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想拉住他》01井鸣(重生/追夫/救赎)
陈一鸣是在井然葬礼结束后才到达的殡仪馆,宾客早已散尽,连摆在一旁的花圈都收走了,只留下井然的遗像孤零零地在桌上摆着。
看着黑白照片里熟悉的笑脸,陈一鸣的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纵使离井然的死已经过去几天了,他依然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都跟你说了不要喜欢男人,同性恋多脏啊。”
陈一鸣还是没忍住拿起了这个被他侮辱过、谩骂过无数次的男人的照片,轻抚着男人好看的眉眼,颤抖地说道:“如果当初我没有推开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你给我放开他!”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冲了进来,一把抢走陈一鸣手里的照片,一拳把他挥倒在地。
“罗浮生,住手!”
在男人还想再来一拳的时候,一阵男声制止住了他。
看清来人后,陈一鸣嘲讽的笑了一声,积压多天的痛苦愤怒一下子都涌上心头。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教授啊,您还有心情来这啊,不赶快去医院检查检查,别被传染了脏病了。”
“陈一鸣,你他妈……”
沈巍伸手拦住了罗浮生快要挥下的拳头,低声道:“井然看着在。”
“井然哪都好,就他妈眼瞎!没良心的东西!”罗浮生撂下一句狠话,就甩开沈巍的手,气冲冲地离开了。
“接着。”沈巍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丢到陈一鸣身上,面无表情地说:“井然的遗嘱在这间房子里,他把名下的财产都留给你了,你抽空去签下字。”
陈一鸣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熟悉的钥匙串,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沈巍话的意思。
看着还坐在地上,一脸迷茫的某人,沈巍嘲讽地说道:“放心,井然临死前吩咐过了,房间里里外外都消过毒了,不会脏了你的手。”
陈一鸣已经在门口蹲坐了两个小时了,却不敢开门进去。这间房子承载了他跟井然的太多回忆。那些他曾经以为的人生的至暗时刻,现在再回想起来却是这些年来少有的快乐时光。
陈一鸣的母亲是家中独女,是在全家人的宠爱和保护中长大的,也因得这份保护养成了过于单纯,简单的性子。在陈一鸣母亲19岁那年认识了陈一鸣的父亲,英俊的面庞,幽默风趣的性格,一下子俘获了陈一鸣母亲的芳心。刚拿到大学毕业证,陈一鸣的母亲就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执意嫁给了这个从小县城来的穷小子。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陈一鸣的外公虽然生气,但还是出资给女儿开了家公司,想让他们生活过得好一些。结果婚后没多长时间陈一鸣的母亲就生下了陈一鸣,公司也交给了丈夫,自己安心地在家当着家庭主妇。
井然是在六岁那年来到陈家的。那一年他的家乡发了洪水,亲人都在洪水中去世了。前来做慈善的陈一鸣母亲一眼就看中了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把他领到了陈家,想要给腹中的胎儿积点善缘。井然也没有让陈一鸣妈妈失望,每天都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带小孩也不在话下。不管小一鸣哭的有多凶,只要井然哥哥一来,马上就不哭了,咧着嘴露出刚长的两颗牙齿,“咿呀,咿呀”地让井然哥哥抱。除了有些惧怕男主人,井然就是一个完美的孩子,陈一鸣妈妈也没有在意这点,只当他是有些胆小。
陈一鸣15岁以前的生活是十分美好的,有着富裕的家境,“恩爱”的父母,还有一个话不多却十分疼爱自己的哥哥。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15岁那年结束了,15岁那年陈一鸣的外公去世了,陈一鸣的爸爸也开始夜不归宿。陈一鸣的妈妈一开始还会哭闹着找陈一鸣爸爸要说法,可换来却是一顿又一顿的毒打。
久而久之陈一鸣的妈妈患上躁郁症,每次被毒打完就把气撒到井然身上,每当这时,井然总是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默默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毒打。
年幼的陈一鸣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偶尔看到井然身上的伤口,也都被井然搪塞过去了,直到陈一鸣父母结婚纪念日那天。
这天,陈一鸣的妈妈一大早就去了超市,想做一桌好菜,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可不想刚回到家就听到了一阵sy声,陈一鸣妈妈颤抖地打开房门,陈一鸣的爸爸赤l地躺在他们的婚床,身上还q着一个男人,看着陈一鸣妈妈来,俩人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陈一鸣妈妈就这样看着俩人来到了生命的大和谐。
“既然看到了,我也不瞒了。”陈一鸣爸爸慢悠悠地穿着衬衣说道:“其实我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男人,这么多年对着你那副身体,可把我恶心坏了。”
门外,提前回家想要帮父母庆祝周年的陈一鸣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哪怕井然已经很快地反应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可仍然没挡住他看到了此生难忘地一幕。
他的父亲……
那次之后陈一鸣高烧了三天,井然为了让他好好养病把他带到了自己租住的小房子里。看着被烧得神志不清的陈一鸣,井然陷入了深深地自责。
井然早就知道陈一鸣的父亲是同性恋,在他第一次逼着自己和他看那些小电影还把手伸到他衣服里的时,他就知道了。他不是没想过告诉女主人,可还没说完,就被陈一鸣父亲发现了,当晚陈一鸣的父亲就潜到了他的房间,粗暴地扒着他的裤子威胁到:“你要是敢再说出去一个字,我立马上了你。”
