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景恒刃】假定为敌（其三）
（十）
“什么什么？景元打算养宠物吗？”三月七格外耳尖，可每次面对上这人的笑脸，又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当即敲定，“我知道了，你一定又想去哪搞来一支‘奇兵’吧？就像是之前帮我们追踪的那个小家伙，叫什么来着……谛听！就它吧！”
景元无奈地解释：“我是在和白露小姐讨论如何安置这孩子，毕竟——”
“那种事情我劝你还是别想了！”白露的脸上忽地露出几分与这张小圆脸不匹配的神情，奶凶奶凶的，“将军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可他再怎么说也是我持明龙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越界了。”
“抱歉，是我言多。”景元摇头失笑，视线又落回丹恒身上，柔声问，“抱累了没有？”
丹恒摇了摇头，虽被暂时封印了力量，但这具身体好歹经过锻炼，并没有勉强自己的意思；他眺望起远方：“至少调查有了些进展，我想我们还是得去鳞渊境一趟……至少要赶在「十王司」的冥差之前。”
“那走吧。”
列车上的大家似乎其实不反感同「星核猎手」有所交集，因而当星收到银狼发来的消息时并未细看，还当是她又想跟自己分享什么新游戏或者内部福利，可点开看了才得知刃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不是之后还有别的任务，跟着卡芙卡离开了吗？”星短暂回忆了一下，借着观察丹恒表情的时候默默打字回复，“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爱一声不吭玩失踪的人吧？”
银狼的消息来得很快：“卡芙卡是一个人回来的……我不算了解他，但刃大概又会去找你那个同伴麻烦……先下了，回见。”
星本想再聊两句，可对方的状态已经变为“离线”，头像也变灰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见星扶额，白露关怀道，“就算是无所不能的开拓者也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啊！先坐下，我给你好好看看……”
三月七凑了过来：“你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现在看起来好没精神！不能给这孩子当后妈给你的打击就这么大吗？”
见她这样，丹恒跟着皱眉：“三月你别寻我开心了……”
“丹恒，我记得在你上列车前就没少被刃追杀？”见人本能似的沉默，星的目光飘忽不定起来，“咳，是银狼跟我说他没回去，估计还会来找你……不论如何，还是小心点为妙。”
“嗯，我知道了。”
白露也意识到他们提到的人是谁，不顾旁人的阻拦，忙说自己也要加入他们：“将军，你先前与幻胧一战的伤可还没好透，再经不起剧烈运动了，要谨遵医嘱！至于丹恒……既然这个孩子黏你，就不要分心战斗了，打架的事情还有我们呢！”
突然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保护的景元只能面对着丹恒保持微笑，而三月七和星一齐鼓掌：“龙女大人威武！”
其实白露只是想找个借口出去走走罢了。
……
是晶莹剔透还发着微光的蛋，而且有好多！
“这些持明卵是我们的同族……”
当少年意图伸手去碰随处可见的球状物体时，丹恒似乎受了触动愣在原地，好在是白露及时出声制止了他：“小心点，如今的他们很脆弱。”
“丹恒？”景元见他状况不太对，起初还当这人只是近乡情怯，可丹恒闭着眼，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身边的人怎么喊他都没反应。
三月七都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是丹恒，这就‘入定’了？”
“恐怕是受到这些「持明蜃影」的影响吧？”星环顾四周那些如同鬼魅一样时隐时现的身影，不由得疑惑起来，“我记得先前来这儿的时候还是带声的啊……看丹恒这样，难道是跟认识的人说起什么悄悄话来了？”
“是很不对劲。”白露低头沉吟，“按说这些「蜃影」都是持明族人「蜕生」前留下的，能与人进行交流的内容是很少的……”
