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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案·孽缘五十年(三)

2022-07-17 15:53 作者:翡冷翠orz  | 我要投稿

                             7

出于谨慎,几个人并没有直接拜访李家,而是在提取样本后径直返回了双河试验基地。


汽车来回走的是同一条路,山崖下的河流照样奔腾,配合着山林中的鸟叫,却显得如此聒噪,令人听的心烦。所有人都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有些人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两个小时的等待是漫长的煎熬,始终依然滴滴答答的响着,秒针和分针转了不知多少圈。


“有结果了,是人血,与李学成DNA匹配。”楼上穿来了吴永鑫的声音。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楼梯拐角,一个身穿实验服的男子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目光却被手中的一张A4纸禁锢住了。


“你确定吗?”晓慧反问道。


“我的话你都不信?”吴永鑫加快了脚步:“我可是专业痕检员。”


“得了吧,既然得到了你的肯定,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抓人了?”徐宋昌皱了皱眉头。


“去吧,证据确凿,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吴永鑫走到众人面前,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撇,打了个哈欠:“你们稍等,我带上工具和你们一道。”


徐宋昌和几个刑警交换了眼神,旋即决定:出发调查。


再次回到山村,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这次几个人没有藏着掖着,径直奔向了李家的院子。“砰砰砰!”武警小黄用手掌拍了拍紧闭的柴门。


院子里很快传来了关闭里屋木门的声音,很快,一个有些秃顶的白发老头打开了门。这个老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门牙没有了,在破败木门的映射下是如此辛酸 。


“你们是……”老头看着门口的一干人等,问道。

徐宋昌从口袋里抓出了刑警证:警察,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你,你们……”老头没打算让刑警进院子,愣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找我,是调查那起命案的吧!”


“我们没有说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可是你自己全撩了!”徐宋昌把刑警证收了回去:“既然你对这起案件有知晓,那就请跟我们去一趟警局吧。”

“哦,好,好吧。”老头缓过神来,把门完全打开,跟着几个刑警走了进去,却舍不得般的回头再三看向那栋老旧的房子,闪着泪花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可很快,他的目光回归了之前的坚定,有些发抖的深吸了一大口气再慢慢呼出,跟着几个小刑警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上了警车。


徐宋昌和几名刑警留在了现场,想要在屋中找到更多的证据。这出院落十分狭小,不足五十平方米,在入口处的柴门边堆放着一捆干燥的木柴。院子中只有两栋屋子,一角还有一堆烧的发黑的木头废墟,似乎在不久前这里刚刚失过火。剩下的两间屋子,一间是厨房,还有一个是住宿的地方。


推开吱嘎作响的门后,眼前是一处房间,房间的地上是一些捕鱼用的工具和木箱子,这使得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更加的混乱。


“徐队,你看这里,墙角也有斑点。”吴永鑫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木箱上方的黑红的小圆点:“这几处痕迹可以让我们判断大体的方位情况。”


“你们先出去,我先用鲁米诺测试一下血迹反应!”吴永鑫话音未落,就蹲下身来,从痕检箱中找出了一个类似于杀虫剂一样的喷雾小瓶子,把门从里面关上,在确认光线足够昏暗后,对着可以的位置喷了起来。


很快,原先干干净净的墙面和地板露出了些许亮蓝色的痕迹。


“看,这里确实被清理过,但是我的这种试剂可以复原大部分的血迹形态和位置,我们主要来看看墙上这些喷溅状血迹,”吴永鑫站起身,做了一个招呼的手势,指向木箱一侧的墙壁:“看,这种喷溅状血迹在痕检工作中时常能够遇到,这种一端膨大或者呈现出圆形,一端细长的血迹形态类似于感叹号的血迹可以帮助我们判断喷溅点的位置,一般来说,较为细长一端所指的方向就是喷溅方向,血迹形成时与载体的夹角越大,那么就会越趋近于椭圆和圆形,反之,则为感叹号。我们根据墙壁上的血迹进行连线和路线推演,大部分直线相交的部位就是喷溅点,也应该是受害人第一次受伤的位置。”

