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14)——风起
他斜举着手中的马卡洛夫手枪,尽可能压低自己的脚步声,向着那正背对自己的闯入者靠近。
“呜呜呜——”闯入者身前数十排排布着灯光的机箱全速运转着,隆隆的风扇声在这格里芬总部大楼的地下空间中扩散,在那些机箱阵列一人多高的“黑色迷宫”中不断地碰撞、回响...
“住手,你被捕了。”他发干的喉间发出沙哑的嗓音,闷热的掌心沁出了细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把。
而他面前的闯入者,稍稍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起身,高举双手;在其起身的时候,他也看见了对方身前终端屏幕上一寸寸前进的拷贝读条。
“停下!”
他厉声断喝,对方却不为所动,正当他想抢进擒拿时,那闯入者突兀地转头,嘴角赫然一抹诡异的微笑。
“!”
他愣神的瞬间,闯入者转回身,按下了藏于掌心的微型起爆器。
“轰——”
扑面而来的热浪裹挟着激射出的碎片,他在爆炸来临的瞬间前举双臂护住面门,却难逃那海啸般的冲击,只听得耳中痛苦地蜂鸣,整个人横着倒飞而出,短暂的失重感后,是腰际同钢铁猛烈碰撞带来的剧痛。
“唔!”
他甚至未将这份痛苦叫喊出来,重力又再度君临;他被狠狠砸回布满碎屑的地面,连带他的意识一起,遁入无尽的混沌...
......
“啊!”
奥恰洛夫自梦魇中惊醒了。他似是难以理解地伸出手,却发现它们后怕般正兀自颤抖着;他甩甩手忽略这久违的反常,觉得上身一阵发冷,低头一看,方才发现在这不知何时开始的睡眠中,身上的毯子已经滑落,沦为地板上可怜兮兮的一摊。
“嗯,哼...”他费力的支起上身,一手锁定轮椅扶住把手,一手全力向前探出,指尖在距毛毯寸许的空中接连抓空数次;终于,在将肩膀的宽度一同贡献出去后,他终于钩住了毛毯的一角,手上力道一松,跌坐回椅中——此时,他额头上已沁出一层薄汗。
“呼~”他心满意足地将毯子盖好,感受着那份渐渐回归的温暖,还有那份虽已渐渐变淡,却依旧长存的芬芳,望向会议室窗外:骇人的雹子已经停了,只是天色依旧灰蒙地罩着地,压得人喘不上气;心有余悸地人形们小心翼翼地走出庇护她们的屋檐,在各自队长的组织下开始清扫场地;基地边的枯树上,一只孤独的乌鸦停留在幸存的枝梢,“喳喳”哀叫两声,脚下一踏扑棱着消失在灰色的天幕中,留下一支飘落的黑羽。
奥恰洛夫怔怔眺望这份萧条半晌,喃喃道:
“嗯...看来...算是场好梦。”
......
“你早就知道鲁邦没死,对吗?”我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死死盯着面前端坐着的奥恰洛夫。
奥恰洛夫面色不改,依旧端坐钓鱼台;门外脚步声渐起,他余光一扫,略一抬手,便让嘈杂偃旗息鼓。
我扭回头,办公室门口,基地内紧急策应组的人形已在办公室外随时候命:只要督察长下令,她们随时都能冲进来将我这个胡子拉碴、浑身酒气、满脸满手是血还咄咄逼人的“指挥官”带下去“休息”。
那些姑娘眼中担忧的神色犹如细针,于我心口狠狠一戳,那胸中的满腔怒火登时被尽数堵了回去。我深吸一口气,坐入身后那张早已备好的靠背椅中。我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挤出几个字来。
“...什么时候知道的?”
奥恰洛夫双唇一张,又快速地闭上。他伸手出去,将那桌上冒着热气的杯子拿到嘴边半晌,又一口没喝地放回原位。
“来S07后...两周左右的时间。”
果然,比我预想的还要早啊...一面面不改色地告知我“鲁邦已死”,一面费尽心思地阻止我获得有关外界的消息...
想起这两个月以来每晚进入后自动反锁的房门、每天早上房门口值勤的人形、基地各处遍布的岗哨...现在想来,就连那个便利店的店员,似乎也曾在基地中打过照面...
我的双拳攥紧了裤子上的布料,言语中带出了颤音:
“你还是这样...从来没和我交过底。”
见他仍旧无所回应,我血气上涌,一撑桌面站起,直逼至他身前:
“我从来不是你的牵线木偶,奥恰洛夫。”
身后门口处的人形们见状登时一阵骚动,却又被他的眼神逼回门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这个轮椅上的男人,则依旧淡然的拿起杯子,甚至不同我对视。
“如果放任不管的结果就是让你再去以身犯险,那我倒是更愿意让你当这个木偶。”
闻听此言,我心头怒意更胜,在众人的惊呼中,我突然伸手,一把拎住了奥恰洛夫的衣领。
“你拦不住我的,这就是我的命。”
我一字一顿地说着,同奥恰洛夫面部的距离不过寸许。
可令我错愕的是,在那瞬间的惊诧后,奥恰洛夫眼中反而重现出初见时父亲般的目光。
“掌控命运,或是接受命运;可惜,你既没有前者的能力,还缺了后者的勇气...只不过一个被裹挟的可怜人而已。”
“你!”
