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相柳×小夭 长相思
公元2023年7月31日 宋晴天照例来到中科院数字生命研究所上班，最近所里黄主任一纸调令，让她停下手中的所有工作，参与国家重点项目——《长相思》人物数字生命的研究工作。项目要求在不改变世界观和人物背景的情况下发展剧情，并对人物结局进行推算验证。
接到上级有关研究迭代小说人物的通知，黄主任便把长相思列入了数字生命的迭代研究计划中。由于该故事世界观宏大，剧情详实，节点多，人物丰满，能够方便科研人员更全面的构建人物性格、世界观等诸多神经网络。 在架构组完成一轮构建后，由宋晴天带领验证组团队将数据放入550W中进行迭代推衍并验证其结果。 迭代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550W给出的结果是：西陵玖瑶最终与九命相柳相伴一生。 翌日，宋晴天敲开了黄主任办公室的门 “黄主任，长相思数字生命迭代的报告出来了” “结果怎么样”黄主任原本后倾的人体工学椅突然就直立了起来 “经过最新的神经网络迭代，MOSS得出的结局是，西陵玖瑶最后选择了相柳” “怎么会这样？按照剧情发展，最后西陵玖瑶不是和涂山璟在一起了吗”黄主任显然也是被这个结果惊讶到了。 “我们也很奇怪，第一次出结果的时候大家都不可置信，后来我们又让机器迭代了八次，换了好几种算法，除了在迭代耗时方面有所出入，可最后MOSS得出的结论和第一次完全一致……” “有没有可能是桐华老师的结果给错了？”宋晴天想到当年原子弹研发过程中的著名的“九次计算”。1959年，苏联停止对华技术援助，撤回了所有专家。离开前，有三位苏联核专家在课堂上留下了一个关于内爆过程中产生压力的技术指标。后来被物理学家周光召证明，苏联给出的那个数据是存在问题的。 “小宋，最近准备一下，把你的数字生命卡和长相思一起放进550W里再迭代一遍吧，必要时通过脑机接口检查进程，结束后写份报告，我现在去找领导批条子……”
数字生命研究计划由于涉及伦理，绝大多数场景研究不允许将活人的数字生命备份放入机器进行迭代，故而很多时候，都是对虚拟人物进行构建和研究，这次选择《长相思》这本小说对结局进行迭代研究，也是这个缘故。 当然，在遇到比较棘手的问题的时候，往往还需要研究人员进入实验场景进行观察和记录，故而所里的每位科研人员都有一份数字生命备份卡，当实验卡bug的时候作为辅助，进结合脑机接口进入实验环境分析记录遇到的bug和问题，方便对实验进行修正。 宋晴天也有一份自己的数字生命备份，之前她在《古相思曲》项目迭代中就化身b站up主晴天不弃风飞进入实验环境对其结局进行了验证。最后结果很好，黄主任很满意，上个月给她工资卡里多加了两千块绩效。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黄主任便把验证的任务全权交给了宋晴天，“又是无止境的加班，家人们谁懂啊”宋晴天坐在研发中心的工位上和同事们发疯。所内主打一个奉献，加班是没有加班费的，最多在绩效方面做调整。当然，绩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黄主任的心情。黄主任是长相思的书粉，只要把她哄开心，绩效应该就不愁了。“看在钱的份上，兄弟们抓紧干吧”同事小刘安慰到。 宋晴天虽然知道黄主任是《长相思》的书粉，却实在不知她到底嗑哪对CP，“作为科研工作者，当然要对实验结果负责，怎么能根据领导的喜好更改实验结果呢？”宋晴天心中的小恶魔马上被扼杀在了摇篮里。隔壁所的小藤为了迎合领导喜好，偷偷改了《长月烬明》项目组神经网络的参数，导致世界观里原本河清海晏的帝后夫妇不得善终……她确实也能够修改参数让实验结果最终指向涂山璟，但她受过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做。 数字生命一旦涉及活人迭代，就必须时刻关注每一步的运算结果并对其进行记录，验证阶段，每一步操作都将慎之又慎，如果说之前的验证只是换算法跑完整个项目得出最终的结果，那么这次验证就是将代码分步执行，分步调试，严格记录每一个步骤，看到底是哪一步开始出现偏差，故而研究人员必须24小时轮班监测，同步数字生命的操作指令。