丹恒猛然睁开眼，浑身发冷，心绪更是久久不得安定，急喘着：“是护珠人的留言……他说他见过这孩子，在三百多年前的波月古海海底。”
（十一）
三月七也极少见他这般模样，忙说：“咱正好带了喝的，你先缓缓。”说着就拿出先前在「杜氏茶庄」买的「烈焰浓茶」来。
丹恒看着那还跳动着蓝绿色火光的杯子，也纠结起来：“这是茶？”
景元似乎噙着笑：“「金人巷」的那位杜老板又研发了新口味么？”
而星在背包里掏出了一瓶「五谷玉液」拧开：“来点？老板说这可得劲了。”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就这么想灌醉他吗！
本着适当饮酒可以让疲劳感消退些的想法，丹恒姑且啜了两口这“茶”，一入喉便觉四肢隐隐发热，受惊后的不良反应也确实得到了缓解。
他应是属于那种喝酒不上脸的类型，可景元状若不在意地去看，才发现这人耳尖泛红，连带着那芙蕖坠饰都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仿若与生俱来的优雅、精致与处变不惊，叫他如何不在这人的身上寻找故人的影子呢……
“仔细想想，这孩子跟我的情况不太一样，总不能是「化龙妙法」出了问题……”白露开始苦恼起来，但又不能数落老祖宗的不是，气呼呼地在那跺脚，“啊长不高真的烦死了！还天天被人看着不许出门，气死了气死了！”
按说分化出明显的龙角龙尾便是得到“传承”的象征，可持明族内多方势力本就对「龙尊」的人选各执一词——
有尊崇力量的，以重立丹恒为信仰；有谋求安稳的，则选择誓死拥护白露；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明里暗里想搞事的……而这半路跑出来的持明少年的身份跟立场，更加难以捉摸！
“那我们应该拿这孩子怎么办？看他这样子似乎已经赖上丹恒了……总不能带他上列车吧？”三月七跟着头大，“帕姆警告过，不许带奇怪的特产回去的！”
屯了好几箱苏打豆汁儿的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丹恒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你怎么看？”
若说真叫丹恒在意的，还是当时迷迷糊糊从龙师的人口中听到的说辞——这少年与自己是“血脉相连”的。
按说持明族「蜕鳞轮回」，“生来”无父无母，当年之乱中又死伤无数，丹恒曾是“饮月君”，资料中却并无兄弟姊妹的相关记载，那这世上如何还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总不能真是……他再不敢细想，唯恐这将是另一场阴谋。
……
景元打了个哈欠，声线慵懒道：“不妨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有些困了，但睡在这里总不太像话……”
丹恒知道这人起早摸黑批阅公务文书本就辛苦，还得跟着他们几个瞎转悠，也体谅他，便轻轻应了一声，可心里的不安还是压不下去。
而应验这股感觉的，是擦过眼底的一抹剑光，以及对视时那双总带着无边血色的眼眸。
用“阴魂不散”形容来人，最为合适。
“找到你了……”男人的嗓音依旧低沉，嘶哑得就像是从生锈的水管里硬挤出来的，却带着恣肆的笑意，“丹枫，你以为变了样子改名叫‘丹恒’后我就会放过你了吗？真是……妄想！”
对于同伴的信任是一回事，但让两个女孩子挡在自己面前实在不像话。丹恒调整过呼吸，将怀中少年哄好后交与景元照顾，劝他莫要召出神君，称这是二人间的恩怨；同时掌中「重渊珠」显现，已然做好迎战准备。
在青年将军怀中的少年不安分地扭动起身子来，他不喜欢这个把自己当小宠物看的怪叔叔，也不要开拓者在边上哄，又哭又闹喊着要“麻麻”。
这一喊不由得让丹恒分了心，他本就被尾上「缚锁」限制了力量，转瞬就给了刃近身的机会，好在他的战斗意识极强，体术也不弱，及时以「击云」的枪身格挡住了这人发疯似的进攻。
“这么紧张做什么？那难道是你给景元下的崽？这才多久不见，你倒是行得很呐！”男人的「支离」剑很快，如骤雨狂风一般兜头而至，见丹恒并不恋战，还刻意拉开距离，他怒意更甚，“就这么急着跟他走？是那崽子还没断奶吗——”
这般侮辱性的词眼终是让素有涵养的丹恒也爆了几句仙舟粗口。
让刃这个疯子闭嘴的还得是射得一手好箭的三月七，这下正中胸口，「六相冰」配合上此地本就潮湿的空气，足够让人“冷静”一会儿了。
