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衣和我的日常（十九）头发
我摸着不久前去理发店打理好的脑袋，心满意足地听到从脑后传来单调而滑稽的“嚓嚓”声，一边注视行走于客厅内芽衣优雅而神秘的背影；漂亮的深紫色长发轻轻飘飘地晃动着的背影，想起了更早以前芽衣的咯咯笑声和丝毫不显疲惫地伸手在我的脑袋上磨蹭时羞耻又颇为愉快的感觉，心中只觉得她可爱。一种带有强烈期待的情绪逐渐不受克制；似乎将要变成可以支配我更进一步行动的力量。我觉得熟悉，我突然感到有些可怕。
这样的心情……或者说这样的冲动。
我当然不是第一次体验类似这样的冲动；在与芽衣的相处中总是充满了产生各种冲动心理的机会，那些“冲动”大多不知具体因何地产生，又凭着朦朦胧胧的“姿态”展现在心里。在'冲动'的催促下，我有时会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芽衣和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反馈。我为此往往陷入过度宣泄内心的境地，是认为对方不理解自己的深深苦恼所以愈加渴望对其倾诉一般，如此行动时只觉得理所当然；我毕竟认为她是我亲密的人，却不能将这份'觉得'延续多久；便即刻不留痕迹地消失了。因为只是在冲动心情的掌控下行事起来毫无顾忌，知道发生的事无法挽回了，因而十分后悔地看着被折腾得疲惫不已却仍神情温和的芽衣，希望她能多少发觉到我缄默中的愧疚吧；在那样的状况下，我的心似乎完全辨别不清发出道歉的合适理由了，应该说，我在不知不觉中擅自认为那种程度的歉意对芽衣来说就已经足够 ，于是，我继续看着她仍旧温和而美丽的面容，仍旧一言不发。
但这一次，是确确实实的，我知道我将要为了这种心情如何行动。可是我不敢再兴冲冲地对她做什么难以承受的倾诉；不论芽衣还是我，谁也无法忍耐那些个没完没了的倾诉。我便只好独自进行久久没有尽头的沉思。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焦躁的感觉竟整日地烦扰着我的心了，让我简直不能肯定今天从早到晚究竟是怎样度过的；自早晨起了那样的冲动后，我就一直在兴奋十足的状态之下进行思考，惶惶不安又颇有兴致地在昏暗卧室内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以至于后来每踏出一个步子便要在脑内回荡起一阵疼痛，接着走只会愈加难以忍受，实在忍受不了时就倒身在旁边的床上深沉入睡，醒来也无好转，依然只感到头疼和烦躁，又死死闭上干涩却无睡意的眼睛，要么就接着起来踱步……一直如此往复到了深夜，在屋外看来已然寂静无声并且漆黑一片的时候。
“我知道自己现在想要什么想要得不得了……我很想摸摸芽衣的头发。唉，如果面对她时我还控制得了自己热切的心情，大概只是'摸摸'吧，我也不知道了，已经记不清了；前边得出的结论受到不断的折磨后早就面目全非，现在只能依靠迷离的记忆做确认。没准我真正知道的只有自己现在正兴奋得不行，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睡不着，并且不容易去思考；但是可以试试思考，就算我确定继续思考也只会让头疼得厉害，可要是能让思维相当疲劳呢，连兴奋的活力也给疲劳夺走的话，那样我就能睡着了，但是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睡……因为我还想要……说不准……我实际上非常瞧不起她，她有着值得自豪的漂亮的长头发，我也为她的头发高兴，说是想要沉醉其中都不为过。……我好像一直在想她的头发；还会不自觉地一同想起她的笑声；真是清晰的笑声，就像当时一样的从耳边传来的笑声，倒没了'嚓嚓'的声音。我真怕我是觉得受着她的侮辱了，她也说不准就是……多么胡说八道，唉，这么神志不清……”我暗自想到，关掉照着橘黄色光亮的台灯准备起身去接点水喝，我大概能不费力地喝下一整壶水，我正口渴得厉害，有可能再洗个冷水澡，虽然我不太受得了冷水；我希望能清醒些。“可是，或许确实是我由于对自身的深深怀疑，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敢下定决心了，这也没有办法；我实在不可信，想必我受了自己太多骗，总没有发生什么好事，只好谨慎了。”
我经黑魆魆的过道走向客厅去，那里的灯还亮着，照过冷冷白光，逐步靠近的时候，光芒全向我的身躯涌来，我不禁觉得有些刺眼了。