吴永鑫说完,转过身把手放在了木箱侧面的墙上:“这里有一部分没有任何的血迹分布,长约1.8米,宽0.5米,应该是凶手在这个位置背靠墙,面向受害人,然后行凶,但因为凶手挡下了迎面喷溅的血迹,所以墙上才会形成这样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个凶手至少身高为1.8米,可是刚才的老头明显没那么高,那么我们有理由判断,凶手另有其人。”


“你这也太厉害了!”晓慧忍不住称赞道。


“哪里哪里,基本功了。”吴永鑫有些脸红:“下一步调查可他有关联的身高1.8米左右的年轻人,看看他是否有子女,一定要重点调查,既然肯替凶手顶包,那这个凶手和他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


审讯室。


“说吧,李建设。”徐宋昌看了一眼笔记本,又看了看旁边记录口供的小黄。


“……”李建设始终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快点说吧,别让我们哄着你了,你如果不说我们就去找你的孩子了哦!”徐宋昌继续道。


“不!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跟我儿子和女儿没关系!你们抓我吧,我杀了他,是我,我杀的!”李建设突然爆发了,他使劲的捶打着审讯椅,想要挣脱出来。


“哦,可能你还不知道我们掌握了什么吧?”徐宋昌依然面不改色的继续他的审讯提纲。


“你,你们要干什么?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啊!快把我枪毙,我罪有应得呀!”李建设继续咆哮道。


“据我们所知,你有一个在县城上高中的儿子是吧?他身高应该正好一米八二吧?”徐宋昌重复了一遍本子上的话。


“你们,你们是要干什么?放着杀人犯不抓去抓无辜的人是吗?!你们这帮子警察干什么吃的?!快把我抓进去啊!”李建设不在挣扎了,只是声嘶力竭的大声质问着。


“这你就不必问了,你以为把杀人的水果刀扔到水库中就没有人发现了吗?”徐宋昌说完,盯着铁栏杆里的李建设看了一眼:“你没有杀人,顶多算是一个帮凶,是你抛的尸是吧?”


“不,不是,不是呀,警官大人!那个畜生是我杀的,真是我杀的呀!是我把他杀了以后扔到水库里了……别,千万别,冤枉……好人呀!!”李建设已经没有了力气,脸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别累着你,今天我们不问了,先关进去吧,真凶过两天自然会主动投案的。”徐宋昌把走珠笔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把椅子往前推了推:“今天就问到这吧,我们走!”


次日清晨,冷冷的清风吹过空空荡荡的街道,吹过每个旅人的耳边,一男一女两人并肩走入了罗萧公安局。


“你好,请问你们是来……”值班的警察的问题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字硬生生顶了回来。


“自首!”

                                8

要问整条罗萧山谁穷的最开心,那肯定是李家沟村的老李莫属。


老李全名李抗争,是当地出了名的老好人。他出生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一群说着谁也听不懂的鸟语的矮子手持长枪利炮企图通过武力让中国人民就此屈服,可他们还是低估了中国人民的抗战意志。


他的父亲在生下他没多久后就被国民党抓去参了军,这之后李抗争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他的母亲王氏,一个人带着这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生存于深山老林之中,躲避于战火枪炮之下,将他抚养长大。

也许是童年这段凄惨的经历,磨练了他的性格,他从来都没有跟别人红过脸,无论对谁都是和和气气;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会主动施以援手。


李抗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后,一直没有生下一个孩子,但他传统意识却很强,一定要把自己的香火延续下去,这样等到了下面也不会愧对列祖列宗。可是在这种偏远固执的山村,谁会满足他的愿望呢?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机会很快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李家沟村的村主任是一个典型的妻管严,他的妻子说一他就不敢说二,她每次不高兴都会把他臭骂一顿,说他是个窝囊废,这让村主任十分的苦恼,他已不想再被压抑内心的真实想法了。村中的小寡妇长得十分漂亮,她的丈夫在结婚的第二年就出了意外,她想要趁着年轻改嫁他地,却被思想顽固的村民和家人牢牢困在了这片愚昧的土地。


每次村主任巡逻经过寡妇家门口都能看到她坐在院子边,朝他微笑招手,一来二去,村主任竟然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顺眼,比自己的肥猪老婆好太多了。


在这样无言的交往了许多次后,终于,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村主任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闯进了寡妇的家,和她在里屋上演了一出大戏。翻云覆雨后,村主任筋疲力竭的躺在床上,小寡妇把头凑近了村主任胸口,奶声奶气的问:“主任啊,现在我是你的人了哟,你要对我负责!”


