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前同人——铁幕（237） 钻石之眼（4）
窗前，并肩的两道人影默然以立，直到天色完全黯淡下去。无论他们心意如何，温存与宁静总是难以久长。大厅中灯光点亮，将迷蒙的夜色挡在一片玻璃之外。BENNY与VECTOR仍维持着原本的姿态，只是在黑暗前窥见了自己的面容。
“对于我们来说是崭新的世界了。”BENNY说道。
“然而我们还是在被过去追赶。”VECTOR说道。
“这就是为何我们不能停下。抓紧熟悉一下你的新素体和武器，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BENNY将那支冲锋枪递给VECTOR，也将诸多叮嘱一并咽下。无论是眼前人亦或她手中的枪，都真正脱胎换骨了。
VECTOR将武器拿在手中之时便着手重建武器烙印，这种系统足以让人形对自己的武器的熟悉程度精确到每个部件的工作状态，她也由此觉察到了枪械机构的变化。即便没有这一步，VECTOR的机敏也能让她在BENNY强调武器之时获得足够的信息。
“嗯，你的武器具体变成了什么样你要问维克多，他会是我们未来的枪械师。简单概括一下，这支枪现在可以发射强装药子弹了。”BENNY说道。
VECTOR淡淡哦了声，径自走开，将空间让给尤里——他已经被自己二人有意无意晾了半天了。
“山猫在隔壁加班的怨气连着两三堵墙都挡不住，你居然还敢过来。”BENNY笑道。
“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会怎么样的。”尤里耸耸肩，一柄锤子自两人中间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劲风。尤里不禁失笑，他得意洋洋地对着BENNY说道，“看吧，我就说她不会怎么样的。”
话音未落，改造室的大门重重关闭。仅仅一廊之隔的维克多显然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正摆弄这工作台上的步枪，反而是VECTOR不明所以地投来疑问的目光。BENNY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这锤子再偏上两三公分，现在尤里就可以享受今天第二次维修服务了。
“好了说正事。”BENNY轻咳一声。
“我是准备问问，偌大一个PMC，指挥官先生准备从何处入手？”尤里收敛了笑容。卡什马尔许可了BENNY的想法，甚至这本就是他们需要夜魔去做的，但也仅此而已了。除去在组建队伍过程中自由行动的权限，就只有通过各种见不得光的方式递到他们手里的经费。而夜魔这群一辈子都在别人的命令中和子弹打交道的人形所要创下的基业，愣是连搭台的架子都还没影。每每想到这些，尤里就倍感头痛。他只得来询问始作俑者，毕竟BENNY是几个人形里唯一有类似经验的。
“我还正准备和你们商量呢。”BENNY叹了口气，对面这家伙眼里甩锅的欲望呼之欲出，“卡什马尔这边肯定不会拨人，我们要建立的这支队伍不能与KCCO和国安任何一方产生关联。人手……人手，人形？”
“别告诉我你要仿照格里…芬？”尤里也犹豫起来，他理解BENNY的意思，没有军方与国安的援助，他们基本招募不到高素质高可靠性的雇员，尤其这支部队明面上和暗地里直接是两回事。现在来说，无论从人员获取难度，训练周期以及作战消耗等角度，人形都比人类更符合目前夜魔的需求，否则克鲁格也不会将格里芬改造为如今的架构。而人形层面，军用型的铁罐头们可以忽略不计，那玩意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部队来历。思来想去，他们还是要走格里芬的道路。
“需不需要等到山猫工作完成之后把大家凑在一起开个会？”BENNY问道。
“那么你就会在她那记仇的小本子上超过我了。”尤里瞟着改造室，确认山猫没有在看自己，才笑道，“不过说正经的，他们几个没有参与决策的兴趣和能力，到最后还是你我来制定，他们来执行。就这样定下也好。”
“格里芬的残部目前在国安的控制下？不是真的囚禁对吧？”BENNY问道。
“就算是我们又能怎样？”尤里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打算直接收编吧？”
