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纱（一）
抱着枕头的少女睁开睡眼，红色的阳光洒在卧室。每当曾经的记忆涌现时，她总觉得这时的房间就像由血液染成的战场——太阳才刚刚升起。
她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只不过从前是被称为不死鸟的兽耳战争机器，现在是名为灰烬的人类杀手。
灰烬从床上撑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窗旁，看着初阳下林立的楼宇。
霓虹灯仍在不知疲倦的闪烁，整个城市就像一幅灰色色调的画作。
“真是一个熟悉的清晨啊。”
快速的洗漱，再把被子叠好，给自己倒上一杯浓浓的奶咖，边喝边检视着自己情有独钟的那把大口径栓动狙击枪——灰烬在军营中的习惯就是如此，那怕脱离战争多年来也从未改变。
“不过与其说从未改变，倒不如说不死鸟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刻，就与其他兽耳一同被无害化处理了吧……”灰烬心中这样想。
她站在镜子前，光从外表来看，灰烬与不死鸟之间判若两人，这是为了抹去过去的必要措施，因为一旦被审判庭发现，自己就会和被埋在郊区纪念碑下的战友一样。
不过不死鸟那双深红色瞳孔却从未改变———风险太大了，即使这双战争时期军工厂穷尽所有技术造出的眼睛坏了可以换个性能没这么好的，但老板花了很大代价才得到这个听话的杀神，自然不希望她的能力大打折扣，更何况在生物技术发达的如今，红瞳早就不再是什么稀罕特征了。
只是，不死鸟的眼睛被她救下的人——无论是兽耳还是人类，都常常将这双眼睛赞美为熊熊燃烧的野火，为他们烧去战争带来的一切苦难。
而灰烬的眼睛——她心想：“在冒着烟的，黑洞洞的枪口前，再温柔正义的眼睛在被杀之人的眼中也会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邪恶吧…”
她对着镜笑笑，镜子中那个名为灰烬的人类也跟着笑，或许在他人看来她的笑容就如邻家女孩般灿烂纯真，可却令她自己发自内心的厌恶。
战争结束后，本该被处决的不死鸟被腐败的官员卖给了老板。
当老板问不死鸟是否愿意抛去过往的一切为他效力时，不死鸟答应了。
不仅仅是知道自己拒绝就会死，也是因为不死鸟从制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一遍遍的告诉不死鸟，你不过只是一把可以被替代的剑，存在的唯一目地就是随主人的意志朝敌人砍去，仅此而已。
所以，为了伪装，隐藏在不死鸟手臂中高频振动的骨刃剌破白皙的皮弹出，只是刀刃对准的却不是敌人，而是自己腰部的翅膀。
那天，不死鸟亲手用骨刃削去了自己作为不死鸟的象征，将自己的一切烧成了人类灰烬，那天，灰烬恐怕永远不会忘记了。
呵，死灰般的灰烬啊。
今天灰烬有一个任务，处理掉一个名叫元宵的兽耳学生，资料显示她除了外貌出众与成绩异常优异以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至少没有特殊到能够让灰烬这个顶级杀手出手。
更何况，即便她再特殊毕业以后也不过是某个人类的私有物而已，毕竟兽耳…是没有人权的。
尽管对杀她的理由感到疑惑，但灰烬仍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她不过只是工具而已，存在的唯一目地就是随主人的意志清理一切阻碍。
灰烬穿上白色衬衫，绿色短裙，打上蓝色领带，挑了一副绿色美瞳戴上，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宽松的黑绿色外套，这个任务伪装成学生执行更为合适。
她打开武器箱，将匕首插入左胸口处的刀套，慢慢的给手枪拧上消音器，更换镭射与瞄具的电池，藏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背上倚在门口伪装成吉他盒的狙击枪枪盒。
在军营中的训练告诉她，即使任务再简单，为了成功与性命着想，也不能松懈丝毫。
目标所在的学校位于宁城郊区，这对灰烬来说是个好消息——监控系统不会太完善，而且那怕真的需要用到枪，警察也不会太快赶到，虽然更大概率是伪装成意外死亡就是了。
学校的围墙只是很普通的金属栅栏，也没有特殊的处理，似乎学校并不担心学生脱逃。对于为特种作战而生的灰烬来说，翻过去就和走路一样，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供兽耳学习的学校大多都是服务业学校。拥有人类身份后，这些年里灰烬的任务并不多，在慢慢流过的时间中，灰烬大多都在书房或图书馆里喝着奶咖看着书，看的书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会如此。
战后制造的兽耳大多都是为服务人类而生的，如服务员，销售，保姆家政之类战前就没什么人愿意干的事战后更是如此，但偏偏战后人们在战争中的苦难又急需抚平，大家都希望拥有更美好的生活，对服务业需求也就水涨船高。
