看，这或许……

    不是我，而是博丽灵梦的梦。

    没有任何的夸张，这已是最合理的猜想。

    我在做灵梦的梦。

    现如今，找到灵梦已经不再是特别困难的事了。

    我的发现，并没有对紫说。因为这次，我想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灵梦。我不断让自己陷入梦境中，然后通过解读与分析找出关键信息。

    然后，就是地理上的分析。

    我得知，灵梦最近已经途径北海道，在往西边走。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选择买了一张到大连的机票。虽不知如何梦见灵梦的梦，但它无疑给了我巨大的帮助。

    同时地，抱着与灵梦越来越近的喜悦，我打开了灵力检测仪。但现实还是浇了我一盆冷水，仍是无法显示灵梦的灵力的存在。

    

    望着机窗外的夜空，灯光四射，宛若天界，但却又没有什么实感，令人愈发孤寂。

    飞机上，我再度陷入梦境。

    我浮在一片虚无中，空间里泛着朦胧的色彩。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乃至自己的喘息声。我的视线愈发模糊不清，移动愈来愈缓慢……

    就在快要失去一切时，我醒来了。

    不需要再去解读什么，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就算明白这一切，我还是要继续追逐下去。

    炽热的泪珠划过脸颊，那一刻，我醒悟了。

    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结局。

    侍者看见我这番神情，端来了一杯饮品。我向她表示感谢后，发现微光在黑云中只会愈发熠熠生辉。

    

    想着最坏的结局，我抱着必败的信念踏上了辽东半岛。或许这场旅途也该画上一个句点了。

    我看着夜空，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中。

    想要找到灵梦，想要通她重新一起生活，与她一同待在幻想乡度过着平凡的日常，

    但是，我不说。

    因为一旦说出口，就会发现是无法实现的，是子虚乌有的。

    所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