宋晴天作为数字生命备份的提供者和项目负责人，除了轮班工作，还需要在所内24小时待命，解决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8月1日凌晨，同组的小范坐班，宋晴天照例在值班室待命，550W出现了一条橙色warning信息，是数字生命宋晴天向系统报告了一次告警信息，“涂山璟死了”数字生命宋晴天报告到。小范立刻去值班室喊来了宋晴天，她通过脑机接口接入MOSS创建的系统，查看告警信息。 宋晴天的主视角来到海上，便看到满身是血的涂山璟。 海上，相柳驱使鲛人救下涂山璟，此时的涂山璟被涂山篌折磨得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他定然是活不成了”宋晴天此时心下一惊。 原著中，相柳用小夭的血救回了涂山璟，可眼下的涂山璟早已是强弩之末，550W早已提前推算出了这一结果，并在10分钟前向验证组报告了这一预警。如今，一切按照推演结果进行着，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挽回。 他又是如何活下去的呢？难道相柳真的有通天的本领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此时连接脑机接口的宋晴天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是相柳罢？为何要救我……”涂山璟已经没有力气张嘴说话了，只能靠着相柳持续不断输送的妖力维系最后一口气，涂山璟睁着眼，眼中有不甘，也有坦然…… “你不能死”只见那白衣男子还在源源不断地向涂山璟输送法力“这世间男子，也就是你，勉强还算有资格在她身旁……陪着她……” 涂山璟睁着的眼睛微微一闪，借着妖力继续同那白衣男子传讯，“我活不成了，你是知道的……” “你死了，她会伤心”只见那白衣男子催动周身妖力，化出了真身。宋晴天来不及数那真身到底有几个脑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上。 “就算砍掉你九个脑袋，也于事无补……”涂山璟好似回光返照，终于是开口夹着气声朝着相柳苦笑道“况且，你现在还有九个脑袋来砍吗？” 白衣男子被周身外溢的妖力反噬，咳出了一滩黑血。 宋晴天心想不妙，再这样下去，他们二人都将命陨于此。 “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你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的……”白衣男子再次调整内息，脱力地半跪在涂山璟身旁，擦着嘴角的黑血，依旧不甘心地试图催动周身妖力…… 只见那重伤的男子一双桃花眼逐渐放空，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整件事的真相，永远不能让那个人知道。无论结果如何…… “防风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涂山璟终是开了口 “知道是不情之请，还说？”那白衣男子没好气的哂笑一声，却还是心下不忍，靠近了听他说话。 “你能不能……替我……不……是，成为涂山璟，永远陪在她身边……”涂山璟喘着粗气，抓住了那白衣男子的衣袂，手上的血水马上便在他白色的衣摆下晕染开，夹杂着白衣男子自己的血，竟有些晃眼。 主视角里，宋晴天不敢靠近去看这二人，脑机接口技术虽已十分成熟，但实验人员作为生物个体在一定时间内能够承载的信息带宽是有限的。550W的接口虽然能够每秒输出接近正无穷的信息量，但人类神经元的接收能力是有限的。就好比一台既定内存的电脑，只能运行有限的应用程序…… 宋晴天无奈只能将主视角拉远，静静地等待那个结果，那个或许已经浮出海面的真相…… “MOSS，单步调试到哪里了？”宋晴天终是顶不住脑机接口和自主意识交互那一瞬间的高负载，决定跳过这一步调试，继续检查后面迭代的结果。 【系统显示进度条来到99%，最后一条告警是在进度条的末端，这意味着本次神经网络的验证已经进入尾声，宋晴天知道，她离真相不远了】 “MOSS，直接去到下一个告警信息”宋晴天向MOSS发出了程序跳转指令。 主视角来到海上一座小岛。 “相柳……”小夭在梦中惊呼 此时的涂山璟正陪在小夭身侧，小夭显然是进入了梦魇。 此时，按照剧情，相柳已经战死。 听到那一声惊呼，涂山璟有一瞬间的愣神。虽然这一瞬很短，宋晴天还是发现了，倒不是因为她细心，只是因为在那一瞬间，系统因为刚刚经历跳转加载，卡顿了一下，涂山璟的那一愣直接停在了原地。 “该死，又给我降速是吧……我寻思我脑容量也没那么小吧”宋晴天在心里骂骂咧咧道。 不一会儿，系统又恢复了。只见涂山璟神色如常地扶起惊醒地小夭 “小夭，你做噩梦了……” 小夭无力的靠着，面带愧疚地向涂山璟解释道：“璟，我梦见相柳了……” 这一路观察下来，宋晴天并没有看到系统所谓的报警信息，便忍不住控制系统快进了起来…… “快点快点，等着下班呢”宋晴天开始许愿实验赶紧结束 只见主视角来到海边，璟陪着小夭看海中的鲛人，他们二人隔着一臂的距离，小夭双手抱膝，听着鲛人夫妇的对话，偏头望着大海发呆。 “璟，他们好像在谈论你……”小夭意识到有冷落了他，把头偏向涂山璟这边，试图想找话题，打破二人的宁静。 涂山璟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同他说话，抬眸看向海平面“哦……” “你怎么不问我他们在说你什么？” 涂山璟缓缓地将视线回落到小夭身上，一双含情目拂过小夭的面庞，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后，又迅速看向别处，缓缓道：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那一瞬间，小夭仿佛在涂山璟的身上看到了相柳的影子，一时竟有些晃神…… 涂山璟看出了小夭的失神，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后脑，有些不自然地抚了抚，柔声问道：“小夭，怎么了” 小夭感受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着再次向涂山璟道歉“璟，抱歉，我的心有点乱，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好，那我去炙牛肉……” 接着，涂山璟向岛内走去，留小夭一人在海边踱步…… 鬼使神差之下，小夭竟纵身跃入了海里，她想寻找曾经窒息的感觉，却发现自己早已能在水下自由地呼吸…… 她努力地试图屏息，却全无窒息之感……现如今，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能在水下替她呼吸，她能听懂鲛人的谈话，可以长长久久地待在海底…… 所以她到底在期盼什么呢？她闭上双眼，任凭自己的身体坠入海底……她多么希望那个人能出现，指着自己的唇略带挑衅地看着她…… 是无数次午夜梦回，那个终究没有碰上的唇…… 他一定是恨极了她，才会连她的梦都不肯入。得知他战死，小夭在梦里一遍一遍地喊那个人的名字，可那个人似是赌气一般，从未出现在她的梦里…… 小夭骗了涂山璟，其实她根本没有梦到相柳。她只是，一直在梦里找他…… 是相柳！随着小夭的身体不断坠落，她终于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那份想念：她心里的那个人是相柳！ 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相柳能够出现在她面前，如果可以，她会义无反顾地跟他走…… 海水深不见底，小夭就这样闭着眼睛坠落，鲛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海底一片死寂，若不是听到自己的心脏还在有节律地跳动，她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甚至在无数次跳动间隔的瞬间，她闭着眼，满脑子都是：“要是就这样死在这里，也挺好……” 终于，小夭停止了下坠，背后似是有一道光，将漆黑的海底点亮，也就是那一瞬间，她的后颈碰到一个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像是什么动物的尾巴……待她将那尾巴握住，睁眼打量——竟是一条狐尾，那尾巴成色极好，里面裹着一股神力，照着周遭亮亮的，一看便是位高阶神族的尾巴，而随即映入眼帘的，还有一个巨大的母贝……“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母贝沉在海底，却没有守贝的鲛人？”小夭心里一惊，又反应过来那个不合时宜的尾巴——“这九尾狐的尾巴又是怎么回事？”