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我|爱人呐
*OOC *记初恋三更雨 *BGM:西伯利亚 我另一半的火焰,融化吧。
昏暗绿色调的空间里两具躯体的耳鬓厮磨,缠绵。他瞳孔的深浅被微弱的光源所遮盖,脏到失神的性,我染上戒不掉的瘾。我吻上他的眼角,苏州的连绵小雨一样,湿漉漉,笑嘻嘻。
我半梦半醒间,闻到夏雨浸湿土壤的味道。我是被雨唤醒的。
磁带机断断续续放着首吴语曲子,我察觉在刚刚这场春梦里我已经浸湿了棉质土壤,泡在泥泞的雨里,我回味着那微弱的绿色光源。而这场幻梦的男主角,是我前些天在吴淞江畔遇见的那个先生。
讲得清楚些,上海人叫那里苏州河。那天好巧不巧落了些雨,更显江南水乡风情万种。
夏末的雨说大不大,却是朦胧的,富有诗意的美。他着了一身中山装,站在河畔,青色油纸伞遮住他的眼眸,可红潋的唇色像是能把这江南融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我想驻足看他,但却只惊鸿一瞥,我们在母亲的催促下急匆匆下了乌篷船。经过他时我不受控制地回眸望去,却见他眼底闪过欢喜的神色,隔着他黑灰色的瞳晕他与他的爱人眼波流转。
我堪堪回头,他与爱人已经反方向走去,他们同撑一把伞。
我久久回不过神来,面颊有些发热,许是绯红的潮色浮了上来。同行的张极发现我的异样,手背贴上我额头问我还好吗。
我有些难堪,我竟对有夫人的男人动了心。酸酸涨涨的疼痛在心脏蔓延开,揪着我心里那根弦紧地发疼。
1995年夏,那年我刚满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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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春梦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好意思对母亲讲的,我攥着那一小块泥泞的布料偷偷在小院子里洗,我反复揉搓着它但思绪被牵去其他地方,以至于连矮墙上多了个人也没太在意。
“心不在焉地干嘛呢?”他语气很平缓,以至于听起来这是个肯定句。
我没回答他,直到他看清我手里攥着的东西。
他也低下了头,一时间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忽然僵硬了起来,于是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胡乱揉搓两下便急匆匆进屋去了。一直到卧室我的内心的仍平静不下来,内心的秘密被窥见就像是待绽放的花苞里进入一只蜜蜂,翅膀在花蕊上擦过,叮地心头微微痒。
我扯过被子将脸捂上,两颊的温度蔓延到耳廓,体温上涨加速心跳,我貌似被烫着了。因为被窥见那小心翼翼藏着的心事,毫无征兆的难堪包围着我。
吃晚饭的时候我心不在焉想着这事,我现在暂时没办法面对张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在箸尖夹着的丝瓜条还未碰到嘴,门外响起了张极的声音,然后我看着他大咧咧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盘桂花糕。
“姨娘,我妈刚做的桂花糕让我给你送来。”
我急忙吃完碗里最后几粒米,逃窜似得进了房间。留下妈妈和张极站在餐桌边,妈妈笑着接过桂花糕,一边嘟囔着我不懂事一边给桂花糕腾了个盘子。
她笑盈盈得让张极进屋找我玩,顺带着端了青提进来。
张极进来后细致地锁上了门,此时我在摆弄我桌上的笔记本。他默默将碗放在我边上然后躺在床上摆弄我床头的闹钟。
我心虚地瞥了他一眼,平复好情绪转过去对着他说了句“没正形。”
明明是嫌弃的话可吴语讲出来却多了几分娇嗔之意,张极也不在意,好像是得夸了一样,脸上挂着笑津津的意味。
我含了几颗青提包在嘴里,也走过去半躺在床上。
几分钟后张极说:“那个…下午的事你别介意,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他装得几分坦荡,但耳骨蔓延上的绯红和胡乱瞟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又安静了一会儿,他开口补了句
“其实这很正常,没什么值得害羞的。”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眼神却比刚才的羞涩多了一分坚毅。
青提的汁液在我口腔里蹿,碰到舌尖的凸起,我品尝到酸与甜。
我轻哼了一声,“嗯。”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老旧的天花板已经开始掉漆了,那个年代流行的绿色玻璃把天色衬得几分阴沉,嘀嗒嘀嗒,时间走过北半球极光的背面又绕回来,它静悄悄的,等着改变大部分的东西。
张极碰了碰我的手指问我“提子甜不甜?”