“小宝贝,你,你长得,可真俊……”村主任有些不知所措的把身体往墙边靠了靠,可小寡妇却也跟着往他身上挤了挤:“你真的爱我吗?你愿意给我一个未来吗?”


“我,我……”村主任语无伦次的回答道:“我会的,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那才对嘛,小心肝……”小寡妇把手搭在了他的肚子上:“既然你喜欢我,你就跟你老婆分了嘛,跟我在一起!”


“这,这不好吧……”村主任有些紧张,他警惕的朝窗外望了一眼:“你小声点,我得赶紧走了,以后再来找你……”


说完,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粗糙的裤子就往腿上套,边穿衣服边小声说:“你别急,我以后会再来找你的!”


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后,他回首望了一眼侧躺在床上浑身光溜溜的寡妇一眼,目光锁在她隆起的酥胸上,脸有些红了,只好摇了摇头,在自己脑袋上拍了拍,推门走了出去。


村主任第二次跟小寡妇上床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两个人亲密的靠在一起,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没有说一句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任,我,我想……”小寡妇有些害怕的小声说:“我已经好久没有来月经了……”


“你,你什么意思?!”村主任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两句……”小寡妇第一次见到村主任发火,不敢再说话了。


村主任看着小寡妇无辜的表情,把手伸到被窝里在她身上乱摸起来:“别胡思乱想,估计是生病了,好好休息,别跟其他人说这件事,知道吗?!”


“嗯,知道了……”小寡妇往被子里缩了缩:“我不会跟别人提这件事的,你相信我。”


“好,我信你……”村主任说着,心里却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我先走了,你注意点!”


村主任一路上心情忐忑,他不知道小寡妇是否是在跟他开玩笑,他只是感觉心底凉嗖嗖的,惴惴不安的推开家门,听见妻子如同打雷般的呼噜声,他才勉强松了口气,但愿这一切都是玩笑吧。


可是现实情况却超过了村主任心中最坏的预期,小寡妇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你,怀孕了……怀的是,是我的孩子?”村主任看着小寡妇的大肚子,不知所措。


“对,你让我怀孕了,你说的,你得对我负责!”小寡妇斩钉截铁的说。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你这个贱人,你自己出去乱搞,搞出事了就想让我接盘!”村主任气的直跺脚,大声呵斥道。


小寡妇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变得比窦娥还冤:“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你自己说出的话还能反悔吗?”


“不,不是的,我,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怀上的……”村主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过,不过我敢肯定,我肯定没有让你怀孕!”


“啊,那你必须对我负责!”小寡妇把头一撇,嘟着嘴说:“跟你那个母老虎老婆离婚,咱俩一块,离开这鬼地方!”


村主任听到这,心情更加糟糕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不想再被我老婆拿着菜刀追着砍了!”


“没什么,你跟她分开,跟我在一起吧!”小寡妇哭丧着脸。


“你,你把孩子打掉,快点,去县里最好的医院,把孩子打了,咱就当啥都没发生过好吧!”村主任阴沉着脸,拳头攥得梆硬。


“不,不行……”小寡妇含着泪:“这是我和你的心血啊,不能就这样没了……”


屋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要不这样吧,你给我100块,我就把孩子打掉,咱俩就当不认识,行不?”小寡妇首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你,你还坐地起价?”村主任用手指着眼前这个女人:“你还惦记起我的钱了?!你,你,你想都不要想!”


