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答即缄默(三)
随着伊藤美诚强势夺下女单冠军,奥地利之旅,就这样不太圆满的结束了。 大部队陆续乘机,飞回国内,备战德国公开赛。 ……… “莎莎你说你,提前回来干嘛?还自费机票,亏不?” 王曼昱一边活动着脚腕,一边啃着肉包子,嘟囔着。孙颖莎蹲在地上拉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换了个方向。 “雨玲姐那么强都输了,这德国压力不小啊…嗝——诶莎莎,我那天听别人说,你不打算打混双了?真的假的?” “王曼!你还吃不吃你的包子了!?不吃给我!” 孙颖莎没好气地喷了一句,猛得站起来,啪的一下夺过包子,狠狠咬了一口,一下差点儿噎着王曼昱。咬掉一大口后,她把塑料袋又扔给王曼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开,吓得曼昱杵在原地巴巴眨着眼睛,盯着她的背影满脸问号。 “我劝你啊,最近少惹她。” 林高远晃了几步,闪到王曼昱身边,随手拿走塑料袋,冲王曼昱一挑眉。 “莎莎最近跟吃枪子了似的,一天到晚发疯了似的训练,也不说话…真奇怪” “鱼脑子啊傻瓜,还能因为什么!” “啊?…他俩…?” “嗯~” 林高远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撞了一下王曼昱的肩膀,换来她嫌弃地一迷瞪。 ……… 孙颖莎被教练传唤到会议室商量点事,她早早就到了。只是会议室内,教练组正在跟许昕谈话。孙颖莎无聊地扣着手,晃来晃去。 “也不知道…大头怎么样了…” 作为被处罚的结果,王楚钦一下飞机就跟随二队走了,并未跟一队一起回训练基地。从那次清晨突然的争吵后,他再也没联系过自己。孙颖莎有些过意不去,确实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但她又拉不下面子。孙颖莎烦躁地挠挠头,看了眼转得磨磨蹭蹭的手表,抖着腿。 “…许昕啊你……小枣的伤确实很难……对…可能……” 会议室隔音效果一般,孙颖莎能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好奇心作祟,她转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撑着身体,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仔细分辨着。 “德国这混双……嗯……得另做打算……嗯对……你的想法呢?…” “………” “啧!”声音渐小,听不清了。孙颖莎悻悻地放弃,思路却也被这些话所影响。 “砰——”门突然打开,吓了孙颖莎一踉跄,心虚地瞥了眼许昕。 “呦莎莎?你来得刚好,快进去吧,主席有事找你。”许昕冲门里指了指 “哦哦,我知道了……叔,你是…缺混双搭档了嘛?” 孙颖莎抬起眼睛,真诚地看着许昕。许昕冲小姑娘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枣姐的伤,德国估计…悬。快进去吧,别在意了昂。” 许昕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留下孙颖莎站在原地。此时,有一种特别的想法涌入孙颖莎的脑海,或许她可以试一试。孙颖莎赶紧走进会议室,开始组织语言。 “主席,您找我?” “莎莎啊?来,坐!” 刘国梁从沙发上直起腰,把冒着热气的茶水递到孙颖莎面前,马琳和秦志戬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也都朝着孙颖莎笑,孙颖莎有点儿尴尬,只好浅浅抿了一口发烫的水。 “莎莎啊,德国打伊藤美诚,任务很艰巨啊!怎么样,最近训练还吃得消吗?” “还可以吧,就是…有点紧张……” 哪是打伊藤美诚紧张啊,此时此刻孙颖莎才紧张得不行,喝的几口热水害的她直冒汗。两只手在腿上磨蹭着,抠着裤子上的线头,脑海里在考虑是应该接一句还是再口渴一下子。 东拉西扯后,刘国梁终于决定打直球,他向前挪了挪 “小莎呀,你说放弃混双的事,伯伯们都考虑过了。你真的打算只攻单打了吗?……也行,那混双我们再考虑考虑别——” “主席!我打!!我不会放弃混双的!…” 孙颖莎啪地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来,急忙否定着,不由得提高许多分贝。吓得几个老头都惊了一下。 “可大…王楚钦这禁赛,白白耗你三个月可不划算呐。” 刘国梁敏锐地捕捉到了孙颖莎情绪突然间的跳动,于是冲秦志戬使了个眼色,秦指立刻心领神会。 “那要不莎莎,你跟你昕叔配配?就当帮枣姐个忙,也满足了你练混双的愿望,你看…?” “行!我行!让我来吧,只要能练混双!” 孙颖莎喜笑颜开,兴奋地冲秦指毛遂自荐。几个老头也笑了,互相释然地笑着。很明显,德公的危机解除了。无论是教练组早就策划好让孙颖莎自投罗网还是如何,起码证明孙颖莎没想放弃过兼项。 ……… 两个月的降级训练,王楚钦已然没什么不适感了。起初的锐气被消耗殆尽,日复一日拼了命的训练让他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他很少说话,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北京队甚至有调皮的小辈给他起外号,叫冰块先生。王楚钦也没什么不爽,只是会在别人开玩笑时瞪上一眼,默默换片儿人少的地方,自己练。 高强度的训练已经到了自我虐待的地步,但比起情感丰富,王楚钦更愿意让自己劳累。 疲倦总会让人麻木,麻木大脑,麻木内心,让他忘记曾经的冲动,忘记她的话。 终于,他成功了,腰的剧烈疼痛让他无法忍受。在夜深人静的训练馆,他已经忍到汗流浃背,整个人瘫软在球台上,左手僵硬地攥紧球拍,胶皮上深深地扣下指甲印,强撑着拨通了刘丁硕的电话。 “喂…我大头…,帮我给对医说……嘶——” 刘丁硕迷迷糊糊地把手机从床头巴拉回来,烦得摁下接听就想骂人 “特么谁啊有毛…卧槽大头?!你你等等,卧槽你真的是——对医?你怎么了??你别动,千万等我!” 刘丁硕国粹问候了一下王楚钦后,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还是不放心的冲出了宿舍。 一点半的夜色很浓,寒风凛冽,携带着冰碴儿刮划着行人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王楚钦每一次下训,都言之凿凿说再打一会就走,一熬就熬到一两点才偷偷摸摸回宿舍。这光景,不是一两次了。 让他悠着点,劝也劝不动,王楚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疯了一样。作为好哥们,柳丁也悄么声地窥视过几次。王楚钦不光拼了命的练单打,更往死里练的,怎么看怎么像混双的步伐呀? 一瞬间刘丁硕就明白了,很透彻,旁观者清。只是每次一跟王楚钦提,他就会甩开汗,冲他扔几句 “休息。随便练练,闹着玩的。” 刘丁硕不是傻子,谁休息练混双动作休息啊?也只好看破不说破,咂巴着嘴走开。 在风中狂奔的刘丁硕一想到这些,还是不敢相信。
“混双,就跟命一样重要吗?”
