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all】二周目的吉他英雄（5）
幕间喜剧
Vol2. Never Gonna Give You Up 我是自愿的
开门见山地说，一里有点没想到这群未来的大朋友是怎么对待她的。
在她的想象中，也许自己会被绑在临时客串手术台的琴桌上，边上就是拆成零件的拾音器、琴枕、琴弦一众配件，然后她三个跟医学牵扯最多的，是父母小时候拿塑料医疗器械当玩具逗她的凉，其他人不说与医学关系匪浅，至少也是一无所知的队友，会戴上口罩手套和墨镜，不知道是做手术还是明星出门。
她们会哧一声切开自己的肚子，看看自己的结构和普通人是不是有什么区别，然后多半可能缝不回去，变成她们的午餐——
——如果来得及的话，可能凉会把自己送去她的父母那，运气好还能抢救一下，要是运气不好……但愿自己的葬礼出席者能比live的观众多一点，虽然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些大姐姐们不仅没有怀疑她是在撒谎，甚至很快就相信了一里是从过去穿越来的这回事。
“因为能变成那个样子，也就只有小波奇你才做得到了……”虹夏是这么说的。
“小一里，洗漱好了没？要开饭了哦！”喜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呜噜噜噜……”一里嘴里还含着泡沫，叽里咕噜说了不知道什么。
“波奇说她很快就好。”凉瞟了一眼在盥洗室手忙脚乱的一里，代她向厨房里的伊地知主厨和喜多小工解释。
四人合租的地方有个不算大的厨房，为了节省开支，也为了避免Live开始前肠胃出问题，她们多数时候会选择购买食材在家做饭——这个环节多半是由养某废人成习惯的虹夏负责，喜多则坐不住地负责打下手。至于废人本人，她负责别给可靠的女孩子们碍事，找个地方当室内摆设。
“怎么样，口味还习惯吗？”喜多托腮看着像仓鼠一样嚼个不停的一里。
“嗯嗯嗯！”一里嘴里塞满了食物说不出话，一个劲儿点头。
“那就好啦，我还担心你会吃不惯我做的菜呢。”虹夏笑眯眯地喝着牛奶，“我也不太了解你这个时候的口味呢。”
“喜欢就好，波奇，记得结一下这个月的朋友费，我们也是很辛苦的。”凉端着咖啡，一本正经地说。
“你这家伙，别欺负小波奇啊。”虹夏用鼓槌敲凉的脑袋。
饭后，废人山田凉自觉收拾盘子去厨房洗刷干净，喜多看着只敢坐半个屁股在沙发的一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呐，伊地知前辈，要不要带小一里参观一下咱们合租的房子？”
“哦！好主意！”虹夏拍手，她看了看顶着熟悉的成熟面孔，表情却跟10年前如出一辙的不安的一里，向一里伸手，“来吧，带你看看我们这些年的经历。”
“啊，好。”一里点头。
她们现在居住的房子并不算宽敞，选择这里的原因一来是交通便利，方便她们四处辗转参加演出，二来靠近STARRY，省得在屋子里重新布置练习室。二楼四个房间分别是四人的卧室，一楼除了客厅和盥洗室，就只有厨房和一个改造成杂物间的闲置房间。
“喏，就是这里啦。”
虹夏牵着一里的手，喜多则在另一侧搭着她的肩膀，开口解释：“这个房间本来是原房主当做杂物间使用的，我们也就顺势稍微改造了一下用来堆放东西了。”
屋子内面积本身就不大，各种乐器设备和线材占了最多的空间，交错堆叠摆放，看上去花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尽量做到了乱中有序。
“这些恒温箱，是用来放你……我们的琴吗？”一里指着角落里存在感最强的三个恒温箱，看上去正好对应队伍里的三名琴手。
“……不，这些都是凉一个人的琴，吉他和贝斯都有。”虹夏无奈地解释。
喜多和一里相互看了看，从对方的眼神中都读出了和凉这个消费狂划清界限的意思。
“那这些效果器是我们演出要用的吗？”一里指着三个恒温箱边上，摆在一面金属货架上的效果器。
“不，这些是小一里你，未来的你自己买的，有很多买来一次都没用过。”一里看着喜多的眼睛，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和你们两个消费狂划清界限的意思。
“这些衣服，是我们上台演出穿的吗？”屋子的另一侧，与效果器货架和恒温箱面对面放着的是整齐挂着的各类衣服，从休闲卫衣到裙装礼服。看风格，足够应付下到街头打架上到各种宴会，看尺寸……
“不，那些是我们买的衣服。”虹夏和喜多不好意思地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一里，眼里的意思很明显，是谁有了钱还没点消费癖好。