我扬了扬头,“挺甜的。”
他起身走到书桌旁拿提子,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大概瞥到我笔记本上飞舞着的几个字:苏州河先生
他咬了口手中的青提,酸酸涩涩的表皮的味道和果肉软嫩的甘甜混着流入喉头,他默默将手上三四个葡萄都咽下。又转过头看我,我在看窗玻璃,那透过绿晶的天光此时变成天青色,我又想起了苏州河。
张极朝我走来,他眼尾皮肤很薄,透着皮肤下血液的丹红,一对杏眼似是能将人望死里勾。他坐到了床沿,转过头看我,稀碎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但红唇却是遮不住的明艳。
我开始理解为何学堂里的姑娘那般痴迷于他,明眸皓齿的美人。
他问我“是在想那个先生吗?你那么喜欢他?”
我先是有些含羞,但怯生生得回答他
“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我喜欢漂亮的人,你知道的。”我含糊得回答心里在试探张极。
张极没说话,重新躺下来,这次我们靠的极近,他微微侧身,我猜他是再嗅我头发的香味,他常问我用的什么洗头膏为什么这么香。
我伸手推了他一把,“快回去吧,晚点姨娘得来找你了。”
他这才不舍得站起身来,呼噜了一把头发,起身走了出去。临走之前对着我妈说“姨娘你明天别给她做早餐了,我给她带。”
我又躺着发了会儿神,便起身去洗漱,洗漱完就睡下了。那时的棉被不算软,我闻着表面的太阳的味道,脑中竟映起了张极眼尾那抹红,像是粉蔷薇的颜色,挂在他脸上倒添了分柔情。
又不禁想起话本子里写的那些东西,赶紧逼迫自己阖上眼皮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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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今天请了个先生来讲书,我和张极来的晚了些便拣了个角落一点的位置,他从书包里掏出两个铝铁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蒸饺,他递给我一盒又掏出一瓶牛奶。
吃完后我捧着牛奶半趴在桌上,因为是大礼堂,前面小桌板只勉强支撑我两只手臂。
那先生的声音好听,绵长的尾音钻进人耳朵里,让人昏昏欲睡。困。
张极越过我的手臂拿走我手里的牛奶瓶,我被这个举动惊醒,只见张极在收拾东西,等把东西都装进包里之后。他凑过来问我还想听吗?我摇摇头,“这个老师讲课能把头困掉。”
于是乎他拉起我,一双手锢在我手腕上,我们伏着身子逃出来。光天化日之下我们翻过南校门旁那堵墙,街道上喧嚣的鸣笛声让我有了实感,我们竟然逃课了。
“张极你疯了啊?”我虽嘴上说着,但也没想往回走。
张极显得很镇定,他理了理校服的领子。
“出都出来了,我带你去兜风吧。不过我的车在正大门门口。”
“我们过去遇到保安怎么办。”
“赌一把吧。”
正大门在西边,我们过去得走几分钟。到了门口,我在远处望风张极则去推车。夏天的风还是暖的,吹在人身上发烫。几分钟后张极推着车过来了。所幸门卫大爷在睡觉,并未察觉什么异样。
我跨上他自行车的后座,张极骑得不算快,慢悠悠的,街道上车来车往的动作掀起阵热风,混着迎面吹来的微凉的晨风。
“我们去哪儿?”我忍不住问张极。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
我突然感觉这像是私奔,之前在书里看过,有种鸟叫天堂鸟,因为没有脚,一辈子都在天空遨游,直到濒临死亡才下地繁殖生活,他们落在哪哪就是家。有种花也叫天堂鸟,桔色的,因为长得像鸟,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其实它学名叫鹤望兰。
我想着,张极却已经停下了车,我下了车环视周围。这是一片湖,水质很清,岸边是青草地,一直蔓延到水泥公路旁。放眼望去满眼都是一片盎然的绿色。
张极把自行车撂在公路边,我们一同走下去,在湖边随意坐下。他拾起小石子往湖里扔,惊起一阵水花砸在湖面上,吓走了一只觅食的白鹭。
“张极。”我唤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一脸疑惑看着我,我被在傻模样逗乐了,不自觉笑出声。
“我们来聊天吧。”
“好。”张极说完往这边挪了挪,和我坐在一起。
“你今天怎么想的要逃课呢?”
