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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决传奇1.1

2023-02-20 17:53 作者:みつぼしつばさ  | 我要投稿

 

一番地    微真玄流散百骸

一回     骤听风雨忽转来

虽然比不上京城,代州的荣济县仍是数一数二繁华的大城市,跟贞观遗风和代州刺史郭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郭府就坐落在荣济县城北,与刺史府仅一街之隔。

未时初刻,郭广文一袭干净利落的素袍悄悄地从后门骑马而出。作为郭岳的独子,不仅受到了严格的家风洗礼,本人也是远近闻名的正人君子,每次出行,甚至会有溜须拍马的人横街拦路。今日本是墨友朱规来信邀见,不想节外生枝而低调出行。

朱规乃永昌县书法圣手,在永昌县衙门府上做掌簿。虽说以他的名气做一名县级的掌簿犹如包公做捕快,但他却并不在乎名利,他感兴趣的除了以墨会友,就是公堂上那些鸡毛蒜皮的新鲜事了。从城北到城南纵跨了整条太平街,郭广文足足赶了大半个时辰才到约定的地点,竹斑楼。

朱规已在里间饮茶候着了。今天的他没有带他最爱的文房四宝,似乎是两手空空的坐在那里。郭广文却足足背着一整个布袋的东西,看上去好像是数十卷卷轴藏书。

朱规看见他,突然脸上一横,手中近半香茗突然朝着郭广文洒了过来,怒道:“好叫我等,足有半个时辰未见你。”

郭广文倒是反应敏捷,背着重物也是一闪,躲过了袭来的茶水:“恕罪恕罪,实为家父今日上朝,在下抽不开身,好在只迟了半个时辰,若是叫你枯坐一日,你肯不肯?”

朱规闻言寒眉倒竖,“若是此情,在下宁愿手持铁剑上门叫你。”

郭广文与朱规良久不语,相互凝视,继而同时大笑三声,兄弟之间便再无隔阂。

香茗新续,二人闲坐楼上。郭广文拿出囊中之物,原是数十本朱框画卷,竟是十分巨大。展开一卷来看,赫然是一幅山水彩画,题字为刘青山。二人便一同品着茗,赏着画,不知不觉已是酉时,日头渐西。

朱规打开最后一幅画,还未看到画中之景,突然问道:“泰之兄可曾听闻,南山顶有一仙人,今已百岁高龄,世人传之已修至三番境界,通达天地,乃世外高人也。”郭广文一惊,手中香茗几近洒出,震惊道:“未曾听说,竟有人炼至三番天地?我等凡人不可望其项背矣。”

朱规起身,走向窗边指向南方道:“就在南山山顶,有一茅草屋,仙人每日清晨为一株梨树浇水,但梨树数十年未曾结梨,反倒只开花只生叶。上山问道的人也是不少,但都是失望而归,仙人似乎并不想与世人说起自己的修决路。”

郭广文沉思片刻后,倏然眉头紧锁,转而又舒开了,“修道之事,乃是先天禀赋、根骨灵智俱佳之人能参悟的。平日里这种消息权当解闷,倒于我们无关紧要了。”

朱规点点头,“也是,倒忘了你是个逍遥郎君了。”说罢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郭广文也是一笑:“什么逍遥郎君,讨打。”

戌时初打,郭广文便欲告辞回府,朱规也不能久留,万一衙门里有什么新鲜事错过了就会不高兴一整天。刚起身,便听帘外伙计风火赶来的脚步声并细声道:“二位客官,郭府掌事求见郭少爷,可否?”

“我家掌事?是刘叔么?不知是什么事如此紧要到此处见我。请进来吧。”郭广文只好重新坐下,向着帘外说道。

“是。”伙计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朱规又为郭广文添了一杯香茗,看向郭广文,只见他好似细思了一下,便又摩挲起来包裹。他知道,这是郭广文心中出现紧张才会做出的动作。

少顷,帘外响起一个苍老的沉厚声音:“少爷,老奴刘谡,老爷让我请少爷和朱公子到府上一叙。”

朱规听闻还有自己的事,便又看向郭广文。后者右手不着痕迹的颤了一下,回道:“我爹有说是什么事吗?”

