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前的日常 四~六话

第四话

    我坐过了十五站车，下车的时候天空已经浸成了墨黑色，城市的华灯化作点点星光，可怕的楼房在薄雾里失掉半截身子。这没有什么不好。人们的晚上就是我的白天，我都是下午起床，隔天上午才睡下。我的觉很少，这样就可以少做噩梦。不过……

    没错，我现在不是自己住了，我应该给她打……淦！我的手机呢？好极了，我的手机现在躺在Ex黑漆漆办公室那个大的吓人的桌子上，所以我应该先给Ex打电话……貌似也不太对……如果我没有手机就不能打电话，然后我没有打电话就不能找Ex拿回手机，我就没有手机打电话，就不能……唔*%#&我要坏掉了啊啊啊。

    但是现在又不是那种日本番剧，在城市里面谁会给陌生人还是tm成年人借电话啊，除非脑子不好使了什么的……（难道我真的能再碰上一个神经病吗，会那么神奇吗）

   可惜了，生活不是讲故事，我的内心独白也不是该死的伏笔，我还是往回赶吧。看了看手表，是晚上七点半多一点。唉，我总是动不动就进入一种“飞行模式”，完全忘记我脚底下还有个叫地球的玩意，并且这个玩意上面满满的都是讨厌的人类。

    等到我要坐的公车已经是八点十分了，坐在车上，我全神贯注地避免走神，一反常态不住地提醒自己，要赶快回家，不可以走神，世界还是存在的，不可以走神，我就是一个超级喜欢戴耳机的先天重度神经病妹子，不可以走神……

    这真是管用，往回坐的时候我只做过了一站（呵呵），看来一时半会是等不到车了，我就步行回去。路过一堆奇形怪状的生物（也就是正常人说的那个叫“路人”的玩意），忍受着可怕的噪音，我终究还是活着到了家门口。刚要开门，就看见我从来没用过的报箱上贴这一张淡蓝色的小花便利贴，跟Ex桌上那一叠一模一样。所以我迟疑着打开报箱，发现我的手机就躺在里面。“不愧是你，Jel”，便利贴上写着。

    “不愧是你，Ex。”我把手机塞进上衣口袋，嘴里面咕哝着。

第五话

    第一天做室友的时候，我就意外地Clock和我的生活习惯几乎完全吻合，晚上工作，白天休息。不同的是，虽然经常做噩梦，Cl还是坚持每天睡六到八个小时。（在我看来真是厉害呢！）因此我终于在快十点活着回家的时候，Cl正打算做午饭呢。我进门的时候她很紧张，看到是我就长出了一口气，据她自己说，她是有点“人类不耐受”的。哈哈，原来我不是人。话一出口，就让我们笑了半天，跟Ex的笑法不一样，我们俩笑起来，在外人看根本就是在边哭边借周围的钝器伤害自己的身体。但是谁在乎啊，跟Cl在一起，我做噩梦的次数都开始下降了。

    接着，我跟Cl一边做午饭，一边讲述我做过车又不带手机的故事。既然我回来了，就自然而然接手了做饭的任务——这是我在这世上少数几件能够做到优秀水平的事情——让Cl仅仅帮点小忙。本想给Ex发条消息谢谢她，转头看看墙上的表，想起来这会Ex已经开始躺在床上闭着眼回复她的小说力了，就决定把感谢的话留到明天早上我们吃完晚饭以后的时间。

    我自己该睡觉的时间不太睡觉，不该睡的时间有经常性的小睡，虽然是可以尽量避免做噩梦了，不过长期的多相睡眠到时我看起来更像个病人……Cl也是昼伏夜出的类型，但生活比较规律，竟看起来面色好极了。（尽管她半数以上的时间是一副生无可恋、昏昏欲睡的表情）