“你的样子……好像刚得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呢。”
我看不出芽衣正披散长发、穿上一套睡衣在客厅里打算做些什么，安静极了；没有开电视机，也没有进行别的行动。仿佛预料了我的到来似的，一直从那看着我。
“哼哼。”我下意识以小声冷淡的笑声回应她。见着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宁可把嘴关得紧紧的，接下来最好把喉咙也锁上。
“哼哼～”芽衣发出轻轻的笑声。
接水时我看不到芽衣了，而她就坐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可能还在注视着我；说不定以为我会想要马上回头看她吧，看看她等我时所做的专心姿态，以为我会因此心生喜悦呢，接着看到我摆出得意洋洋的神情；可能她就是一直在等我的，我也应该好好看她的眼睛……届时两人终于能对上一样热情的目光，然后彼此就可以体会到对方的爱意……我将看到她脸上越发地红，发着烫、带着爱意的、激动的红！或许只有我见过最好看的红霞才能媲美，然后我俩就一起愉快地发笑；一听到她活泼地发笑，我马上也跟着大笑起来；不需要说什么，彼此都知道对方笑的一定是发自内心的纯粹爱意，所以快乐得都在单纯地发笑。我甚至就要听到那阵阵不停、响彻房屋的欢笑声。但现在只有沉静，十分不安的沉静。我可以回头看看，虽然那样我又会紧张兴奋起来，尽管现在我已经不再镇定了，简直不得不尝试空出只握起杯子的手用来撑桌子———否则我恐怕就要一瞬间跌下身子去；可我本来就是很想要看她、和她说说话所以一直在紧张兴奋、惶惶不安。我真想现在就回头看看……
“抱歉呐。”
“诶，什么？不，哪里好道歉的，我这么不专心，自说自话地发起了呆……”
“是吗？我担心你是生气了才一直提着水壶呢。”
“生气了为什么要……”我低了低视线，看到杯子里没有一点水。
“因为想让我看着自己的过失吧？”
“我怎么会……”
“呼———那我也放心了。不过，还是抱歉呐；我去烧点水。等等吧？”芽衣走到我的身旁，从手中接过水壶，就快要走开了。
“是，真是辛苦了。”我低着头，没有向芽衣看去的胆量，却也不住地体会到了一股失落，仿佛再也找不到这样亲密的机会似的，只觉得疏远了。
“还有……那个，最近的话，总感觉有点寂寞啊。”芽衣站住身子说到。
“什么……”
我几乎不明白芽衣口中“寂寞”的意思，更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要在那时候说这样一句话。极短的时间里，我甚至当她是对平静的日子厌烦，内心不剩愉快，满是无聊、空虚，不知所措甚至到了心烦意乱的地步，让入睡都变得困难了么，所以才特地到这儿来，等着我现身，再悄悄抱怨一句，这样无奈、可怜的抱怨，多么简单！连带着怨气的轻哼都不愿意加上，仿佛再详细说点儿什么就会惹得我无地自容、气急败坏，然后光顾着对她恼火，一句辩解的话也不容她说，光顾着恼火！我做不到叫她在生活中尽情体会充实和欢喜，怎么能不深感羞耻呢！
“OK，水来咯……诶——？诶———！你在做什么呀？”
“还请你告诉我你说的'寂寞'到底是何意义吧！”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摆出这么郑重的表情和姿势啊，起来吧。裤子要脏了吧？”
“请不要顾虑，好好指点我。”
“这么突然？而且好直白！呀……就是说，你最近不是好像在故意克制着自己吗，今天也是，感觉很不适应了呢，倒是你在顾虑我嘛。嗯……其实我知道有时候你会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你都有在反省；不说出来也没什么，幸好你没有太过掩饰，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只是知道那样我就放心了，你也很在意我呀，要是你觉得发生什么都不要紧、不值得注意我才会真的生气呢。总之……总之……稍微任性一些也没什么。”
“真是十分感谢！请让我摸摸你的头发！”
“诶？……你到底是在为了什么烦恼呀！”
后面的话
这篇主要是看了托尔斯泰先生的《家庭幸福》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一点小说后感觉“哇，这是怎么写出来的啊”“就这么表现出来了？发生了什么？”就心血来潮试着写了。然后通篇就纠结在心理活动那，而且还很别扭(=_=)
但是有点上头啊，以后还想试试ヽ(*´з｀*)ﾉ
