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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我|棺木

2023-06-19 20:44 作者:圆茄茄  | 我要投稿

《神木》后劲 


灵堂里,我面无表情地跪在棺木前,只麻木地重复着往火盆里添纸的动作。


快过年了,外面已经下了雪,是好几年没见过的大雪。已经在院子里积了一层。但没人有时间清扫庭院,只好任由白雪被人践踏化为污水。有前来吊唁的同村人,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哭喊。而我心里却没什么波澜,毕竟这棺木里什么都没有。


半个月前,他还从城里寄了钱回来,还在电话里说年前一定会来,好和我一起准备年货,过个团圆年。


我爹也是个短命的,也是我爹带着他去矿上做工。我爹在矿下出了事,是他带着矿上的赔偿金回来给了我,还问我要不要跟他。亲戚们虽然平常关系不错,但真要他们多养张嘴,他们又避之不及。我也就答应跟了他。


我怕这种事再发生,劝他重新找个活,赚得少点也没有关系。他也同意了。他没读过多少书,只识得几个大字,在城里像无头苍蝇一样处处碰壁,最后还是回了矿上。他说这几年攒点钱,回头开个小店。


上次回来还是半年前,小孩出生的时候。他拎着几罐叫奶粉的东西回来,说城里小孩都喝这个。我嗔怪他“有点钱就瞎花”。他只冲着我笑,说“赚钱不就是为了这”。


生的是个女孩。他说叫笑笑吧,开开心心最重要。等我出了月子,他又出去做工了。


前几天,我哄着笑笑午睡。好不容易才把她放到床上,就听到外面有人说“我回来了”。是他的声音,我听得清楚。等我开门去迎,却没看到一个人。我等了好一会儿。半晌,只落寞地摇摇头,想着是小丫头最近太闹了,给我闹晕了头。


隔天,突然一大群人来家里。我抱着笑笑出去。亲戚邻里们都站在门口。我有点奇怪,问他们:“叔,婶,你们怎么来了?”


婶子看了我一眼,又像是于心不忍般别过了头。还是叔和我说:“矿上出事了,小路没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笑笑先哭了起来。我手忙脚乱地哄着:“叔你说啥呢,看给小孩吓得…”


“那跟他一起去做工的小吴打电话说的”,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孩,“叔一会儿就去城里一趟,家里白事也该准备起来,年头里给他送走吧…”


当天就有村里人帮着置办起白事,婶子帮我招呼着。我坐在屋里陪着小孩。天已经暗了,我连灯都忘了点。别人提起他都要掉两滴眼泪,而我哭不出来。隔壁家的嫂子给我端了饭来,我恹恹地扒着饭。我看婶子还在忙活,开口阻拦:“婶子,别忙活了,总得去城里看看才知道他是不是真死了…”


我心里是不愿意相信他走了的。


没过两天,叔从城里回来,只冲我摇摇头。说矿上早都给处理了,连个尸首都没带回来,只带回他在那的几件衣服、东西和矿上给的赔偿金。几件衣服都是旧衣服,唯独一件衣服相对好些,想来是准备回家穿的。带回来的东西里还有两罐奶粉和一块女士手表,和他的身份证。除此外,便再没有东西了…


家里的丧事又招呼起来。棺木摆在堂屋里,堂屋便做了灵堂。不管平常亲不亲近,来的客总是哭得厉害。婶子看着我更是哭得不行。她说“他就这样走了,让你们母女俩咋办哟”。


我拿着小棍挑了下油碟里黄纸卷的引信,拿着黄纸,引燃,放进火盆里。


直到出棺那一天,一群人抬着那么重又那么轻的棺材往地里走。而我只能停在路口。在路口我哭到几个人架都架不起来。见不到尸首,也送不了他。


以后的日子便要守这小小的土包和孩子,过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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