“那,那我就……就只能把孩子生下来了!”小寡妇抽噎着。


“随你便,你这个贱人!”村主任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村主任都绕着寡妇家走,内心只觉得这个鬼地方晦气。


可他最不想见到的还是发生了:又是几个月以后,小寡妇家里多出来一个孩子,每天孩子的啼哭声都如同一记记重拳,砸在村主任的心头。


为了防止东窗事发,他最终还是踱着步来到了寡妇家。


生完孩子的寡妇明显苍老了许多,她怀中抱着的孩子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大叔,他的父亲。


“说吧,你要多少?”村主任开门见山道:“我给你钱,你把孩子给我。”


“不多,就50吧,够我生活就可以。”寡妇把手摆了摆:“给我五万,这事就当了了。”


“你,你可真是得寸进尺啊!”村主任很是犹豫,但考虑到如果事情暴露,自己的背上估计会长好几朵小红花,想到这,他打了个寒噤:“行吧,你等着。”


看着村主任离开的身影,寡妇满意的点了点头。


50元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拿到金钱后的寡妇很自然的把孩子交给了村主任,自己则回到里屋兴冲冲的藏钱去了。


村主任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只感觉心头大患已解决一半,接下来就是这孩子了,该怎么处理呢?


正当他感到头痛时,却正好碰上了从山里回来的老李。


“李老头,来,你不是生不出孩子吗,我这里有一个孤儿,你看你能不能领养了?”村主任朝着李老头叫嚷起来。


“村主任啊,你这是哪里弄得孩子啊,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小家伙。”李老头笑着走了过来。


“你看着孩子多可爱,我也没法一个人养他,你能把他领养回去吗?”村主任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多大的福事啊,如果主任你真不想要的话,我就领养了!”李老头看着表情呆滞的村主任,脸上早就乐开了花。


“那,那多谢你啊!”村主任赶紧把孩子塞到了李老头手中:“好好照顾他啊!”


“不用担心了,我肯定好好养他。”李老头呵呵笑起来,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只觉得生活是那么幸福,襁褓中的孩子也看着他,竟然也跟着他一起咯咯笑起来。


也许是成功收养了一个孩子吧,在一次意外中,李老头的妻子竟然也怀上了孩子,不到一年就给他又生下来一个大胖小子,李老头看着这两个跟在自己身旁叫爸爸的娃娃,心里是如此满足,之前平淡的生活就这样被两个从天而降的孩子改变了。

                                 9

李老头照顾养子也像亲生孩子一样,给他最好的生活,让他们都接受教育,希望能把两个孩子都培养成国家需要的人才,可是有时性格真的就决定了一切。


李学成不爱学习,却酷爱打架斗殴,经常和同学物理交流,李老头也因为此事被多次叫到过学校,可他还是死性不改,连初中没上完就被劝退了,回到家后的他依然我行我素,整天在村子里游荡,游手好闲。后来的一天下午,他自己一个人带走了李老头家里的钱,留下一张纸条,说是要去县城里打拼,混口饭吃。


李老头看到纸条,只是觉得这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力更生了,也没有追究钱的下落,只是更加的省吃俭用供亲生儿子读书。


李学成到了县城,拿着钱继续随意挥霍,整天吃喝嫖赌,也正是因为他很早就辍学回了家,没有人愿意收留他,出于无奈,他只能自学书法在街头贩卖自己写的自维持生计。在外面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以后,随身带的钱终于全部花光了,看着口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子,他还是乘坐客车回到了山村里的老家。


李老头的儿子李建设这个时候已经结了婚有了两个孩子,经常在城里生活。还留在村子中的只有李老头和他的老伴两人,看到出去打拼多年的孩子终于肯回来看看父母了,两个人大喜过望,想要再好好看看这孩子,李学成可不管那么多,推开李老头就奔着屋子里去了,翻遍了屋子都找不到一分钱。


“钱哪?把钱给我交出来!”李学成在屋里乱翻一通,却什么也没找到。


“孩啊,你可不能百家姓读丢一个字,开口就要钱啊?”李老头有些哭笑不得,上来劝道。


“我用你管,给我钱!”李学成一把把李老头的手打到一边。


“孩子你是出去奋斗亏钱了吗?早点跟我说呀!”李老头依然笑着,从布包里面翻出来一些零钱,给了李学成:“这些钱你拿着,不够再跟我们说不是嘛。”


李学成一把接过皱皱巴巴的几张纸币,哼了一声,继续道:“我现在要回来住了,你们去把村口那仓库给我收拾收拾,小爷我就住那!”