我还想着驳斥,却觉脑后劲风突起,未等我回头,一记手刀早已劈在颈侧;被切断供血的大脑瞬间宕机,黑幕瞬间阻挡视野,双脚宛如踏入虚空,带着身体向侧后倒去...
...
“唰!”
白皙的双臂接住了这具失去意识的躯体,在确认其并无大碍后,又将他的胳膊搭上了自己肩头。
奥恰洛夫调整着被扯松领带,抬眼注视面前这位出手果决的人形。
“辛苦了,Vector小姐。麻烦你带他回房吧,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那白色短发的人形点头称是,默默扛起静远起身,向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可他绝想不到,这位沉默寡言的姑娘,却在门前停下了脚步,转身开口道:“奥恰洛夫先生,恕属下冒昧,”她目光清冷,语调中透着淡漠。
“在我看来,您和静远指挥官一样,都是个可怜人。”
她说罢,便在门口众人形错愕的目光中,径自扛着那昏迷的静远走远,只抛下一个看似瘦弱的背影。
众人形还未从这番忤逆般的发言中缓过神,却听办公室内的督察长发话:“好啦姑娘们,这件事就这样吧,谁来帮忙打扫下桌子啊?”
于是,大家又都慌忙地冲进办公室收拾残局,却无人注意到,身边那位“督察长”却怔怔盯着那杯在静远倒下时被其带翻的茶水,口里喃喃:
“时也,运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
...
“哗哗哗——”
洗脸池中的水位将满,我默默拧上龙头,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时隔数月,再次穿上这身赭红色的制服,除却怀念,还添了一份不悦:似乎只要穿着这身衣服,就不会有啥好事发生。
“指挥官,时间到了。”洗手间外,那若水般的嗓音简短地催促着。
“知道了,我很快就出来。”
说实话,我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尽管面前镜子里那人将头发梳得服服帖帖、胡茬刮得干干净净、制服熨得平平整整,再在鼻梁上架一副细框眼镜,俨然一副衣冠楚楚的斯文摸样。
但,那眼周黯淡的肤色,不自觉拧紧的眉梢,还有眼中的血丝,无不说明着这身衣服里包着的还是那个躁动难耐的家伙——一个嗅到了“复仇”的血腥味,眼里重新放出光来的“怪物”。
摘下眼镜,在那接满水的池中晃晃头,一抹脸上的滴水,戴上眼镜再看——呵,多少能遮遮满脸的戾气吧。
推开门,那银色短发的少女安静地立于门侧,眸子里一如既往地淡漠。这一份惯常的无言,反倒让我心安。
“好了,走吧。Vector小姐。”
她点头,在我身前带路,向着基地中最大的那间会客室走去。
走廊的落地窗外,是渐密的飞雪——今天,是S07和军方接洽任务的日子。在二人脚步声规律的回音中,脑中浮现前几日同奥恰洛夫的冲突:就当时的我拎着格里芬“督察长”衣领的行为而言,我现在还能穿上这身衣服、甚至被“督察长”许可参与此次同军方的会谈,属实是耗光了同奥恰洛夫的交情。
“长官,我们到了。”
Vector清冷的嗓音将我的意识拉回,抬眼,面前已是会场的那两扇大门。
“长官,督察长和军方代表已经到场了,您直接进场就好,”她说着,指指自己脖颈;我一愣,忙又低头,整理起又在来路上歪掉的领带。
“那么,我还有任务在身,就先告辞了。”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Vector就这么转身,沿来路返回了。
“好吧...是福不是祸...”我回过头,忐忑着推开了门。
会场里的灯光很亮,前方的讲台处,一个有些面熟的军服男子正讲到关键时刻;眼见台下已经座无虚席,我悄悄带上门,站在最后一排座位之后等候。
“下面,请允许我向诸位介绍本次行动的随队顾问、格里芬S07区现任指挥官——”
听到这个称谓,我错愕地抬头,却正撞上那位口中最熟悉不过的口型。
“——静远先生。”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主持者一伸手,将所有人的视线向后牵引着,齐齐聚焦到我的身上。
“静远先生,您来得正好,请到前面落座。”
我如桩子般杵在原地数秒,直至耳中听到了轻蔑的“啧”声,方才机械地迈开步子走向台前,连带着那一道道注视着我全身的目光一到转动着,又聚焦在会场右前方那张空着的座椅前,或审视,或蔑视;最终,所有的目光统统向上,似乎全部盯住了我的双眼——胸中突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窒息感,压迫着我勉强向他们敬礼后匆匆落座。
台上的主持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窘态,继续自顾自地介绍到:“静远先生自从两年前入职格里芬S07战区来,在战略布局、战术规划、基地运营等方面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水准,这次我们聘请他为本次行动的随队顾问...”