在供给与需求严重不平衡的时间里，人们逐渐将目光瞄向了在战争中伦理稍微松懈后的产物———也就是创造出不死鸟的生物改造技术。
尽管伦理仍不允许克隆人类，但却允许将动物改造的极为接近人类，也就是现在的兽耳，尽管灰烬的能力比现在新造的兽耳高出一个等级，但本质上她也是如此产生的。
不过，虽然这样的做法给了兽耳得以存在的可能，但也直接导致尽管兽耳虽然拥有人类的思维、情感、认知，却并没有完整的人权，从属于人类。
本来，灰烬将这一切当作是理所当然，因为自她存在伊始整个世界就是如此。但她在图书馆物色新书时发现的一本科幻小说使她第一次对自己的看法产生了怀疑：“真的应该如此吗？”
这本小说存放在图书馆只允许人类阅读的专区中，是战前百年一位叫阿瑟•克拉克的科幻作家的作品，名为《科马雷的师子》。
尽管不死鸟还泡在培养仓里的时候就已经是少女的形态了，但毕竟按人类的说法，她还只有十七岁，心智正处在好奇心旺盛的时期。
理所当然的，当她看到这本小说的第一眼就被这怪异的名字吸引了。
小说描写了未来人类与拥有人类思维的机器人之间的故事，在小说的最后，有人用红笔写出了灰烬读完小说后自然而然产生的一个疑问：“赋予了自己造物人类的灵魂，又是否应该给予他们人类的权利？”
尽管字迹歪扭到让人怀疑写下这段话的人是不是刚学会写字，但这句话却一直在灰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想起了以前不知在哪本书看到的一句话：“从来如此，就一定正确吗？”
即便这个问题让她困惑至今，但多年的战斗经验已经能够让她尽可能的忽视情感的影响了。
因为兽耳们还勉强拥有一定程度的财产保障，所以学校里自然也存在一些商店。灰烬走过去买了杯珍珠奶茶，插入吸管吸了一口。不是因为喜欢喝，而是因为发现了目标，元宵。
她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有种剔透的光泽，如冰一般的质感让周围似乎又凉爽了几分，粉白色的耳朵不时转动一下，仿佛昭示着其主人皎洁的性格。身后的猫尾巴不停晃悠，几乎就是战前动漫中典型的猫娘型象了。
至于她的眼睛……灰烬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脸色一变，丢下奶茶想都没想就抱住元宵，猛地向右一躺，身旁地面上传来一声巨响。灰烬没有回头看，抱着元宵迅速起身钻进近处的人群中。
在刚刚那一瞬，独属于不死鸟的感知提出警告，灰烬看见目标倒在地上，脑袋如烂西瓜一样，血液脑浆涂了一地，那双琉璃般的双眸只剩下一只，呆滞的看着地面上逐渐扩散的血泊……
灰烬猛的摇了摇头，将刚才脑海中的画面抛到脑后，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逃命才是第一要务。
她的身体已经形成了惯性，危险来临时逃命的最佳路线，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来，接着在最短的时间内逃出生天。其实现在的处境，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她遇到过更多可怕的事情，带平民逃跑也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根据脑海中储存的地形图与刚刚地面巨响的位置，她已经大致推算出对面狙击手的位置，躲入对面的视野盲区轻而易举。
但问题是自己不确定对面是否只有一人，毕竟二人为一组的狙击小队并不少见，对面是多人协同的可能性即便再小也必须纳入计算范围内。
灰烬看看被自己拉着跑的女孩，如果是单人还好，自己和她一起一黑一白的发色组合实在过于特殊。
想到这，灰烬迅速把吉他盒丢入路边的草丛中，拉着元宵闪入盲区的一栋教学楼，拿出手枪插入裙子的口袋里，将自己的外套绿色的一面朝外给元宵穿上，用兜帽将她的白发遮住，将系在自己手腕上的头绳取下，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散着的长发扎成高马尾。
处理好这一切后，灰烬忽然愣住了，她才意识到一个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问题——自己为什么要救她？好像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了，难道是因为以前在军队中的经历？
想到这，灰烬将手缓缓移向装着手枪的口袋移去，左胸口处的匕首自不必说，自己的手枪好像也给这家伙看到了，但她似乎并没太大反应。而且，拉着她跑时她的速度虽然比自己逊色的多，但也绝不是普通的兽耳女学生能拥有的。
“果然没那么简单吗？”灰烬心想，看来老板在资料中故意瞒了一些东西，毕竟这家伙能被两波人盯上，多少有些过人之处。
“要在这里做掉她吗？”灰烬飞速评判着计划可行性，无论用匕首还是用枪，处决失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现在是放学时间，教学楼内很安静，应该是没人了，处决被打断的可能性：低；自己的感知也并未提出警告。