九尾狐的毛很轻，若没有阵法加持，是断不可能沉在海底的…… 紧接着，小夭用法术探了探，竟探到了两种不同的法术，一股来自神族，是从狐尾由内而外溢出的浮力，而一股来自妖族，从外向内压制，霸道野蛮。如今，很显然是那股妖力占据上峰，死死地将这尾巴压在湖底，像是要让某些秘密永远地埋在海底…… 一个如此大的母贝，旁边还有一只狐尾在海底一浮一沉，此情此景，不经激起了小夭的好奇心。自相柳身死，小夭已经很久没有再对周遭的事物产生兴趣了，而现如今，那个母贝，让她想到了海底的那37年……她甚至都没有像如今这般好好的看一看当年的那个母贝…… 小夭催动法力，想要破除狐尾周遭的妖力，奈何那妖力及其霸道，环绕在狐尾四周，不给那神力一丝冲破的机会，“一定是一个很大的秘密……”似是和那妖力对上了，小夭催动周身法力，用尽全力——“破！”只见那妖力霸道地将她弹开，小夭重重地撞向海底的礁石，抬手缓冲，还没等回神，手掌就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伤口下的黑血在水中一点一点渗出，又被周遭的海水冲淡。 眼看那狐尾被弹向另一方，小夭顾不上手掌的吃痛，拼命伸手去抓那只尾巴。就在手掌触及狐尾的一瞬间，环绕在狐尾周围的妖力消失了，狐尾内部被镇压已久的神力似是得到了释放，强光乍起，刺得她睁不开眼…… 紧接着，狐尾散发的光芒逐渐汇聚，最终照向了母贝的一侧，里面竟用神力锁着一炷香的回忆，只见画面越来越清晰，母贝上浮现出两个男子的身影，一位重伤倒地，另一位正催动周身力气为他疗伤……那施法男子背对着狐尾，背影越来越清晰，遍布血色的白衣之上，是一头如瀑的白发…… “是相柳！”小夭激动地倒吸了一口海水，伴着海底特有的咸腥味，怔怔的盯着母贝，只见那白衣男子恰好背对着狐尾，遮住了另一人的面庞，虽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但小夭能够肯定，那个背影一定是相柳。 若不是那一口海水，小夭甚至以为自己又做梦了。所幸，这次她是清醒的。 “能有一个背影，也是好的……”小夭心想，没有了狌狌镜的回忆，至少如今还能有一条九尾狐的尾巴。随即，便将尾巴握得更紧了。只见那尾巴开始发出声响，陆陆续续传出了幻影中那两位的对话： 海里的声音不比陆地，海水传导不免有些失真，小夭单凭声音并不能判断那人是谁，而那股神力很弱，只能依稀靠关键词拼凑出大致谈话的意思……小夭再一次凝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二人的对话中—— 开头并不清晰，小夭听了半柱香，那二人的对话才逐渐清晰起来：只见那重伤男子交代道：“现如今，我没有什么能助你的，唯有涂山二字和这几条狐尾……你我想必都清楚，小夭心里的那个人是谁。我或许是最适合与她相伴的那个人，却不是她心里惦记的那个人……” 没等相柳开口，那男子又继续说道：“你欠共工的，早就还完了。事到如今，不过是心里的那一份执念，你不愿面对自己的心，偏要当个莽夫一条路走到黑……舍得搭上两条命救自己的情敌，都不愿留一条命陪她？不过好在我把你刚刚舍的一条命附在了这条尾巴上，用涂山秘术造了一个相柳，日后，便让它替你，还了共工的恩情……我用涂山族长的身份加上这条命，换你留一颗脑袋陪她……余下的脑袋……留着自己用吧……”那男人喘着粗气，出气声比海浪声还要大，可那男子似是一刻也不愿耽搁，继续说道：“说来也可笑，你、我、还有玱玹，我们这一路都带着目的接近她、利用她，在家族、权利、大义面前，都舍弃了她…… 她当年在清水镇救我，那份少女的娇羞，让我，让我，还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让我，让我还想活下去当个人……从此我便利用她对我的怜悯“捆绑”着她，企图用她对我的接纳来找回曾经的自己，满足自己仅存的那点虚荣心和征服欲……这何尝不是我对她的算计呢” “你在旁人看来好似一直在伤害她，惹她难过，其实处处为她着想，几次三番地舍命救他，单凭这一点，我原是比不过你的……可你每次在我要输的时候，都故意将她往我怀里推，碰见你这样的情敌，我暗地里庆幸了好多回……若是我能活得长一点，该有多好……咳咳……咳”那男子喘着粗气，出气越来越长，进气越来越短……只见画面里多了一道光，身后那人撑着身体将天灵盖中的一束光推给了相柳，“这是我的记忆”里面有我涂山家族所有的秘密，涂山族长，掌大荒密道，连黄帝和白帝都无权过问，涂山家，可助辰荣义军，永远消失在这大荒中，他们依旧是大荒内永不叛降的英雄……清水镇独立于大荒，涂山家有这个能力，成全他们所有人的忠义之心……你应该知道怎么做，防风公子……”那人没有喊相柳的名字，而是称他为防风公子 “最后，答应我，照顾好她” 话毕，只见那男子身形逐渐消散，靠着相柳最后一点妖力，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还用你说？”