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之蚁》第四章
第四章
第二天的周六,天空已然放晴,气温也开始回升,路面虽有些许积水,但几乎每户人家都将洗后屯放了好几天的衣物晾晒了出去。
大约八点,我睁开眼睛,用了足足两分钟的时间才弄清楚今天是休息日,但明白后已无睡意,于是只得起床。我将陪着我一晚上的皮屑从床上拍去,把被子和睡衣叠放整齐,洗漱完毕后,又将堆积着的已洗净的湿衣服晾了出去,然后打开冰箱,将准备好的火腿三明治取出并放进微波炉内加热,一分钟后拿出,又冲了杯热牛奶,以此作为早点。
父母昨晚已乘火车回了祖籍老家扫墓,并打算顺便探望一下仍住在乡下的亲戚,大约两个月后才回。所以这段时间我一个人在家,家务活也尝试着自己完成。
吃完后,我将杯子洗净,三明治的包装袋也扔进了果皮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电视。早间新闻的播报员信誓旦旦地表示从下周开始本市会从气象意义上正式入春,气温会逐步升高,偶尔会下雨,并提醒大家应注意不要过早地将保暖的衣服脱去,以防感冒。过敏性体质的人群应特别注意身边的过敏原,老年人早晨锻炼要注意安全,上班族则要记得多喝水。
我顿时感觉有些心烦。
“老人也好,喝水也好,这会儿统统与自己无关。”脑袋里的一个声音对自己大喊。
揉了揉略微有些发胀的眼睛,我关掉电视,重新躺在床上,睡意毫无征兆地再次袭来。
昨晚回到家后我便一直在思考续何至于再次联系上其前女友之事便。毕竟续曾说其是个不愿被过去所束缚之人,他甚至都劝我不必太过在意过去发生过的一切。然而昨天之事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或许续是个言行不一之人,亦或是他也有未曾舍得丢弃的记忆。如此想来,续钟意“小憩”门口那条街的原因也有此在内也未可知。
我睁开眼。车头前的烟灰缸仍在原处未曾有过移动,里面那猴子仍固执地张大着嘴。车窗外一排排的建筑物快速地向后退去,路上的行人略多。从手上拿着的物品来看,大约是扫墓归来并准备聚餐的吧,我如是认为。
不是工作日,所以公文包也不在腿上,双手只好因失去目标而不自然地交叉于胸前。我调整了下坐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点了一支。
车载收音机正在播放一档情感类节目,颇有名气的女播音员用深情且略带磁性的嗓音朗读着某位听众寄去的人生感悟。文章并非写得如何的好,但感觉真实,而且在这样的声音的带动下,应该会打动许多听众。读文章的间隙,电台DJ适时地插播舒缓的情歌。因为前几天是香港某歌星去世的祭日,所以这段时间都是他过往的作品。
读高中时,这位女播音员是晚上九点后电台节目的主播,那时她可是相当的红,动人的声线着实吸引着许多听众。在某个愚人节的晚上,她对听众告知的那位歌星自杀身亡的消息嗤之以鼻,并调侃这是当日最无趣的笑话。虽然第二天在确认事情的真伪后向众人致歉,但之后仍是逐渐让出了晚上黄金档的时间。
“我们俩喜欢的歌星。”一首歌罢,我伸手关掉了收音机。
“是啊,可惜了。”
那位歌手拥有英俊的脸孔和美妙的音线,却带着因深度抑郁而觉得不被众人所理解的心理,用人们认为他最不愿的方式,从高楼上跳下,结束了自觉十分疲惫的一生。
“这段日子铺天盖地地缅怀他。生前那些媒体干什么去了,只是一味地曝光他的往事,还真有那么多人会去关心别人的过往不成?”
“必然有需求这方面的市场,都一个德性。”
“怕是如此。”
我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
“昨晚回去加班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困意十足。”
续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天色已暗。从早上的回笼觉醒来到坐上续的车之间我做过些什么完全想不起来,隐约只想起中午在小区门口吃了一碗兰州拉面,面的味道依稀记得,但除此之外其他的便不再有任何印象。莫不是和续待久了也被他传染了丢弃记忆的坏毛病?我不由郁闷地想到。
一支烟后,我不再尝试回忆白天的事,只是静静地等车到达目的地,并思考着该如何向续询问昨日之事。
“昨晚有些事,所以不能来了。一个人等了很久了吧?不生气?”
“不至于。什么样的事?办成了?”我试探着问续
“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有成与不成之说。但非那时做不可。”
我点点头,但心中仍微叹息。
“只不过你总是在外晃荡,不认真做生意,收入能够?份子钱交得出?”
“放心,绝对够,还能有不少结余。不是说了么,私人公司就这点好,时间完全自己掌控。况且不和你碰面的时候我可是在拼了命地工作,什么地方的客人需求量大心里十分清楚,生意一单接一单,应接不暇。再过十年贷款买一套小些的二室一厅也不是不可能。况且赚钱固然重要,必要的放松和休息还是应该的,和你喝咖啡聊天可是我一周中最重要的时刻。”
我心悦诚服。
穿过两个红绿灯后,车子停在了“小憩”门口的机动车停车位上。
停完车,续建议先去他处吃个晚饭。
“今天不在店里吃了?”
“偶尔也得换换口味不是?总是一尘不变的话人生该多无趣。”
我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在走过两条街后,我们到了一个流动摊位前。找了个看上去尚显干净的位子坐下后,续叫来了摊主点餐。并非感觉特别的饿,所以我们只是随意地点了两样小菜,又各自要了一份炒面。续嫌没有啤酒菜吃着会不够入味,所以他去了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酒。
续去买酒的时候,我离开座位走向摊主,问他要了两个杯子,再回到原处是,一名女警走了过来。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谢谢。”女警很有礼貌地微笑着对我说。
我略微皱了下眉,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打开皮夹拿出身份证递给了她。女警核实了一下表示没有问题后,又还给了我。
“你一个人?”
“还有个朋友,买东西去了。巡逻挺累的吧,要不休息一下,一起吃点?”
“不用。吃完后就快点回去吧,最近这里可不太平。”
“怎么说?”
“近期这里的扒窃事件特别多,偶尔会有团伙作案,看见落单的人也会明抢。”
“那劳烦警察同志多上心了,这个城市的治安可就靠你们了。”
女警带着疑惑的表情走后,续拎着两瓶啤酒回来了。
“怎么有警察?”
“你观察了很久?”
“不算是,刚出店门就看见她在这里。”
我将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了续听。听完后,续则摇了摇头。
“对警察可没什么好的印象。”
“我也一样。”
“为什么?”续似乎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