帘外那人说:“并未提及,只是老爷吩咐老奴要快去快回,就请少爷和朱公子启程吧。”

郭广文听闻如此说,也没什么办法,便向朱规道:“也不知是什么要紧事还要叫上谨矩贤弟,我们这就出发吧。”

朱规颔首道:“我也有许久未见郭老爷子了,不知此行可有什么新鲜事,走一趟也好。”郭广文摇头道:“你呀,就知道凑热闹。”说罢二人便起身离去,随刘谡回郭府去了。

一路上,郭广文留意到刘谡赶马车与平时不太一样,似是急了些。郭广文自己骑来的马叫朱规抢了去,说是不喜坐车。无奈,自己好生豢养的宝马就这么拱手送予他人,而且是要不回来的那种。朱规那随性豪爽的性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规矩,与其名字简直大相径庭。

马车被赶得飞快,以至于郭府精致的坚固车轮都发出了刺耳的呻吟。郭广文在车上猜测父亲叫自己来是有什么事做,想必那禁不住无聊的好友也是一番异想天开。

车在府门前也是住的很急,以至于郭广文都是倾了身子好久才化去冲力。一下车,郭广文就觉得不对劲了。郭府外表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透过半开的府门可以看到里面奔跑着大大小小的仆佣,气氛十分紧张,而且还隐约有哭嚎声从内府传出。朱规翻身下马,一脸严肃地走到郭广文身边,“情况有些不对,许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泰之兄要镇定些。”说着,抬起手在郭广文肩上拍了拍。

郭广文深吸一口气,在刘掌事急切的目光中大步朝里面走去,朱规紧随其后。

经过了萧墙,郭广文立马就看到了府内气氛如此沉重的原因。

原本宽阔的庭院里面站了一圈护卫,很多仆佣进进出出都是在这里忙活着,但在庭院正中的空地上,一具尸体静静地“站”在那里。

严肃的面庞上威严并没有因为逝去而减少,更增添了些许孤胆英雄的气质,手握青龙长戟,但身上并没有什么打斗造成的伤口,周围也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而是眉头正中插着一只无羽短箭,几乎近半没入颅中,很明显是强弩所致。正是郭府之主,代州刺史郭岳。

郭广文那一瞬间好似丢了魂,呆呆地看着父亲,朱规在大吃一惊后也是迅速拉住郭广文的左臂。

“广文呐,你来。”一声充满心碎悲伤的声音从正堂内传出,正是郭广文的母亲在呼唤。郭广文好似没有听见,仍一动不动,呆若木鸡。朱规发觉,自己扶住的郭广文并没有因为打击太大而昏倒或情绪激动而颤抖,而是真的如同石头般呆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刘谡,刘掌事向他点点头,走过来同他一起扶住郭广文,生拉硬拽地拖将进去。

正堂正中地座椅上坐着一位九旬老妪,其下首坐着一位中年妇人,此时妇人正伤心的哭着,老妪却是在一众奴仆轻抚胸口中昏沉着,显然是受惊太大。刚才传来的呼唤正是那妇人的声音,她也是郭广文的母亲,崔氏。

郭广文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理智,挣脱了朱规和刘谡的搀扶,晃晃悠悠的走上前,跪在了崔氏面前,脸上的呆滞逐渐转化为一种死灰寂灭的感觉。

“广文,外面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老爷遭人暗算,发现时就是这个样子,我就差人叫你回来了。听下人言讲,估摸最少死去已有半个时辰。听闻你这位友人有一手不亚于仵作的手艺,老爷在世时就曾赞之若死于非命就请来验看,我们也不知道现在该相信谁了,为了能真相大白,只能请朱公子莫辞辛劳,为我家老爷验尸。你跟我进屋,我给你讲老爷遇害的经过和今后的打算。”说罢,崔氏站起身,将郭光文强行从地上扯将起来,拉着他就往内屋走。

朱规这才知道为何一并叫上他。事出突然,崔氏的礼节算不上周到,以至于除了解释一番后竟没有来及跟朱规示意。

    不错,朱规因喜好推理,自学了件作验尸的手 艺,虽这方面的名气不如他书法圣手的响亮,毕竟验尸这种不入流遭歧视的手艺不受人待见,但他自认为他的技术并不比寻常作差。

    向着堂前老妪告辞,下人的礼节倒是做的充足,刘谡引着他来到尸体旁,向他叙述着自发现尸体以来的细节。

    郭岳已死去逾半个时辰之久,因常年练武而来的健硕身体,死亡的瞬间竟保持着站立没有倒下去,以至于渐渐形成的尸僵也神奇地保持着直立。 为了更好的验尸,郭岳的尸体已在朱规的指挥下放倒在干净的石板上。朱规发现死于傍晚的郭岳虽没有被仲夏的天光直晒,但如此高的气温下,尸僵竟然并没有完全形成,仆人们移动尸体时,郭岳的两臂就失去了青龙戟的支撑,半垂了下去。

    朱规心中一动,事情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他立刻叫仆人来备齐作用的工具,自己先穿戴好洁布衫与手套进行简单的外部验尸。

   

    与此同时,内房中。

    郭广文没有再跪,但仍然面如死灰。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其母亲讲了个清楚后,心中便不再是悲伤的痛苦,而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仇恨滋生于心中。

    他是个远近闻名的君子,不轻易动怒。但只有家人和朱规清楚,触及到他的原则时,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成为一个极其记仇的犟脾气。

 