“我只是想和赫丽安小姐见一面，辞呈还没递上去呢。”BENNY叹道。
“问题不大，只不过，以什么身份呢？”尤里用眼神示意BENNY的左臂，“是格里芬的雇员BENNY，还是夜魔的人形？”
“一支PMC的头子不能是人形。”BENNY说道。他无法否认，失去过手臂的人才能体会用它去抚摸与触碰的美妙，一如荒原间的霖雨。但一个‘人类’又何来失而复得的资格？
“放心，一旦评判标准进入素体伪装层面，就算忤逆也要居于下风。”尤里眼珠滴溜溜在眼眶里乱晃，在摇出某些荒诞点子前却先倾倒出不少怪异与惊诧。正当BENNY试图揣测这个捉摸不透的家伙的思想之时，尤里继续他那宛如宕机一般中断的话题：“啧，刚刚去你的记忆数据里逛了一圈，咳，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你和VECTOR那啥的画面我都跳过了。”
现在BENNY真的开始思考在这里做掉他的可能性了。
“人类敢和军方人形贴身肉搏，你小子够莽的。考虑到你对于义肢的使用方式……我准备把你变成一台人形破城槌。”
在替换过BENNY的手臂之后，尤里拿出了夜魔一贯的高行事效率，在卡什马尔大开绿灯与泽林斯基对格里芬形同虚设的监控下将会议敲定到第二天格里芬工作时间。
BENNY清晨时分便与VECTOR和LWMMG汇合。他换上一身黑色的作战服而非格里芬的红色长衣，一者此时他已不属于格里芬的雇员序列甚至不被登记在幸存者名单上；就算他像那样做也不可能飞回S10区从废墟中挖出一件来。LWMMG得知自己要陪同参会，表现出了十足重视，却又缺少经验，最终穿上一身职场正装。对比之下，VECTOR连精神都还停留在破晓之前，更不会刻意进行什么安排，只是穿着升级后的常服，反正以格里芬方面对于她这一型号人形的认识也是不小的变化。
“尤里先生不参会吗？”LWMMG一双茫然的大眼睛在两人升上左眨右眨，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他们几个有其他工作要做。”BENNY回答道。
“还以为国安局会派人监督，毕竟这可是一群‘叛徒’之间的会议，他们就不怕假戏成真？”VECTOR颇不以为然地说道，打了个哈欠，迅速调整状态。
“在他们的地盘上怎么也瞒不过他们，又何必专门去做呢？”BENNY说道，“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们两个都应该明白，无论格里芬是否元气大伤，无论我们发展到什么规模，都依然是蝼蚁一只，你不会在乎一两只蚂蚁探讨反对你，可留着它们也仅仅是因为它们还有些用处。今后的日子不比在格里芬，万事都要慎重。”
“是，长官，我明白。”LWMMG认真点头。
“以你为准。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为抢夺老东家饭碗的大业做做准备。”VECTOR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中却含着一丝无奈。她感到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趴在格里芬这只半死不活的狮鹫上吸血的蚊虫，哪怕在BENNY唯恐她多心而提前给出的解释已经挑明两者的不同却也不能让她痛快半分。她那些深藏心底，此前连自己也不曾发觉的念头就像荆棘将她束缚，在不得不接触格里芬这片故土之时刺得她鲜血淋漓。
“你知道，V，本就没什么可准备的。格里芬现在是块烫手山芋，我没那个本事接下来，我们所能做的只是让它冷却一些。”BENNY走在前面，为两位女士打开门。
赫丽安几乎分毫不差地在约定的时间迈进会议室，她在格里芬同样如此，如同一块钟表般精确运作。她仍穿着格里芬的工作服，精明的眼中笼罩着难以掩饰的疲倦。在克鲁格被捕，能够挑起大梁的指挥官也失踪之后，支撑起格里芬的重担就直挺挺压在这位高级代理人身上，将她时常紧绷的眉头压得更低。跟随她走进房间的第三名战术人形转过身，轻轻带上门，也显露出背在背后的武器。早已在会议室等候多时的三人视线同时聚焦在这名人形脊背，能够携带武器与护卫进入，也就能印证格里芬方面并未遭受过多刁难。
BENNY站起身来，说道：“确认你还平安无事令人欣喜，赫丽安小姐。”