相柳没好气的撇过头去，最终还是于心不忍，朝着男人寂灭的方向轻轻地说了句“你放心……”，声音很小，混着此起彼伏的海浪声，若不细听，是断然听不见的。那男子还是听见了，只见他微微一笑，神魂俱灭，消散在了一望无际的海上。 “那人是涂山璟，涂山璟死了！”小夭心口还是忍不住一疼，一个人就算历经再多的痛苦，当下亲历这一幕，还是不免大恸……以上种种不禁让小夭回想当年母亲的死、外祖母的死、相柳的死…… 甚至曾经，她自己也是存了死志的…… 宋晴天通过脑机接口目睹了这一切，终是忍不住让MOSS按了暂停，“MOSS，休息五分钟。” 趁着休息的这五分钟，宋晴天收拾好心情，回溯到先前过载的那个进程，看完了550W余下的推演：主视角，海上风好大，海浪拍击着礁石，那句“你放心”随着涂山璟的生命就这样消散在了海风中，伴着相柳内心汹涌的爱意，湮没在了大荒深处，云海相接的地方……从那以后，九命相柳为涂山家的二公子留下了一条命。 “涂山璟……真不愧是涂山狐狸”相柳一阵掌风拂过，顷刻间，海面倒印的那张原本俊俏的面庞便化作了涂山璟，漂浮的气泡拍打着那张脸…… 相柳朝脚底的海面瞥了一眼，仅是一眼，脚底那片海面便惊起了惊涛骇浪，白色的浮沫遮住了海的蓝，从远处看，竟像是沙漠…… 相柳苦笑，抬头看着那轮将落未落的太阳，径直朝着落日的方向走去，海风穿身而过，向后拉扯着他那浸满血色的衣衫。鲛人夫妇目送着逐渐消失在海平面的背影，军师相柳走向了那场落幕，而曾经斗兽场的那个九头妖少年，终是踏上了那条有人相依的归途…… 这大概便是“天道有情”罢，宋晴天不禁感叹…… 随着系统计时器停止，主视角又回到那个海底，宋晴天看着小夭，莫名地心疼……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猜到七八分，更何况聪明如小夭。“涂山璟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涂山璟，是拥有涂山璟全部记忆的相柳……” “难怪他听见我喊相柳的名字会身体一僵，他不是怕我梦到相柳，而是怕我认出他就是相柳；难怪他一点也不好奇鲛人的讨论，因为他自始至终都能听懂；涂山璟不会在试图安慰她时笨拙地轻拍她的后脑勺，也不会用那样贪婪又克制地眼神望着她一言不发；更不会在她不高兴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着跑去炙牛肉给她吃……”小夭回忆起和这位“涂山璟”的种种，更加确定了这一切。 又过了一会，一位鲛人发现了她，向她游了过来，边游边用她那特有的声线呼喊着她的爱人过来帮忙。善良的鲛人们或许是以为小夭溺水了，纷纷举着夜明珠从四面八方朝她游了过来，但小夭落得太深了，任凭鲛人们如何奋力摇尾，都不能立刻游到她身旁将她带上岸。 小夭虽能听懂鲛人说话，却不会与他们沟通，只能拼命摆手，企图用手势告诉鲛人，不用救她，她自己能够浮上去。鲛人见她拼命摆手，以为她溺水在呼救，便更慌了，那声线七嘴八舌，吵得小夭有点晕，四面八方的夜明珠晃着眼睛生疼，一时竟让小夭分不清朝哪个方向游是海面，只能作罢，放弃挣扎，闭着眼睛等着鲛人来救……少顷，小夭突然感觉身前有一个人影，心想：“这鲛人怎么到得这么快”，还没来得及睁眼，便被那鲛人落下一吻，慌乱中小夭想挣脱，却被那鲛人按住头吻得更紧了，不知怎的，她通过这个吻，竟想到了毛球，想到了清水镇的那个小池塘，回忆起了第一次在海底窒息的感觉…… 那次她被相柳丢进海里，窒息近乎昏死过去，是相柳为她渡气…… 因为先前的挣扎，水中无数气泡挡住了那鲛人的面庞，又过好一会儿，那人终是在小夭完全放弃挣扎后露出了真容，竟然是“涂山璟”。小夭有些出神。 随后，他们便被赶来的鲛人送回到了岸上。 “涂山璟”单手将他拎到了岸上，好似极力压抑着眼中的情绪，一声不吭。