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曾有羽翼者

“看来我们要晚会见了，对了，别忘了想好给我的解释，我可不喜欢别人瞒我奥。” 薇娅张开双手，身体后倾，在与蓝天相接处任由身体倒了下去，旋即又如陀螺样冲起来，飞回了安息教所。 在几根有着精美的圆柱相连构成的门户处，站在射下的阳光里，三位同学向卡维挥了挥手，跟上了飞出的导师。 “好了，我们走吧。” “我们云中城还有客人吗？” “准确来说，他应该不算是客人吧。可能算是，敌人？” 圣堂内的回廊千篇一律，半圆的柱子每隔一段距离贴在墙的两边形成一个拱门，宽度只能恰好走过两位蜷缩羽翼的天使。在外围的走廊，左侧半人高的护栏可以直接俯瞰到云中都市，阳光也可以顺其照下，而在右侧，则是一副又一副带着故事壁画，大多是天使们的战绩和对神灵的歌功颂德。 而如果往内侧的回廊走去，就会显得极其阴森，在不灭圣烛照亮下，每个半圆柱之间都有着繁琐的文字镌刻，密密麻麻，十分掉san。 向前望去，宛如一面镜子照着另一面镜子，一点一点将目光推向到远处的不可视处。 只有偶尔出现的、没有任何规律的岔道告知行路者，他们确实在前进，却也没有办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在向前，向左，抑或向上向下。 她将手贴着镌刻的文字，轻轻扫过。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不过没有等到卡维回答，她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不会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些都是独属于诺伦的回忆，只有他才能在这些镌刻中看到过去。在这里，刻有所有为了教条献身的天使们的一生，云中城，永不遗忘。 我都快忘了，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教给我的教条到底是什么了。现在，支撑我走下去的，只有战友临行前的嘱托，还有被我推入地狱的孩子们，我给他们的，还没有兑现的承诺。 但继续走下去，又要背负更多的罪恶，周而复始。而不走，就会前功尽弃。 很可笑吧？” 暗淡的烛火映出的，属于她的的影子，随着火焰的摇动，变的蹒跚起来。 “抱歉，聊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话题。”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阳光和煦，送来了暖人心田的笑意。 “你怎么看蒂芙尼？” “不太聪明的样子，总之，不太让人放心就是了。” “哦，是吗？” “确实啊，一般来说，不善于表达，和谁说话都脸红，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不会说，别人对她好一点就感动不已。这种小姑娘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好骗，又好哄。” “那你想骗她吗？我感觉她会挺心甘情愿的。” 原来您也是老八卦啊，卡维感觉自己的头都快成流汗黄豆了。 “没，我把她当妹妹的。这小丫头，打小就傻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欺负她总有一种成就感。不过，要是她和安莉洁一样没心没肺，想必就不会让人那么担心了。” 其实是因为愧疚吧，想到再也不能相见的妹妹，又平添了几分伤感。 “听说她经常缠着你让你给她讲故事，可以给我讲一个嘛？” …… “冕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呢？您是不是记错路了。” 等到自己心中的童话故事被她掏空时，卡维甚至觉得，是不是米勒伽几千年的功夫都没能把迷宫走廊走明白。 “没，我不是很想见那个人，所以打算先和你聊聊天，等到心情不错再去见他。” “……” 说罢，她打了个响指，圣堂的走廊瞬时变的扭曲起来，立足的地面变的不很真切，他感觉自己就像站在天花板上，随时会掉下去。 等到走廊恢复正常，卡维依旧没从那种颠倒感中走出，走起路来摇摇欲坠，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去了。 米勒伽走向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岔路，不远处有一间没有安门的小房间。 终于到达目的地后，卡维并没有在这个小房间里发现有任何人。 房间整体布置十分简洁，一张方形的石床，一把椅子，一张可以用来看书写字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本摊开的日记本和一瓶墨水瓶。 房间的石墙里，被切割而出的凹槽，摆满了厚厚的日记本。 她走到桌子旁，若无旁人的坐到椅子上，随手揪掉了自己翅膀上的一支羽毛，蘸着墨水开始写了起来。 “你在写什么？屠夫的杀戮名单？然后写上你倒背如流的悼词？ 我真的很敬佩你的虚伪，师傅，无论是你的魔法，还是你的剑，都比不上它，这也是我唯一没有办法从你那学到的东西。” 冷淡而富有魔力的男声回荡在连通着天空和走廊的房间。这时，卡维才发现，一位金色短发，头顶黑色光环的男性坐在方状石床上。 冷漠的三白眼，泛着冷冽的紫光，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死死的盯着正在写字的天使长。 “我亲爱的傻徒弟，你没能从我这里学到的还有很多。只要你想，你让我给你写多少字的悼词我都可以写给你看。” “你最好的悼念方式应该是把那些杀死我们家人的人类都送到坟墓里，而不是把头缩在壳里。” “没人可以建起那么多坟墓，杀死蒂娜的人已经被我送到了绞架上。有这个坟墓就已经够了，多余的杀伐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所有在神圣战争里死去的人，你都不配。” “我无意和你继续争辩，你来是见他的，不是来和我吵架的，当然，如果你选好了自己的棺椁，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我当然还没选好，在看到你父亲的神国覆灭之前，我怎么舍得死呢？” “也是你的父亲。” “那他就应该把玷污他女儿的卑劣种族全部杀光！而不是和你个懦夫一起，把他们护在身后，等着他们把屠刀伸到更多的孩子身上！” 男子站了起来，身上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卡维看到了他黑红混杂的长褂中，腰间满满披挂着的，泛起光泽的、天使的徽章。 “最后再说一遍，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如果没有什么要对他说的，那就离开，不要打扰我，路西法小弟弟。” 她依旧坐在那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只是在挥动笔尖，将今天发生的诸事和卡维讲述的故事写在纸张上。 杀气翻涌而出，路西法的长褂飘荡不止。卡维看得出，如果他可以，一定会冲上去，把面前这个小姐姐杀了。 一会功夫过去，路西法终于把紧握的拳头和咬合的牙齿松开了，转向了他来找的人。 “我曾经也是一名天使，是诺伦空想的牺牲品。 我之所以来见你，是因为无数战友的死已经无法弥补，而你，可以让他们的死亡拥有价值。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是否也愿意作为祭品，为他的野心服务呢？” …… 卡维抱着厚重而宽大的，黑色皮质封面的书籍飞出了天使长的房间。 路西法看着认真写字的米勒伽，走到窗户处，俯瞰起云中都市，好像一位垂暮的老人，翻看着自己年轻时的日记。黑色的门渐渐在他身后实化，他回神推开了们，与此同时，一直埋头写字的她终于有了反应。 “蒂娜丽丝，你不去看看她吗？” “何必让更多的人伤心呢？” 他叹了口气，走进了泛着血红光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