“我没想过其实,我又听不进,看你在打瞌睡就想拉着你出来了。”
“就这样吗?”
“你觉得那个先生讲得怎么样?”
“中规中矩吧,但声音好听,可能最多三十岁吧。也算年轻有为。”
“其他呢,比如样貌如何。”
“没看见,我吃了饺子就开始困了。”这倒是真的,我并没有仔细看,我稍有点近视再加上睡意便什么也没看没听。
“小囡,那个讲书的好像是那天我们在苏州河看见的那个先生。”张极嫌少这样称呼我,我不禁脸红起来,又回想起苏州河,耳廓都染上红。
“囡囡,我不喜欢他。”张极声音闷闷的,带着很浓的鼻音,听着很委屈,像是在撒娇一样。
我先前一直以为张极或许对我有点好感,但不敢确认,毕竟青梅竹马之间的友情可以也会这样表现。但如今便明确了,这层无形的纱窗网被揭下。
“所以,你喜欢我吗?张极。”
“囡囡,我喜欢你。”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有点懵,一时半会缓过神来。这告白就像是艳阳天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最开始人们是不可置信再后来就匆匆忙忙得寻伞躲雨。
这个世界的时间仿佛滞停,耳边只余下彼此的呼吸声。我借此好好看他的眼睛,他眼尾的皮肤因为紧张浮上潮色,我竟看出几分情欲来,棕黑色的瞳晕湿漉漉的,瞳孔收紧,却在对上目光后化为缱绻的,青涩的爱意。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低下头嗯了声。半晌我抬起头,张极炽热的目光烫地我轻轻颤抖了一下,他开口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能亲下你吗?”
我仍是没反应,我不清楚我是否喜欢张极,我的情感是在遇见那先生后才开始的,在此之前我心里名为爱情那片土地是荒芜的,不过那先生也只让我明白什么是欲。无人告诉我何为喜欢,何为爱。
张极望着我,眼神似乎要把我烫出个洞,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情绪席卷着我。于是我默许了,我想知道这情绪是什么,比任何时候都想。
张极吻在了我眼尾,眼周的皮肤是很脆弱的却也敏感,他唇贴上来那一瞬我心脏颤了一下,就像是一股微弱的电流,酥酥麻麻的触感从眼尾蔓延到尾椎骨。
若即若离的一下触碰,却让我想索取更多,我想我应该是喜欢张极。于是纵容欲望操纵理智,我轻碰了张极的唇,张极好像被我的举动吓到了,缓过神后又追上来回吻我,气息胶着地缠绵在一起。两唇分离后,我们都坐在原地轻喘着。
“张极,我们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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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燥热的夜晚,两具黏湿的身体抱在一起,我听着张极吴侬软语的呢喃,说着我爱你,他的体温烫的像是着火,皮肤相贴的触感,天色昏暗绿色的屋子里。
我双眼漆黑,好似被什么蒙住,他眼里映上的微弱光源,我无比想吻他的眼尾。我们都快要融化了,炙热的,灼烧感腐蚀着理智,我们抱在一起。
我吻上他眼尾,他抬起头和我接吻,耳鬓厮磨间,我看见一片潮湿又泥泞的青草地,我想我们该一同燃烧,融化,在夏季秋初的大雨里灰飞烟灭,直至抵达天堂鸟的落脚地。
我的爱人呐,融化吧,我另一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