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牛学堂预测《封神》火了:古老神话的当代话本
挑战伦理的“父子线”、魔力永存的“神话线”、耳目一新的“成长线”,让国产神话电影巨制《封神三部曲》的开篇之作《封神第一部》(以下简称《封神》),在上映18天后实现了总票房突破16亿元的战绩,一改首映当日的低迷局面,以紧凑的叙事能力、当代化的视角、绝佳的路人缘成功唤起不同年龄段观众尘封多年的“封神”记忆。
7月20日在全国院线“开榜”以来,猫眼专业版数据显示,截至8月6日11时58分,《封神》总票房破16亿元,累计观影3683.3万人次。6月6日发布定档预告片的消息,更是让出品方北京文化在6月5日至7日迎来了三个久违的涨停板,股价创下近三年新高。
影片以宋元时期话本《武王伐纣平话》和明代神魔小说《封神演义》为创作蓝本,三部连拍、筹备近10年、动用8000多名演职人员、耗资30亿元的大手笔,使该片成为导演乌尔善口中的一场“豪赌”。在这部家喻户晓的神话影片中,主创者保留了口耳相传的神话内核与名场面,恪守着“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永恒主题,以当代化的叙事视角与结构张力,讲述了一个重在刻画人性的新版封神故事。
质子旅:“父子线”推动剧情走向
这一次,是脱离原著、挥洒青春热血的“质子旅”,而非传统剧情里的姜太公,站在了影片的中心。
电影开篇,是一支追随商王次子殷寿多年的特殊军队——年轻的“质子旅”,在殷寿率领下,踏平了冀州城,取走了扬言“永不朝商”的冀州侯苏护首级的宏大叙事场面。也正是这支虚构的“质子旅”,成为这部电影的重要原创,构建起质子们与殷寿在精神层面的“父子”关系,以及质子们与各诸侯、伯侯间的真实父子关系,相互角力,彼此关照,全剧的激烈冲突就此展开。
所谓质子,是影片中“东西南北合八百诸侯各遣其子入贡大商”的结果,“诸侯敢有谋反者,先杀其质子,然后族灭之”。这一设定由电影主创团队根据春秋战国时期的真实历史改编设置,在那个战火纷飞的乱世,小国诸侯为了国家存亡,常常会将自己的儿子派到大国去做人质,成为非常时期的外交妥协性关系,更是殷商挟持诸侯的筹码。
开篇冀州之战中,质子苏全孝劝父投降不成后,在殷寿洗脑下拔剑自刎,定下了开篇的“父子线”基调——商王主天下之时,精神层面的“父子”关系凌驾于亲情血缘关系之上,这一设定也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古代质子多为不受器重之王孙的事实,令剧情的行进更贴近史实。
紧随其后的殷寿借狐妖之力“弑父杀兄”一幕,是“父子线”的一大高潮,为殷寿引发天谴乃至精神层面的“父子”关系走向瓦解埋下了伏笔;四伯侯应召入朝歌,龙德殿上的“弑父”情节,更是影片中的重要情节,展现出“精神之父”商王殷寿(即纣王)、亲生父亲四伯侯与年轻质子们的情感对峙,在较短时间内勾勒出重要人物的品性,也为西伯侯之子姬发(即日后一统天下的周武王)敢于违背纣王旨意打开了缺口,为后续反出朝歌做了铺垫。
恰恰揭露出一个事实,并非所有的质子都对原生家庭心怀怨恨。姬发之所以成为质子并非父亲西伯侯姬昌的私心,而是源于姬发的个人抱负——成为一名勇士,在与兄长伯邑考的比试过程中做了手脚,姬昌为成全儿子心愿,默许他去做质子。临行前,姬昌在儿子腰间别上一个玉环,意即“还”——“回家”,承载了一个父亲对儿子深沉的爱。正因如此,当其他质子在纣王威逼利诱下或主动或犹豫时,姬发选择了放下屠刀,通过权宜的苦肉之计为父亲赢得了活下来的机会。而姬发兄长伯邑考为了营救身陷囹圄的父亲,不仅送来了奇珍异宝,带来了两匹雪龙驹为父亲和弟弟回家做准备,还坚定地向纣王表示愿意替父亲受死。其间,他与弟弟姬发那段发人深省又感人至深的对话,显露着浓浓的手足情深。
姬昌父子三人同心的情感主线,无疑是全片的最亮点和最强音,彰显了“父子同心,其利断金”的朴素情感,也从侧面反衬出姬昌一家与纣王一家截然不同的“父子线”——同样是儿子,一个为了营救父亲不惜牺牲自己性命,一个为了取得王位不惜弑父杀兄,故事空间与情绪张力一览无余。
名场面:“神话线”的当代化改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影片开场,即通过《诗经·商颂·玄鸟》里的诗句,交代了商汤的由来,令这个被国际历史考古界公认的第一个有文字记载的中国王朝,蒙上了一层与生俱来的神话色彩。