    “喂，想什么呢。”Cl轻声说。

    我这才发现我又走神了，连汤都撒了……555……Cl扯过卫生纸就替我擦手腕上的汤。

    “没什么重要的，Jel的日常走神。”我说着，也扯一张抽纸，开始擦桌子。

    吃过饭，我们就把桌子打扫干净，然后去客厅工作。两个人并没有使本来不大的房间摆脱它的冷清，Cl抱着板子靠在我身上画稿件，安静的就像一只猫，连呼吸都难以察觉。她说我抱着电脑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虽然我自己并不知道。我们并不自认为是什么艺术家，只是为了谋生而工作。当我们用手里的工具描绘内心的真实感受时，其成果是正常人看了或听了要抓狂的。总之我们靠着一起，静悄悄的工作，静悄悄的呼吸。

第六话

    Blossom分明还是个孩子。

    这是我在第一次见到她时留下的印象。

    由于我的记忆经常打结，我不能清楚地想起当时是什么天气了。据Cl回忆那天应该是阴天（尽管她的记忆比我也好不到哪去），所以我们就假定那天是阴天，厚厚的云层遮蔽了天空，地面亮的诡异，风很大，卷的尘土在低空乱舞。

    我为什么要去Ex的诊室呢？不是去看病，那一定是去道谢了，顺便找她玩，因为写曲子被甲方气到摔鼠标。既然是去道谢，就应该带点礼物吧？国外很流行烤饼干，但是我们这边送手工礼品会不会怪怪的…谁知道呢，其实吧Ex是完全不会在乎的。不过最后我还是去楼下超市买了一小盒巧克力蛋糕。

    我出门是不带提包的，裙子也没有口袋，东西多的时候背背包，不过那天出门时我应该除了手机和折叠伞以外什么也没带。（要是你问我怎么付的款，难道你没听说过移动支付吗……）所以说我应当是一手拿着伞，另一边的臂夹着蛋糕这个样子往车站去了。

    按惯例把雨伞忘在车上以后，我来到了Ex的诊室，这是我第一次见到Blos。我敲了敲门，来开门的却是个孩子。她身高加上呆毛仅到我的鼻子那里，开门后她仰着脸看我，我注意到她的瞳色跟我一样是血红色的。Ex还是老样子，坐在一个大大的转椅里面，显得她小小的，扯开嗓门请我进去坐。

    Ex很高兴的收下蛋糕，顺手放进了她办公桌右手边不知道哪一层的抽屉。她的记忆好得多，肯定不会忘记，不想我。要是我不想看见什么，那就把它放进不常用的抽屉，之后我可能几个月不会想起这玩意在哪。

    那个孩子坐在我旁边，完全没有怕生的意思，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会儿我才注意到她的左手手腕也露出一点绷带来，因为她的袖子不够长。其实一般人是注意不到的，但是我室友Cl也是这样的，所以很快就发现了。

    “看来你也发现了。”Ex从座位上站起来，做到我们旁边，挨着那个孩子。也难怪，Ex可是专家，观察力不是开玩笑的。“我觉得你才像夏洛克。”我说。

    “这就是我的患者02啦，Jel，你们愿意认识一下吗？”我表示同意，孩子没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Ex于是指着孩子说：“这是Blos，我的患者02。”然后又指着我说：“Blos，这就是我对你说的脑残姐姐，我的患者01…”“等等，你说什么？”我直接插嘴了。虽然我脑残是真脑残，我的大脑大概长错了几十万个神经元以及连错了数不清的突触导致我看到的一切几乎都跟别人不一样。但是我还不至于让Ex高高兴兴地说我脑残吧……等等！

    我这个真脑残这下子才发现Blos也不会引起我的幻觉。我盯着她看，发现她也盯着我看。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按照动画里面，是不是该摸头了啊…但是哪有第一次见到就摸头的…最后我握了她的手，说：“你好，我是Jel。”Blos竟高兴地笑了，对我点了点头。她的话真少，我想。

    事后Ex挺失望的，因为这个混蛋一直很想知道在我眼里Blos长了几根触手。

    这个混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