踹开体育馆的门,对医已经先到一步了。刘丁硕擦掉满脸的汗,径直冲过去,滑跪在地上。 “怎么样,陈叔?!大头怎么样了!??” 王楚钦虚弱地趴在担架上,冲他一摆手,艰难地笑了笑 “死不了…” “你他妈再这么练早晚的事!闭嘴歇你的!!…这位是?” 刘丁硕满腔怨气没处发泄,狠狠地怼了回去,满眼又都是心疼。担架旁边除了熟悉的陈叔,还有一个不太大的女孩,是个生面孔,在跟着陈叔的指点记着笔记。 “霍然,咱这的实习医生。腰部拉伤,嗯……还有劳累过度,先送到医务室再说。” 女孩连忙放下笔,想要搀扶起王楚钦。刘丁硕上前一步,先把瘫死过去的他架起来,微微冲女孩点点头,感激地道谢。 “不用了,多谢。” 霍然报之一笑,没有说什么。 ……… 睡了不知道多久,王楚钦终于迷迷糊糊地醒来。清晨的医务室很安静,若仔细还能听到喜鹊还是什么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声音却让王楚钦心烦,腰疼得要断开来,他咬着牙抓紧扶手,想要坐起来。 “诶诶?陈叔说了你不能动!” 霍然倚在床边小憩,被扶手剧烈的摇晃惊醒,她下意识地按住王楚钦,发觉不太好,又羞涩地收回手,别过头。 王楚钦才发现旁边有人,吓一哆嗦,一阵凉意袭来,他才发现自己上身啥也没穿。陈叔为了换药图方便,贴心的把他汗津津的短袖脱了。慌乱之下,王楚钦拿被子捂住穿着空气的自己,气氛瞬间尴尬不已。 “你你你你谁?” 王楚钦满世界转着眼珠搜索着衣服,心里感恩者陈叔的大缺大德。霍然瞥了眼手足无措的王楚钦,噗的一下笑出声来,然后赶紧绷住。从椅背后面抻出自己的外套,扔给王楚钦 “凑合披着吧。我叫霍然,叫我小然就行,现在在跟陈叔实习……你很出名啊,新锐的左手将…” “谢谢啊还好…王楚钦,幸会。” 王楚钦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啥。 “他们…都叫你大头啊…还挺可爱的” “呃,闹着玩么就…都行,你叫什么都行,我无所谓的…” “噗嗤”霍然被他窘迫的样子逗乐了 “你还比我大一点呢,那——我管你叫哥哥吧!” 霍然半蹲下来,眨巴着眼睛,保证与王楚钦平视,冲他笑了起来。 哥哥,哥哥… 王楚钦表情僵在原地,眼神逐渐暗淡,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吞咽着,有许多话又卡在喉咙里。 他低下头,不愿意再接话。发觉气氛瞬间制冷,霍然有点不安地收起了笑容,不明白哥哥这两个字怎么就戳中他了,只好尴尬地站起来,为王楚钦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对…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王楚钦愣愣地抬起头,试图平复一下内心,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咧了一下嘴,似笑非笑。 “没事……” 接过水的手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滚烫的温度刺激着每一丝神经,伸长再收缩,牵扯着内心深处撕裂般的痛苦。 他摩挲着杯壁,想摆脱什么似的摇了摇头,又默默地把水杯放下,溅起的水花晕染开来,浸湿了膝间的被褥,带来一片湿热却又转瞬即逝,蒸发掉肌肤仅存的温度。 沉默间,看到他这幅颓唐的样子,霍然鼓起勇气把衣服慢慢披在王楚钦身上,有些莫名的心疼 “别着凉了…先穿上。你别动,我给你换张药…哥哥” 王楚钦猛地回神,有些惊愕,木讷地不敢动,嘴里机械式地道谢,冰凉的手慌乱地想拒绝,却恰好碰到霍然的温热指尖,又火速弹开,脑海不许他再熬游从前了,只好把头埋起来任她摆布。 哐的一下,门被打开。两个人同时抬头,迅速闪开了点距离,王曼昱捧着保温饭盒,出现在门口,一脸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