“你不想回城里了吗?”李老头看着没好气的李学成,收敛了一点笑容。


“不用你们管,给我收拾收拾就行了!”李学成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小院子中的两个老头相依而站。


在李学成回村子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喝完酒来李家要钱,李老头却没有丝毫的拒绝和生气,每一次都把自己的养老钱和儿子的汇款交给了他,看着他渐渐远去,轻轻叹出一口气。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多。


后来,李老头儿子丢了工作,妻子也离开了他,只剩下了一儿一女跟着他回到了这个遥远落后的山村,两个上初中的孩子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爷爷奶奶,两个老人抱着孩子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原本戚戚冷冷的小院落一夜之间变的热闹了起来,可这种氛围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出了一件大事。


这天晚上,李家刚刚吃完晚饭,李建设正在帮父亲收拾厨房,却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叫骂声,那人边骂边在外面踹门,破旧的柴门不堪重负,很快就被踢开了,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冲了进来,没错,这个家伙就是李学成。


“老头?老头!把钱给我!”李学成踉踉跄跄的绕过门后的柴垛,摇摇晃晃的奔着亮着灯的平房而去。


“你,你要干啥?”李建设一把扯住李学成的胳膊,只闻到对方身上一股酒气:“你不是出去创业了吗?怎么还在这地方?”


李学成朝他身上啐了一口唾沫,道:“你算哪根葱,把你爹叫出来,给我钱!”说着,他用力把李建设推倒在地。


李建设被李学成这么一推,也来火了,他撑着泥土地站了起来,揪住了李学成的衣领:“你得怎么地?你当这里是哪啊,轮到到你在此撒野?”


李学成见这家伙这有胆量跟自己碰碰,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一下扇在李建设左脸上。


“别打了,别打了,你要啥东西我都给你!”李老头再也淡定不下来了,拍着手大声叫着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给钱!”李学成从李建设手里挣脱开:“还敢打我?找死!”


“别闹了,我给你,你快走。”李老头转身快步回了里屋,掏出了一整个布包:“求求你了,快走吧,求求你别来了……”


“爸,别给他东西,让我来收拾他。”李建设的脸红了半边,左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他捂着红肿的脸颊道:“我爸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说完,他上去就把李学成扑倒在地,两个人很快厮打在一起。


李建设的两个孩子李萍和李明听到屋外的打斗声也来到了屋外,却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和一个醉汉扭打起来。


李学成虽然喝醉了,但身材却很魁梧,瘦弱的李建设不是他的对手,跟他斗了没有两个回合就被他反手按在身下,一拳打在了他脸上,把一颗门牙打了下来。


两个孩子大声叫喊着,冲出了家门,朝着村主任办公室跑去。


“主任大爷,您快点……快点去俺们家看看吧……俺爹和……和一个醉汉打起来了!”为首的男孩一脸惊恐,上气不接下气的像正在喝茶的村主任喊道。


“哦,是吗,我去看看!”村主任听到窗外的叫声,把茶杯一放,拿起手电筒就冲了出去。


来到李家门口,只见李学成将李建设压在身下,正在猛扇他耳光,村主任看到眼前的一幕,愣了愣,赶忙大喝一声:“都别打了!住手,发生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非得动手?!”

李学成回头看看拎着手电筒的村主任,又狠狠瞪了李建设一眼,站起身来:“行,李老头,算你狠,咱们的账,我还记得!”


说完,把村主任往旁边一推,很快就走远了。


村主任看着李学成远去的身影,颤抖着说道:“好了,那畜生走远了,估计是不会来了,你们自己也小心一点,出什么事先来找我。”


两个孩子看着村支书,默默地点点头,还躺在地上的李建设轻轻叹了口气。


送走村主任,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可李学成没多久又回到了这个乱糟糟的院子,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他一脚就踹开了刚刚修好的柴门,径直奔向正在屋外忙碌的李老头,一刀砍在了他的右臂上,李老头疼得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李建设和两个孩子闻声赶来,却看到地上全是鲜血,李老头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而满脸是血的李学成却十分淡定,舔了舔手中带血的菜刀,刀刃又锋利如初。


“你,你……”李建设看到自己的父亲被砍伤,急忙冲了上去,李学成把菜刀往旁边一扔,一拳把李建设打到在地。两个孩子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们大声喊叫着,一齐冲了上来,围在李学成身边一拳拳使劲捶着他,泪珠一颗颗滴落在溅满血的土地上,李学成却不动如山,一脚踢倒了两个孩子,扬长而去。