景元走上前来打算察看丹恒伤势：“没有大碍吧？抱歉，没帮上什么忙……”而那少年直接往人怀里扑去，轻轻为丹恒舔去伤痕，展现了不俗的疗愈能力，也再没任性要人抱，只牵着丹恒的手。
对战时，刃的剑法毫无章法可言，几乎就是胡乱劈砍，以至于丹恒负伤的地方也是乱七八糟的——脸颊一处，左肩一处，右小臂两处，胸口一处……好在抵御得当，受创程度较浅，并没有流太多血；同时得益于持明体魄，再佐以白露常备的补气类汤剂，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丹恒。”透过一层薄薄冰霜，景元似有所感，侧目看向满脸不忿的刃，声音有些沉闷，“回去了。”
（十二）
“站住！「十王司」例行稽查，靠边站好！”个子小小的冥差将一行人通通拦下，面色凝重地比对起他们的身份来，“「罗浮将军」，「衔药龙女」，「隔世龙尊」，「无名客」……还有一个没户籍的持明龙裔？喂，别跟我说你们在团建，挺会选地方的啊！”
“我们刚与「星核猎手」有过一战！”早就当惯“法外狂徒”的星夸张地描述了方才的情形，给冥差指路时顺手给银狼发消息：“刃在鳞渊境，速来搭救，不然他就又要被抓了！”
银狼甩了一个表情包，何其敷衍。
嘿！那女人该不会正忙着打游戏吧！
星还想吐槽两句，余光捕捉到丹恒衣服上被刃破开的口子，领口处的布料快坚持不住了，似乎下一秒就会走光。
丹恒本对此不甚在意，可是星的眼神实在让他觉得越发不自在，便下意识地以手臂遮挡，试图减轻情绪反应——在一起行动那么久了，这个开拓者还是完全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
“丹恒，你冷不冷啊？”下一秒星的风衣外套就披在了他的身上，对方还颇为体贴地掖了掖衣领，三月七凑上来，略显俏皮地冲人比大拇指：“没想到还挺合身，啊哈不愧是我们的小青龙，穿什么都好看！”而后就又是惯例的三人合影环节。
罗浮的将军看着他们玩闹，恍惚间开始感慨：“他在列车上过得很好，这样足够了。”
白露的目光也有些游离：“你舍不得他，为什么不说？”
景元笑而不答。
……
「星槎海中枢」南面有一家誉满罗浮的成衣铺名曰「广云袖」，景元偶来光顾挑选常服，也会定制一些用于出席大场合的礼服。
店主是个殷勤的狐人女子，见是将军亲临，险要闭店清场专供接待。
将白露跟那少年一道送回「丹鼎司」安置好，虽说丹恒已经拜托星回一趟列车取衣服去了，但景元执意带人上这来量体裁衣，连三月七也被好几个狐人姑娘围起来打扮——转眼间，身上的衬衫裙就套上了带有独具仙舟风韵的刺绣衣衫。
“既然是将军买单，丹恒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等星回来，一定让她试试这条裙子！”
见三月七完全被漂亮衣服迷了双眼，要不是这里不允许拍照，说不定她连相机快门都会摁冒烟……丹恒似乎有种被队友卖了的小小怨念，下意识地揉了揉头，得了声景元的柔声问候。
“这位客人，先喝点水吧。”一名狐人男子手里拿着软尺，微笑着走上前来，同时不住称赞道，“哎呀，您这尾巴真好看……和景元将军站在一起真是般配——”
丹恒同他眼神微触，面无表情，似乎在静待下文。
其余几个负责招呼客人的狐人女子纷纷埋下了脸：呜将军的小男友有点凶凶，吓死狐了！
……
从刚才起，星手机里消息提醒一直就没断过。
“你不看看吗？”同她隔桌相对而坐的男人幽幽道，“说不定是要紧事。”
「支离」剑被人抱在怀里不说，他俩先前是姿态闲适地在路边摊上偶遇，还安安分分地一起听了会儿书；可这街上都是人，要是让刃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魔阴病又犯了见着人就一顿乱砍怎么办！
“那个小孩跟丹恒什么关系？”
“昨天刚捡的。”至少这人没有张嘴就是杀啊死的，她的心算是稍微放宽了一点，挑了点不算关键的话说了，“那位龙女大人猜测是「化龙妙法」的问题，龙师很生气，说没查清楚前不准丹恒离开。”
刃的脸色虽没有太明显的变化，可是眼神愈发阴鸷骇人：“我猜也是……若真是他的孽种，也轮不到景元那小子……”
星端起杯子，一边装样子喝茶，一边眼睛急得乱瞟，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就等着他这一手好爆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