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水仙】《旧梦长酩》冲言 第十六章
次日，天光早已大亮，雾气散尽，秋高气爽。
言冰云已经许久没有睡到过日上三竿了，睁眼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缩在了李炬峣的怀中，被熟悉的气息层层包裹，身上都染上了清淡的药草香气。
青丝凌乱地散落在榻上，与身侧的人缠绵在一起，难舍难分。
言冰云的脑海中忽而冒出一句“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当他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时，整张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暖烘烘的被窝瞬间变得炽烈起来，让他想掀开被褥落荒而逃。
昨夜情急之下什么也没有想，现下他才发觉邀请李炬峣同床共枕这一举动有多暧昧。
当他用手肘撑着缓缓起身时，抬眼就看到李炬峣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睁着眼不知看了多久，眼中是如孩童般纯然的好奇。
言冰云顿时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方才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道：“醒了便起身吧，我唤张管事来教你穿衣。”
说完便步履如飞地离开房间，敞开门后守在门外，小院秋色老梧桐，金灿的桐叶悠悠飘落，习习凉风吹过发烫的耳根。
还未等温度完全降下去，就见张管事苦着脸走了出来：“公子，李公子不让我近身，恐怕只能让公子你亲自去教了。”
正在试图冷静的言冰云：“......”
李炬峣身着白色单衣坐在床榻上耷拉着头，未束冠的发披散在肩前，长睫如脆弱的蝶翼轻轻颤动，整个人恹恹的，听到言冰云的脚步声后立马抬起了头，张张嘴没发出声来，只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言冰云。
不知是不是言冰云的错觉，仔细瞧还有一丝委屈。
他的良心顿时受到了谴责，阿峣现在的心智不过是个孩子，自从被带回来后就跟雏鸟似的黏着他，他还把人丢给张管事。
言冰云轻叹了口气，只好拿过木架上的衣物朝李炬峣走去，折腾了一刻钟才将衣服穿好，额上都冒出了细汗。
待到了用膳的时辰，言冰云看着李炬峣接过木箸后松了口气，幸好还记得如何吃饭，不然以现下这等状况，他岂不是还要一勺勺喂饭？
用完饭后张管事把煎好的药汤端了上来，托盘上还贴心地放了一碟蜜饯。
真把阿峣当小孩哄了，言冰云有点想笑，不过阿峣可比那群混世魔王乖多了。
此刻隔壁院子又传来女子的怒斥声和孩童尖锐的哭闹声，高昂的声音震落了一地的梧桐叶。
思及此处，言冰云拿着帕子给李炬峣擦干净唇角残存的药汁，接着胆大包天地伸出手揉乱李炬峣的发顶，我的阿峣真乖。
唔，手感不错。
言冰云收回作乱的手，握成拳背在身后，看着李炬峣顶着鸡窝头一脸懵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炬峣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乐不可支的样子，笑得眼中都闪耀着潋滟的光，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鼓鼓胀胀的，好似有什么快溢出来了。
这股情绪在胸口左冲右撞找不到出口，便涌上鼻腔，鼻子一酸，茫茫然掉下泪来。
他倒是没怎么着，言冰云被吓了一跳，慌手慌脚地给他擦眼泪。
李炬峣凝眸看着眼前手足无措安慰他的人，猝然俯身一把将言冰云搂过来，圈在怀中，按在自己的胸前。
他丢失的东西......好像找回来了。
言冰云本来盘算着过两日便收拾行李带着李炬峣回京，但城里却骤然乱了起来。
张管事停在门口隐蔽地朝左右张望，确认身后没有尾巴后迅速推门进去，快步来到书房。
书房内，言冰云正捉着李炬峣的手掌把玩，李炬峣依然不会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垂眸看言冰云乐此不疲的样子，目光柔软。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此刻岁月静好的氛围。
言冰云蹙眉松开了李炬峣的手：“进来吧。”
张管事一脸凝重地推门进来禀告道：“公子，我们怕是走不了了，今早城门封了，赵氏带了一群兵甲正在城内大肆搜查，家家户户盘问，八九不离十就是冲着李将军来的。”
言冰云拧起眉头，沉思片刻道：“城门封不了几日，但赵氏不知从哪得知阿峣未死，城门口定然派了见过阿峣的士兵驻守。”
李炬峣见言冰云松开了他手转身去与那老头说话，闷闷不乐地背过身发呆去了。
言冰云扫了一眼李炬峣，接着道：“无妨，城内无人认识我们，正好阿峣养伤也需要时间，等阿峣的情况稳定了，我再独自回京，你便留在这照顾阿峣。”
张管事有些犹豫，大人是派他来照顾公子的，可这.......
言冰云脸色微沉，语气带了一丝不虞：“张管事，只有你照顾好阿峣，我才能放心回京解决赵氏。”
张管事身形一僵，喏喏应下。
果然，三日后城门便开了，搜查的人也不见踪影，但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平日里都是张管事出门采买，言冰云大部分时间都在小院中陪着李炬峣。
李炬峣的伤势大有好转，但心智并未恢复，并且那晚后就再也没说过话，言冰云便像对待启蒙的孩童般，手执一本千字文，一字一句地教李炬峣。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声音琅琅如玉，抑扬顿挫，李炬峣听得入了迷，但很明显，念的是什么一概不知，也不愿意张口。
言冰云念得口干舌燥，灌了几杯茶下肚，最终摔了书忿忿地用指尖去戳李炬峣的额头：“阿峣，你当年可没这么不开窍，是不是故意折磨我。”
李炬峣安静地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他，抿唇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言冰云顿时没了脾气，泄气道：“罢了，吃饭去，明日继续！”
张管事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这两人，公子这幅孩子气的样子倒是许久未曾见过了，他想起上个月赶来边关的路上，言冰云冷得仿佛没了人气的样子。
万幸李将军没有出事，否则......
先前听到言冰云说出那番离经叛道的话，他与大人同样惊愕，这世道怎么会允许两个男子相爱，他还想着日后公子会寻个世家小姐成婚生子，对于公子的想法他只觉得荒谬不解。
但这些时日下来，他似乎有些懂了，如果公子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开心，那么陪在他身边的人是男是女好像也无甚干系了，毕竟人的一生也只有短短数十载。
大人应该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