    事情还要从头讲。垂拱二年三月,武则天下令制造铜匦,广开天下言路,通达圣听。此举巩固了统治但是也滋生出了构陷诬告之风,因此而遭惩处的贪官污吏和莫须有无辜官臣达数十人,累及近半官场。

    郭岳本武将出身。垂拱四年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起兵反武,郭岳就是丘神勣反叛军麾下的右营将军。期间他也写下诉书接发琅琊王、越王与酷吏来俊臣的来往甚切,因此不仅得罪了此三人的利益集团,也触动了与之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朝中老臣。

    近日里,代州连发命案,惊动了刺史府。郭岳查察之下,发现死者都是代州本地与来俊臣有关的人物,并且是人死楼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虽没有确切的佐证,但郭岳心中明白,这是来俊臣为了监视他,在得到于其有利的消息后杀人灭口之举。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将一封遗书留给崔氏,万一自己死于非命,让崔氏与郭广文一同拆看。

崔氏将信拿来递给郭广文,郭广文急忙拆看,与他有关的内容如下:

“广文吾儿,曾望尔饱读圣贤,永不染指沙场凶险,也不愿尔步入仕途,沾染官场阴阳。为父一生征战,功名虽有,却落得一身旧疾。幸得贵人狄公指点提拔,弃武从文,于这代州偏安一隅,倒偷生数余载。然奸人势大,苟且躲藏无济于事,近日已有身殒之感。此前曾遇刺客,暗箭未中,追之竟消失无影无踪。查察之下,刺客乃江湖杀手,人称“叶上飘”,于兖州、代州、崇州、洛州赫赫扬名,身负一番地境界仙法。如若吾再遭不测,以暗箭而亡,箭长一尺二寸,细若长筷,精铁打造,上有百锻纹,则杀吾者即为此人。然其背后雇主乃当朝侍御史,朝散大夫来俊臣,此奸贼罗织构陷益州长史任令晖时,吾为其申冤,这才免去例竟门之苦,后恩师狄公同入例竟门,吾亦奔走,因而结怨,前后遭此贼诬告数十,皆由夫人设计化解。

广文吾儿,留此书不为望尔为父报仇,此乃螳臂当车之举。吾死后,切记听得尔母之嘱,严防奸贼趁势追击。吾已备好,死后诸事既已,遣散家丁,携家眷投奔狄公,可保性命。”

郭广文渐渐攥紧手中之纸,眼中的光芒仿佛化成了一缕火苗。他突然将遗嘱重重拍在桌子上,转过身就要冲出房去。

“站住!”崔氏严厉地喝止了郭广文。崔氏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以至于郭广文停下脚步时,上身都不禁滞了滞。

郭广文再次转身,此时他眼中终于有了生气,噙满了泪花,看向母亲那严肃悲伤但又沧桑深邃的眼睛,“娘,孩儿不能不去啊。”声音已有颤腔,显然是极度的激动。

崔氏喝道:“你娘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你先给我冷静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郭广文面前,这时候,仿佛那个平日里支持着郭岳一步步走向仕途的睿智如同潮水般涌出,郭广文顿时受到了影响,情绪终于冷静了一些,听母亲把话说完。

“你爹立遗嘱的时候,投奔狄公的建议是我提出的。说不好听点,就算你去送死,为娘,你祖母,你妹妹韬元怎么办?老爷不在了,就算我能暂代主事,日久必生祸端,来俊臣奸贼也会趁此一事攻之。洛阳狄公那里必去,现在当务之急乃暗中查明黑白,料理后事,严防再来暗箭。君子报仇这句老话常人皆知,都不知这句话真正要隐忍的内涵,你要复仇啊......”崔氏又走向一边,将桌子上似乎已经放了许久的三封信递给郭广文,“这第一封信,你差人送去洛阳狄府,当面申明此事,第二封信送去崇州刺史温开温大人,请其莫辞辛劳来主持查验一事,这第三封信,就是你的选择了,如果你真的要给你爹报仇,你就拿着这封信,去南山巅,面见梨绝仙人,拜师习道。”

郭广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母亲,南山梨绝仙人......”

崔氏道:“南山顶隐居之仙人,已有三番天地之境,世称梨绝仙人,是你爹从军时偶然结识的友人,可为你修仙启蒙之师。”

郭广文恍然,竟是朱规之前茶楼跟他提到的仙人,当时他还言道与他无关,实属意外。他陷入了沉思,郭广文并不笨,传承自母亲的头脑令他虽然涉世未深,但是可以让他有着明辨是非的能力。母亲所言不差,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只知道一腔热血硬来。既然母亲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有了目标就不怕真的隐忍个十年。

崔氏看着郭广文眼中的光芒,知子莫如母,她知道自己的话他已经听进去了,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神色,声音也缓和了许多,“好了,你再去好好想想吧,想好了把你的计划给我说说,为娘给你把关,现在去朱公子那里看看吧。”

郭广文回醒过来,下意识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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