那天晚上,村主任也不得安生,他会办公室没多久,两个满脸是血的孩子再一次来到了办公室窗外,一边哭一边让村主任帮忙报警。


砍伤一人,打伤一人,还对孩子动手,这已经是一起严重的民事案件,当地警察很快就将李学成抓获回了警局,不出意外的,李学成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在监狱坚硬的高墙和冰冷的铁窗里蹲了足足三年。

                               10

三年后,也就是2014年,他刑满出狱。


在监狱里面的这三年,他什么都没学会,只是进去吃了三年白饭罢了。当年李家的深仇大恨他还记得,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还是找回了当年的村子,每次大醉一场以后都要在院墙外骂上半个钟头,可他却再没有主动迈进过这个熟悉院落一步。


李建设的两个孩子上了高中,经常不在家,所以李学成瞅准了机会趁李建设外出捕鱼补贴家用时继续找李老头要钱。


在手臂被砍断后,李老头终于硬气了一些,每次李学成来勒索钱财他都好言将其打发走,只给零钱,却对自己攒了多年给孙子孙女的血汗钱只字不提。


每次的无功而返都让李学成极其恼火,他想,如果我把两个老不死的都杀了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一点遗产了呢?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干上一次。在好几次考察以后,他看准了院落一角的柴房,这处柴房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个小门,如果把那两个老不死的骗到柴房里面烧死,是不是就可以被判定成意外呢?


于是在多次周密的计划完成以后,李学成把幻象付诸了实践。5月29日,李建设照常拖着渔具下水捕鱼,李学成看到李建设离开了院落,趁着李老头和他的老伴在柴房中整理杂物时,在门口堆上了一些干柴,随后从厨房中拿出可以个绿色的打火机,小心翼翼的点燃了放在干柴上的报纸,报纸很快又引燃了木柴,一起人为的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李建设回村后才得知了自己家着火父母被烧死的消息,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可他却依然强装镇定,在收拾好现场后,他把两个孩子从县城接了回来,参加爷爷奶奶的葬礼。一直躲着不敢露面的李学成那一天也出现了,他看着两口棺材被慢慢送入土中,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在他的计划里,下一步就该分家产了……


为了彰显他的孝心,为自己顺理成章继承家产做准备,李学成不顾其他人的反对,硬是自费在村口立了一块石碑感动自己。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李家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分家产的那一天,有些急了,想要主动找李家人提出自己的妄想。


六月三日,李学成第二次来到了李家,上次来到这里他一句话没说就被赶了出去,这一次他想再碰碰运气。


不巧的是李建设这一天出门捕鱼了,破败不堪的房子中只有两个高中生。


“嗨哟,这么久不见两个小家伙长这么大了?”李学成看着客厅里坐着的两个阴沉着脸的高中生,主动来套近乎。


“哎呀,你看,我爹娘,你们的爷爷奶奶就这么意外的去世了,我也很悲痛啊……”李学成继续对着空气说话。


“我们这不欢迎你,你快走吧。”李明没有直视李学成令人厌恶的表情,淡淡的说。


“哎,这可不行,我起码也是你们爷爷奶奶养大的不是吗?我好得也跟着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就这么不受待见啊?”李学成继续强装着难看的笑容说。


李明把手在空空的桌子上一拍,站起身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强颜欢笑你不觉得恶心吗?”


“哦,是吗,那就别怪你叔我直说了,这老的都死了是不是该分分遗产了?”李学成往前走了一步。


“不可能,你就甭想了!”李明准备逐客,身边的李萍也靠着哥哥更近了。


“你,你们没有权利赶我走!”李学成甩甩手,继续道:“我就是要等一个结果,要等一个公平的结果!”