主持人之后说的我早已无心再听,见无人再注意我,便侧头扫视与我同席之人:会场的前排中央,端坐着格里芬创立者、我的顶头上司——克鲁格,他身侧便是肩顶一颗将星的军方高层,深陷的法令纹勾勒出不苟言笑的侧脸;在这主席的二人两侧,则是其他军方人员,军衔最次的,也是少校;军方的其他代表按军衔在后排依次列席,至于格里芬的代表,则都被安排在了会场的犄角旮旯,成为军绿色海洋中一排晦暗的红色——这场会议由谁主导,已是显而易见。
可让我有些奇怪的是:平日里同老板形影不离的女强人赫莉安,此时却并不在老板周边的座位上,哪怕是转身寻那格里芬的代表席,也依旧不见其身影。
我刚要转身,却突然发现,我身后两排靠近走道的位置有一辆轮椅,上面坐着的正是奥恰洛夫;他的制服披在轮椅上,身上一件灰色的毛衣,双臂抱在胸前,川字纹死锁着盯着台上的主持人,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扭头看向那台上眉眼含笑的主持人,脑中过电般一闪,忍不住骂出了声。引得边上的那位不苟言笑的上尉眉头一蹙。
“该死的...是这孙子。”
那主持人不是旁人,却正是我这一切“霉运”的伊始——肯尼上校。
为何肯尼会出现在这儿?为何我会被选作此次行动的顾问?军方此次和格里芬的合作又出于何种目的?......在满腹的疑问与错愕中,我怔怔地听完了整场报告。
报告后,在基地人形的带领下,双方与会代表又来到礼堂,参加会晤酒会。这既是任务开始前的一种放松,也为双方各级人员提供了一个当面接洽的场所。
酒会上的氛围和会场中的大同小异:军方人员们按军衔自动划分为几个团体,在礼堂的管弦乐声中低声洽谈着各自任务的细节;而格里芬的一众人,除却老板和奥恰洛夫在同军方高层商讨外,其余的指挥官则又被挤在了角落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旁,百无聊赖地喝着兑了苏打水的鸡尾酒。
我将从始至终只抿了一口的酒杯搁在桌上,抬腕看表,距酒会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但满心的焦躁早已让我倍感煎熬,加之身后俩无聊的同事居然开始谈论起自己和手下人形的“春宵帐暖”,我更加不愿久留。
正在这如坐针毡之际,我却见M1887推着奥恰洛夫自那一片军装中分开一路,径直朝我而来,后者脸色依旧阴郁;到了身前,他也不说话,抬头瞟我一眼,自顾自从酒桌上拿了一杯新酒,仰头一饮而尽。
“聊的挺火热啊,你们。”
他面无表情,目光扫过我身后那两位面露痴笑的同事,吓得二人立即立正向他行礼,战战兢兢地喊“督察长好”。
他挥手赶走二人,扭头又盯住我,冷声问道:
“刚刚会上讲的,听清了?”
“啊..嗯呢。”
我有些木讷地点头,调动那混沌一片的大脑回忆:由于重度污染区的大量难民涌入后方安置区,安置区内部的生存环境快速恶化,政府的管理压力和管理成本直线上升,部分地区政府的财政甚至濒临崩溃;因此,政府和军方一致主张针对部分受污染程度较低的“黄区”进行修复和改造,将其重新变为重工业区或废料场,减轻后方管理的压力;但由于目前政府对“黄区”控制力低下且缺乏准确情报,继而开始同掌握大量基层情况的格里芬寻求合作,以规避或降低“改造”过程中的相应风险,而S07战区,既无需承担如S09般直面铁血主力的压力,又作为一线的后方保有大量的情报和信息机构,自然成为了本次联合行动的后方阵地。
但由于长期疏于监管,此时的S45区早已成为真正的灰色地带,内部情况不明,地方势力环绕,近期军方的卫星甚至拍摄到了疑似的铁血据点,再加之人权团体试图在S45区“死灰复燃”,针对S45区进行彻底清扫作战,也成了必由之举。
而至于为何会选中我来做所谓“顾问”,则估计因为那几年前“7·21”的那笔旧账吧...