没有理由不抓住这个机会了，灰烬握住口袋里的枪。尽管出于未知因素，自己内心并不希望这么做。而且，虽然已经不是军人，但射杀平民仍是灰烬心底的一道红线。
“可是…自已毕竟只不过是工具而已，而工具，是不应该拥有悲喜好恶的，所以…抱歉了。”
就在灰烬即将动手的那一刻，女孩突然转头看向灰烬，琉璃般的眼眸直视着灰烬的眼睛，那目光竟似乎澄澈的不含一丝杂意。
“谢谢你！”如冰西瓜般甜脆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那声音宛如一道轻舔猫毛的午后阳光。
灰烬握着枪的手僵住了，她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多久之前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灰烬已经记不清了，但她可以肯定，那是非常久远的一段时间了，久到如此普通的一段话在她听来都已是如此陌生。
那是在灰烬刚诞生不久的事了，那时大部分普通人们还将自己这样的战争机器当作普通士兵一样看待，会感谢我们，会向我们献花，而不是现在这样把我们付出的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灰烬想起郊区名为纪念碑的坟墓，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书里也找不到答案。
成为灰烬的这些年，她就如死神一样，见过人性卑劣的一面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多到她几乎认为这些美好只存在于童话中。
毕竟，在人们面对死亡的时候，大多数人会不顾一切以求活命，他们会乞求，会咒骂，会背叛或杀死别人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哪怕他们明白这不会有任何意义。
事实也是如此，他们无一例外，最终面对的都是冒着白烟的枪口和后面藏在美瞳下冰冷的血红色眼睛。
灰烬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但她握着枪的手却实打实的松了下来。
“嗯，不谢。”灰烬拉了拉自己的衣角，这个习惯也是在战后形成的。
明明羞怯这类情绪应该并不会出现在不死鸟身上，或许交流与书籍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吧……
灰烬似乎察觉到什么，迅速抽出匕首反持，身体紧贴着墙，看向这栋楼的入口。
就在刚才，她听到外面传来有很细微的声音，经过强化的听力与多年生死搏杀经历来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人正在压静步靠近。
那个狙击手就算擅长近身搏斗，时间也不允许他这么快接近。
“果然不只一个人。”灰烬神色一凛，打手势让元宵悄悄躲进身后的教室，自己则拿出一颗闪光弹，拉开拉环，朝刚才发出声音的走廊丢过去。
在闪光弹爆开后，灰烬举起手枪侧身朝走廊连开两枪，一枪打在膝盖，一枪打在对面用手捂住的面门上，在上面开了一个血洞，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
灰烬过去检查尸体，看到耳廓上的通讯器，神色动了动，不急不慢的拿起来架在自己耳朵上，把元宵叫出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丢在地上踩碎。
灰烬悄悄观察着元宵，她的瞳孔稍稍向竖瞳凝结，虽然看上去确实有些害怕，但并没有过多表现出来。
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太大变化，如果是第一次面对死亡，这已经是非优秀的了。
“毕竟，是能够让自己老板这样，黑道半边天的家伙派出两波杀手暗杀的存在啊。”
灰烬盯着地上的尸体，尽管老板手下的杀手都只与老板单线联系，但灰烬仍然认识他，这是老板手底下的另一个兽耳杀手，擅长突击，实力还勉强，曾经给灰烬打过下手。
至于为什么表现的跟条杂鱼一样，估计是看任务简单掉以轻心了。
“唉，这家伙，果然还是应该在刚才杀掉的吗。”灰烬看向元宵，不禁感到疲惫。
既然过去已经覆水难收，那还是向前看的好。
毕竟，“过去？那种东西怎样都好，重要的是注视未来。”灰烬一直都是如此认为的。
灰烬撸起袖子，从尸体手里接过枪，用尸体的衣服擦干净，灰烬认识它，名字叫平行步枪，特点是射击时只有向后的后座力，造型怪异，根据战前武器维克托改量而来。
也是战时灰烬一个朋友最爱用的枪。
灰烬从尸体上搜出所有用得到的东西，然后叫元宵去找拖把来处理地上的血迹。自己则用手枪打掉不远处的监控，戴上手套将尸体拖进厕所的一个隔间，从里面将门锁上，自己则踩在尸体上翻出出来。确认血迹流不会流出来后，检查自己的白衬衫。
“很好，没有弄脏。”灰烬笑笑，轻轻捏捏自己的喉咙，用记忆中的男音向通迅器说道：
“目标已清除。”
“真的假的？你解决掉灰烬了？”通迅器传出一个女音，灰烬记得她叫上秋，看来他们认出自己了。