小夭见他不说话，便忙回身拽住他的衣袖，问到：“璟，你什么时候水性变得这么好了，游得比鲛人还快？” “涂山璟”见她无事，还活蹦乱跳的，眼眸顿时柔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我曾经被那对鲛人夫妇救下后，便特意修习了浮水，加上涂山篌当年猎下的鱼丹最终辗转到了我手上，我救你心切，用尽神力，自然要比那些鲛人快……”只见“涂山璟”双手上下摸索，准备掏出鱼丹给小夭看，眼神却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好啦，别摸了，我信你” “涂山璟”依旧继续掏着，最后还是小夭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叫停了这一切。 “涂山璟”举在半空的手一顿，一时竟有些无措，小心试探地一点一点落下来，顺着小夭的头顶，一点点地向下抚落，许是刚刚游地太用力了，“涂山璟”的手有些不自觉地颤抖…… 小夭扑进他怀里，海水浸湿了那人的里衣，可如今往里渗透的海水竟伴着一股温热？ 那人终是摩挲着小夭的后背，将怀中人紧了紧，略带试探地唤了她一声：“小夭？怎么了？” 怀中女子双臂紧搂，一时竟将他勒得有些窒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好想你……” 随即，那男子才发现小夭手里紧紧拽着一条带血的狐狸尾巴，手掌还在向外渗着血。那男子只是装作没看见，又柔声安慰了几句。 小夭也似是意识到了那条狐狸尾巴，慌乱将其收进袖子里，那男子待她藏好，便一把将她抱起，向着小屋走去，边走边说道“肋骨上方，靠近脖颈，带着皮脂的这块肉最好吃……”
8月3日 一早，宋晴天拿着报告再一次敲开了黄主任办公室的门，只见黄主任桌上，摊着一沓推演图，里面手写着各种时间线，最终将“涂山璟”这三个字指向了相柳…… 宋晴天看着桌上的推演，发现黄主任这一周也住在办公室，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还有一床还没叠好的被子，黄主任正在和女儿打电话，只见电话那头稚嫩的童声传来：“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好想你？” “牧贞，妈妈也很想你，但是妈妈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忙完这阵了，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呀？” “牧贞牧贞，卑以自牧，含章可贞……”还没等宋晴天回过神，黄主任便挂掉电话迅速为她递了杯水请她坐下。 “小宋，项目进展的如何了？” 宋晴天看着桌上的草稿，还是鼓起勇气先问出了那句话：“黄主任，您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早在我们报告之前……” 之间黄主任拿起手稿向后一靠，向宋晴天解释道“我也只是猜想，毕竟，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主观推断罢了……实践检验真理，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宋晴天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发麻，或许是想到了剧情之外，那些不为人知故事，和那些不为人知的命运。 “黄主任，我们研究小说人物的意义是什么？”宋晴天看向黄主任，只见黄主任调直了椅背，站了起来。 “晴天，这套神经网络，就好像是法医，通过解剖，为死者发声。在小说的世界里，每个读者看到的都是二维片面的，那些人物不能为自己发声，只能默默接受剧情的设定，被裹挟着向前。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那些在剧情之外的人物，拥有发声的权利，你要成为那些不幸者的良心，要成为那个世界的良心……这就是研究的意义，现如今我们构建的神经网络只是根据小说人物展开实验，今后，我们会面对真正的生命，他们是鲜活的个体，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科学说到底是为人服务，是为了造福全人类，所以我们每走一步，都要慎之又慎，严谨，再严谨……数字生命只有通过数以万计精确的验证和推理，才能用到人的身上……” 宋晴天楞了楞，好像听懂了，却又好像没听懂，她感觉黄主任像是在说研究结果，又好像在说别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