记忆中不堪的碎片刚要涌起,奥恰洛夫便出言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次行动我主要负责后勤调度,别指望我还会来给你擦屁股,”他言语一改往日的自在,字字透着一股莫名的烦躁,“你有两支随行侦察队的名额,自己去琢磨人选,任何需要带走的装备,提前48小时去后勤部报备。”
他说罢一抬手,身后M1887推着轮椅转过半圈,刚走出两步却又被他抬手叫停;我见他稍稍向后侧头,似有叹息。
“还有,去礼堂主桌,老板和军方的大佬要见你,就这样,我先走了。”他左手握拳轻扣两下扶手,M1887心领神会,推着他径直离开了礼堂。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总觉得他还有很多内情都没和我说。
...
不知说了多少声“抱歉”和“借过”后,我终于挤到礼堂中央那张叠放着数层杯盏的巨大圆桌旁,向着面前我那位留着络腮胡、皮衣裹肌肉的硬汉老板敬礼。
“克鲁格先生,格里芬S07战区现任战术指挥官——李静远,报到!”
“哦,你来了啊。”那张硬汉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不用拘礼,让奥恰洛夫喊你过来,其实也就是让你再和军方的人员接洽一下,为之后的任务作下准备。”
“是,我明白了。”
老板伸手一拍我的肩膀,道:“我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确实需要点时间来消化;但任务紧急,我相信你能够调整过来。”
他这番话让我受宠若惊,连忙俯身鞠躬,谢道:“感谢您的信任。”而老板反而只是摆摆手,全不在意的模样。
“伯鲁,你对下属的态度,还是太过放松了。”
循着这沙哑的嗓音望去,来人反背着手,瘦高的身形裹入一席军装,肩头一颗将星反着冷光;他须发皆白,乌黑色的双眸略显出苍老的浊色,其中目光却透着孤狼似的锐意——一位干练精明的老少将。
“卡特老兄言重了,”老板转向那老者,“我这里不比你们军队,自然得少点严肃,要不然可招不到员工。”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卡特少将轻哼一声,视线经过我时稍作停留,便又端详起主桌上那堆叠了两米有余的杯塔了。
“静远指挥官,向你介绍一下,”老板说着,招呼我来到那卡特少将身前,“这是军方的卡特少将,是我的老战友、老上级,也是本次联合行动的主力推手和支持者。”
“卡特将军,格里芬S07战区现任战术指挥官李静远,向您问好。”
我向其敬礼,卡特微微颔首,道声“幸会”,算是打过了招呼——很显然,对于我这种小角色,他并不关心。
片刻,卡特又转向老板,开口道:“伯鲁,我一向认为你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尽管最近我也听说格里芬因为一些人而遇到了风波,但你还是同意了和我们合作,倒是比我这个老头子更有魄力。”
我知道卡特意有所指,但此种场合断然不可作任何形式的反驳,也只能将头别过,佯装欣赏杯塔精妙的结构。
“说到这个我可不及你,要不然也不会从部队退役跑来开这自负盈亏的公司了,”眼见气氛尴尬,老板接话道:“好了老兄,我已经把我的得力干将介绍给你了,现在把你的那位上尉也叫过来认识一下吧。”
“嗯,好。”
卡特心不在焉地应着,从上衣口袋中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叶戈尔,你到主桌这边来一下。”
他挂断后没两分钟,那电话中的“叶戈尔”,便如一座铁塔般分开人群,出现在卡特身旁:银色短发、面容瘦削、颧骨微突、目光灼灼——我认出了他,正是会场中我的邻座。
“将军,您找我?”他俯下身恭敬地向卡特询问着,一米九的个子在弯腰时反倒带出了几分滑稽。
卡特背着手下巴一抬指向我道:“克鲁格先生想必你已经认识了。这边这位是S07的静远指挥官,届时,他将作为随队顾问同你一起行动,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合作。”
叶戈尔直起身打量着我,我却眼见他有眯眼的动作:显然,他也已经认出,我就是那个在他旁边骂娘的家伙。
“叶戈尔,上尉。”
他没有敬礼,而是伸出了右手;我伸手同他简短地握手,掌心处是其老茧的粗糙触感——是个练家子。松手时,我抬头同他对视,却见他双眼中目光如炬,锋芒尽显,比起那卡特,确实没有那么多城府。
礼堂内的乐声步入最后的高潮,身边人脸上也渐渐现出了桃色;老板唤来侍酒的人形,给每人上了一杯“教父”,四人分立四方,我和老板身后是那高耸的杯塔,卡特和叶戈尔身后,则是墨绿色的熙攘的人群。
“酒会也快要结束了,”他率先举杯,我们三人也依次举杯,“预祝我们这次联合行动圆满成功,干杯!”四盏酒碰撞在一处,金黄色酒液飞散出的液滴沾及手背带出一道细纹,颇像是鲜血滴落时的痕迹。
《如梦令·筵宴》
丝竹弹响满场,觥筹交错摆荡。琼浆皆已尽,杯盏近微凉。知否,知否,楼外北风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