人、神、仙、妖四大阵营的相互共存与彼此勾连,大抵是《封神演义》流传三千年之久的魔力所在,众多耳熟能详的名场面,在影片中一一重现,如狐妖附身妲己、比干掏心、申公豹飞头术、伯邑考救父、姜皇后以死进谏、雷震子出山救父等。除了忠于原著、重现神话的执念以外,电影主创团队还在原著中进一步挖掘神话元素,增强电影的可视化效果与数字化应用:申公豹与哪吒、杨戬的激烈打斗场面中,杨戬使用了水遁技能,这一点非常忠实原著:奉命辅佐师叔姜子牙的杨戬,封清源妙道真君,人物原型是二郎神,也被奉为镇水之神,让他使用水技合情合理,数字化手段的精彩呈现,也让坐在影院里的观众大呼精彩。
封榜作为整个封神故事的核心,是勾连诸多角色命运、推动情节发展的关键器物。在这部影片里,封神榜被设定为女娲离世前留下的宝物,能够打开封神榜的只有凡间的“天下共主”,较原著中神仙掌管着人间世道与凡人命运的传统理念,有着颠覆性改变。按照电影中的叙事逻辑,人类死后的生命能量可以回到“封神榜”里,只有“天下共主”才能开启,在贪婪的纣王眼里,这一法器的神力,反而成了他滥杀无辜、扩张法力的心魔,也正因为封神榜的无边法力,使其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宝物,推动着《封神三部曲》走向高潮与完结。中,苏妲己被狐妖附体的经典场面,以及动物性的时而显露,以现代化的数字化手段予以还原,视觉效果奇幻出彩,但在人物设定上,否定了惯用的“红颜祸水”思路,而是以全新的叙事视角,定义着她与纣王之间的“报恩+诱惑+利用”的关系,将纣王作为两人关系中的主导者。妲己的出现,最大意义在于助力纣王的欲望登顶,这一改编思路,既遵守了原著的叙事要义,符合当时男权社会的行事逻辑,也给当代受众一个有别于以往的角色设定。
随着纣王残暴无度,其最后的归途是被天下人讨伐。《太上感应篇》有言:“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这一表述,在影片中经由姜子牙之口而出,是为:“福祸无门,唯人所召。心怀恶念,妖孽自至。”“心怀恶念,妖孽自至”的说法,直接否定了“红颜祸水”的单维度逻辑,进一步定义了商纣覆灭的个人主导性因素,即源于纣王本人对权欲的无限放纵,而非历史上呈现于屏的昏聩无能、受人唆使之简单化描绘。
回想到电影开篇冀州之战赋予了殷寿勇猛善战、足智多谋的高光形象,可以说,此次纣王的人物刻画,既忠于原著,又被塑造得立体真实,逻辑推理也更自然,凸显出这部影片在表述上的深意:当下的我们,更需要一种面向自我、面向内心的深刻省思。
成长线:“你是谁才重要”的精神觉醒
“我是西伯侯姬昌之子姬发,我身边,是我最好的朋友殷郊,他的父亲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开场的人物独白,既交代了最重要的人物关系,也埋下了一条不可多得的人物成长线。
姬发,从少年时代自愿成为质子,到成长过程中视殷寿为英雄,再到逐步发现了殷寿的真面目,最后反出朝歌讨伐商纣,剧情和情绪一步步推进、走向高潮,揭示了少年立志、忠义勇猛、精神觉醒、回归正义的人物成长轨迹。
因殷寿弑父杀兄引发天谴,天有异象且征兆显现,四伯侯被召唤入宫。途中,精于算卦的姬昌道出了“殷寿才是杀害父兄罪魁”的占卜结果,激起南伯侯鄂崇禹的反叛意念,被离家8年的质子姬发撞破。当姬昌看到姬发腰间的家族玉佩时,忍不住喊出:“这是我儿子姬发啊!”姬发却冷漠回应说:“我是殷商王家御前侍卫姬发。”
随着龙德殿“弑父”情节暴露出商纣的邪恶一面,姬发的内心受到巨大冲击,最终放下屠刀,成为人伦的守护者。当囚禁在地牢中的姬昌对儿子说“你是谁的儿子不重要,你是谁才重要”,深深触动了姬发的精神觉醒,他开始深刻反思自己的身份认同问题,意识到不论是君臣“父子”关系还是血脉亲情,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个人的品德与行径。姬昌的这句话,也成为整个《封神第一部》的核心主题,既在剧情走向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也铺就了人物的心路变迁,更能唤起广大观影人的情感共鸣。
接下来,姬发经历了一系列考验与磨砺,逐渐完成了自我觉醒与“精神弑父”,与邪恶分道扬镳,最终回归正义和家庭的怀抱。与姬发有着类似成长曲线的,还有殷寿的儿子殷郊,两个关键人物走出一条殊途同归的成长道路。
质子们的成长弧线,规避了后续武王伐纣动因乃落入“愚孝”陷阱,而是凸显出年轻一代的个性化取向——你有什么样的身份不重要,你是谁的“儿子”不重要,你自己是谁才重要,为年轻的“质子旅”成员赋予了一个“鉴别真伪,抉择善恶”的成长契机。
“古代忠孝是一体,这是最基本的伦理纲常,且孝是忠的前提,一旦孝道可以泯灭,也就意味着三纲五常的根基也会瓦解。”一位“二刷”影片的女观众说,片中深度刻画的质子成长线,阐述了家国情怀的深刻内涵与深远影响,更是对人性的真实观照与高度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