“你走不走?走不走?”李明终于撕破了脸皮,站起身来。


“哥,别这样,等咱爹回来让他收拾这个恶霸。”李萍拽了拽哥哥的衣角,想把他拉着坐下来:“咱先好好说话不好吗,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你看,萍萍多会说话啊,对吧?”李学成一手撑在墙上,挑了挑眉毛。


“我让你给我滚!”李明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令他无比厌恶的男人,几乎每一个字都是从他的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


“你怎么说话的啊,是吧,等你们爹回来了再说不好吗?”李学成转过头,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


李明从桌子下摸出来一把削水果的水果刀:“别翻俺家东西,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他把手中的水果刀抖了抖。


“就是来聊个天的不必动刀吧!”李学成瞬间收敛了笑容,弯腰从桌子下拿出一个烟灰缸:“把刀给你叔我放下,放下!”


李明并没有听他的话,心中的愤怒也早已压制不住了:“狗东西,要不是因为你俺家也不会这么惨,都是因为你!!”


“你,你再骂一句?”李学成抓紧了烟灰缸,见李明还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抄起烟灰缸就朝他头上招呼过去。


李明往旁边一闪,一下落空,烟灰缸脱了手,被重重砸在土墙上,“咣当!”,烟灰缸瞬间碎成了几块,灰黄色的尘土也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见对方卯足了劲,李明也不甘示弱,拉起李萍就和这个恶霸在屋中周旋起来。


李学成见对方有刀,向后慢慢退了两步,三个人形成了搁着木桌对峙的形式。


李学成一面做着不要靠近的手势,一面冲进了里屋,一下子就看到了贡桌上摆放的尖头蜡烛座。他二话不说抓起了烛台,一把掰断还在燃烧的红蜡烛,一脚将其踩灭,把最后的武器死死的抓在手中。桌子上两张遗像里面的两个老人的微笑是那么诡异,似乎是对李学成所谓孝心最大的嘲讽。里屋如此昏暗,在失去了一根蜡烛后变得更加漆黑,不知道是不是李学成看走眼了,他猛然间看到遗像中的李老头朝他眨了一下眼,笑容也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怨恨的表情。


李学成霎时被吓得浑身发毛,他一下子从里屋中冲了出来,想要逃出这鬼地方,逃出里屋的门时却扑到了跟上来的李明怀中。


李明一下子也懵了,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热热的液体就顺着他的右手流到了小臂上,在小臂上积攒了一些后又一滴滴滴落在地面,是血!


他赶忙把李学成往边上一推,沾满血的水果刀被拔了出来,一瞬间,屋中鲜血四溅,李学成惊叫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胸口的窟窿还在汩汩冒出鲜红甜腥的血液。


李明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和手中颤抖着的还有血珠往下滚落的刀刃,脑子里一片空白,水果刀咣啷一声掉在地面,身旁的李萍也惊呆了,看着房间里的惨状,一句话一说不出来,而此时,里屋李老头的遗像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似乎从未改变过。


两个人,两个还有大好前途的学生,就这样,围着一具尸体,呆坐了一下午。


夕阳快要掉下树梢,李建设照常捕鱼归来,回到家中,却看到这番景象,他没有半点思考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赶忙冲到李明面前,用双手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拍了拍,叮嘱道:“你什么都不要说,知道吗,一个字都别说,有人问你这件事你就说你也不知道,如果警察来调查了我会主动认罪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听到了吗?”李明看着墙角,木讷的点点头。


随后,李建设让李明李萍两人把屋中的血都清理掉,自己想办法抛尸。一个头上没有几根头发的老头拖着浑身是血的死尸,趁着村中没人绕路来到了自己的船边,看着自己心爱的渔船,心中五味杂陈,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坐上自己的船了吧!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必须让警察相信我才是凶手!


这样想着,他把尸体拖上了船,绑上了压舱石,费尽全力将死尸连同石块一起沉入了水库之中,涟漪逐渐扩散开,越来越大,却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消失。他看着这片平静的水面,这罗萧山明珠,咬了咬牙,划着船回到了停放船只的滩涂,看着船上的一小片血泊,他想要清洗,可想了想还在读书的孩子,还是选择了放弃。


夕阳斜着照在他身上,身边回荡的依然是清脆悦耳的鸟叫,他看着西方渐渐消失的夕阳,心想:也许沐浴在这美丽神圣的阳光中才是净化一切的最好方法,那冰冷黝黑的石碑也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黄,可上天再怎么普度它,它也只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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