“我同样如此，BENNY指挥官。我在通讯封锁解除后所了解到的情报显示S10区已全军覆没。”赫丽安打量着BENNY与两名人形，心里隐约明白了几分。双方在长桌两侧对坐，谁都没有占据主位。
“您所了解到的情况恐怕与实际不会差距很大。”BENNY叹道，“除了VECTOR拼死护卫我之外，在我离开战区前也只联系到了LWMMG一人。如果他们并未在这段时间差撤离，恐怕也就……”
“很遗憾，我们失去了很多优秀的同僚与人形。也请理解，当时的情况，总部也无力派出援兵。”赫丽安微微颔首以示哀悼，也作为对BENNY的解释。
“我理解，赫丽安小姐。我请您来并非为了追悼亡者，也不是为了就一场我们都无能为力的战斗来追责。格里芬背负着不应背负的罪名，在诸多变故之后，尽管名义上您处于国安局的羁押之中，但您此时掌控着格里芬残余的全部力量。我希望了解，您的看法。”BENNY身体略微前倾，又尽可能不让自己看起来具有攻击性。
“从最初我就知道你在加入格里芬前属于国安局，BENNY先生。”赫丽安端坐原处，她显然将BENNY的询问当作了一场试探，而她的任何轻率举动都有可能导致不可预知的恶果。她只能以此表明态度：我知道你站在哪一边，有话直说。
赫丽安一侧的三名战术人形面露愠色。她们艰难地在军方，铁血，白色人形的围剿下杀出一条血路，就为了扭曲的事实。而国安局明知事实却袖手旁观，在人形们眼里又与加害者有何区别？对面的BENNY，运算速度再怎么缓慢也能觉察得出，他现在的立场不属于格里芬。难道对危难之时离去的叛徒还要有什么好脸色吗？
BENNY专注地看着赫丽安，赫丽安则在不着痕迹地观察VECTOR与LWMMG，这两名人形的平静如出一辙。
“在我那些忠诚的人形里，她们两个最终与我一同挺过来，自然有权利知道我到底站在谁的一边。”BENNY柔和道，“但赫丽安小姐，你所知的消息不代表我能做到那个位子上去。”BENNY示意空出的主位，“格里芬的现状由军方的铁腕来敲定，想要翻案，只有一种方法。”
“扳倒军方。”赫丽安不假思索地接上下文，她同样思虑良久。
“这才是我要问的，我的上司。你希望格里芬重获清白吗？”
“克鲁格先生信任我，将格里芬托付给我，我又怎么能任由格里芬就这样毁灭？”赫丽安合于桌前的双手紧握成拳。
“我们与卡特的队伍不能共存，证明格里芬并未叛国，最终一定要证明卡特才是叛国者。要做到这一点，仅凭着格里芬自己的力量还不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BENNY先生。以国安局雷厉风行的风格，在调查军方的同时顺便清洗一个叛国的PMC组织绝非难事。但我还能在此进行平等谈话而非审讯，这已经是泽林斯基先生给出的暗示。但仅仅如此还不够，他们对于原S09区指挥官更感兴趣，我与克鲁格先生也报以信任。只是这名指挥官已被那支白色势力俘获，目前下落不明。”赫丽安注视着BENNY的双眼。
“我们也有过交手，以那支部队的作风来说，如果目的是指挥官的性命，它们完全可以就地格杀。只要它们还没得到想要的信息，指挥官就性命无虞。”BENNY说道，“我知道您与IOP的负责人哈维尔先生仍有联系。”
他取出一份名单，慢慢递给赫丽安。赫丽安只瞄了一眼就知道，这是S10战区五个前线基地所有人形的名单。
“为什么？”赫丽安问道，她疑惑于BENNY已经回到国安局，这里的人形性能远远超过格里芬战术人形，又何必向IOP下订单。
“您没必要信任我，就像您现在的戒备一样。但我们的处境相同，只是他们选定的手套。日后格里芬救回指挥官，你们也不能打着格里芬的旗号行动。而我要面对的处境则不同，我在明面上独立，是一支PMC，而不是全员独眼巨人的特殊部队。战术人形是最好的选择，她们更可靠，不是吗？”BENNY说道。
“这就是交易的全部内容吗？”赫丽安拿起名单，问道。
“协助调查只是订金，赫丽安小姐。我知道格里芬有一些保密的力量，甚至不被允许向人形们公开。何不将我们当作其中之一？与过往不同的是，这支同样使用战术人形，在格里芬倒下后兴起的同行完全可以为你们的行动提供身份掩护。”
“合同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我的行动权限保留到我们中的一方毁灭为止。”BENNY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