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归 落雪纷繁,与君相伴(二)

燕无归 落雪纷繁,与君相伴(二)
大红喜服绚烂胜火,簇簇燃烧进燕无归那双青玉眸子,他眼底波涛汹涌,是罕有的惊艳与错愕,微微怔愣片刻,旋即恢复如初,可红云仍是不自觉飞上俊颜。他有些不太自然地错开视线,余光瞥向渐次清晰的人影上。
你牵着裙裾一角,小心挪动步子,头顶的流朱金穗迎风飘荡,发出阵阵流水之音,急促而又细密,一如你狂乱的心跳。
眼瞧距离慢慢拉近,你的步履也无意识加快,稍不留心,猛地踩到地面上小石子,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往他怀里扑去。
电光火石间,燕无归闪身而至,张开双臂牢牢护住你。
凛冽的清风气息瞬时刺入鼻尖,几缕银白发丝闯进视野,你左手扣紧他手腕,长长吐了口气,扬起脸,对上他闪过担忧的俊容。
小手被他掌心紧紧包裹,摩挲着他粗粒的茧痕。他俯下身,把你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确认并无大碍后,神色才稍稍和缓。他轻手轻脚地扶着你,徐徐步至供桌前,最后跪在两个蒲团垫子,向天地起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燕无归愿娶她为妻,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他瞳孔的光随誓词莹烁着,侧身望向你时,镀满了晚霞的红,明亮柔和。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好似夜色下缥缈的雾气,但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你的心上,你愣愣地与他对视,眼眶蓄满晶莹的泪水。
微凉的指尖轻轻揩去你的泪珠儿,碰触的皮肤发烫,这份热度如同他那火热的心,随着脉搏的鼓动,汩汩地渗入你血液中,融进你生命里。
这个冷若冰霜,向来心无挂碍的人,每每因你涉险,却毫无怨言。他将你视作稀世珍宝,你又何尝不是为他牵肠挂肚?或许,这便是他们口中的用情极深吧。
你嫣然一笑,说了相似的话语,和他一起对着天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在他搀扶下再度起身。
疾风骤然刮过,你头顶的喜帕陡然扬起,随风飘进深林。压在喉底的惊呼尚未脱口,就见燕无归的身影擦过枝杈,白发自空中划过,势如闪电,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你呆呆地愣在原地,远眺着他消失的方向,小手绞着衣角,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喜帕并未飞出很远,不多时,一袭红衣的燕无归重新出现在视线中。
与刚才形单影只不同,这次陪他回来的,还有林中大大小小的动物,梅花鹿,松鼠,兔子,黄鹂,百灵鸟,刺猬,猴子,狐狸等不胜枚举。最显眼的,还是跟在他脚边,那只孤傲的狼------阿呜。
你们被团团围困中间,各种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回荡于耳边,交织成悠扬的乐曲。在这一片喧闹声中,他郑重其事地把喜帕重新照在你头顶。
三千琉璃世界顷刻间覆上朦胧的红雾,连同他眸底灼灼的,不加掩饰的缱绻柔情就这么射入你的眼底,恰似初晨乍裂的天光,直直照进了你的心田。
情难自已地踮起脚尖,在他削薄的唇边烙印下属于你的痕迹,,感觉他身体明显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紧紧环住你,用更加炙热深沉的吻回应你。
世间万物在这一刻仿佛沉入了深深海底,涤荡出粼粼的波纹,将仅存的理智一层层击垮,碾碎。滚烫相触的唇瓣,是他的眷恋,是他的倾慕,是他无法言说的爱意,爆炸迸发,转化成一次次的攻城略地,你一寸寸深陷,沉沦,无法自拔。
最后的最后,你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任由他抱起你,一步步踱进小屋中。
夜色,悄然降临,人影,交叠相依.....
又过了数月,你和自家闷葫芦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淡又不乏温馨,直到某个小插曲的出现。
“我们不回去了,以后就住在医馆。”
黯哑的嗓音落下,你和大夫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望向燕无归。
但见他双手环胸立在门侧,银色面具下的俊颜微微发红,宛若莹白的瓷器浸染了一抹釉色。相较于从前的冷静沉稳,此时此刻的他,清冷的眉宇间竟写满了不知所措,有种少年稚气的可爱。
“你说什么?”你瞪园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冒出这句话。
对面的大夫也没好到哪儿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幽幽地回道:“大可不必,姑娘身子虽弱,但只要多加静养,尽量少走动,每逢月初过来复诊即刻。再者说,即便你二人真住了下来,这来来往往,吵吵闹闹的,反倒对姑娘无益。”
“但......”他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你狠狠地瞪了回去,喉结动了动,再也没搭话。
付了诊金,取完药,你拉着还处在震惊中的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馆,来到集市。
刚走了没两步,你被燕无归打横抱起,强烈的失重感让你下意识攀紧他脖颈,不等你多做反应,他已经带你飞身略上屋顶,疾步奔向郊外。
风声呼啸,在耳边猎猎作响,燕无归灼热的体温隔绝了绝大部分寒意,惟你撑起了温暖的宇宙,你的心也柔软得一塌糊涂。
你轻声唤他,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头翻滚,眼角有些酸涩:“闷葫芦。”
他闻声看向你,眼中尽是询问之意,却没做声。
偎得他更紧了,你一字一顿,不觉间隐隐带了哭腔,幸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们要有孩子了,你要做爹爹了。”
“嗯。”他颔首应了,垂下长睫,一瞬未偏地凝视你。
淡淡日晕悬在天际,金黄色鎏光倾泻而下,他平素冷硬轮廓被描摹得分外柔和,你险些看出了神。
无意触碰到你过于炽热的目光,他面上倏地一热,僵硬地侧过脸,继续目不斜视地向前赶路,只有那暴露在视线中的耳朵越来越红,简直要滴出血。你玩心大盛,使坏地捏了一下,换来的是他的低哼和近乎宠溺的责备:“别闹,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嗯嗯,我尽量,嘿嘿。”
从那天起,你家燕无归就开启了紧迫盯人模式-------又名跟屁虫模式。
就是,你到哪里,他就像影子一样悄悄出现在哪里,外加阿呜保驾护航。按理说,你应该感到无比幸福才是,可恰恰相反,当他准备和你一同去茅房时,你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小手颤抖地指着他,目露凶光:“你不许跟着我了!!!”
燕无归肩头一抖,抿了抿嘴,翠碧色眸中一丝委屈转瞬而逝。他抬手抚抚阿呜脑袋,递过去一个眼色,阿呜心领神会地上前两步,绕到你身侧,撒娇地蹭蹭你脚踝。
你没好气地把它推开,扬了扬拳头,恶狠狠地恐吓道:“少来这套,你也不准跟过来,谁来我揍谁!!听见没!”
阿呜吓得倒退几步,灰溜溜躲到燕无归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可怜兮兮地嗷嗷两声。
燕无归见状,正打算帮腔,结果被你一记充满杀气的眼刀给震住,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满脸的局促不安。
他小声嗫嚅着,看看你,看看阿呜,很是为难:“我还是不放心.....”
“我又不是舞刀弄剑,只是去茅房而已,不放心什么?”你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把他推出老远,“砰”的一声关上茅房大门。
刚安生了没一会儿,急促的敲门声钻进耳朵,同时还伴着燕无归苦口婆心的叮嘱:“我在外面守着,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阿呜也在。”
“啊啊啊啊啊,闷葫芦,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成吗?”你感觉自己已经炸毛了。
“...............那我等会儿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