从那天开始,井然地枕头下总是放着一把刀,对于被侵犯的恐惧让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想到那个闯入他房间的身影。
再后来,他发现不管陈父怎么人渣,但在陈一鸣面前从来都不会对他动手动脚。于是他开始学着讨好陈一鸣,只要是陈一鸣想要的,他拼了命也要给他拿到,只为了能在陈一鸣身边多呆一秒,求得多一刻的安宁。
久而久之,陈一鸣越来越黏他,甚至连睡觉都要跟他在一个床上。看着窝在他怀里奶乎乎的陈一鸣,井然迎来了阔别已久的梦乡。
考上大学那天,井然毫不留恋的搬离了噩梦般的陈家。来到了自己租住的小房子里,不用再看那些恶心的影片,不会再有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手,更不用担心深夜会有人闯入自己的房间。可井然依然告别不了那些恐惧与噩梦,他又开始整夜整夜失眠。试了各种办法以后,他悲哀地发现只有陈一鸣才能给他安全感,只有在陈一鸣身边他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呼吸。
挣扎了半年以后,井然又搬回了陈家,开始了和陈一鸣形影不离的日子。可糟糕的事远没有结束,他发现自己对女生没有反应,却在看到那些令他恶心的电影时立起了帐篷,他终于变成了他最恶心的人,他永远也逃不出那个人给他的阴影了。
绝望的他站在了窗前,想要纵身一跃,却不想下一秒,全身上下脏兮兮的陈一鸣推开了卧室门,手里握着一个钥匙串,朝他挥舞着。
“井然哥哥,你最喜欢的那个小提琴的钥匙串我给你赢回来了。”
虽然小脸脏兮兮的,但是依然挡不住陈一鸣温暖的笑容。
‘“你这是跑哪去了,身上弄得脏兮兮的,跟个泥娃娃似的。”井然一边温柔地吐槽,一边牵着陈一鸣的手拉到水池前细心地冲洗。
“我跟冯豆子比赛打篮球去了,我要是赢了他,他就把那天从你手里抢到的小提琴钥匙串给我。”
那个小提琴钥匙串井然的亲生母亲也有一个,只可惜也随着那场洪水被冲走了。在商店看到那个钥匙串时,井然立刻想到了他的母亲,可不想,刚拿到手上没一分钟就被冯小少爷抢走了。
“老板,这个我要了,前两天碰到了一位拉小提琴的学姐,这个送给她正合适。”
在陈家的这些年让井然学会了审时度势,深知自己的身份不配和冯小少爷抢东西,他也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依依不舍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渴望。
这一切都被陈一鸣看在了眼里,冯豆子骄纵又慕强,除非赢了他,不然想从他手里拿东西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乎他跟冯豆子来了场“男人间的对决”——篮球比赛。冯豆子比他年长了两岁,身高也高出了一头,陈一鸣这一场打得十分艰辛,好几次都被冯豆子狠狠的甩到了地上,可他从来没想过放弃,终于在吹哨前的最后一秒命中了一个三分球,赢得了比赛。
看着陈一鸣脏兮兮的裤腿下青一块紫一块的膝盖。井然心疼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个钥匙串而已,干嘛这么拼命,膝盖摔坏了怎么办啊。”井然把陈一鸣白嫩的小腿放在自己大腿上,双手无措的放在陈一鸣膝盖旁,揉也不是,不揉也不是,生怕自己会给一鸣带来二次伤害。
“因为哥哥喜欢。”陈一鸣抬起刚被井然洗干净的小手,轻揉井然皱起的眉头,糯糯地说:“井然哥哥总是皱着眉头,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可是”陈一鸣收回了在井然眉头的手指,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道:“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不喜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在意自己的啊。陈一鸣用着一个钥匙串给井然黑暗无比的世界撕开了一个口子。
就像是一只野兽,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能坚持着扛回山洞躲起来,然后自己舔舔伤口,可是一旦被嘘寒问暖,它就受不了。
井然的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这可把陈一鸣吓坏了,也顾不上腿疼了,跪坐在井然面前,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着眼泪。可井然的眼睛跟个水龙头似的,陈一鸣越擦井然脸上的泪水越多。
无奈之下,陈一鸣把井然的头按到了自己肩膀上,想让他好好哭一场。井然比陈一鸣高了快两头还多,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可俩人谁都没想着要放开对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俩人腿都麻了,井然终于止住了眼泪。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鸣鸣会难过么?”因为刚哭过,井然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要去哪里?”
陈一鸣一下子慌了,井然搬出去的这半年,陈一鸣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感觉就像是灵魂少了一块,就连晚上睡觉,都必须要盖着井然的被子才能睡着。
“我,我还有五年零六个月就成年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井然没想到陈一鸣会是这个反应,一下子愣住了。
看着井然半天没有回复自己,陈一鸣眼眶也开始红润,他推开井然,飞快地跑回他的房间拿来了两个存钱罐。
“不,不用等我长大了,我现在就跟你走,我有钱,可以养活自己。”
看着陈一鸣手里两个胖乎乎的存钱罐,井然笑了出来,拍了拍陈一鸣的小脑袋。
“走什么走啊,你才多大啊,我要是这样就把你带走了,就是拐卖儿童了,警察会抓我进监狱的。”
“那你不走了?”陈一鸣扯住井然的衣袖,生怕他反悔。
“不走。”井然抱住了陈一鸣,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
“只要鸣鸣还需要哥哥,哥哥就不离开。”
再在这个世界多呆一段时间吧,不能让这个关心自己的小朋友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