“那这个……”一里指着角落里的东西，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这个啊，”虹夏无所谓地说，“这个是我们队里的贝斯手，没什么用，只有合练和演出的时候才拿出来，平时放在这里当摆设。”
一米六三的人型大摆设吐舌做鬼脸，头上不存在的猫耳抖了抖，可怜巴巴地望着一里，一副你们有好玩的不带我玩的委屈模样。
“那这个……”这次不用别人来介绍，一里一眼就认出了单独摆放的另一个恒温箱里的东西，是她的吉他。YAMAHA 611，是一里在学园祭后用自己经营频道的收益挑选的第一把琴。
“尽管这把琴在量产线里并不算出众，性能放在当今也显得有些过时，但它不失为一把好琴。”凉的表情略带感慨。
一里没接话，沉默地打开柜门捧出里面的琴。她有些不太明白，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这把琴——
——一里仍记得，她见到这把琴的第一面还是崭新的，琴头、拾音器和琴桥散发着明亮的金属光泽，折射灯光刺痛她的眼瞳，像是一柄破鞘啸鸣的利剑。
一里抬手，轻抚过斑驳黯淡的指板，板记也不如她印象中闪耀。她深吸一口气，刺鼻的柠檬油味道传入鼻腔，是时时包养的标志。一路向下，琴弦的音高准确无误，熟悉的手感一如既往，仍是她偏好的琴弦品牌。
最后，她看了看卡在琴弦上的拨片，垂着眼没多说话，只是把拨片收进口袋里，又将这久经沙场的老伙计送回了恒温箱。
简单观光过后，四人还是绕了一圈回到了客厅，一面超大宽屏的显示器下面摆着各种游戏主机和卡带，一里偷偷看了看她们的眼神，没看懂，但是大概猜到什么意思了。
“这是大伙一起买的，大家都是共犯。”她们大概想说这样的话。
坐在这么宽大的显示器面前，三人默契地没有拉着一里再去参观，打开游戏机链接手柄，打算让这个小孩子好好体验一下未来的游戏。
虹夏和喜多一人一边，将一里挤在中间，凉也想加入，还没开口就觉得后背一凉，乖乖钻回厨房洗碗去了。
玩游戏的时间过起来总是意外地快，明明结束参观才是刚过上午，可身体感觉到疲惫却已经临近黄昏。虹夏和喜多纷纷表示要去准备晚饭，一里愣愣地点头，站起身走向厕所。
“啊，凉。”一里走向厕所，看见在角落里抽烟的凉。
凉叼着烟，脸上没有任何被撞破的不安，顺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落几下晃出一只出头的烟嘴，对一里比划一下。
“来一根？”
“……”
“……”
对视，然后沉默。好在凉的冰山脸比起从前更加出神入化，看不出任何尴尬地收回烟盒，就好像没这回事一样：“忘了你还是未成年了。”
她熄灭了没抽完的半支烟，挥手扇了扇笼罩在身遭的烟雾，让开厕所的门示意一里自便。走远几步倚着墙壁，抬头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波奇，”凉叫住刚走出厕所，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一里，她笑着，“想问未来的事的话，能说的就只有那些哦。”
“诶？”一里不解。
“因为未来的事知道太多，就没意思了吧？你也不想打游戏的时候有人给你剧透吧，这是一样的道理。”凉笑。
“……说的也是呢。”一里若有所思的点头。
“你先去吧，等下我陪你玩游戏。”凉伸手轻抚一里的头。
打发走了一里，凉靠着墙，重新点燃没抽完的半根香烟。哧一声火苗蹿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望着天花板。
凉闭上了双眼。她想说，她们未来的生活并不像她见到的那么光明，在租下这间房子之前，她们也有过住在一户建里，跟自己的琴挤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有跟一众地下乐队拼盘演出，只为了混上几十分钟出场机会的时候；有背着沉重的乐器四处辗转赶场的时候……
她们吃了很多苦，做了很多事，本以为能在下北泽大展拳脚，结果却是一次次与现实进行着狼狈而原始的搏杀，不过好在，她们还是她们。
微弱的火光明灭，凉按亮手机，看着相册里成箱的专辑，还有四个人抱作一团，在发售会现场泣不成声的照片。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面不改色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香烟燃至棕色滤嘴，被表情淡漠的蓝发女性熄灭，丢进垃圾桶。她的嘴唇无声开阖，勾勒出一个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未来的事情，就交给大人们去发愁吧，波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