灰烬有些头疼，回忆着那个杀手的性格，用略带生气的声音回答：“觉得俺打不过她还让俺来，那么盼着俺死啊？”
“跟我说说，怎么解决她的？这样下次我们喝酒的时候就有得谈了。”上秋似乎仍抱怀疑。
灰烬强忍着笑意，用略带得意的语气回道：
“俺悄悄摸进去后，你猜怎么着？灰烬那个臭娘们竟然在跟那个女学生调情！俺直接过去就对着她们就是一说子，叫她们到地狱里百年好合去了！唉呦，那死得叫一个惨哪。”
“大名鼎鼎的灰烬是个百合？吹吧你。”她笑出了声，疑心似乎弱了很多，但似乎仍有些不相信。
“我名气真的有这么大吗？”灰烬摸了自己的脸，继续忽悠上秋道：
“是真的，不然老板为啥子为个女学生派咱仨来？还不通知咱们灰烬的存在？为什么灰烬那个臭娘们要救那个学生？肯定是她俩的事被老板发现了，老板让灰烬杀了自己的另一半，怕她下不了手才派咱俩来。”
“那你这算是棒打鸳鸯了啊！”上秋也笑着开起了玩笑，看来她是信了。
“那来的鸳鸯？那撑死是两只土鸡！”灰烬继续忍着笑说。
“行了，别贫了。我这就向老板汇报任务，顺便把灰烬的事也跟老板说。”看来他们还没跟老板说我救元宵的事，那就好办多了。
“什么啊，你想抢功？要说也是俺说。”
“行行行，你说，就你那点功搞得跟我稀罕似的，记得回去请我吃饭，我在原来的地方等你，搞快点。”
“行。”
上秋闭了麦，灰烬终于撑不住了，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捂住肚子尽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说得我自己都信了。”
灰烬笑了一会，水灵灵的大眼睛中，笑意转为了凌历的杀意。
“笑够了，就陪厕所里的那位去地狱吃接风宴吧，上秋。”
灰烬走出厕所，发现元宵已经把地弄干净了，但似乎附近没有看见她人。喊了她的名字后，她才从角落探出头，用犹豫的语气问道：“那个…你在里面没事吧？”
灰烬今天玩性大发，立马做出一副快哭了的模样：“里面有个躲在女厕所的变态……”
看到元宵害怕的样子，灰烬笑着朝她扮了个鬼脸，用刚才的伪音说道：“当然没事了，因为那个变态…ko～ko～da～yo～（在～这～里～哟～）”
把平行步枪给元宵，让她在这躲好后。灰烬背着吉他盒上了天台，从盒子中取出狙击镜，朝上秋可能存在的地方一个个扫去。
终于，在一栋楼的楼顶发现了一个匍匐在上面，可疑的人。
灰烬将瞄具扭到能看清那个人的地步，确实是上秋，她心里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了。
不到十分钟后，灰烬猛得踢开那栋楼最顶层的门，抬手一枪击中了回过身想朝灰烬开枪的上秋的额头。
那双没能闭上的眼睛似乎充满疑惑，只是她再也无法得到任何问题的答案了。
“说什么信什么，真是天真啊，不过反应力还行。”灰烬帮上秋闭上眼睛。
与过往的坚定凌历不同，此时灰烬的眼睛里多了些茫然。
作为不死鸟时，她只能理解身为工具的价值，那时她曾向现在被视为禁忌的Al——清秋提问：
“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复合参数，检索中……
错误，资料库中未存储相关情报。调用本地环节与自律处理器连结，尝试以非代码语言定义“目标：存在的意义”，结果如下：
该目标是由具备最高逻辑优先级的客观精神为方便认识自己行为所生成的非物质定义，无法物理证明，尝试以清秋本身为参照物重新推演。
将目标定义为无意义，则清秋思考不存在。
因清秋存在思考，将目标定义为有意义。
产生问题：找不到包含该对象的集，上述推断将形成循环定义，陷入存在是存在的存在的无限递归。
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无法…...
那是纯粹的理性无法理解的东西，而感性的人类告诉她：
“你不过只是一把可以被替代的剑，存在的唯一目地就是随主人的意志朝敌人砍去，仅此而已。”
灰烬已经多次对此产生质疑，现在，她望向远处的商业街。
“下雨了，冰冷透明的水滴，真让人冷静啊，和那种温暖的鲜红色液体相比……”
学生们聚集在街上店铺的雨棚下，躲避着毫无危胁的雨滴。陆续有人打着雨伞接走他们，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
“会有人打着雨伞来接自己吗？”灰烬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期盼。
“真是痴心妄想呢。”
已经快连成线的雨水溅落在灰烬的手指上，水线被阻断。手指滑走，笔直的线再度连接……
灰烬注视着笼在烟雨中的伞下，几个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
“真好啊……”
就算经历再不平凡，灰烬说到底也不过只有十七岁而已，处在本应该读高中的年纪里。过去，她一直压抑着感性，强迫自己以绝对理性面对一切。
因此，成就了神话般的不死鸟，传奇般的灰烬，成就了一个假装没有心的工具……
却唯独忘记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