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海棠绾郎心（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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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殿内，张云雷穿着明黄缎绣五彩云蝠金龙十二章龙袍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冷眼看着台阶下，两拨老臣乱哄哄的吵做一团。
他身上的龙袍虽说是刚登基的时候赶制出来的，但做工仍十分精致，没有半分敷衍的样子。
龙袍通身绣九条金龙，无论从哪个方位看，都是有五条金龙，寓意“九五至尊”。其中四条正龙绣于前胸、后背及两肩，正襟危坐，威严中不乏张狂；另四条行龙绣于前后衣襟，并里衣衣襟一条金龙，行龙灵动活泼，像是在昭示着张云雷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龙纹之间，绣五彩云纹、蝙蝠纹、吉祥八宝纹及只有帝后才可使用的十二章纹，即是装饰，也是在昭告着皇帝的威严，和至善至美的帝德。
张云雷把玩着手里的青白玉松亭纹扳指，并不插话臣子们的吵架，直等到两盏茶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众爱卿这是要吵到朕留你们用晚膳吗？”
一句玩笑话，却用无比威严的语气说出来，唬的阶下的老臣们诚惶诚恐的跪下忙道不敢。
“启奏陛下，杨氏虽为王府男宠，但与后宫娘娘们一样可为皇室开枝散叶，封为昭仪并不为过。”
虽是为自己说话，但张云雷却不置可否，满朝文武都知，这个太常寺少卿的官位是自己举荐上来的，所以他在等，等两位三朝元老来反驳。
“男子入后宫本就有违人伦常理，更何况是封为一宫主位，杨氏尚未产子便已封昭仪，若是他日产子，岂不是要封妃？”
宁国公说的其实也在理，后宫除皇后以外，便是皇贵妃、贵妃、妃位、昭仪、夫人和庶妃，能封为妃位及以上必须是家世显赫、入宫多年、子嗣繁茂的内眷。
而夫人和庶妃倒是无所谓多少和家世，只要皇帝看着喜欢，都可以被封为庶妃、夫人。
但是后宫阶为在昭仪上却是个分水岭，成了一宫主位就意味着不再是半个奴才，是真真正正的主子，也有了往上爬的资格。
连家世显赫，育有一子一女的孙氏，也仅仅封了凌昭仪，而非封妃，如此看来杨九郎更没有封为昭仪的资格。
吵完了位分的事情，宁国公又和几个小兔崽子吵起了封号的事情，张云雷看着这位老爷子都要笑出来了。宁国公衷心可表，为了朝廷竭尽所能，甚至当初先帝御驾亲征的时候，老国公还牺牲了自己的长孙，只是太古板，古板到朝中多一半的朝臣都觉得他古板，尤其是恼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时候。
“更何况‘宸’字是帝王之意，怎可用在后宫妃子身上，难道皇上要效仿唐高宗吗？”
“放肆！”
这话是一位言官所说，暗示张云雷要当唐高宗，将皇位拱手让给武氏。张云雷用扳指在案上一拍，疾言厉色，心中却一点也不生气，他要的就是言官来反驳他，只有他们吵起来了，自己才好办事。
“老国公消消气，”皇上抬手让赵寿贵给宁国公端过去一盏茶，又赐了坐，“几位都别吵了，老国公松松手，爱卿也退一步？”
张云雷看向台阶下的太常寺少卿，暗示他点到为止即可，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就好像整件事情与他并没有关系，只是来做个从中调停的人而已。
“朕记得祖父在世时，我朝与边境之争常以和亲为解，祖父力争与边境蛮族一战，这才有如今年年岁贡、朝中公主宗女不再受远嫁之苦，”张云雷看着案上的青白玉扳指，上面虽然刻着松纹，但内侧却是一株海棠花，取自与杨九郎初见时，他那一阙《月上海棠》，“父皇在世时，朝中并没有文官弃文从武之先例，不还是让老国公屡立战功了吗？”
张云雷的两个先例，把宁国公噎在椅子上，说不出话，他是受了两朝皇帝恩惠的人，当年若不是背水一战，和亲远嫁的便是宁国公的亲妹妹，而如今的爵位俸禄，也是先帝给的。
见宁国公不语，张云雷把他的家事搬了出来。
“朕近日听闻老国公的孙女英姿飒爽潇洒如男儿，如今也到了婚嫁之年，父母遍寻了多少好儿郎，但仍倾心陈家小女，只愿与她结发。老国公心疼孙女，豁出面子亲自为孙女说亲，朕也是老国公看着长大的，如今老国公可否再心疼心疼朕啊！”
一段话直戳宁国公心窝子。宁国公嫡孙众多，但孙女只有一个，从小就捧在手心里长大，心疼的不行，如今听见孙女要娶陈家小女儿，就算是他儿子拦了多次，老国公仍旧是上门提亲了。
“皇上如此说，老臣万万担当不起。皇上既然要下旨纳杨氏为后妃，老臣遵旨就是，可……”
宁国公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看见皇上决意要让杨九郎入宫，也不再坚持，昭仪就昭仪，但以“宸”字做封号，实在逾越。
张云雷见老国公松口，便退了一步，欣喜的说道：
“杨氏入宫只封夫人，不封昭仪，至于赐号……等他日封妃之时再做定夺。”
看似皇上所求一样也没成，但是张云雷一句话，却把杨九郎之后的路给铺好了。
若今日他力争要封九郎为宸昭仪，那他入宫后的路也就到这儿了，偏偏他以退为进，今日退了一步，既不赐封号，也不封昭仪，但是他告诉了前朝、后宫，杨九郎和其它人一样，有晋位的机会，有成为宸妃、宸贵妃，甚至皇贵妃乃至皇后的机会。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就是偏宠杨九郎，自己就是要独宠他一人。
可是这位年轻的皇帝并不知道，自己如此的盛宠，会给即将入宫的杨九郎带来什么。
流言在他封夫人的一月后，传的满京城都是。
注：文章内龙袍参考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品：清代乾隆明黄缎绣五彩云蝠金龙十二章吉服袍；扳指参考：清代青玉松亭纹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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